黄线外不准企立(第一~二部)————二目

作者:二目  录入:03-27

 

 

罗先生进场了才可惜没有买那十五块钱一大桶的爆谷,坐久了嘴巴未免有些寂寞,开开合合的学着那些演员咀嚼空气毕竟不是办法,他把头侧向旁边,终归舍弃了师长们多年耳提面命的礼仪:「你觉得电影好看吗?」

 

 

其实他们只是无事可做而已,单为了填塞那空盪的座位而奉上时间和肉体,可是张颂奇还是有点认真的低头想着,大概有几个角色过去了,他才回答说:「啊,我不知道那正在说什麽。」

 

 

「哈哈哈——」罗先生闻声笑着站了起来,情侣们本以为电影的音效,本来已经张嘴打算笑了,後来忽然惊觉那笑声真实而不规律,甚至不是从人丛中吵杂混乱的笑意中发出,他们脸上就惊现起可恐的神情,气愤至极的,就要放声咆哮。

 

 

这时罗先生找起张颂奇的手臂,连忙往闪闪发光的绿灯箱下走去。

 

剧场的出口往往与逃生路线合为一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时时要求你再转往下一个未知的角落,这气氛倒也带有一点电影的情趣,若是刚看了灾难片的,大概很担心下一秒电线短路,剧场中就会涌出一团大火从後迫来;若是看到个侧着身子走得畏首畏尾的,那应该就是恐怖片的观众。那数个小时的洗练潜移默化地转换了人的感情,可罗先生和张颂奇还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他们看向那被漏水渗得发黄的天花板,大概亦只会感慨这楼宇的维修保养做得不好。

 

 

他们都是生活中最最贴近现实的人,所以当下的举动自然莫名奇妙的,竟与荒诞电影产生的原理有点雷同。这几个小时的经历,都是不可思议的世界的能量聚合而成的时空扭曲,他们或许都不是本来的自己,虽然相貎相像。

 

 

这下子是有点胡思乱想了,毕竟是在看了点电影以後。

 

「呼,呼。」罗先生按着大腿俯身喘着气,尚未忘记不久前他才从一度黑门以後走出,回头看去,通过长长的楼梯与走道似乎已把他们带往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接下来,要到哪里呢?」罗先生看着天上稀落的星星,顺便把手按向天空,腰就自然的往後扳了。张颂奇缓缓的跟着在他身後走,虽然往左右探视着,却没有慌张的焦躁。

 

「对了,要到哪里去好呢?」黑暗中白的牙齿倒还能映出些光。

 

原来过这麽久的时间他们都在同一个点上转,对於逃亡计划这诚然是不利,可他们最终却还是相视而笑。然後罗先生扁平的肚子客席当了一会响鼓,咕噜咕噜的在交响乐中打乱了节奏,可指挥并没有丝毫的怒意,只见他把指挥棒一指,罗先生就带着充当肚子的鼓儿跟着跑了。

 

 

无关年代,无关时间,无关他人,无关他事。这是一个纯粹又幸褔的世界,几乎是只有相信都不能得到的童话,只有在无思考的举手投足间,才能幸运地被获得的片段。许久不见的萤火虫都打着灯露面了,似乎在一层薄雾间照出了淡淡的道路,只要随着走去,就像步上自动梯般轻松即可到达。

 

 

眼前是一间便利店,自动门正在指尖触及的瞬间打开,那白晃晃的光亮下每个人都有着近乎透明的光洁,一切都是和谐有序的,无声所以统一的意见。罗先生走了进去,袋口里的钱可以买两个杯面和一条鸡腿,或许在关东煮那边,还能掳来两双茶叶蛋。不过张颂奇明显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把一本本杂志的封面打量了一番,最後还是挑了本最具争议性的,回头就与罗先生窃笑对视。

 

 

微波炉正顺滑的使杯面旋转,隔离黄光的转暗似乎还有一段等待,不过所有人都有耐心,所以那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张颂奇的杂志在桌子上翻到了二十页,罗先生手肘支在桌面上,正托头探看着种种猎奇。

 

 

偶然在视线的相接下,他们会露齿而笑,就像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的一瞬间,和谐而满足。

 

 

 

20

晚间的风,多带点凉意。

 

在他意会到以前,罗先生已站到张颂奇身前,不算健硕的背影挡住了好多的风。突然他的头脑胡混起来,变得好奇又爱发问:「你为什麽要答应呢?」

 

「诶?」不知是出於小心还是糊涂,对方似乎很需要他把问题重提一遍。

 

「为什麽要答应和我离家出走呢?」距离下一盏街灯尚有数步的距离,或许在这段黑暗中他就可以避免看到任何後悔的表情,可张颂奇奔前两三步的,就在那光亮的灯影下望过去。「为什麽?」

 

 

「不知道啊。」罗先生应了他一声,似乎还怕着对方不了解的,接着又好多好多声。「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

 

这个人明明应该是大人。

 

张颂奇看着他咕噜咕噜的不知说着什麽,只觉得好笑。

 

「那就算了吧。」反正只是一个随兴的问题。

 

「这样真的可以吗?……」应该有什麽东西摔破了,後面幽幽的竟有些散碎的声音。

 

晚上的风,的确有点冷。

 

若是不经意的被它从鼻孔摄入,肆无忌惮的在呼吸管道中游走,让那遍体的冷促得肩膀一缩,也许只需一下,头脑就会在喷嚏的惊暴下清晰起来。这是必须要的避免的,罗先生的肩膀擦起张颂奇的皮肤,两个人在有意无意间贴得极近。

 

 

他们俩走到附近的公园,只可惜此时已不像下午般受到许多幼稚的小朋友观迎,倒是狠抽着烟蒂的不良少年正以目测打量着他们钱包的重量。於是罗先生和张颂奇快步的离开了公园,方才寻着天穚下一张长椅正要停歇,刹时却被流浪汉的纸片狠拍了一下手掌。

 

 

「滚开,滚开。」罗先生学着流浪汉的腔调把眼前的小石子一踢,那石子随即就滚得远远的,倒像狗般听话。罗先生马上以手指地,似乎这是一件惊喜的事,值得转身与同伴分享。「你看!滚开了。」

 

 

张颂奇就冲着他这举动笑了,拉过他快步的半跑起来,别看那穚下位置热闹,走到上面露天的地方可就无人问津了。罗先生走近油漆半落的栏栅,脚下的河水顺着风势滚滚滑起,就似巨浪滔天把人的楼房都要推沉,可在河边积了好几十年的黑泥却乘时扯它後脚,拖拖拉拉的冒着浊泡,看起倒不比沟渠中的臭水要好。

 

 

罗先生看着这些都要痴了,惘然间也有故人登山玩水,飞逸升仙的乐趣,他是傻了,才会做这回事的。

 

这时张颂奇正把杂志翻到正中,寻了那四点短银的位置,一扯就把一版给撕下来,这样动作着撕了好几十页,厚厚的一叠夹在手间,回头看向罗先生笑得颇是得意。他顺着半弯的路把纸铺上,密密麻麻的,应当也够二人两腿大张的躺一晚。罗先生见着笑笑,蹲下来就率先试坐。

 

 

他抱着腿坐,看向被月亮垄断了的天空,弯弯的半边正刺到云怀抱里,那馀下的一半却碎落到人间,带着清冷的味道,月亮的颜色就坠落到他怀抱里头,他不禁伸手摸了一下,靠过的却是异样的温暖。「真可惜呢,早知道就买报纸好了。」

 

 

半靠到他身侧的张颂奇连忙起来:「为什麽呢?」

 

「那样比较便宜又大块大块的,还可以当作被子呢。」罗先生边说边比划着,开始在可惜当初的失误。

 

张颂奇没他好气的猛瞪一眼,嘴巴咕噜咕噜的就说:「晚上那里会有报纸买呢?」他又再想了个合理的原因。「何况你又不会天天都睡在街上,就是有被子也不管用了……」

 

说到後来他也後悔了,就渐渐没了声音。一般的平缓着呼吸往罗先生身上靠去,就似那些话都未曾出口,甚至还在肚子里熬得难受极了。那一字一句化成热度在体内旋转,一股焦躁灼灼的把胃袋都烫伤了,可他仍然极度沉默,就放任烈火在五内翻腾。

 

 

「嗯。」

 

时间或许停顿过,可罗先生的一声还是哼出了。自左侧而视,尽管四方只剩一片黑暗,他的眼睛还是带点白光的,泛着柔和的亮度停驻在两窍之中。这城市大概没有真正的黑暗,亦没有赖此维生的魔物,也就自然没有韱灭它们的勇者。既然这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那记载那些故事的童话想来也只是一个传说。

 

 

或者是发生过,可没有相信;或者是相信了,可不曾存在。这种种故事谁说得清呢?张颂奇可就用一句作结了:「该睡觉了。」

 

那一声复又应和:「嗯。」

 

他们或许以为黑暗能把所有的事都掩饰过来,所以一直留恋其中连手指也没撇动分毫,可这回是他们发傻了,天,终归还是会亮的。

 

而且是非常明亮地,把所有深藏的事物都透现出来。

 

是张颂奇先醒了,醒来时肩膀偏移的震动传达到对方那头,於是罗先生的眼睛也半睁开来。

 

「早上好。」张颂奇首先跟他说。

 

刹时他感到十分奇怪,慌忙的扭头看向後方,那是一排栏杆,再後面是颜色混浊的河,然後他才知道自己正在街上,接而才想起,昨天是和张颂奇走出来了。「啊……早上好。」

 

罗先生傻傻笑着,就似所有故事都在说着的美好。张颂奇看了一会,肚子就响起来了,他尴尬的用手忙把腹部掩起,一边站起来往罗先生说:「你等我一会,我去买个早餐就回来。」

 

 

说着他弯身单取了袋子中的皮包,看着那一地杂志纸屑,又带着古怪的神情强调:「听着,绝对要等我回来啊。」

 

我还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呢?他本来还想应这一声,可突然那笑到一半的嘴角又歪了下来,罗先生默默的看向张颂奇,最後竟只愿意点一下头。

 

或许是昨夜的风太凉了。

 

罗先生起坐把身体挂到栏杆上,就和隔壁松软的棉被子一样轻松的受到朝阳洗礼,阳光轻浅的随着云的偏移透露暖意,他感到一切都舒适极了,就如同晒凉物一般用不着大脑皮层活动。然後,连好听的音乐都和弦而来了,一直飘着飘着,就在耳道中打转……

 

 

好熟悉的声音哦……就像我手机的铃声……

 

诶?手机!

 

「啊!」罗先生猛喊一声,七手八脚他的包给翻过前覆後抑,好不容易才抢住了那掉出的手机拿起。

 

应该醒了。

 

「喂?」

 

那里头也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罗洁诚先生吗?」

 

有一个人总是用着这种平扁无味的腔调跟他讲话的。

 

就似是天上的神一样高高在上的语调。

 

「你和我的儿子到哪里去了?昨天你们也没有回来。」

 

他似乎听见尾末有一丝淡然的冷笑。

 

「先生,我……」

 

「他这个孩子顽皮、任性、爱耍玩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当然,那声音应当无所不知。「可也辛苦你陪他折腾了。」

 

「不是的!我……」

 

其实他又怎麽敢说下去呢,罗先生本来就明白。

 

「嗯,其实你何必要陪我这个儿子顽皮,助长他的任性呢?耍三两天的性子,在他看来,是没什麽大不了的……」

 

果然他就没有哼声乖乖的听着。

 

「可你有你自己的事业,你也会有你的家庭,这些道理,那孩子将来总是会明白的。你们,又不是永远要不见面。」

 

不是的,那是不一样的一回事。

 

不是道理,不是轻重,不是应当,不是不得不为之。

 

他只是做了选择。

 

「他自然会明白你的难处的,天无完人,罗洁诚先生。」

 

这不是个两难的问题,世上从来都没有逼於无奈,他只是选择了,比起对方更优先的选择了。

 

无关情份,无关金钱,无关性命,无关权力,其实并不是那麽回事。只是比起对方,权衡过後,他认为有更为重要的东西需要守护。

 

所以那是永远都不会被原谅的。

 

彼此都心知肚明。

 

所有的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想要我怎样?」

 

「离开你所在的地方,什麽也不用带,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他……」

 

「当然会有人接应他的,你大可以放心。」

 

「我答应了他……」

 

为什麽要迟疑呢?

 

「罗先生你听我说一句话,你又不是他的谁,而他可是我的儿子。嘿,孩子总是要跟着父母的。」

 

「……」

 

「你要是想清楚了,可以再打电话给我。」

 

骤然无声,就连他的思路也似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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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考虑了好久好久。

 

一步步的按下去,电话正要拨通了。

 

「喂?」

 

他说了他所要说的话。

 

「哦,这个吗?张少爷他到丹麦去留学了,嗯?……去多久?这个不一定啊,或许还会到别的国家去念大学……嗯嗯,大概吧,最少也会在那边念三年啊。嗯,对。」

 

听筒有点湿气,就要从他手上给滑下来。

 

「什麽?没有,他一句也没说啊。嗯,昨天的飞机。」

 

他听不到自己又说了些什麽。

 

「哦,这个啊,不用客气了。嗯,这也是老爷吩咐下的,我不过是做自己份内事罢了。诶?什麽什麽……」

 

他一句话也没说。

 

这就是他的选择。

 

大概在许久以後,他才明白到,原来当时从未想过会与对方分开。

 

 

 

+++++++++++++++[End of Part One ]++++++++++++++++++

 

 

 

 

 

(哈哈哈!终於结果了part one了!嗯....小鬼也不能老是小鬼的, 咱也不想恋童啊!犯罪啊!是吧?所以就给小鬼点时间长大吧....

嗯....既然是需要时间的事,part two 亦是要等一会才能登场了...嗯,最长一个星期吧...我想....我也要时间换换心情~~ )

 

 

第二部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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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亦曾懊恼,曾经错失过大好机会。

 

或许你亦曾后悔,曾经放弃了可能的未来。

 

推书 20234-03-27 :丑仙 第四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