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慈远走近拉起他的手,“你可以叫我,小圆儿!”
“小圆儿?”李羽学了一遍,猛然想起了学校的民乐团,老师都把阮叫做圆儿,有大圆儿小圆儿之分,“小圆儿?阮?”
别叫!冬子一身污血的扑过去,下一秒就硬生生的停在了半途中,西凤!放开我!
不行,你左右不了的,听我的!
然后,冬子就看到了慈远的变化,白发变灰,灰发变黑,嘴唇红润,面容白皙。想时,好像是个慢镜头;那时,只是弹指的六十分之一。冬子眨了下眼睛,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慈远还是一个打扮奇特的老头子。
“好孩子,想救晓露?”慈远拉着李羽坐到了地上,伸手抹了抹他额头的水珠儿,李羽皱了眉,并没躲开,“爸爸,有办法吗?”
“你能放弃现实的一切吗?”
“我早就放弃了,这个月底,我就换领身份证了,爸爸,我做不了救世主,我只想救一个人!”
“甚至放弃生命?”
“生命?”李羽沉默了,妹妹死了,父母死了,自己的命没有换来任何人的生存,“生命多宝贵啊,那要看换的是什么了!”
“换一个爱人的健康幸福,一辈子的无忧无虑!”慈远还是拉着他的手,把他按在自己的心窝,“晓露的恶梦就是我,把我杀了,她就全愈了!”
别听他的!冬子无声的喊着,身体却不听使唤的盘腿坐下来,双手合十……冬子死死的咬着嘴唇,西凤,别想控制我!
“孩子,你有你的生命,我有我的,一生太长了,我怕等不及见你就死了!”
白与香跟白静语面对面坐在屋顶上,白礽在两人中间,怀里是休克的小瑞。
“静哥哥,这是白与香?”
“……”
“蓝叔叔,散仙好做,游魂可不好当!”
“……”
“静哥哥,我头疼,药!”
“……”
“小礽,头疼是心病,白争言也还白礽也好,在这里的只是一个你,没有人分享你的脑子!”
“……他会恨死你们的,咋能眼睁睁得到看着冬子哥去死?”
“……”
“别担心,这是与林交代的!”
“孩子,吃一丸儿!”慈远递给李羽一颗黑色的药丸儿,捏着他的手喂了自己一粒儿。李羽似乎被催眠了,一点儿也没反抗。
冬子咬着嘴,流着眼泪,说不出话,做不出手势。西凤,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为啥偏要我看着他死呢?
“来,跟我说,”慈远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李羽也是同样的姿势和动作。
“往昔所造诸恶业,
皆由无始贪瞋痴,
从身语意之所身,
一切我今皆忏悔……”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和着,一时间混乱了时空。冬子泪眼朦胧,依稀看见了,菩提树下,抱琴调弦,低眉细雨,宛转痴迷……
楼板开始下陷,破裂,屋顶在摇晃,濒临坍塌,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
冬子终于开了口,却不是痛哭,而是一首低沉的往生咒。
西凤,跟我走吧,想生就要先求死,不死的生命不存在。
小瑞醒来时,只看见雪白的天花板,一鼻子的药味儿,扭头,一个输液的支架,旁边站着白与香。
这是什么情况,医院?妖精也会生病?
“醒了?”白与香是个标准的医生打扮,白大褂,听诊器。
小瑞蹭着床头坐起来,这人啥时候做了大夫?然后,就惊叫着跳起来,“冬冬呢?冬冬?”
“别叫!”白与香按下它,指了指楼下,“307的二床,正在刨宫产,你心心念的人,就要重生了!”
小瑞在没明白之前,已经冲了下去,留下白与香一个人哭笑不得。与林说的好啊,与其跟死争,不如求重生,没关系,他们还有一辈子!
“爸爸!爸爸!”林宝儿的爸爸叫的清楚极了。
“黑子?他怎么总抱个娃娃啊?”小瑞烦燥的推开孩子,连同他怀里的卷毛娃娃。
林宝儿瞪着眼睛大叫着,“这是我妈!”
小瑞气歪了鼻子,“黑子,你是怎么教育他的?”
黑子苦笑,幼儿园里的孩子都有妈妈,林宝儿要的凶,只好给他买了个娃娃。
这时候,产房的门开了,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抱着个小包袱,“一床的,一床的家属?生了啊!孩子没事儿!”
这是个车祸下逃生的女人,所有的抢救都只针对肚子里的孩子,看来,大人已经不行了。
黑子凑过来问:“男孩儿女孩儿?”
“男孩儿!”小瑞冲过来瞪了他一眼,开玩笑!童子啊!怎么可能是女孩儿?
“是男孩儿!”小护士也肯定了这个说法,“一对儿双棒小子!”说着,掀起了包袱皮儿,两张皱巴巴的小脸儿,一模一样的。
“俩?”小瑞的世界终于崩溃了!
………………没有了………………
哦,亲爱的,咱俩分手吧!
是的没错儿,
在这个没有雪的情人节里,
爱情已经出走。
你送我的飞利浦,刀头有点儿生锈,
店员说:沾水就不好使了,只能换不能修!
我说:那行吧,这个旧的给我拆下来……
那可不行!
凭啥不行!人都分了,刀头咋还不让留?
人家说,返厂的要以物换物,有了新的,谁还要旧刀头!
我骂啊,这什么JB厂家,什么JB烂规定,
那你还给我吧,不修还不行吗我?
买个新的吧!这两个头儿的早就应淘汰了,看你人挺利整的,咋这么死抠?
你妈才抠呢!
不是不想换,不是抠!是对人失望了,就变成了恋物的狗!
我就是想留着,想看看,有没有可以相伴一生的东西,那种叫永垂不朽的,
到底有没有?
完
番外:是生是死
“小离,用你的修行来换?”
“可以!”
“一百年换一天?”
“行!”
“呵呵,你跟你姐都一样的痴啊……”
“青哥,你答应了?”
“我没答应,我白家护法的命,谁都不可以轻贱……小离,答应我个条件?”
“答应,啥条件我都答应!”
“把你的内丹借我一用!”
“内丹?”
“你知道啥叫烟魂吗?”
“烟魂?都说林星野是烟魂,是鬼吗?”
“是,也不是,我就是个烟魂!”
“青哥……”白离伸手去抓白文青的胳膊,实实在在的冰冰凉凉的,“这不是你的身体吗?”
“是我的身体没错,却不是常人的血肉之躯了。”白文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慢慢放下手,“烟魂是有强大灵力的灵魂,所以,会凝聚自己生前的身体,不像一般的鬼,只是一个影子。”
“嗯,影子啊!”
“可是,再强也是个魂儿,所谓烟魂,是指身体禁不住太阳的暴晒,只能在夜间或是阴雨天现身。”
“那……晒了太阳会咋样儿呢?”
“会……会化成一缕轻烟,呼……飘散了!”白文青抬起手,冲着分开的五指吹了口气,恍惚间,白离惊叫着,紧张的抓住那只手,“不会散的,青哥,不会的!”白离靠近那张仰慕了一千年的脸,闭上眼睛,找到嘴唇,把自己的内丹送了进去。
……
“小离,这么轻易就给了我?”白文青笑着摸着他的头,“也不问我啥时还?”
白离摇头,最后看了眼地上的人,“白离的一切都是主子的!”
“小离,你是自由的,你可以有爱、有恨;可以自主决定是生是死!”
“是生是死?”白离抬头看了一会儿青哥,手还抓着手,似乎感到了些体温,“青哥,那你呢?烟魂是生是死呢?”
“这个,嗯……小离,还有些时间,我给你讲讲当年闯空门的事儿吧!”
……
我抱着小云的尸身来到了北冥府,我想啊,小云的鬼魂一定是被捉了来。传说白家人都有不灭的灵魂,我只愿这传言是真的。
冥府的门好找,却不容易进。一左一右两个门,上头刻着两个小篆,左边是火,右边是水。我借着刚从火海里出来的运气,走进了火门。其实,那就是生死门啊!
生死门,就是说,如果你选择了生门,在冥府绕一圈儿还能回去,冥王不收你,你就又活了。如果选了死门,面对的就是永远无法预测的艰险。是啊,艰险啊!到了这儿,死比活着难!为啥?嗯,我想,这也许是冥府收人的原则,他们只要一心求死的,无可救药的魂儿,不收那些三心二意,左右为难的蠢人。或者说,只要选了死门,他会想尽办法打消你活的念头。
我选了火门,你问是生是死?哈,听我说,对每一个人来说,这生死都是不确定的;张三来闯,火是生,李四来走,火是死啊!
接着说啊,我走了火门。果然是火门,其实,整个廊道里就象一个炼丹炉,红彤彤的石壁,又热又干的空气,我就像铁锅里的瓜子儿,一直不停的蹦着。马上,小云的身体开始冒烟儿,是水蒸汽,我开始出汗;然后,小云迅速变干,发黑……我使出全身解数也不能挽回她的碳化,最后,连我手里的骨殖都碎掉了。可怕吗?我那时才明白,我走的,是死门!死是什么呢?不是结束不是消亡,是更新,是重来,是小学生用完的作业本儿,扔掉旧的,换上新的。这火门的廊道,就是要我扔掉这辈子执著的,出去,就是不同的灵魂了。
可我不能死,我还有儿子,我儿子还没满月呢!小离,你大概明白了吧,我吐出内丹,靠着它的白光包裹着,短短的二里路,消耗了我几千年的修行,出来时,连身上的衣服都没了。我那时还想,真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啊,呵呵!
我累了,累死了!我想啊,没有比这话更贴切的了,我,白文青,心力憔悴的累死了!
北冥王看上了我,她说,几千年没遇到过闯死火还能有身子、有记忆的灵魂,听阿,她说的是有身子的灵魂,我明白,也就是说,白文青虽然有形有声,却没有人的身份了。
胖女人千方百计的游说我接替她的位置,她说,正好,捉魂使者也是姓白的,五百年前是一家啊!我摇头,白家的子孙多了,就是我的儿子也左右不了我的决定。最后,她抛出杀手锏,你想不想找媳妇儿了?我沉默。想吧?不然,为啥来闯这个死门?我叹气。一定是的,疤脸言就是为了这个闯的死门,也奇了,你们姓白的都喜欢走火门!
姐姐,我叫她姐姐,我说,姐姐,我真的能找到她吗?魂都不在了?如何推断一个游魂的下落呢?
这个好办,只要你答应替我继续坐这个位子!
那,我能见她吗?
可以啊!堂堂北冥王,视察领地还不是随心所欲的!只过,只能在晚上,或是阴雨天,千万不能见太阳!否则,你这烟魂就只剩烟儿,没有魂儿了!
接下来的事儿就好猜了,替人受过吗!没啥可说的,我只是讨厌施刑者每隔一会儿的质问:后悔了吗?还来不来?因为,我怕下一次就会回答,后悔了!
白争言很健谈,他会给我讲捉魂的趣事儿。他有许多矛盾的地方:比如说,他对气味儿特别敏感,捉魂只凭一个鼻子,却莫名的讨厌花儿;身上的锁链碍事儿,我几次想帮他除掉,他却瞪着眼睛踢了我一脚,说,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死也不能失去。呵呵,我笑啊,果真是死也没失去啊!
嗯,时辰差不多了。小离,失了内丹别到处游荡,你五百年一次的天劫快到了吧?还是回谷睡几天吧!过了这个腊月就没事儿了!
白离却想,怎么也要回家看一眼,顺便带上儿子。结果,还没到城西的公寓,就看见白静语抱着小礽,跟着一个长发白衣的人快速的掠过。是烟魂!白离感到了那冰凉的气息。
他紧紧的跟着,一直到江边儿,一路沉到了水底,人已经没了踪影,面前有两扇石门,一个刻着火,一个刻着水。
生死门吗?白离摸了摸冰凉的门板,想着青哥的话,其实,他也想选火门,毕竟,火是这辈子最可信赖的朋友了。可是有了青哥的故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火门了,他不想做什么冥官儿,他留着命可以陪着小林……不,也许陪不了了,那,至少可以替他守着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