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礽低头看,很快就找到了,史志办公室——1018,“哎,走了!”他拍了下小瑞,那人没动,“快点儿啊!”
小瑞嗯了一声,还是没动,“白礽,你看这个?”小瑞从桌子上捏起一张便条儿,上面是两行铅笔写的字:2003年4月,新华社D市分社,内参第012号,《墓园奇遇》,实习记者,薛海涛,XX学院,99界新闻系。
“白礽,这不是你们学校吗?”
白礽皱着眉毛扯掉那张纸,“是我们学校的,这人挺有名儿,在学校时活跃的很,听说是出国了!”
“出国?”小瑞又看了一眼那个纸条儿,这个名字就是无端的扎眼,“你说他内参的什么呢?墓园?会不会是……”
“那谁知道!”白礽拉着他挤出房间,俩人飞速冲上10楼。
1018是个索引库,书架上是一本本厚厚的目录,里面是档案的分类和编号。俩人分头找,无论是宗教还是土地,都没有慈心教堂的记录。
小瑞坐到桌子上小声嘀咕着,“要是冬冬,肯定知道是哪一类!”
白礽哼了一声,眼角扫到了一本医药类的目录,抓起来翻了翻,“原来在这儿!”
“找到了?”小瑞凑过来看,这本目录里,慈心教堂一共有三个卷宗,“这么点儿?”
“也许只是一部分,其他的不在这里!”
按着索引,俩人找到了1019,这里才是真正的资料库。书柜的门都锁着,小瑞单手把柜子放倒,抠开背板,一个个档案盒子掉了出来。
“你……”白礽蹲下来叹了口气,“你还真聪明!”
“嘿嘿,习惯了!”小瑞捡起一个盒子拍了拍。
“习惯?”
“我以前有个拆信封的习惯,还不能让别人发现,咋办?”
白礽翻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找。
“我就用湿毛巾把信封的底边儿泡开。记住!是底边儿!不能破坏开口!”小瑞还推了白礽一下,心里有点儿得意,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发现过!
“停!”白礽抻了下手,“快点儿帮忙!”
“不就是……”小瑞憋了口气,探身抓出一个盒子,“这个!”
“嗯,真是这个!”白礽挑着眉毛看了小瑞两眼,“小瑞,说真的,你一点儿也不傻!”
“我?”小瑞往后闪了闪,这话听着不像是夸奖,看书的事儿还是留给聪明人做吧,“冬冬总说我少根筋!”
“你是少根筋!”白礽坐到了书柜上,边翻边说,“你缺少的,是自知!”
“自知?”小瑞靠着窗台侧身坐下来,支起一条腿,双手抱着膝盖。雨后的夜晚,天格外的黑,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小瑞就望着远处云层的某一点,想着。
屋子里安静极了,偶尔有纸张翻过的声音,白礽不时的抬眼看一下小瑞,他知道,小瑞想家了。白礽不自觉的撇了下嘴,少根筋?我看是一根筋才对!白瑞的神经只长了一条,名字叫做林冬。
“麻沸散?”5分钟后,白礽惊叫出声。
小瑞马上回头下地,几步走过来,蹲下身子,“啥散?”
“一种中药的麻醉剂!”白礽喝上卷宗,“你会不知道?”
“知道倒是知道,只是,”小瑞闭了嘴,只是,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礽摸着左上角的档案编号,那是两排数字,第一个是黑色油墨的机打号儿,下面是蓝色的钢笔手写的。看来,这个卷宗有历史了,最近还有人编辑过。
“什么事儿引起了注意呢?特意的去翻解放前的卷宗。”白礽放下卷宗,靠向墙壁闭上了眼睛,明天就是初七了,这也是他心烦意乱的原因。
小瑞只好抓起卷宗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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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心教堂是一个亲华的美国教士自建的。抗日时期,曾经救助了无数的孤儿和伤患。威利神父想尽一切办法搞药,虽然不通医术,却特别沉溺于中华医药。
非常时期,药物紧俏,用麻醉剂手术是奢侈的。好多民间土方而搬上了台面儿,大烟膏,麻黄,都能止痛!威利神父想到了中国古方麻沸散,然后就是曼陀罗花。
于是,慈心教堂就成了一座地下的医药实验室,生产车间,甚至是库房!中药制剂有的用于麻醉,有的用于消炎……
45年,日本人投降的那一天,威利神父逝世,留下了大小十几个姓慈的孩子。政府修缮了教堂,还给威利建造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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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瑞合上卷宗,有点儿意犹未尽,那个什么神父的,是怎么死的?后人的去向也没说。姓,慈?小瑞猛的想起白天的婚礼,是了,那个新娘子是姓慈的,“白礽,还少一卷,卷三呢?”
白礽闭着眼睛递给他,“98年归档,应该是我们学校迁址那一年。”
“亦城?”小瑞愣了一下,“这不是猩猩说的那个楼盘吗?”
“嗯。”白礽点头,还是没睁眼睛,头开始隐隐做痛了。
“原来如此!亦城的项目也是慈家的地!”小瑞连连的点头,不错,那个楼离墓园很近,“竟然这么便宜!”开发商用低的离谱的价格买下了80年的使用权。小瑞再次确认了一遍,甚至伸着手指头去数,没错,是这个价,并没有数错小数点儿!
“确实低的吓人!”白礽慢慢睁开眼睛,“你看明白了什么?”
小瑞抱着卷宗沉默了一会儿,“他们要了所有地下室的产权,从设计到施工,甚至在勘探的时候,也要按照慈家人的意思,定点儿钻探。”小瑞抬头看白礽,“记得以前小林买房子吗?他说西边儿的味儿不好!别是有什么遗留的弹药库!白礽,你说这话是不是让他说中了?”
“嗯……”白礽哼了一声,摸着头站起来,“我不行了,回去吧!”
小瑞赶紧站起来,挥了挥手,资料柜子,个就各位。
“你是回家?”白礽冲他眨眨眼睛,“还是跟我睡?”
“跟你睡!”小瑞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叫了一声,“哎呀!今儿初几?”
“初六!”
“呼!还好不是初七!”
一觉醒来,已经十点多了,冬子转了转脖子,“大鹏?你……你没去啊?”
“今天有宇田的人跟着,就是参观厂房,还有D市一日游,都是室外的……”正说着,林绍鹏的手机叫起来,他坐起来接听。
“嗯,我在……算了吧,你别动,我这就去!”林绍鹏挂了电话,看着冬子犹豫了一下,“哥……你回去吧!别跟着起哄了!你也看着了,我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啊!”冬子也不想去了,“那,我可走了!”
“走吧!”林绍鹏迅速的穿衣服,洗漱,3分钟不到就利索的站到了门口儿,“哥哥,昨儿个是我心情不好,还赶上闹肚子,你就这么撞上来……兄弟给你陪不是了!”
“看你!又没怎么着我!”冬子拍拍枕头笑了,“没事儿,我也开眼了!”
“那我走了!有事儿打电话!”说话间,人已经出了房间。
冬子也快速的穿衣洗漱,5分钟后离开房间。
出了走廊,刚拐个弯儿就听到人声,他看见了大鹏的侧影儿。赶紧退回来,靠着墙壁听着,因为,他看到的不止一人,还有个正在锁门的女人。难道大鹏又犯老毛病了?
慢慢探出头,俩人背对着自己向电梯间走去,冬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厚实的羊毛地毯消隐了脚步声。
林绍鹏始终低头说着什么,别的没听清,只能分辨出一个称呼:露露。
冬子盯着那个女人的辫子仔细的辨认,是了,如果他没看错,这个人就是昨天的新娘慈晓露!
等那两个进了电梯,冬子才慢吞吞的走出来,看着电梯上闪烁的数字发楞。接着,就接了个电话。新店的防水出了问题!放下手机,冬子暂时停止了狂想,解决自己的问题最重要。
出了大厅,才看见外面的雨,瓢泼一般的,下的直冒烟儿。是场暴雨啊!冬子更心焦了!
等了20多分钟,才来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指了个方向,说了个名字,车子就冲着开发区扎下去了。
没多远,有人冲出来拦车。冬子说,让他上来吧,大雨天的,车不好打!司机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招呼来人坐上了后座。哐啷一声响之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林林!”
冬子回头,也是一样的惊讶,若不是世界小,那就是孽缘了,“李羽?你没事儿老跟踪我干啥?”
“呵呵。”李羽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你去哪儿啊?不急的话,先送我啊?”冬子注意到了他左手上的两道伤痕,可以肯定,那是指甲抓破的。
“嗬!你倒不客气!我咋不急?火烧眉毛!”地下库房的防水没做完,有赶上这个雨,真是事儿赶事儿!
“我更急!人命关天的急!”李羽拍了下副驾驶的靠背,“让我啊!”
“你们都去哪儿啊?”司机插了句。
“积云路!”这是李羽。
“发展大厦!”这是冬子。
司机乐了,“那还争啥,先送你,再送你!谁都不耽误!”原来俩人是一条道儿!
雨刮器孤零零的响了一会儿,冬子先开了口。
“我看着嫂子了,就刚才!”
“嗯。”
“她跟大鹏在一起!”
“哦,我让他送晓露回家!”
“你不担心?”
“是他我就不担心!”
“小羽哥,你念的是军校吧,学的什么?”
“生物化学!”
“那这个培训公司是怎么回事?”
“我说它是部队编制的三产,你信吗?”
“……”冬子的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啥。
“还有啥?”
“你爱嫂子吗?”冬子说完就后悔了。
“当然!”
“那,你们是咋认识的?”
“你到了!”李羽敲了敲车窗,催促着,“快下!有话,以后再说!”
冬子跑进大厦的雨棚,回过头才记起来,自己并没有李羽的联系方式,那个“以后再说”的发生机率是很渺小的。
15(Theend)
新店是地上二层,地下一层。位于大厦群房的一角。地下那层原是废弃不用的车库,现在改为药品库房。上面的装修已经完事儿了,只等着库房的地面。也许是此地土层的含水量太高,也许是附近的排水管网不好。用了很多方法,地面还是潮湿的,偶尔还会有两个水坑儿,看的人心焦。这样的条件,怎么做面层呢?
在楼梯口,包工头老庞拦住了冬子,递给他一双雨靴。冬子皱紧了眉,都需要穿这个了?
“怕脏了你的鞋!”老庞放下靴子,抬了抬自己的脚,也是一双雨靴,鞋帮上有一圈水印,倒是没有多少泥。
冬子拎了拎裤脚,还好换了双运动鞋,“不穿了……”然后,声音就被马达的轰鸣声盖过了。他快步下了楼,空空的地下室,两个太阳灯,三四个工人,一个泵,两段抖动的塑料管。
“这干什么呢?”冬子不得不提高音量,大声的喊着,“到底干什么呢?”
“抽水!”老庞贴近他的耳朵叫着。
“抽水?”冬子干脆走到了工人身边,拍了拍其中的一个,比了个手势,“先停!”
地面的素混凝土上,一层五六厘米的水。几个工人就抱着水泵的管子看着他。老庞踩了踩水,冲冬子摊了下手,“就是这么个情况,本来这个防水剂的效果不错,却不成想下了这场雨!外头的管网堵了,水都涌了进来。咱这地面不渗水,跟个鱼缸似的,只能不停的往外抽!”
冬子垂了眼睛,趟着水来回走了几圈儿。泵不响了,外面的雨声就显得大了,虽然看不出变化,但每个人都知道,那水面正在一点点的,升高。
“给市政的于处打电话了吗?”冬子没抬头,脚尖蹭着地面上的一个坑儿。
“打了,说是一直在疏通,只是没啥效果。好象是管线老化,都开裂了!”
“那怎么办?要是这雨不停,我就等着它把我淹死?”冬子冷着脸看着老庞,语气刻薄,“这房子的租金一个月18万,你已经干了两个月了,每拖一天就是
6000!”他顿了一下,等到了意料之中的表情,“你不是号称干了20年的防水吗?别说你20年没碰过雨季施工!你的经验呢?就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