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的骨头如同碎裂般一阵一阵的痛,内腑翻腾地厉害,想呕呕不出来,眼前的人脸都是会转的,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干咳嗽一声,竟然吐出血来。我自己都被那一片红给吓到。
有种像花香又像药香
淡香开始飘凝不去。
我头都是晕的,还有心情想:挺好闻的 。
“冷香?你吃了冷香!十个月,是君商...”他看著我 ,开始气息混乱,说话都没了从前的沈稳淡定,“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我又做错了吗?我又错了,为什麽为什麽...”
我怎麽知道为什麽?你到底在说什麽?
好吵,我不想听....
“不要睡,不要睡...”
没用的,你说的话我从来都是当耳旁风的。你叫我不要睡我肯定都是睡著的。
做了个很累的梦。
我看到了未完工的温香暖玉阁,还梦到了君家堡里很多人,就是没有君商的影子。
从相识到现在,还没满一年吧?
醒来眼皮重的几乎张不开。
怎麽和守丧似的,水清浅就在床前,第一次让我觉的可以用灰头土脸这个形容词,不过他的淡青眼圈也是很好看的,谁他是我师弟呢。
“药相冲了 ,是不是?”
他点头,只看著抓在他手里的我的手。
“没药救?”
“还没找到,但...”
“我会英年早逝?”
他抿紧嘴唇,“不会的,总会有办法...”
恰如春草(十)
我记性不好我知道,但能把自己身上还中著毒给忘了,我也很无语。谁让平日都不发作,好了伤疤我都能忘了疼,何况连伤疤都还没有。
我早说,毒药不能乱玩的,一不小心药性相冲又没的解,很容易死人的。
除了自认倒霉,又能怪谁。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不打紧不打紧…”
超脱生死,境界如此高的人还有几个?
你那是什麽表情?
婆婆妈妈做什麽,有的救就救,没得救难不成你还真打算给我陪葬?
说到陪葬,我又想起君商。
这个人说他死了让我给他殉葬,我现在骨头开始撕拉撕拉地痛,连我师弟都不看好我的行情,跟快死也没差,那我是不是应该也拉他来陪葬呢?
“我还没死…你能不能…不要一副我已经死了的样子?….”
很不吉利…怎麽总是死啊死的。
“对不起…不能睡,不能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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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处在游离状态。
据说他身中奇毒,连教主都没法解。
可是,奇迹地,睡了三天,他什麽事也没有。
除了,整日地处在游离状态。
“师兄,吃饭。”
“师兄,吃饭了。”
“师兄,该吃饭了。”
叫一声是不够的,教主一般要叫上三声他才会有反应。
“啊,吃饭。”然後目光无神地转头,仍是处在游离状态。
然後我知道了,所谓天下无解之毒,会把人变呆变蠢,那还真是杀人於无形的天下至毒。
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你们觉得教主现在像什麽?”我问身边的人。
“禀尚左使...像小厮。”
“还有呢?”
“....奶妈。”
“恩,很好。但是,下次不准在背後妄断教主是非,知道吗?”
“呃...小的明白。”
他是明白,我是不明白。
穿衣洗浴,事事亲为,有必要吗?丫鬟小厮教里还少吗?还是对一个没什麽反应的傻子。对他再好,他也感受不到,一声谢一个微笑都没办法给与。
不过没关系,我看教主倒是心甘情愿,
不但没有不耐烦,还始终面带微笑,说他乐在其中也不为过。
人要犯傻起来别人是拦不住的,好在他师兄也就一个。
没几日,君家堡来人。说什麽入籍男宠被人掳走,特来要人,烂借口。
看的出教主在极力压抑怒火。
“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亲自来的君堡主。
冷酷无情也不过如此。
至於那声音里的颤抖是为了什麽,不得而知,也无从探究。
“即便原先不知,现在也必然有人告诉你了。你以为你的冷香合上我的毒还能有解吗?”
活著都不珍惜的人,死了还能善待?
是了。
放许玉出来只是权宜之计,我们教主既然能为了他杀人,自然也能为了他救人。看著自己的师兄死,更不可能,只怕是连设计陷害时利用一下都不可能。
不要问我怎麽认定的,原来在我心中还算有点威严气势的教主,在近乎愚蠢地对一个不会做回应的人付出,成了任劳任怨, 乐此不疲的贤妻,什麽形象也没了。
原先能叫痴情,现在叫什麽?姆妈?
“尚左使,教主让我们看著公子,现在我们跑出来偷看,不大好吧?”
“他没武功,只会呆坐著不动,自有守卫负责,何须我亲自看守?”说到失职,仁兄你不比我好多少吧?
“哎,你怎麽回去了?”
“热闹看够了。”疯傻之人,难为两个人还能争的热火朝天。
踏入小院,意外地死静。
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门口的守卫已经倒下,还有呼吸。
心下凉了半截。
“醒醒!人呢?”
人呢!
自己跑的?不可能。
谁劫的?
君商?我皱眉,难不成他在会客厅是装模做样来了?
冷汗外冒。
不但劫走了人,还留下字条挑衅,够嚣张的。
不是君商。比最糟的情况好一点,也只有那麽一点。
尚凌轩突然出现在会客厅,向水清浅低声耳语几句。
水清浅的脸色立刻变的吓人。
“立刻准备,往白云城。”
君商看一眼忙碌的众人,冷冷开口,“白云城。”
路上多方探查,白云城的山道上却是根本没来过人。
半途改道无痕居。
厨房被动过,药炉给弄的乱七八糟。
很多药不见了,比如鹤顶红。
水清浅的气息不稳,胸膛起伏,竟是克制不住怒火。
“你疯了!”
“你是要他死吗!”
门是用踹的,人也是用踹的。
那个人也不躲,碰一声撞到床脚,然後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爬起来,搽了嘴边的血,笑了,无比妖异地。
“对我来说,他早死了。”
床边是凌乱滚落的药瓶,被绑在床上的人,衣衫不整,发丝散乱,无声无息地躺著,正是失踪许久的许玉。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水清浅,君商紧随其後。
踏入房间的时候,君商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
房里不只混合著各种药味,也有欢爱後残留的麝香气息。
水清浅抱著他许玉,双臂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个人,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师兄的人,竟是要将他师兄活活弄死!
“什麽药都敢喂,你还真不怕许玉的小命就这麽没了。”君商即便对药品所知不深,也分辨的出其中几味明显的能致人死地的毒药。眼神轻轻地看著,说出来的话在旁人听来却是冷飕飕的刺骨。
怕什麽?”陈秦无所谓地笑两声,站起来,和君商平视,“我爱的那个人,早几年前就死了,能找的回来最好,找不回来我也不吃亏。”
他原本就没指望能解开师傅以命下的咒,那个老头看著吊儿郎当,其实难搞的要命。
记忆都没有的许玉,已经不认得他的许玉,早已不是他爱的那个人。
他爱的人,已经随著记忆的消失,被埋葬在了过去。
一样的脸,却早已不是过去的灵魂,就如同喝了孟婆汤的人,再多的生死缠绵,最终也只是别人的故事,激不起半丝的感同身受。
门口站了很多人,但是没人敢进来。
里面明显低气压,没事不要进去找死。
“哼,你倒真狠的下心。”
“该试的都试了,头撞了,药喂了,能让他想起过去的一切方法也都用了...这人真是废了,没的救了...”陈秦看著给许玉包扎头上伤口的水清浅,无声叹气。
师傅,我始终还是斗不过你。
君商的眼神越发冰冷,“折腾完他就想走?不可能!”
迅如闪电,抽剑挥袖。
“君堡主,你这就不应该了,人师弟还没发话呢,你著什麽急啊!”陈秦不急,勾著他弯弯的嘴角,似漫不经心地回应君商的招式。“你要真喜欢他,我不跟你抢就是。”
水清浅直接无视两人的存在。
许玉死未明地躺在床上,他没有心思先寻仇打架。
师兄疯过。
所以师傅不惜以性命为代价抹去他部分记忆,一段关於屠城还有陈秦的记忆。
现在他也知道,原来不只是记忆,师傅还给他留下一副几乎百毒不侵的身体。
师兄弟三个里,也许许玉不是最聪明的,却是师傅花了最多心思的。
许玉的记忆是残缺的,你要真让他回答几岁干了什麽,他最多能告诉你从陈秦来的那段之前以及他恢复之後的记忆。
他一点也不在乎眼前的人是傻是疯,只要,还是那个人就好。
现在只是傻了。傻了也好,什麽都不知道,也就不会难过伤心。
曾经拼命维护的人,现在将他的性命视如草芥。就算不记的了,潜意识里也还是会伤心的。
他昏迷著,额角磕破的伤痕还流著血,顺著那道离开君家堡那天新添的伤疤往下流。手腕被绑除了淤青。面无生气,看著如同尸体般的苍白吓人。
还好,他还有呼吸。
还好,他的心还在跳。
还好,师傅的心血没有白费。
-------------------当年的事-----可以无视-----------为了凑字---------------------
从军,守城。
水清浅当上军师,陈秦是副将。许玉最不济,仍然是个小兵。
很好理解,最舍不得人命的,老想行军打仗一个人都不牺牲的人,能当上十夫长都有鬼。
他们三个在不同的城池,水清浅在洛城,剩下的两个在西江。
也很好理解。
水清浅对许玉说:“你信不信,若我洛城,不出一月,他必随後而来。”
那语气不是挑衅,更像是气急败坏,满含醋意外加委屈赌气。-----自然,许呆瓜是听不出来这许多含意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太过善良注定许玉没有将军命,同样的,舍不得老婆套不著流氓,太过含蓄注定水清浅就没有老婆命。很明显的事,同样做一件事,同样是为一个人,陈秦做了的就一定会高调张扬,会渲染他下定多少决心经历多少艰辛才把事办成,顺便还要表明一下他爱的热烈深沈。水清浅就笨一点,闷不吭声地把事情做了,然後知会一声,接著就啥也没有了。
由此得出结论,男人也是要哄的的,甜言蜜语其实是不分男女的…
回归正题,许玉光长脸蛋,那脑子智力水平智商情商是基本不长的,自然是不信,“师傅说,信任是美德。”
“你信他不信我?”
“可你说的是如果…”
小水怒了,离家出走,不是,就离开他师兄了,跑洛城给人当起那翻云覆雨的幕後黑手了…
倒霉催的,敌军在这时候发起车轮战式的进攻。陈秦收起妖孽相,化身流氓头子投入战斗。
咱们的小卒子,非常英勇地,跟著陈秦冲锋陷阵。
那个热血沸腾呀。。。。
眼看刀将砍向陈秦的後背,咱小卒子发挥兄弟间团结友爱以及爱人间的献身(?)精神,炮灰无敌地挡身上前---结果自然光荣负伤。
挂彩倒地,还好伤口浅了几分,所以没有光荣牺牲。
忽略中间种种。
水清浅收到他师兄重伤将亡的消息,带了队人马突围,也怪他自己心焦乱了平日的考量,不幸中计被包围,在一座险峻的山岭中和敌人玩起了躲猫猫比耐力。
陈秦带了人马去救人。
他们最後一次清醒的对话是这样的。
“三天,保证带著二师兄回来。我是谁?还能让一群没用土匪占了便宜?”说完还不忘使劲抛个媚眼增加可信度(?)。
他觉著敌人是土匪,其实敌人觉著遇上他才跟遇到了土匪似地。
“好,我等你。”完全信任。
我们都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祸福相依相伴,谁也预测不了下一刻锺会发生些什麽。也许此刻还是一条通途,下一秒,转个弯,却发现走入了一条死胡同。
第五天陈秦没回来,许玉只身前去助援。
第六天,找到两人,受了点小刺激,精神处於低谷期。
第七天,回到西江。
那个小刺激,大致是这样的。
他找到两人的时候,很高兴,一高兴就想默不作声出现来给个小惊喜。他的轻功那时候还是最高的,真正的天下少有的高境界。所以陈秦水清浅都没发现他,在两人唇齿相接的时候。当然,这麽说是不公平的,准确的说,是水清浅这厮让陈秦这土匪出身的给流氓了一下,也就那麽一下下,就被受害者给推开了,当然,礼尚往来,还接收了一个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