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媚默然不语。
方应看知道她这次看上的一定不是苏梦枕,不然以苏公子的惊艳无双,她也不至于这样难以启齿。
他思索着,风雨楼内还有怎样的人才,不由想起了很早前破板门一战后,自己去三合楼下打听结果时,苏梦枕揽着的两个青年。
一个姓白,一个姓王。z
那三人并肩站着,好象天下的风雨都可以尽担在身上。
然而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与别不同。
那个负手看天的锦衣青年,仰望天空的时候,眼神中有一种想飞的冲动。
与自己忍辱对蔡京俯首一样,心中在谋划着怎样一飞冲天。
自己是真正的凤凰,只要风云际会,总能翱翔九天之上。那个人却始终只能是一只披着凤翎的孤狼。
在一方土地上称雄也还罢了,偏偏痴心妄想,要借风飞翔。
“难道是……白愁飞?”方应看算来算去,雷媚能看上的人,除了苏梦枕,应是这只藏着野心的狼。
雷媚仍是不语,方应看知她有些郁郁。y
她当年依附雷损时,虽然雷损年纪稍长,却也是黑窝子里的老大,行走江湖的人提起雷损之名,哪个不恭恭敬敬。如今雷损死在她的剑下,她再次倒向别人的怀抱,可这人却远不如雷损有名,她当然不想说出来。
若是苏梦枕肯要了她,或许她心里还舒坦一些。
毕竟在这骄傲女子的心中,身边的人一定要越来越强。
所以她不如意。苏梦枕虽重用她,却并不爱她。
于是她阴差阳错,被白愁飞拢了过去。
因为他说,只要他们合力,推翻苏梦枕后,再攻下六分半堂,那她就是六分半堂的主人,风雨楼主的妻子。
这个男人现在名气声望都不如雷损和苏梦枕,但这计划若成功后,她就可以大声将他的名字说出来了。
方应看知道她在想什么,甚至不必多说。他笑着揉碎了一手的槐花:“神通侯的夫人,可比风雨楼主的妻子要好?”
雷媚的眼睛亮了起来。
“白愁飞要我助他篡位,推翻苏公子。”雷媚伏在他的胸口喘气,轻声说道。“我该怎么办?”
“出手助他,但不要对苏梦枕动手。那姓苏的死活,且看天数。”他抚着雷媚一头黑发,想到那一手的槐花。
继而又想起了那人。清冷若鉴,清煞如花。
很素,却煞气逼人。
“苏公子逃出白愁飞布下的杀局不知去向。”
“苏公子避入六分半堂,被雷纯收留。惊涛公子一直负责看守。”
“苏公子打算今晚借六分半堂之力反攻白愁飞,他被雷纯下了奇毒一支毒锈。”
消息一条一条的报来,直到看完最后一道便笺,他才心满意足的笑了:“以苏梦枕的性子,绝不会苟延残喘。不论他这次反攻成败与否,他都活不下去了。”
“侯爷的意思是?”
“虽然,我对姓苏的没有好感,但是……”他想了想,以手支起侧卧的头颅,另只手指抚上了雷媚鲜艳的红唇:“用你最得意的剑法,杀了白愁飞吧。他也该飞够了。”
“哦……”雷媚被他挑起一腔情火,发出一声动魄动心的轻吟。
——那个人,是你深深恋过的人,所以,虽然我希望他死的越快越好,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终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那是注定属于他的路,也是他最后的选择。既然你无法为他做些什么,也不会生生跑来拜托旁人为你做些什么……那么就让我……至少帮你报了这刻骨铭心的仇怨吧……
——只是你思恋他的时候,可否分神想我片刻?
中秋番外·销魂
中秋番外:销魂
写在前面的话,那个,本文纯属恶搞,如有不适,请自行处理。
苏梦枕是谁?
如今的东京府乃至江湖各条道上的各色人马,想必对这个大名已是如雷贯耳了吧?年轻轻入主风雨楼,坐看风云,威风八面,连红楼跨海飞天堂正中亲笔提的字都是沉浮我主的一方王者!奇怪的是,他的张扬却总给人阴沉的感觉,就好象一道惊雷撕裂漫天的乌云,虽然刺眼,总是阴翳。
无情又是谁?
如今不知道无情的人就如当年不知道雷损一样的可笑。最近圣上御笔亲封的天下四大名捕,无情以区区刚满十五的年纪稳坐第一把交椅,以暗器手法名满天下,更被称谓六扇门中年轻一辈里最镇的住场面的人物!他总能让人忘了他的年纪,他的气质就如初夏的繁花静静落在冰冷的刀锋上,寂寞的碎裂。
当苏梦枕这样的人遇见无情那样的人,会发生什么事?
很多人认为,他们应该是天生的不合。
且不论两人都是孤僻倔傲的个性,也不论一在公门一在野,就算只想象着他们在一起时的气氛,都会冷的脊背发凉吧?
两块万年不化的冰,寂寞的拥在一起,会意外的暖和起来吗?
若不是当时在特定的场合碰到了特定的事件,他们一定不会交集,在很久很久以后,或许只能静坐在自己的轩中,想起某人说起对方的事迹而遥望苍穹,默默的憧憬。
又或许,擦肩而过蓦然回首一瞥间那陌生的人所留下的惊艳记忆,要比很久很久以后,独自轻抚斯人留下的衣物黯然神伤要美好。正因为相识,才有了许多感慨的往事,却也正因如此,注定要为那个人心伤。
只是那时,他们还不知道的。
苏梦枕和无情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关系非常要好。自从两人相识以后的第一个七夕,无情破例没有在神侯府度过,不过第二天看他回来的样子,眉宇间少了一些寂冷,多了份暖意,神侯府其他人也就作罢,只是中秋是月圆人圆的日子,夜色刚刚来临,月亮才露出个脸来,苏楼主就亲自跑来神侯府要人,这就有点不近人情。
可结果却是那个人拐了无情就走,一句话也没有交代,诸葛先生僵在那里,铁手追命冷血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露出茫然的神情,等大家回过神来,只有大门仍在不甘的摇晃……
“我答应世叔中秋——也就是今天晚上大家在小楼聚宴。”
澜沧山庄的听霜小筑里,无情面对一桌子美味佳肴,静静的开口。
他之所以现在才抗拒,实在是因为对面那人拐了他出门后,门口早有‘埋伏’的人手,就连他人带轿一起‘装’上了备好的马车狂奔而至,直到现在才准备听他说话。
“我推掉了楼子里所有的琐事,推掉了无邪在黄楼准备的晚宴。”
听了无情的抗议,苏梦枕顾左右而言他。b
“我并没有‘请’你推掉这些约会。”无情淡淡的微笑。
苏梦枕的面孔瞬间到了无情的眼前:“可是我‘请’你推掉所有的约定,今天和我一起过节。”
“你应该提前约好,”无情八风不动,定定着看着眼前距离绝对不超过一寸的俊美容颜:“你在道上混这么久,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清楚?”
“我很忙。忙的刚刚知道今天是中秋。”苏梦枕立即道,“我请走你后,已经着无邪去神侯府下了请柬,并请先生见谅。”
“我人都在这里了,请柬才发过去吗?”无情挑眉。
“我们很久没有联络了,先生他会体谅的。”苏梦枕说着满满斟了两杯酒,道:“何况,我们好像还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今天过节,破个例吧?”
苏梦枕递酒杯过去时,嘴边那一抹微笑颇为诡异。
“你想看我的醉态不成?”嘴巴说的严厉,无情却毫不犹豫的和他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或许。”苏梦枕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值得玩味,甚至夹杂一点点诡魅。
有点诱人。
那绯色染了一醉的妖魅风情。
一杯,又一杯。倒的人殷勤,喝的人也来者不拒,月光透过窗子溜了进来,倒映在杯中,就好像酒融着月华一并饮尽一般。
酒,当然是最好的酒。
酒名忘情,是否真的能够忘却世上所有的伤痛?
那浅金色流动的芬芳,好似被晚霞沾染的离人之泪。
三分黯然,七分情殇,终酿就这一杯的销魂。
苏梦枕不好酒,更没有见过无情喝,所以两人本能的认为对方酒量不佳,可是这一杯接着一杯饮尽,他们却发现对方一点没醉。
“我好像低估你的量了。”苏梦枕把玩着酒杯,有些遗憾的道。
“的确,本人号称千杯不醉。”无情酒量的确很好,但比之苏梦枕,还是差了一些,此时已颇有醉意,说话的神气也变了些许,只是看那人一副促狭的笑意,便忍不住想看他落败的模样,再豪饮数杯后,终于脸色绯红的放下杯子,眼睛眯了起来:“我——困了……”
看他的样子,早就该醉倒才对,可是等了这么久才显出醉意,也实在意外。
苏梦枕松了口气——如果他再不醉,倒的可就是我了。
他起身走了过去,轻轻俯下身子,在无情耳边低语:“醉了吗?”
“恩——”无情的声音模糊起来:“有些困。”
很好。g
苏梦枕立即扶他起来:“那就休息吧……”
事态发展都如他所料,叫他怎能不心情舒畅。
帐子被随手放下,将温柔的月光也拒在外面,里面只有他,和他。
“好热——”
忘情酒力的后劲要比最陈的女儿红都要厉害,再加之身上盖了三重锦被,无情绯红的脸色开始嫣红起来:“好热——”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拥着除去外衣的无情,感受着他微热的体温,以及略带酒香的吐息,苏梦枕忍不住在他的耳边印下一串细碎的吻。
唇仍是冰冷。
呼出的气息却燥热。
耳边因一片冰凉却燥热的深吻而酥麻起来,却赶走了醉意与困意。
无情睁眼,黑白分明的眼里没有半分醉意。
他眼前正是苏梦枕披散的发洒在半露的肩上,以及与自己根本没有距离的脸。
他已经懒得计算自己是第几次毫无抗拒的落入这个人的怀里了,但是这次的情况似乎很要命。
——头脑都被酒劲冲的有些迷惑,而两人却几乎肌肤相对的拥在一起。
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吃惊或气愤的感觉。
好像与他喝尽第一杯酒时,已冥冥中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在分别的日子里,自己是否也一直怀念着他的怀抱,眷恋着被他拥紧的温暖?
不然为何此刻会有理应如此的感觉?
“不要说话,这是你欠我的。”苏梦枕在他耳边低喃。
这个领袖不能听到任何拒绝。
无情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清你的人情后就可以两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
他没有拒绝。
以前或许是没有机会拒绝,但这次给了他机会,他没有拒绝。
“还清我的情,恐怕不容易。”
苏梦枕手肘侧支着身子,望着无情宁静的眼:“如果你打算还,我会让你不停的欠,直到欠下的情,一辈子也还不清为止。”
他的确是这种性格。
无情忽然想到那年初见,苏梦枕转述的雷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