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厌恶的彼得----砚临

这也让樊桦感到不解。

在确认到那名女生的样貌後，他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来。

他和阿哲是会在周日的时候一起去图书馆的。其实说是一起也不怎麽准确，只是在相同的时间，找到面对面的位置，坐下後各做各的事罢了，甚至有事连交谈都不会有，但是就只这样抬眼可以看到对方，也会让他感到心跳不已。

但是要说完全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樊桦也奇怪过为什麽这次开学以後，阿哲的态度变得那麽奇怪，好像完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两人的交情一样。

或许是嫌麻烦。

也或许是被人知道他和让人厌恶的自己是朋友，是会招来嘲笑或其他什麽事吧。

无论是哪种，樊桦都不得而知了，他根本不敢去询问为什麽，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想从阿哲口中知道那个让他觉得被拒绝了的回答。所以就算是逃避也好，他一直不去触碰那个问题。

只要现在这样就够了，他应该满足了。

所以在看到那个女生趁著两人都不在座位时，偷偷将粉红色的信封夹到阿哲的书里的时候，他只是远远看著。

就算是他，也大概明白那封信的意味。即使多麽不愿意阿哲发现那副信的存在，可是夹著信的书页大概还是有著些不自然，所以阿哲还是翻开了书页，在看到了信封後，他像周围确认了一下，樊桦想，可能是看那名女生是否还在，但是对方在放好信後离开了。

接下来会怎麽样？

连躲在一边偷看著的樊桦都不觉得呼吸急促起来。他、应该高兴吧？同寝室的男生向喜欢的女孩表白成功的时候，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都替那人高兴，所以，他应该是要高兴吧。

可是，这由心底冒出的疼痛感又是什麽？

他希望那封信能够消失，希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退回去。他已经在容忍著阿哲身边有著那麽多人了，而恋人的出现却是他无法容忍的。

就连他也在为自己那自私的想法感到吃惊的同时，更加让他无法明白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在确认那名女生不在，而其他人也没注意他收到信的後，阿哲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自己的收拾好，连带著那本夹著信的练习册也和其他作业本放在一起，那封信件太薄了，夹在那本和其他书本压在一起的练习册里，根本就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觉得自己再那麽躲下去就太傻了，樊桦走了出来，阿哲像是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像他笑笑，如果不是刚刚躲在书柜後，无意中透过书脊间的空隙看到了一切，他一定会被迷惑过去。

在离开图书馆不久，便碰到阿哲的同班同学，阿哲自然和他拉开了些距离，然後将手上的作业本递给了对方，包括那本夹了信的练习册。这似乎是阿哲每周都会做的事情，做好作业分给其他人抄，每个班上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今天的不一样，那封信，阿哲明明都看到了，为什麽还要装作不知道？为什麽还要把夹杂信的练习册随意给其他人？

他很想问为什麽，但是又觉得一旦问出口，就会将一切打破似的。

这让他想到“薛定谔的猫”。

大概是他表现得太不自然了吧，在同学走了後阿哲都关心的问他“怎麽样了”。

“没什麽。”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阿哲的双眼。

他撒了谎。

幼儿园的时候曾经听老师说过撒谎而被狼吃掉的小孩，他知道根本没有狼。

但是，撒谎的话，一定会招来比狼更可怕的事物。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要让阿哲离开他。

让人厌恶的彼得　18

　　让人厌恶的彼得　18
　　
　　争执声将他的思绪一下子给拉了回来，阿哲一拳揍倒昨天来找他要作业抄的同学的肚子上，脸上满是怒容。
　　
　　那样生气的样子，会是做戏的吗？
　　
　　如果没有看到昨天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樊桦一定不会这麽想。但是他知道了别人不曾发现的事情，此刻却不知道该去相信什麽了。
　　
　　阿哲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他；或者说是，他也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被他遮住双眼的对象？
　　
　　不明白。
　　
　　这简直就是“薛定谔的猫”，不打开盒子，就无法确定猫的生死。
　　
　　明明只是开口就可以问到的事，但是怀疑却还是被自己一边又一边的咽下。
　　
　　樊桦知道这是为什麽。
　　
　　就算问了又能怎麽样？且不说阿哲是否会告诉他真实的回答，而那样的回答，他也无法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受的了。
　　
　　满心欢喜地打开盒子，却只能看到猫的尸体。
　　
　　只要想到这样的情况，虚伪的自我欺骗也好，他还可以幻想著猫还活在盒子里。就好像阿哲真的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
　　
　　但是连他直接也发觉了，会有这样的心情，他根本就不满足於朋友了。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连樊桦也不知道，只是察觉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在心底了。讨厌阿哲身边围满了其他人，讨厌他们和自己一样叫他“阿哲”，讨厌阿哲收到的情书，这样的占有欲早就超过了朋友吧。
　　
　　可他又有什麽立场去讨厌？他只是一个朋友。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就这麽一直忍耐下去，在经历过这一系列事後，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忍耐。
　　
　　可是为什麽当他看到阿哲身边出现了那个女生的时候，就想逃跑呢？
　　
　　在粘贴出情书後的不久，那名女生就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出现在阿哲的朋友圈子旁边，而阿哲身边的朋友态度，就连只和他们偶遇过几次的樊桦也看得出来，满是不爽，而阿哲却似乎都看不到的样子，依旧微笑著。
　　
　　就连他们两个人秘密的图书馆时间里，那个女生也出现了的时候，樊桦终於决定自己无法在呆下去了。
　　
　　那个人有了恋人，这和其他朋友是不一样的意味。
　　
　　樊桦知道无法去说什麽，只是对於心中如此妒忌的自己感到厌恶。这样软弱得逃避，连忍耐的勇气都没有自己，连樊桦自己想著都讨厌。
　　
　　而现在，不仅图书馆，就连课间时间樊桦都呆在教室里，而一放学他也就窝在寝室，哪里都不去，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见面。
　　
　　可完全什麽都不做的话，却会满脑子想著和女生在一起的阿哲，上课的时候还好，他还可以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课堂上，可一旦下课，或者是在寝室的时候，那些画面就无孔不入的转入他的脑海。
　　
　　於是他像是疯了般四处找卷子做，就连老师也好奇的问他是不是打算提前一年考大学，反正他已经跳级过一次，按照他现在的成绩，就算突然说要考大学，也不会让其他人惊讶的。
　　
　　面对这样的问题，樊桦没有回答。他无法解释说为了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人而做得这一切。
　　
　　再次见面的时候，樊桦竟然觉得一阵恍惚。就连他也记不清，两人究竟有多久没见面了，虽然一方面是他在单方面的躲著阿哲，但是另一方面，阿哲也没有来找过自己。
　　
　　他终究是让对方感到厌恶了吧。
　　
　　这麽想著，樊桦别开了脸。如果不是班主任突然把他叫进办公室，问他要不要提前一年准备考大学，他们也不会在办公室门口偶遇了吧，他忘记了高一高二老师是共用一个办公室。
　　
　　阿哲也当然瞧见了他，脸上带著一如既往的微笑，但是手却掐得他的腕子生痛，“不准走。”
　　
　　他悄声在樊桦耳边说道。
　　
　　樊桦没由来得感到一阵恐惧，他却无法辨别是因为阿哲身上那和他完全不同气势，还是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他察觉了。但无论是哪种，他都无法呆在这里等待著阿哲。
　　
　　他总会有其他人等待著，会有其他人喜爱著，就算是去办公室这麽一小会儿，那名女生却还在走廊拐角等著他。
　　
　　樊桦径直走廊拐角，准备上楼回教室，但是身後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没有多想，可以说是直觉般往楼上跑去。果然，那女生喊道：“阿哲你干嘛去？”
　　
　　楼梯转了个弯，正好可以看到阿哲的手臂被拉住，樊桦只感到自己的整张脸都麻木了，但是心口却好像被狠狠地戳了下去，疼的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能将视线给拉回来。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一口气竟然跑到了教学楼的顶层，这一层全部被作为各科的实验室使用，这个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此刻的樊桦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把让人讨厌的自己藏起来。
　　
　　靠著墙角慢慢地坐到地上，顶层的秋风吹得呼呼作响，让不断喘气的樊桦呼吸时都想要被撕裂了，冷空气顺著气管达到心底，然後连心似乎都冻得无法动弹，他抱著双臂将脸埋在里面。
　　
　　“樊桦。”耳边突然传来带著喘气的声音。
　　
　　他抬起头，阿哲的脸色有些苍白，大口吸著气，秋风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稍稍有些血色了。
　　
　　大概是真的很冷，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微微颤抖著，但是目光仍旧直视著樊桦，“你在躲我。”
　　
　　非常肯定的说。
　　
　　樊桦将脸扭了过去，他无法面对阿哲，隐瞒著自己的单恋，他无法像平常那样面对阿哲。
　　
　　“没有。”他说著想要挣脱开来，爬起身再次逃离。
　　
　　但是阿哲的手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更加用力地将他推坐到地上。
　　
　　“你、都知道了吗？”
　　
　　他小心翼翼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问道。
　　
　　知道什麽？他交了女朋友吗？那样的事情，就算他不想知道，现在也应该明白了吧。
　　
　　“是，我知道了。”樊桦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咬牙切齿般回答。
　　
　　一瞬间，阿哲表情变得惊慌不安，连抓住樊桦胳膊的手都不自觉得用力起来，将樊桦掐得生痛，阿哲女朋友的存在却让樊桦的心口蔓延著一阵裂痛，延续到四肢。
　　
　　
　　
　　“樊桦，你听我说……”
　　
　　“我没必要听你说什麽，你交女朋友不是我需要知道的事情！”
　　
　　毫不犹豫的打断阿哲的话语，樊桦嘶吼著推开阿哲。
　　
　　在听到樊桦的话，阿哲保持著被推开的姿势，表情呆然，木木地望著他，“你、刚刚说什麽？”
　　
　　心口的疼痛再次蔓延著，使樊桦的视线都不禁模糊起来，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让阿哲有丝毫的察觉，自己暗恋的心情。
　　
　　强忍著想微笑，但是嘴角却怎麽都不听使唤，樊桦只好放弃了。阿哲曾经说他笑起来挺好的，所以他不想在阿哲面前难堪。
　　
　　“你有女朋友了，我应该恭喜……”
　　
　　明明只是十几个字的句子，樊桦却觉得自己在用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的将字挤了出来。阿哲却像是松了口气，甚至又露出他的微笑。
　　
　　这却让樊桦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场笑话，自己那麽努力隐藏的感情，也许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剩下的几个字他怎麽都说不出口了，趁著阿哲没有抓住他前，迅速爬起。
　　
　　无法再呆下去了，就连眼泪都要忍不住了。
　　
　　但是，就在他刚刚站起的时候，腰上却拦过一只手臂，一把将他拉入温暖的怀抱中，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亲吻伴随著阿哲的气息将他覆盖了。
　　
　　“为什麽你从来都不听我说呢？我喜欢你啊！”
　　
　　那张脸一下子离得那麽近，就连对方的睫毛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阿哲瞳孔中映现著的，是茫然不安的自己。
　　
　　刚刚唇上的接触是接吻。
　　
　　当樊桦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脑中的数学方程式、化学元素“轰”得一声似乎炸开来，他惊得用脚蹬著地面，往後退去，一手指著阿哲的鼻子，满脸涨得通红。
　　
　　“你、你、你、你……”
　　
　　可是“你”了半天，後面的话怎麽都说不出来，或者说是，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麽。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就算是爱好和平、反对暴力的樊桦也会一拳招呼上去，可是对方却是阿哲，是他那麽喜欢的阿哲，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会出手。
　　
　　但是刚刚的那个亲吻是真实存在的，樊桦当然不会以为是打招呼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存在。可就是明白不是其他的意味，所以更加让他拿不准阿哲的意思了。
　　
　　原本只是他一个人的暗恋，可是没想到竟然和对方心意相通，这麽、这麽好的事情，才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因为他是樊桦，不会有任何人喜欢的樊桦。
　　
　　“我吗？”一把抓住指著自己鼻子的手，阿哲欺身上前，脸上的笑容从容得看不出他之前的惊慌，就好像刚刚那麽不安的人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和他有著相通相貌的家夥，另一只手伸到樊桦的脑後，轻轻的，却又牢固的让他无法逃离，然後再次凑上前去，轻轻吻著樊桦的嘴唇，和刚刚那好似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比起来，这次的吻好想要让樊桦狠狠记住般辗转反复，“我喜欢你。”
　　
　　“我、我、我、我……”
　　
　　那刚刚被忽略掉的告白再一次响起，更是樊桦不知所措，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著自己，明明是让人高兴的事，可不知道为什麽心中的不安却是为什麽。
　　
　　阿哲的亲吻不断落下，就好像被禁嘴的孩子突然被解禁，会抱著喜欢的东西吃个不停，怎麽也不会厌般，阿哲似乎无所顾虑，连手上的动作都不规矩起来，“樊桦，你喜欢我吗？”
　　
　　不知什麽时候，阿哲的手探入他的衣服，手指依旧有些冰冷，在抚摸著後背时，却让一直茫然混沌著的樊桦，惊醒过来。
　　
　　用力得一把推开阿哲，樊桦喘著气，脸上带著潮红，但依旧认真，“那麽，你和那个女生，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瞬间，明显看得出阿哲的不快，“这个时候，可以不要提那群人吗？”
　　
　　但是，在看到樊桦的坚持後，阿哲还是软了下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图书馆那次。”

让人厌恶的彼得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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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可能会不记得。第一见面时的阿哲畏畏缩缩、脏兮兮的样子，和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虽然过去一年不到，可是当樊桦再次上下打量阿哲时，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

他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不明白这件事和那名女生有什麽关系。

“你就不好奇吗？”阿哲干脆一屁股像樊桦一样坐到地上，两个人面对面互望著对方，“我为什麽哭，为什麽要躲著？”

“一开始觉得那不关我的事，後来也觉得你不想说的话，也没什麽。”樊桦老实地回答道：“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麽从哪个时候缠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