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醉清风 第二部 浊世无相亲————麦霸

作者:麦霸  录入:02-10

 
  还是要看和什么人关在一起,习清苦笑,马场里的习清已不是习清,马场里的沈醉为何却还是沈醉?  
 
  他现在唯一的期冀只是安安静静的在一个角落里终老。他只想有一个了断。,可是沈醉说过,连寻死都不能。要痛快也容易,我让弟兄们挨个儿陪你在床上痛快痛快,你看怎么样?!习清心中一片冰凉。  
 
  "习公子,"司徒风关切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习清灰败的面容呆滞的转向司徒风,"习公子,我看你没有兵刃,我的软剑给你。"  
 
  司徒风抽出腰间软剑,递给习清,"可能有些不趁手,不过,用的得当就是把好剑。"  
 
  好剑有什么用?习清木然接过司徒风的软剑。对面的沈醉见了,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就让习清用剑,无所谓,反正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剑身和习清此刻的心境一样的冰凉,轻轻抚触之下,习清忽然想到了什么,司徒风刚才的话像锤子一样咚咚敲打着他此刻一片沉寂的脑海,谁能先抓住对方的右手为胜。  
 
  谁能先抓住对方的右手为胜。那么,如果,对方,没有右手呢?  
 
  习清惨笑一声,一只狗的前腿,要来何用!  
 
  电光火石之间,习清已将软剑换到左手。  
 
  沈醉啊沈醉,断与不断,无非一念之间。这次,是绝不会再让你抓到了。  
 
  刷的一声,手起剑落。  
 
  一声闷哼,鲜血沿着剑身缓缓流下。接着是哐啷一声,软剑掉在地上,鼻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血 腥味,耳朵里听到的是锋利的剑刃割破肌肤的声音。  
 
  但那血 腥味不是习清自己的,手腕上没有疼痛,只有指尖触到了喷薄而出的血丝,是谁的血肉挡在自己手腕上!  
 
  司徒风的剑,习清的手,谁也没有料到,砍到了沈醉的胳膊。  
 
  沈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当习清接过软剑,忽然把剑换到左手时,一股野兽般的直觉立刻警告沈醉,大事不好。  
 
  兽类遇到危险、实在无法脱身时,会舍弃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自保,难道习清也要这么做!  
 
  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几乎是下意识的,沈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习清面前,已经来不及抬手阻止习清,急怒之下,沈醉直接把自己粗壮的胳膊伸了过去。  
 
  是沈醉!那股血 腥味,来自一个熟悉的人,等习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完全呆住了。  
 
  沈醉也呆住了,刚才几乎是出于本能来阻挡习清,当剑刃深深嵌入他的胳膊时,沈醉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那股断腕的决心,剑在沈醉胳膊上割开了一条大口子,皮肉外翻,深及见骨,痛彻心扉。  
 
  他真的要自残!  
 
  "哎呀!"站在一起的三人中唯一还清醒的一个大呼一声。习清是傻了,沈醉是呆了,只有司徒风脱口而出,"沈醉你的胳膊!"  
 
  听到司徒风的狂呼,习清浑身一颤,"沈醉!"已经不再握剑的手焦急惶惑的伸出去,摸到近在眼前的沈醉轮廓深刻的面颊,"你怎么样?!"  
 
  此时的场面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刚才还愤然挥剑的人脸上已看不见愤慨,只有惊惶失措和焦急担心,双手颤巍巍的捧着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人的脸,那趾高气昂的人是脸也灰了,嘴唇也青了,完全没了神气活现的样子,衣袖上染红一大片,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流。  
 
  "包扎一下,不然要废了。"嗤的一声,司徒风扯下一段衣摆,干净利落的把沈醉上臂的血脉给扎住,顺手掏出一个瓶子,洒了点伤药在创口周围。  
 
  "你!"沈醉终于开口,但只对着习清说了一个字,狂怒的眼神看起来不知为何显得有点悲哀,沈醉转身就走。  
 
  "首领,不打了?"司徒风明知故问,"那就算习公子赢了?"  
 
  沈醉没有回答,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仿佛受伤的不是手臂反而是脚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和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他此刻的心绪,高大的背影有点佝偻着,额上爆满青筋。  
 
  "首领!""首领!"黑暗中窜出十几条人影将沈醉围住。"首领你没事吧!"  
 
  "都给我回去!"沈醉回头看了呆滞在那儿的习清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往前狂奔。跟他一起前来的手下有点搞不清状况,左右张望了一番,见沈醉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不见,忙跟着跑了。  
 
  "沈,"习清的双手还停滞在空中,刚才手底下炙热的肌肤已经不见,沈醉用胳膊挡住了他的剑,沈醉没有再逼迫他,就这么带伤跑了?!  
 
  "司徒公子!"习清猛地抓住身边的司徒风,"他,他,"习清急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伤得怎么样?"  
 
  "咦?习公子你没看见吗?"司徒风觉得自己本来不想这么刻薄的,但忍不住讥讽了一下习清,"放心吧死不了,"摸了摸下巴,"不过伤口很深。"  
 
  "啊!"习清倒退两步。  
 
  "习公子你应该高兴才是,你赢了,他输了。"司徒风收起脸上不悦的神色,弯腰拣起自己的软剑,"还好你不擅长使用软剑,不然--"忽然瞥到习清屋里的行李,司徒风脸色一变,"你在收拾行李?"  
 
  "我,我想明天离开茶庄。"  
 
  司徒风哦了一声,而后浅笑道,"那我明天为习公子送行。"边说边叫来白狼,"你找个人去马场打探一下,看看我们铁打的首领胳膊断了没有。"  
 
  习清在旁听到这个,立刻惴惴不安的转过头来,"司,司徒公子,我想我还是再待两天。"  
 
  司徒风闻言,顿时笑逐颜开,"哦哦,那当然好。"  
 
 
十六 入山  
 
 
  客栈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庞大的阴影坐在桌边,一手缠着绷带,一手提着酒壶,闷不吭声的在那儿灌酒。  
  "出来!"随着一声暴喝,酒壶摔碎在墙上,一个颀长的身影避过攻击,含笑对着桌边人道,"好大的火气。"  
 
  "  
 
  "命都没了,脸要来何用?"司徒风不顾地上一片狼藉,照样自顾自的往废桌边的椅子上一坐,"我来是告诉你,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昨晚发生的事,司徒洛都看到了,我猜很快就会有宫里的人来找你。"  
 
  "计划?昨晚?"沈醉一愣,而后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来,一把揪起司徒风的衣襟,吼道,"谁允许司徒风!"桌边的人霍的站起来,气得一掌就把桌子给劈了。  
 
  "咦?"司徒风看着四分五裂的桌子,"这么有力气,看来伤势没有大碍。"  
 
  "亏你说的出口,你还真是不要脸!"  
 
  你把习清安排进计划的?"  
 
  "谁允许?我需要什么人的允许才能做事吗?"司徒风冷然道,"沈醉你别脑袋一热就把什么都忘了,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你少搬出前皇子的架势。"沈醉冷笑,"我在石场长大,和你们司徒氏又有什么关系。"  
 
  "你误会了,沈醉,"司徒风温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不过都是些叛臣贼子,私情之事过眼云烟罢了,切莫沉溺其间。难道你忘了我们还有大事未成,难道你还真想带着你的习公子,永远逍遥快活?"  
 
  沈醉闻言跌坐下来。司徒风眨眼道,"你不会真这么想过吧。"  
 
  沈醉浓眉深锁,用古怪的声音道,"一个男宠而已,"而后又怒道,"那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莫非--"沈醉猛的想起了什么,霍的转头瞪着司徒风,"莫非你是故意把剑给习清,你料到他会这么做,是不是?司徒风!"沈醉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算是舍不得,还是在怪我害他?"司徒风轻笑一声,"是谁把习清带离了他的小山包,是谁害他上了朝廷的追捕榜,又是谁把一个温良恭俭的人给逼得狗急跳墙?"司徒风摊手道,"在马场,习清哀求我,叫我救他。这个你可知道?"  
 
  "他哀求你?"沈醉呆住了。  
 
  "是,"司徒风点头,"不然我还想不到把他带出来,沈醉,你要真想带他走,可以,让他半死不活的跟着你,最后一起上菜市口问斩,做对同命鸳鸯好了。反正他不是被你弄死,就是被你害死。"司徒风缓缓道,"我是想过叫他断手,总比掉脑袋强。事已至此,我会叫人把他送走,也算给你一个交代。"司徒风起身,"我要回去了,"而后想了想,又笑道,"差点忘了正事儿,其实我是专程来探望你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这是生肌愈骨的圣药,你每天涂一点,对伤口有好处。"  
 
  "不用了!"粗鲁的把药瓶一推。  
 
  司徒风双眉一挑,"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再收回来,你不用就扔了吧。"说罢已隐匿到黑暗中。  
 
  "等等!"沈醉沉声问道,"你要把他送到哪里?"  
 
  "一个僻静的地方,"司徒风想了想,"其实,你也可以去看看他,不过,别让他知道就行了。"  
 
  **********  
 
  习清在永吉茶庄一直等着白狼带回消息,听说沈醉的胳膊没事,这才放心。司徒风知道他想去的地方,遣人送来银两,并对习清说,辟茶田还是得雇些人手,光靠习清一个人怎么行。习清觉得欠了司徒风太多人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司徒风便笑说,以后给茶庄白送些韶华春来就行了。  
 
  止茗高高兴兴得跟着习清一路跋涉,来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小山陵,等到得那里,又有人来带他们去后山,原来,司徒风让人在后山盖好了一间小屋。习清站在那屋前良久,止茗则兴奋的跑来跑去。  
 
  "公子,这屋子很干净很清雅呢,和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有些相似哦。"止茗转到后院,高叫着,"这里有井!可以打水!"又转到前院,"公子你要栽些什么花木?要不要我这就去山上挖些回来?咦?屋子里好像还有东西,公子!哇,有一大堆吃的!"  
 
  习清微微一愣,随即走进屋里,果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止茗在桌上一件件的摆开,"腌肉、火腿、风干的鸡脯,啊,没想到司徒公子那么爱吃肉,给公子你送来的也都是些肉啊。"  
 
  习清眨眼,心下暗自嘀咕,司徒风只是个酒徒而已,难道也爱啖肉?和他在一起时完全没看出来。  
 
  与此同时,远在永吉茶庄的司徒风正听红狼向他讲述习清落脚之处的事。  
 
  "全都办妥了,不过,"红狼笑道,"我们刚离开,马场的人就塞了一堆东西进去。"  
 
  "什么东西?"司徒风好奇的问道,"屋里的东西不是都给置备好了么?沈醉还有什么不满的?"  
 
  红狼撇嘴,"他是没什么不满,不过他好像怕习清饿死似的,叫人放了一堆干肉在桌上。"  
 
  司徒风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个不可救药的笨蛋!"  
 
 
十七 暗探  
 
 
  习清在新的居所安顿下来以后,就忙着重新开辟茶田之事,忙碌了几天,引来不少附近茶农好奇的围观。习清便耐心解释自己到此的目的,是打算重新培植韶华春。人们觉得奇怪,为何习清不种易于收成的西庭香呢?但他们也着实佩服他的勇气。有些茶农见他双眼不便,起了怜悯之心,有时还会来帮个忙,对此习清总是感激不尽。  
 
  真像是完全回到了平静的过往。习清不断说服自己,这才是他想要的,其他事情真的不必多想。  
 
  但是一天忙碌之后,总会有闲暇的时段,就算在茶田,有时吹到丝丝清凉的山风,习清也会忽然愣在那儿发呆。最难熬的是夜深人静时,以前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如今竟会觉得身下的床铺未免太大,明明床铺不算大,竟给人以空旷之感。  
 
  止茗好奇的发现习清在床边堆了一堆杂物,"公子,你把东西都堆到床上去,会不会显得太挤啊,看起来翻身都不太好翻咧。"  
 
  习清支吾道,"放在那儿拿起来方便。"  
 
  "方便?我觉得不方便哦。"止茗还待多言,习清忙打断他,"时候不早了,快去做饭。"  
 
  等止茗离开,习清走到床边,拿起一个坛子想要搬离,犹豫半晌,还是放了回去。原以为茶庄那一剑总算断了所思所想,却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一剑就能斩断的,断得了今日,断不了明日,原来日日夜夜总有些很微小的牵扯,看起来不起眼,堆起来却能让人连一个安枕的地方都难寻觅。  
 
  人间光阴短,山中日月长。  
 
  习清苦笑一声,只能慢慢挨过吧,想这偏僻之地也好,繁华之所也罢,谁又不是慢慢挨过来的。  
 
  次日,习清早早起床,就想去茶田,走出屋门时,整个人都滞住,此时清晨干净明爽的山风向着门的方向吹来,却因此也带来了远处的某种气味,习清敏感的捕捉到这股味道,这股让他难以安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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