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相信你。”要我如何去相信,这个夙风的人。
“你……”
他突然沉默下来,身子骨都缩进的角落,上面小小的窗口射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稻谷上,镣铐在他的脚踝形成盈弱外的坚固。
“我没做,真的不是我做的。”
“说你被陷害了吗?那你要如何来证明?让朕相信呢?”
“无凭无据你把我抓起来,难道这就是你的王法?”
“有何不可,目前你最让朕怀疑,不是吗?”
“那你又为什么过来?施舍你的仁慈?让我知道过去我给你的残忍你却用仁慈回我吗?把我关在这里,看这群似人不是的东西对我露出色欲的面孔,你就开心了??”他突然站起来,不知道是打那里找来的力气,冲到我面前,只夹在木桩中间,对着我撕声地叫着。“折磨我你就会快乐,你不是说过去你不要记起来,那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你说啊??逼疯了我你会快乐吗?你这变态,你的心被鬼吃掉了吗???”
“你看你现在的德行,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是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正常的,除了你再找不出别人来。”恢复了一点点理智的君如意,开始嘲讽我,极度冰冷的。“你的心真的被鬼吃掉了。啐,为什么我现在才发现呢?其实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啊。”
月下,是突然抬起变得明显的面孔,他声嘶力竭的声音还在我的耳里回荡,但变的清晰的面孔却让我心有一愣,这一愣让我忘去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他声音里的疯狂,忘记两旁牢房里萎缩着身体但露有狰狞目光的牢犯,忘记角落中隐藏着的牢头,忘记天上的月,忘记从脚边大胆穿过的老鼠们。
漂亮,很漂亮的半张面孔,是跟月光一样高贵淡漠傲气的面孔,如果说整张是英俊,那半张的话就只是柔弱的纤细了。
我本就是个爱美的人,月下的这张如月的半张面孔居然可以让我忘记它是君如意的。
一晃神,在回神,听到的是君如意更加尖锐的声音。
“你那是表情,帝淮匡我是男人,别连你也露出跟他们一样的面孔来,我不会为你的后宫而存在的。”
不会存在?我回神,看着又恢复高傲的面孔,头发正因他刚刚的举动落下一半,正好遮去君如意的面孔,如月素华,倘若天上月正歇息其上,恬静素净,月息,现在我才意识到为何他有这个名字了。
撇嘴,我带着天下男人最恶劣的笑容,伸出手,把他正抓着木桩的手指一个个扳开,一根根的,随着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让他的心跟着他的手指一起落下。
“你变笨了,七天的时间,你从明智的君如意,变回皇家的公子了,空有副好皮囊。”等他的手指全部落下,我也做好了决定,一个将改变我们彼此的决定。
“如果你要出去的话,君如意势必不能在存在。”
“你想干什么?我不相信你真得有爱上了帝夜晟,而且会笨到认为是我出卖了你,你该知道的,现在对夙风我是逃犯,他们怎会听我的话?”
“夜晟之死是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我笑笑,刚闻夜晟遭刺时的愤怒完全被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所取代,如某人所言,我承认我无心,并且忽然想到我仿佛有很久未出流觞了。
是有好几年了,天天在宫里,听一群老八股说朝廷的事情,天下的美人多的是,宫中的仿佛都失去了原来的味道,我需要好好的放自己一个假,去外面游荡游荡,不错的想法。
第二次,君如意问我。“你想做什么?机会?”
“你想死吗?君如意如果朕让臣子们知道你的身份,你认为你还能关在牢里吗?还能抱着你的小命苟且余生吗?你不会不怕死的,要不怕就不会来流觞,是不是?除了这条路你别无他选。”
料定了他会低头,料定了这高傲的月亮会成服下他的身体,七日,这七日来他过的日子,绝对比流放的时候还要让他的身心受到煎熬屈辱。
抓他的第二天我就来看过他,那个时候他还如我知道的君如意那样,昂着他洁净的下巴一副盛气凌人的视死如归,自然是不会给我好脸色,按我的脾气也不会给他,所以只稍片刻就不欢而散。三天前,我在来,他的手脚跟敞开的衣服里有明显被拷打过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是牢头对他的不敬而好好的教育了番,我没多说什么,问了些有的没的,在他那张变样的脸蛋下离开,临走顺便在暗地里修理了一顿牢头,警告他别在对君如意动手。第三次也就今天,他的面具落去了一半,周围的牢犯因为久未满足色欲自是对这张面孔动起了歪脑筋,而君如意的模样,也告诉着一切看到的人,他快疯了,被这群洪狮猛兽般的目光加一双双伸过来想撕碎他衣服的手掌而疯狂。
所以……他一定不会不答应,对付我可比对付他们来的容易。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放我出去,说什么我都答应。”他自然也不是特别笨的人,即便我话中矛盾多多,但是他应该知道我要说了,就一定有办法让君如意不存在,而他存在着。
没告诉他我要做什么,使了个眼色让江顺帮我把牢房的门打开,他弯腰走出,我则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给他。
“不用了。”他高傲的回绝了我的好意。“但是你要扶我,我可能会摔交。”在我不满地扬眉之际,他的下句话让我不得不正视他。
“你不问我要对你做什么吗?”看他的身体真得不稳地朝我倾来,忙出手接住,扶了妥当。
低着头停顿片刻,传来。“我没必要知道,不是吗?”纵然有在多的恨,他也会咽下肚子,然后化成日后的回报,我轻笑,竟了解他在想什么,扶着人把他藏在我的青色的披风下带离这里。
外面的风是秋天的风,落叶随着风飘落,似在说这里的凄凉,一种死的寂寞。
看着刑部四周,我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对江顺说。“天牢的人太多了,养着他们浪费朝廷口粮,你该知道如何做吧?”身边的人阵了阵身体,江顺离开,我扶着君如意上软轿。
车轮在石子路上滚动,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思考,久久听到他极轻的一声。
——“没人性。”——算是为今次的事划下句号。
他坐在我的面前,脚前是金盆中三分满的清水,我们身处皇宫之中,我的藏菁阁中。
“藏菁阁,真得藏起人来了。”是怕他突然的出现让宫里的人怀疑,所以把他安置在这里,到没想到却真的有点那个意思。
“现在这里可以改成金屋藏娇了。”环视了四周,他自在的坐在藤椅中,看着我。似在问我接下去要如何?
此时,铃声正好响起,那是专门为了送东西给我而特意准备的,转身下楼,拿来了现在眼下的这盆水。
他依旧坐着,我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他的面前,然后什么都没说,开始剥他脸上脱落的更严重的面具。
“三日不修理,成龟,七日不更新,如蛇。”他闭着眼睛喃喃的说着。“我现在一定很难看,不过撕干净了更难看。”
我没答话,专心的做着探宝的事情。
看了月下的半张脸,我居然起了好奇之心,想看他另半张面孔加起来会是如何的惊叹。
所以手指在他的面上缓慢的动着,一点点的把覆盖的皮削剥下,我们静静地再没说话,我在等待截密的那刻,他在等待我知道真相的那瞬间。一点点出来的是一道纵跨他脸颊的刀伤,一道不应该存在的瑕疵,在美丽的月亮上,我的眉拧起。
此时他还闭着眼,我则停下手上的动作,静看着。
“好了吗?”他静静的问。
“没,在闭下。”心里很不笃定,于是手指试探地再在刀疤的一头扣了扣,他马上反映的蹙起眉峰,我的心跌落了。
“睁开来吧。”我站起来,把地上的脸盆端起,带出了阁楼,放在了楼梯下。
靠着门框,看着天上的月亮,那道刀疤竟然撞上我的心头,给我不小的打击跟震撼。
“你很失望吧。”
身后,传来他若若似无的声音。“这张面孔是进不了你的后宫的。”
他知道了我想做什么。
为了他半张面孔的美色,我居然动了心,抛了他为奸跟杀弟的嫌疑,想把其纳入我的后宫。
但是……
“不过很可惜,我只能给你半张面孔。”
但是我爱美丽的事物,曾想笼络全天下的美丽,所以会为了月下的那抹惊鸿动恻隐之心,然而,我看错了,结果并没我想的如意。我一如全天下的男人,爱美嫌丑,即便会着他君如意的道,我还是拂袖失望的离开。
一路走过的湖畔,映衬的还是那夜,还是那月。
茫然的望着。
到底,我期盼了什么?
匆匆逃跑一样的步子中,我如此问我自己,看到那张面孔,我期盼了什么??
皇宫中有两个特别的地方,藏菁阁外就是轩蝶小斋。
逃荒一样的来到这里,不惜弄醒蝶溪的把他压倒在床榻中狂吻,掀起他的衣服,在玲珑细瘦的身体上啃咬出樱红的烙印。
借着身体的狂热,我的大脑跟着冷静下来。
并开始懊恼,我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居然想把君如意招进我的后宫,他的过去不容许我为他的本身倾倒。
“嗯……”蝶溪扬长了脖子接受着我的怜爱,身体一如从前的软绵。
诱人的东西,在他半张半掩的涩眸下,谁还管君如意的事情,我低吼一声,压住他尽情地释放我的欲望。
一长夜的恩爱,他迷糊地趴在床上,秀美的背露在空气中,我则坐在一旁。
“蝶溪,太医说你的病情如何?”
“没什么大碍。”
“是吗?你当朕看不出来,才做了一次你就累成这样。”
“陛下。”
“听说,虚凝宫宫主的医术不错。”我抱起他来,凑怀里,徐徐地说道。“如果他救不了你,朕叫他就插了那里。”惑璇啊惑璇,也不枉费你认识我了,我在心里暗暗的说着。
蝶溪因为我的话而纳闷。“陛下认识虚凝宫宫主?并要他救蝶溪?”
我笑着对他,点头,不告诉他,我还要惑璇帮我治君如意的脸。
“陛下,你是想拿这个当理由出宫吧?但是……拿帮我治病当理由,大臣们会同意吗?怕到时候太后又要说我妖言惑众了。”他的眉头轻轻的压下,我则在心里笑着。
聪明的蝴蝶,如果真要叫惑璇救他,也不需要我带人去了,按我跟惑璇的交情,那家伙应该会很乐意前来参观我的皇宫的。
大臣那里当然我也不会如此直言不讳跟江湖人士有往来。
所以我拿去收夜晟的尸为理由,堵了在朝大臣的嘴。当然,顺其道可以去访问访问夕琉的皇帝——萧沐,前提是我要能见到他。
第二天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还在阁楼中的君如意。
他有点诧异的看着我。
“你陪朕一起去,朕要治好你的脸。”
“你还没死心?”
“不可能。”
“那随便你,反正我也不喜欢这张脸。”坐回藤椅中,他捡起旁边竹子矮架上的书册,低头在不理我的翻阅。
看他在这里居然可以自若的行事,我蹙蹙眉头,抬头看了下四周,从来没旁人来过的地方,我的天地,放了我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跟珍宝,我熟悉这里每样东西,每样后面都有个小小的故事,而君如意并没好奇的动过分毫,除了那些我闲来无事端放的书册。
“你读书居然还做笔记,看不出,你也会做这种事情。”在书中他平淡的说着,并没因为窥视了我的世界而有任何的内疚,他大方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现在的名字叫月息。
一下轻松许多,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淡淡笑,侧身靠着对湖的窗栏上。
空间一下又平静下来,如湖水在没风的情况下决对不会泛起波澜,他也没讨我欢心的继续找话题,只是依稀低头看他的书。
时间久久的过去,我觉得困了地打了个哈欠。
伸了个懒腰,毫无顾及的穿过他坐的地方,到里屋去小歇片刻。
在拉下帘子的那刻,眼睛中映入的他丝毫未动的背影,困涩的变得模糊,连自己都猜不透想什么,而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薄纱外,藤椅上那人不在。
我坐起来,揉了下眼睛,想着他去哪里了?难道是乘机逃了??
正想动的身体,忽然缠上一个东西,低头一看,那家伙居然睡在我的脚旁,手臂正搁上我的大腿。我为此怔怔,然后开怀的笑起。
居然给我来这招,君如意你总让我吃惊。
但这次又有何居心?
于是我爬起来,慢慢地爬到他边上,心想着,看他睡觉不是第一次,但我与他躺一起绝对不会发生除去睡觉外多余的事情,我无心,他无意。
但是他就不能顾及一点吗?难道他怀疑我要他进宫的话?我都明确的告诉表示我要他进宫了,他就不该在不防我的躺在我的床上,但是,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来,仿佛睡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习惯??与他与我。
仿佛是习惯??难道说过去??
我开始有些懊恼我忘记的东西,觉得自己比别人少很多东西,然后总要在云里雾里探索,一不如自己愿就更加的懊恼。
君如意啊君如意,我到底忘记了什么?跟你有关的,为什么别的仿佛都记得,惟独忘记了你?
捏捏他睡着的面孔,弹弹他那难看的刀疤,然后再躺到自己的位置上,盖上被子看着漫天轻纱,发了些呆,再闭上眼,享受这难得安宁。
他拉拉我的发,让我在吃痛的情况下醒来,声音还没传进我的耳朵,他的嘴型仿佛说着。“我饿了。”
我看去外面,天已经漆黑,在回头,他站在我的床边,一派根本没睡过床的样子。
点点头,我也懒地思考什么,拖着鞋子,下楼去拿东西吃。
没我吩咐不可以下楼,是我给他的第一个命令,他如约执行,因为事关他的生命。
把东西端来,他正把藤条做的桌子移到中间,配合的把东西放好,他动手分起碗筷。
“皇帝会做这种事情的,大概也只有你了。”等分好,他坐下,在我的怀疑的目光下他阁着碗对我说。“一般来说,皇帝应该是坐在高高的位置上,前面放一张很大的桌子,然后每样小菜只尝一口,就贵气的说不要吃,然后他吃过的就要按每一级分给他的妃子儿女,最后是太监宫女,皇帝都是这个样子的。”边说他还边点头。
我看了下他,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下嘴。
“确实如此,但是朕不喜欢吃饭被别人看着,一般御膳房上的东西朕一概说不好吃要他们翻花样,其实背地里都是叫江顺找人带宫外的小吃来给朕的,这个是京城最出名的烤鸭,还有薄饼。”
把东西统统推到他的面前,我站起来。
“怎么,不吃了?”
“饱了,时间也不早了,朕改日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说了这么多,我突然刹车,转身看着晚风,叹气。
“明个起,你就自己下楼去拿东西吧,记得在铃响半刻后。”
不愿多想,所以继续落跑。
第十章
“圣驾富安,我等皆全心朝廷,为社稷,为江山祈富,为圣上肝脑涂地率犬马之劳。”一群人跪地,在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中,我跨别整整五年来没出过的宫殿,乘在我不见含蓄的华丽马车里,一路像是猴子般被我的百姓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