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的司马无尘已经顾不上自己那已经麻痹的右腿,神色担忧地望着方才因自己的碰撞而面色苍白,紧捂肚腹,咬牙忍耐的独孤御天,感觉到他似乎十分不妥,不知自己方才是否碰撞到了那腹中的胎儿。想罢,忙急声呼唤联保,将独孤御天扶回榻上,他便在床头照顾独孤御天。
此刻的有孕之人明明已经因为刚才的猛烈碰撞,动了胎气腹痛难忍,却仍是目光紧紧盯着司马无尘,一手紧捂肚腹,一手抓紧床上的丝被,咬牙忍过一波疼痛后,气喘吁吁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关系吗?你的脚没事吗?”
司马无尘抓住他的手,急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只是站久了才会麻痹的,别担心阿,林神医快来了,你忍一忍啊!”
独孤御天虽然将信将疑,但是腹中胎儿的躁动已经让他无暇再细问,唯有更加用力地握紧司马无尘的手,借此给对方力量和信心!
片刻后,林神医奉旨晋见,火速检查一下独孤御天的身体后,便诊断出因为方才的猛烈撞击动了胎气!如今胎儿已经八个月了,最是关键,不可以再有任何闪失,再加之连日来独孤御天一直为国事操劳忙碌,虽然胎儿渐长,但是他自己的身体仍然很虚弱,受此重创后必须要卧床静养!林神医为独孤御天下身敷了一层药后,又做了一些安胎措施才长舒一口气,说此刻独孤御天的情况已经好转,不必担忧!
林神医望着此刻脸色比传上昏迷之人更苍白的司马无尘,林神医面色更加阴沉,神色担忧地敲打着他麻痹的右腿,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麻痹的?若是第一次毒发决不会这样严重?”凭借着多年来的行医经验,他清楚认知到司马无尘目前的症状决不是简单的腿麻,再加之他面色苍白,眼袋发黑,小腿还明显的浮肿,毫无疑问的是他体内的剧毒提前毒发了。
司马无尘虚弱笑道:“右手时而麻痹时而见好,自十天前右脚也开始麻痹了,但第二天又恢复的正常,就没放在心上,但最近两次持续时间越来越长,上次是麻痹了三个时辰,这次居然连动都动不了,所以有些担忧,情况严重吗?”方才的麻痹之感让司马无尘既恐惧又担忧,虽然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一直在自欺欺人想无视身体的变化,但最近几天的症状越来越让他感到不妥,感到惊惶,只是跟独孤御天在一起的生活太幸福太甜美,让他不愿去想也不愿去提起这个问题,可是此刻内心却十分清楚,再也不能回避毒发这个问题了。
林神医面色凝重,一声长叹,幽幽说道:“感觉还有其他不妥之处吗?”
“最近夜里从子时到寅时都会感到胸口发闷浑身无力,前天夜里起夜时还吐了血,那血却是黑色的,浑身也像千万只虫子在啃咬一样,疼痛难奈,越来越难以招架!是我体内的毒发了吗?”司马无尘将一直隐瞒的种种不适,都对林神医据实以告,深深地知道讳疾忌医是最愚蠢的做法。
“嗯!看来情况比我预想的要严重得多,那‘两载阴阳’之毒要到十五个月左右才会毒发,但你却是个特例,未来的岁月不知你要忍受什么折磨,本来那胎儿血可以为你解毒,但是此刻腹中胎儿才八个月,不知你能否挨到孩子出生,”林神医望着独孤御天那高耸的肚腹沉声回答。此刻他感到万分的挫败无力,连日来他与兄长林五绝一直在研究可行的方案,但至今仍一无所获,如今独孤御天临盆在即,有性命之忧已经让他忧心如焚,司马无尘又提前毒发,更让他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是好。
“果然不出我所料!林神医请您无论如何都要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御天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男子生产本就逆天而为定有很多危险,在这个紧要关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为我担忧了,我现在内心所期盼的就是他和孩子能够平平安安,你知道吗?能这样安静地守候在他和孩子身边即便是受此剧毒折磨我也会感到幸福!所以拜托神医一定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御天身上,无论如何都要保得他父子平安,一定要让他平安生产,请相信我可以忍耐,我可以支持,为了永远陪在他们身边我也会等到孩子平安出生,请神医不要将我的情况向御天透露半句,无尘铭感五内,万分感激!”司马无尘言辞真挚,低声恳求,丝毫不希望独孤御天既受怀胎之苦又要为自己担心。
林神医听闻司马无尘今时今日在这样的情况下仍在为独孤御天着想,不禁万分动容,点头允诺后又为他留下一些止痛药便转身离开。
司马无尘望着仍在昏睡的独孤御天喃喃自语:“御天,为了你和孩子我会坚持到底,一定会!”
床上的有孕之人缓缓翻过身去,虽仍蹙眉闭目但两行清泪却缓缓滑下。
65 强行催产
十日后独孤御天身体恢复已无大碍,但司马无尘却身形憔悴,脸色越发苍白,这几日来他一直衣不解带地守候在独孤御天的床头,仍然在独孤御天醒来时为他揉腹捶腰,会陪他谈心聊天,偶尔一时兴起还会附在耳边说一些情话。
生活似乎从未曾改变,但在平静中已经掀起的波澜,独孤御天的笑容再不复昔日的洒脱和快慰,眉宇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时而还会心不在焉地愣神恍惚,有时候会主动起身不顾肚腹的浑圆,身体的笨拙,紧紧地搂住司马无尘似乎怕他离去一般,有时候还会手扶肚腹靠在床头深情凝望着径自忙碌的司马无尘,欲言又止,突然间两人都有了心事,四下无人时两人更多的时间便是紧紧相拥,聆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胎儿的踢动。
夜深人静,司马无尘又被那一阵强烈的刺痛感惊醒,胸口沉闷的厉害,浑身冷汗直流,知道自己的毒又要发作了,咬紧牙关压抑住喉咙间的咳嗽之声,不想惊动怀中的沉睡之人,缓缓扶助独孤御天的身子将他移向床内,扯过丝被为他盖上高耸的腹部,便紧捂胸口缓缓起床,一步一步向门外离去。
此次的毒发似乎比上一次更加剧烈,体内精气乱窜,浑身忽冷忽热,仿佛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被针扎一样疼,刚刚踱到门外,便双腿一软倒在地上,靠在门边大口喘气,感觉嗓内一股腥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那鲜血洒在胸前,斑斑点点仿佛傲雪的红梅迎风绽放一般,夺目而惊心!颤抖地深入内衣取出林神医给他的止痛药,服下几粒后边靠在门边喘息。
不想惊动屋内的沉睡之人,唯有紧紧咬住袖口,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咬牙忍受这种万虫啃咬之苦,期待此次的折磨能快些过去,祈祷屋中人千万不要醒来,不要发现自己的异状。门外独自忍受毒发之痛的司马无尘决不会想到在他起身下床时独孤御天便已经醒来,他决不会想到独孤御天早已一手托着肚腹,一手撑着后腰缓缓移到窗前,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在门外咬牙不发出呻吟之声,对方在门内也咬牙不发出抽泣之声。一门之隔,两种情景,万种哀愁,千回百转常住心头。
此刻的独孤御天感觉心好痛好痛,那一日林神医和司马无尘的谈话他听得一字不漏,真真切切。他害怕司马无尘会坚持不到自己生产;他担忧司马无尘会等不到胎儿血解毒,眼见他日益憔悴,这种担忧就日益加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更不清楚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但他却深刻地认知到,自己不可以坐视不理,不可以坐以待毙,不可以这样居于被动,他一定要赌一赌。
双手又抚上了那又膨胀许多的肚腹,如今胎儿已经快八个月了不知,这孩子是否可以长成,听人说孩子七个月出生即可成活,就不知自己的孩子能否也能健康平安呢,爱怜地抚摸着腹部,心中暗暗地说道:“孩子,父王对不起你!父王等不急你瓜熟蒂落了,两个月好漫长,你的父亲恐怕无法等到你出生了,为了他你早点出生好不好?为了你的父亲,我们努力一下好不好?”
腹中胎儿以一记强劲有力的踢动作为回应,独孤御天温柔轻笑,看来孩子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决定。此刻已毅然决然下定决心要放手一搏的独孤御天只考虑司马无尘和腹中孩子的安危,丝毫没有考虑这样做会为自己带来致命的危险,是否会令自己置于险地带来危机。
第二天午后,如平常一般二人沐浴完后,独孤御天轻轻地靠在榻上,温柔拉过司马无尘的手,与他双手重叠置于自己的肚腹上,笑着说阿:“无尘,我们的孩子昨日告诉我他想早日来到这个世界!想早点看看我们,怎么办呢?”
司马无尘温柔地将他拥在胸前,宠溺地说道:“我们的孩子还小,等再过两个月他自然就会出生了,你再忍耐一下,许是你怀着他太累了,才会这样想的。
独孤御天撑住后腰轻声说道:“你去把林神医叫来吧,我想让他帮我检查一下!”
“怎么?不舒服吗?快躺下,让我看看!”司马无尘闻言,忙神色担忧地上下大量他。
“没事的,就是有些头晕,你快去吧,”独孤御天连声催促着,眼见司马无尘身形渐远,他才对着屏风击掌示意,
只见从屏风后手托药碗的小太监,跪在地上恭声说道:“启禀陛下,这是奴才依照陛下的吩咐在宫外寻得的催生药,此药方虽来自民间,但效果却十分明显,请陛下服用。”
独孤御天缓缓起身,接过药碗沉声问道:“此事可否完全秘密进行?”
“启禀陛下,此事只奴才一人知晓,连联保总管都不知情。”小太监认真回答。
独孤御天满意点头,心中暗喜想到若联保知道自己竟背着他私自命令小太监取得这催生药,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十分气恼吧;若司马无尘知道自己这样不顾安危,一定会跟自己大发雷霆吧!可是自己又能怎样呢?唯有此法方能救他,随即举杯服药。
刚刚服下药后便见司马无尘已火速回返,独孤御天一时惊慌,药碗便应声落在地上,残留的药汁四处飞溅一片狼藉,司马无尘瞬间便发现了异样,暗自疑惑到若是平时服安胎药怎会这样惊慌,连想起方才独孤御天的反常言行猛然醒悟,疾步上前,抓住独孤御天的手臂大声问道:“御天,那是什么药?你服了什么药?”
独孤御天咬牙闭目沉声不语,径自捂着腹部躺回床上,此时应声进来的联保也发现不妥,一脚踹在小太监的身上斥责道:“狗奴才,还不快说,你为陛下服的什么药?”
小太监早被吓的瘫若如泥,颤声说道:“催……催生药!”
什么?司马无尘闻言顿觉五雷轰顶,该死的独孤御天他到底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由分说地掰开他的嘴,将手伸到他的嘴里,搅动他的嗓子,逼迫他往外吐,独孤御天在他的一番折腾下,终于忍不住呕吐出声,还真的吐出了大半的药汁,但残余的部分已经进入体内无法再吐出分毫。
此刻闻讯赶来的林神医眼见这种情形万分动怒,大声斥责道:“国主真是糊涂啊!你是因为凤凰石才强行改变的体制,腹中胎儿也是因凤凰石而经血成胎,非于凡胎阿,此胎必须要到九个月方可成活,如今,无异于是自毁胎盘,与堕胎无异,如今不单单是胎儿可能不保,即便是国主也很可能难产而亡!”
66 催产有险
“什么?神医您快想一想办法啊!不论怎样都要保住他父子的平安!”司马无尘听了林神医的话,顿时六神无主,出声哀求!
“稍安勿躁!快把住他的双手不要让他用力按压肚腹,联保快为你家国主褪去衣衫,检查他下身是否见红,用垫子撑起他的后腰千万不要让他乱动!再派人把我兄长林五绝请来!快啊!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孩子现在出生!”林神医竭力稳住情绪,沉声下令。
众人马上按吩咐行事,只见此刻的独孤御天,冷汗淋漓,全身已经湿透,脸色已经开始泛白,似乎是宫缩开始加剧了,紧紧捂住肚腹,蜷成一团,辗转呻吟,可以明显感觉到那腹中胎儿正在强烈地躁动着,用力的在横冲直撞,仿佛要破茧而出一般。
司马无尘抓住他紧紧按在肚子上的双手,扶助他的身子让他平躺在床上,眼见独孤御天越发用力的咬着嘴唇,那嘴唇已经渗出血来。心中万分心疼,连声说道:“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会这样做啊,你不要用力,现在孩子要是出生是万万不能活的,你必须要坚持!”
此刻已经意识尚且清醒地独孤御天方才也听到了林神医的话,他不为自己感到担忧,但是却万分害怕因为自己的莽撞真的害死腹中的孩子,禁不住暗自自责自己的擅作主张,但是肚腹此刻越发变硬,宫缩也越来越强烈,似乎孩子正在往产道下移,坠势越来越明显,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够控制的了!惟有尽力合拢双腿,希望借此可以阻挡孩子的下移!
联保为他褪下底裤,发现后穴正汩汩地流着鲜血,独孤御天每动一下那血便会流得更多!形势万分危及,不禁神色担忧地让林神医检查。
林神医轻轻按压着那高耸的腹部,将木制的听筒放在肚脐下端,听胎儿的动静。片刻后才轻声说:“万幸的是此刻产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一定要控制胎儿的下坠,尽力减慢宫缩,胎盘并未完全受损,我们只要救治及时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司马无尘闻言,稍稍安下心来,一边为独孤御天擦去额头上的汗,一边安慰道:“御天,你听到了吗?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也要努力啊,他需要你保护他,所以你千万要配合神医的话!要是疼得厉害就叫出来啊!”
此刻已经身心疲惫的独孤御天,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控制自己不发出痛苦的呻吟,对着司马无尘虚弱点头,他心中万分清楚,此刻能保住孩子的一线希望已经是老天的厚待,自己必须要忍耐,所以便调整呼吸,暗暗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再用力推挤胎儿。
林神医和随后赶到的林五绝老前辈,为了更有效地控制胎儿的下移,商议之后决定将独孤御天的双腿高高地束缚在墙上,在他的腰后垫了几个垫子,让他以倒立的姿势坚持到胎盘被固定为止。然后又取出金针,在他的肚腹及下身各大穴道上进行针灸,试图能有效地控制下体的出血。
只见此刻的独孤御天挺着这样八个月的有孕之身,硬生生地被束在墙上,那浑圆的肚腹,因为这个姿势显得更加突兀了,紧紧片刻的功夫他便出了一身的汗,长发也湿湿地垂在胸前,仿佛是一条水蛇一般,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威严,但是他此刻心里清楚这样做对孩子最有利,即便是身体已经无力,意识已经开始混浊,仍在咬牙忍耐!
司马无尘望着这样的独孤御天感到万分的心疼,自己怎会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但是对方这样不顾生死的任意胡来却让他十分动怒,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对方现在所受的苦都是因为自己阿,而自己眼见他血迹斑斑,辗转呻吟却无能为力,惟有更加用力地扶助对方那开始摇晃的身体,希望借此可以给对方力量。
整整过了三个时辰,眼见独孤御天双腿已经被缚出血来,意识已经迷糊了,林神医才认为时机成熟,为他解开束缚,将他平放在床上,又取出一些药膏,命联保要不停地敷在他的肚子上,按摩推拿,直到那肚腹不在坚硬如铁,恢复平常的柔软时方可说明胎盘已经稳固,胎儿已经无恙,否则还是随时都会有危险的!
联保眼含热泪,认真在那高耸的肚腹上推拿着,这个揉腹的动作自己已经进行了多少回,惟有这一次是如此的深重,如此的伤悲!诚心期盼自己的主人和小皇子可以平安。
整整忙碌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林神医才长舒一口气,疲惫说到:“胎儿已经保住了,只要好好休息就不会有事,只是此次国主的身体又遭重创,在生产时会更加艰难,但是现在也只好静观其变了,待我和兄长回去再商议妥善之策,希望可以设法补救”随即便开出药方,回去休息!
司马无尘欣慰地点头后,便又走到床头等待自昨夜起便开始昏迷的独孤御天的醒来,此刻的独孤御天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那脸上泛出的淡淡灰黯之色显示着他的虚弱,昨夜自己是第一次亲自看到独孤御天所受的折磨,听联保说有好几次对方都是这样痛苦地保胎,一直到知道他怀孕辛苦,却不知是这样的触目惊心,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