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冰冷的口吻,依旧不让人感受出丝毫的感情。
「杰洛斯先生,如果你要他好起来的话,希望你要有耐心一点,此刻的他真的是,非常虚弱。」司必恭必敬的回答道。
一抹黄昏时的阳光注入了开敞的窗户,将人的视线染上的一层光晕,杰洛斯先生微微向前坐在伊诺维的床边,双手轻轻合包起他的手掌,专注的凝视着他酣睡的样子,默默无言……。
像是一幅画,卧室就像画的边框,而两个沉默者就是画中的人物,整个视觉色调也非常谧静温和,在夕阳的光线割切下分明暗的两部分,
而两部分又天衣无缝的融合在一起,有晦有明、有恨有情、还有睡者的浑沌及醒者的深韵。笼在宁静的空间中,每一视觉都是画的一部分……
司楞楞的看傻了,那个杰洛斯也非常美丽,像沉睡千年的雕像一夕苏醒,开始有了生命。
此刻,他散发着自己从来未曾看过的温柔神情,就像极地里的寒冰忽受到阳光的照映后,在冻原上闪烁着霓虹般的浪漫色彩来,银树清辉、雪鹰呼啸、烟霞晚起、落日一笑,而峻峭嶙峋、宛若水墨的梅花枝头上,攀住一轮,月。
「司,他很美吧。」杰洛斯轻声的说着,如同看着浥露的玫瑰,在满山满谷偌大园地中就这么的唯一一朵,属于他想要的,其余的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就算别的玫瑰也很美,对他也不具任何意义。
这是一朵栽在心中最完美无瑕的花,幸亏看到了,才知道那种感觉……。
「嗯。」他真的很美,有令人心猿意马得美,
但这句话不能说,
同时、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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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什么地方?惺忪间伊诺维睁开了双眼,这一觉睡的好长。
微微的想用手拨开额前的头发,那几绺发丝淌着汗服贴在额间,好痒。
「不要动。」声音才落下,便有两只手按下伊诺维的肩膀,伊诺维下意识的挣扎着,直到视象清晰了之后才看清楚,这个人、杰洛斯先生!
伊诺维心下叫了声苦!看来还没摆脱这个恶魔,只好再闭上眼睛装死。
看到伊诺维醒来,及他清醒后的可爱反应,杰洛斯禁不住心情大好的狂笑起来,原来这个固执又倔强的男孩,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看到你醒来了,维。别再睡了,司说你必须吃点东西。」杰洛斯轻语呢喃的说着,却差点震下坐在一旁的司的耳朵,有没有搞错?刚刚那声音,真的是从杰洛斯喉咙里发出来的吗?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
其实不要说司,就连杰洛斯本身也是吃了一惊,他刚刚只是看到伊诺维醒了,
及他醒后的可爱反应时,自然而然就说出来那些话来,就像用餐时间到时叫家人用餐,那种再自然不过的动作而已。
只是那不像杰洛斯的个性。
杰洛斯讶异的想着,也许床上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少年,对自己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了估计,就像在这两天里,伊诺维的影像狠狠霸住了自己的脑海。
他不想别的女人、不想别的男人、就想他。
而这种专注想一个人的经验,杰洛斯未曾尝试过。
「你能不能不要用令人作呕的声音说话?」伊诺维索性睁大了双眼,恶狠狠的瞪他、不管怎样,都不打算害怕。
「不讲,用做的也可以啊!」声音一样的轻柔巧啭,但听在伊诺维和司的耳里却很淫荡,两人同时惊叫了一声「呃?」。
「司,你打算待多久?你不忙吗?」杰洛斯宛如出水芙蓉的脸庞缓缓的朝司看着,目光还是很阴冷,还是招牌的黑骑士锐眼,他不想让别人介入这段时光,这段只有自己和伊诺维的时光……。
「我很忙、很忙、维儿没事就好了,我先走了。」司急急的走了出去,搞什么?伊诺维还没好时自己得陪他一起软禁,现在人一醒来,自己倒成了多余的灯泡,人性真是自私呀。
而今只要扯上伊诺维的事,杰洛斯先生就会变得阴晴不定、容易冲动、一向以内敛深沉着称的黑骑士,没想到也有着个时候。
杰洛斯微蹙着眉看着司,暗忖着维儿也是你叫的吗,但他没出言指责,只微笑的看他离去,而他的微笑一向比杀人的眼光更毛骨悚然。
「维儿,你先躺一下,我拿吃的过来。」杰洛斯说着站起身来亲自为伊诺维服务,其实他大可叫司或其它人拿餐盘进来,只是他突然好想为伊诺维做点事,
即使是一点小小的事也好……。
自小在黑手党得高干成员中长大,在这戒律森严的组织里面,他早就学习到牺牲奉献与服从,为了达到目的、完成使命,就算付出多大、代价多高,都是必要的。
而他也循着这个模式成长,并不断攀登,此时他已是党内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了。黑骑士的神话除了他有显赫背景及忠心耿耿的部下外,更重要的是他敢拼的胆识和过人的魄力。
然而那些事却未曾如此刻帮伊诺维端个餐盘这么开心,那些事不管多努力也是责任和义务的问题,也是追求成功的欲望作祟而已,做那些事不过是生命的竞争本质和强人的生存方式,并不是他真心的付出。
唯有此时此刻去端餐盘却是心甘情愿的,能为伊诺维做些事令杰洛斯感到兴奋,即使在狱中也洋溢着幸福……。
自从上次因为自己使用暴力,却伤害到伊诺维时,杰洛斯起先是愤怒,他直觉就想杀掉他了事,却没想到自己怎样也狠不下心下手,这是他有生以来产生怜惜的经验。
也许上天注定他黑骑士要改变,从自己重新把手枪放回口袋那时刻起,他也冥冥的妥协了这个旨意,为躺在床上、梦幻般的一个人。
虽然杰洛斯自顾自的沉溺在「付出」的美梦中,但一切落在伊诺维眼里都是莫名其妙、不合逻辑。
为什么杰洛斯先生变得怪里怪气的?连司也有种暧昧的古怪,而且这些怪异会令人打从脚底发毛到头皮……。
再说伊诺维平生没有吊过点滴的经验,如今当他醒来时左右两边便是两大筒很恐怖的点滴伺候,那种视觉效果光是看就很痛。
于是伊诺维挨到杰洛斯离开得时候,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要看到针插入皮肤的那部分时,他就快发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的把针头拔起来,倏的、一条血线喷射而出,吓得伊诺维差点没晕倒,而且手腕上的血还泊泊的溢出来,醒目的濡红了床单。
自己到底怎么了……?
「天啊!你疯了!」一声尖锐的怒吼,伊诺维吃惊的转头望去。
就在伊诺维惊慌失措的用床单按住脉搏时,恰巧杰洛斯此时端了餐盘走了进来,他光是看伊诺维惨白的脸、失神的望他时,就差点没疯掉。
这个少年怎么老是有本事,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杰洛斯一个箭步抢前上去,放下了餐盘,急急忙忙的帮他缠上绷带,动作迅速又小心翼翼,深怕弄痛了伊诺维,只是他那过分焦急的动作,在伊诺维眼里真是一头雾水,他大概也被杰洛斯吓到了,倒是没抽回自己的手,只是用最接近他性情的原始声音,吶吶的说:
「我不要打针、吊点滴,我身体很健康的,不需要这些。」伊诺维装着严肃的语气说,但神情就像个赌气的小孩。
哦,天哪、原来他怕打针,真是被他打败了,不过一个敢当面忤逆自己的人, 竟怕一根小小的针头、真是很奇妙,也相当可爱。
「不行。」杰洛斯扳起脸正经的说着,并担心的仔细检查他的手腕,看看血有没有确实止住。
「行不行轮不到你决定,还有……。」伊诺维懊恼的说着,但音量愈来愈小。
「还有什么?」杰洛斯抬头观看他的脸色,忧心懑懑的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维?」
一时之间听到杰洛斯如此温柔的语气,伊诺维倒被吓着了,半晌、他才嗫嚅的说:
「我要吃东西。」这个要求好象有些天真,伊诺维看着床单,尽量保持声调的平稳,不想沦为他的笑柄。
没想到杰洛斯听了眉开眼笑的说:「你果然饿了,不过你还是要打上点滴的,你已经太久没吃东西了,不补充葡萄糖你会脱水的。」杰洛斯耐心的说着,没想到那时候他那么刚烈,现在又纯真的近乎天人,这些错置的种种性格全集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真是太新鲜了。
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并没有明显的敌视成分,杰洛斯内心暗吁了口气,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快乐。
「我不会脱水、就算脱水也不是你的事。」伊诺维扳着脸抗议着,刚刚自己好不容易取下针头,难道现在要眼睁睁的看杰洛斯重新把针头扎回去,不行--。
「那你就得有本事不赖死在我这里。」话说然就这么说,杰洛斯稳稳的抓住他的手,感到他的手臂轻微的颤抖--那种战栗美感,杰洛斯心情大好的向他问道:「你怕痛对不对?」
「不是。」异常大声的反勃,立刻刷红了他的脸
「那就证明一下吧啊,现在的年轻人吶,都很不诚实的。」杰洛斯失笑的紧抓他的手臂,牢的让他不能抽手。
痛!……不想喊痛!也不想皱一下眉头……伊诺维大声的说:「你没资格要我证明什么。」
「不须这么凶悍。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很漂亮、很骄傲、但也很脆弱,你的爪子对我来说,轻轻一下就抠断了,就算被扎到了也不会痛,你知道吗?」杰洛斯邪佞的笑着,边换过点滴上的针头,并将针尖朝上,用手缓缓的压挤,使针头像喷泉一样的冒出水滴,
这一幕看的伊诺维脸色转为苍白,冷汗直冒,杰洛斯偷眼觑了一下,噤笑不出声:「玫瑰花就要有玫瑰花的样子,逞强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喔,维儿你不要用害怕的眼神看我,那样子就好象在鼓励我冒犯你,啧……啧……。」
被针扎上皮肤是什么感觉呢?伊诺维被牢握的手虽想镇定却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直到眼睁睁的看着针头慢慢扎进皮肤,渐渐埋入……他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差点失去意识,但杰洛斯好象故意磨磳他似的动作很慢、很斯文。
「很舒服吧?」杰洛斯笑笑的说,他的手这才放了下来。
「神经病!」伊诺维怒骂着,脸色发白的问:「你刚刚对我打什么针、毒药吗?」(听说监狱里常常有毒品交易,一些黑帮老大常利用毒品控制其它的犯人。)
「你怕死吗,维?」杰洛斯出奇温柔的问。
天哪!他刚刚叫我什么?维?我的妈呀!才好不容易才摆脱史泽学长的恶心称呼,没想到这回落入更恶心的杰洛斯手中……。
「怕不怕死是我的事,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维……。」
「这么强喔?那么、让我告诉你,刚刚打的针是可以促进情欲,用来专治冷感的人,所以待会儿你就会主动对我投怀送抱了,维,现在有感觉了吗?」
恍若圣乐般的音质从高亢的弦上响起,偏偏聆听着人立刻又刷白了脸色,犹如听到恶灵的诅咒般的惊恐:「促进情欲?专治冷感的人?」仿佛亿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伊诺维频频向后退坐,砰的撞上床头……。
看着伊诺维仓皇失措的脸,杰洛斯摆了张诡计得逞的笑容,凑到他发呆的脸边轻声的说:「骗你的啦!盖麻那么紧张?那只是葡萄糖而已,你在昏迷中都注射那么久了还怕什么,傻瓜。」
听着杰洛斯恶作剧中又带着宠溺的话,伊诺维只有气的暗自咬牙。
「以后不准寻死,要不要你死是我--也就是你的监护人的事,知道吗?维。」说着杰洛斯迅速的在伊诺维唇上轻舔了一下,就在伊诺维想用手擦掉时,杰洛斯又抢先紧握他的双手。
「维儿、听着,不要乱动喔,不然针会跑掉,你又得重新挨一次针喔,所以就让我的唾沫留在你的唇上吧。」对着伊诺维恶狠狠的凶光,杰洛斯贼贼的笑着。
就一直看他、看他气炸的样子就好爽……。
然后杰洛斯转身舀了一匙的米粥,凑进伊诺维的嘴边。
「司说你心吃这个比较好,这是他从中国学来的,很好吃喔。」
伊诺维皱的眉看向那白秾粘稠的液体,可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难道狱中的伙食就这么差吗?迟疑半晌,他才从杰洛斯鼓励的眼神中怯怯将手伸出去。
「你只要把口张开就好,我来喂你。」杰洛斯温柔的按下伊诺维的手,轻言细语道。
「不要,我自己来。」伊诺维冷冷的说着,尽管杰洛斯的态度再好,也不能改变自己对他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