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又说回来,大哥也不是笨人,如果大哥不点头,这王爷应该也奈何不了他才是。
「你多虑了,本王怎么会随意勉强他人。」明白他意指为何,少昊也不多说,「对了,你救起冰夷时,他的额上和肩头就有伤了么?」少昊眼神多了一抹冷意。
「嗯。」栖凰早就准备好说词,「是呀,他那时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呢,我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才将他救活的。」
「你放心,本王绝不会亏待于你。」少昊嘴角勾起,让栖凰看了心毛,「那我就先告辞。」一说完,栖凰拔腿就溜,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少昊心里愈想愈不妥,依冰夷的性子,怎么会得罪于人?且还让人下如此重手?少昊心中过滤几名人选后,举步向往栖凤待的暖阁前去。
「嵩儿?」在半路上遇见苦恼的嵩儿,少昊便问道,「是冰夷怎么了么?」
「不,王爷,公子想喝酒呢,嵩儿不知该不该给公子酒喝。」嵩儿见到救星,心也放下了些许。
「无妨,你先去忙你的吧。」§自由※自在§
「是。」嵩儿没了烦恼,走起路来轻快多了,少昊见了摇摇头,又加快了脚步。
这冬日冷飕飕的,连呼出的气都快结成冰,举目所见,皆是漫天的银白,少昊又转进屋内拿了厚裘,见到幄亭里栖凤正撑着额,百般无聊地打着呵欠。
「天冷,别冻着了。」少昊将雪白的厚裘往栖凤身上一裹,栖凤登时只剩白晢的脸庞在外。
「啊!」栖凤惊呼一声,「不要,这样我动不了。」这衣太厚重了,他不想在这种天气里,穿着这种衣服,然后动弹不得。
栖凤的口气,让少昊觉得可爱极了,「冰夷……你可是在跟我撒娇?」
栖凤无奈,发现此人真是难以沟通,他拒绝,他却以为他在撒娇?!「我才没有!」如果有对象也绝对不会是他。
「是么?」微微被冻红的脸,在少昊眼里,更具诱惑,加上那眼眸活灵活现,勾的他心痒,此时就算栖凤有再怎么不满的情绪,也会被当成对他示好的一种表现。
「当然是!」真想戳戳他的脑袋,看他里头究竟装了什么东西……虽然他与冰夷很值得同情,但也不必如此自作多情吧。
「呵。」一把抱住栖凤,少昊心情异常的好,「你想喝酒么?」
「可我不要穿这裘衣。」他作势便要脱下。
「冰夷……」少昊不让,「你不穿上,我们怎么看烟火?」
看烟火和穿衣服有什么关系,而且他是和栖凰相约,不是跟他吧,「你今晚在府里?」他问的小心翼翼。
「嗯,我打算带你到城楼上看烟火。」他顺了顺栖凤的发,戏谑地将发丝凑进鼻头闻了好久。
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呃……」他的表情……要不要那么陶醉呀?!不过是头发,有啥好闻的?!「那栖凰……我们不就要丢下他一人?」他才不要呢,与这王爷在一起,他的心永远自在不起来。
「那也没办法,他回去了不是么?方才还跟我说他明日才要过来呢。」啊……冰夷的发总是带着点幽香。
「啊?可是……」这个栖凰是故意将他抛在这儿么!栖凤一想到今晚要跟他独处,心情不免焦躁了起来,「我有跟他约好了呢。」
少昊耸耸肩,表面无所谓,但心却愈发生起醋意,「可能他临时有事也说不定,那今晚我们就一同到城楼上边品酒边看烟火可好?」
「我……」看了眼天际,昏黄的天色提醒他,那烟火即将燃放,但身旁这人……
「不要拒绝我。」少昊凝视着他,眼底有着浓浓的渴求,「我们好不容易才再相遇。」轻轻地将他搂进怀里,逼栖凤去面对他满是脆弱的心灵。
「你……」§自由※自在§
「别这样看着我,我以前都是这般待你,从来不曾变过,只是现在变得更懂得珍惜。」少昊蹭蹭他的脸颊,汲取一些温暖。
栖凤无言地被他拥着,默默……不知能多说些什么。
「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么?」
栖凤摇摇头,然后耳旁传来他一声轻叹。
「你果然都忘了……」或许是因为不甘心,他的臂膀更加用力地环紧他,让他们之间再无空隙。
「别……」栖凤欲推开,那清和的嗓音又响起。
「我能再说一次,但这次你不要忘记好不好?」他开口便是要栖凤允诺。
「你要说什么……」他总是这样,所以他真的很难去拒绝他……
「山之妙在其峰回路转,水之美在其浪起微澜,而情之切在其祸福相依、白首共谈。」他微沉着声,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的王妃,一根发都不会碰,但是为了我们以后能走的长远,我希望再等些时候……我会逼走她。」
「你很残忍……不爱她何必要娶她?」他起眼,无力问道。
醉心地抬起栖凤的脸庞,「我一直……都是为了你……」
热切的眼眸,深深睇着他,那里头有太多他不懂的情绪,狠狠地刺向他的心,栖凤踉跄了一步,却依旧牢牢地被他拥在怀里。
「我不会放开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
遽然,涌起了点点的心疼,栖凤掐着胸前,这一次,他发觉他引以为傲的决心……竟……动摇了。
***§自由※自在§
栖凤只觉得头脑轰轰的,像是被千军万马给踩过一样疼痛不堪。
昨晚,他被那王爷领至城楼上看烟火,那灯火放出的光彩令人眩目,月华如水,映照着远近相连的烟花,站在城楼上向下看,那薄如丝缕的蒙雾笼罩着御街,偶尔飘下的雨丝,替这夜色带来了些许的清新气息。
缘着高竿直上的红纱小灯球,乘着轻风儿,在城楼边儿摇晃,御街上那数以万计的灯烛……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让他看得呆了。
看着看着……他有些倦了,而王爷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蒲团软垫,摆上尚暖的酒,一杯又一杯的与他共饮。
他微醺地听他述说着他与冰夷的过去,然后一次一次地濡湿了眼,但是他无法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他只能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只能是同情……
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曾撼动过他,他对冰夷的情太过深,相对的,他对寰迟也是抱着相同的感觉,他能为了寰迟而死,当然这份情也不可能是短短几天或是几句话就能改变的了。
重要的是,王爷根本不是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喜欢他这张仿若冰夷的面皮,加上他们这几天的相处,他似乎真的未发现他与冰夷真的是不同的两个人。
是爱的太多?以致于不敢猜测、不敢面对事实,亦或是他一直就是那么地坚信着他就是冰夷?
最后他逼他唤他的名……但他根本不知晓他的名,所以……要从何唤起?
『我忘了。』那时的他推拖道。
他明明看起来像在笑,可表情跟哭没有两样,『我是少昊……最疼你的少昊。』
『我记住了。』他点头,又将酒杯斟满。
『冰夷……我在等你……』
那柔和的嗓音竟刺耳了起来,为什么他总是肯如此的求着自己?他是王爷……但在自己面前,就是让人感到委屈。
『少昊。』他轻轻地笑,希望这笑,能在满天烟花下陪衬下入他的眼底。
他顿时激动了起来,他挤上他的暖垫,像得到救赎的孩子,捧着他的脸细细的吻着。
他心一慌,『少昊,我要喝酒。』
『我陪你。』他拿起酒壶,将醇美的酒倒进口里,然后再一次一次地渡给他。
他一愣,酒香芬芳地充塞嘴间,他就像对渡酒这事意犹未尽似的,不停地将酒送入他的口中,他微微一闪,结果流下的津甜酒液,染污了华贵的白裘。
他无暇懊恼,只是灌酒被灌到发晕,嘴里尝的和鼻间闻的都是浓浓的酒味,没过多久,在那烟花还未燃尽之时,他就晕睡在他的怀里。
直至现在……
现在的他,在哪儿?§自由※自在§
他应是在王府里的,可是怎么晕的厉害?他以为是宿醉的关系,但睁了眼之后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在一辆马车上,而马车正急驰地奔着,他思忖着,对自己为何会上马车一点印象也无。
王爷有说要带他出游么?没有,那栖凰有说要带他连夜跑走么?也没有,那到底他是被谁抱上了马车?
他大声地唤着,希望前头的马夫听的到他的叫喊,果然,那马车就慢了下来,然后一位彪形大汉开了门,「你醒了?」
「嗯,请问……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阵子遇到莫名其妙的事还真不少。
「我们是一位公子雇的人,他说叫我们先将你带回老家,但是怕后头会有人追赶,所以我们会不停地赶路。」那人说完又关起门,不给他问话的机会,又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栖凤直到车身晃了好大一下时才又回神,该不会是栖凰那小子……昨晚回去就是回去准备这些?完全让他没有机会发表意见,然后雇了人,趁大家不注意就把他塞到车上,以这种疯狂的速度赶回祁城?不过那时不都说好了么……要等白泽回来,且帝喾那位天人还要帮他医病的呢,还是栖凰已经等不及,就先擅自帮他做了决定?
但是王府的守备重重,栖凰是用什么方法将他这么大的人藏到车里的?王爷没发现?不会连嵩儿也没发现吧?
他已经开始想象王府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残忍了点,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他如果回了祁城,等到了栖凰,然后再一起到鬼界,这样岂不皆大欢喜?!
栖凤想了想,一会儿又倒在了车垫上,宿醉的痛苦让他难受极了,路上的太过颠簸,还未进食的身子,已经有点欲呕的冲动。
又等了几个时辰,栖凤睡睡醒醒,终于捱不住的他,又唤起前头的人。
这一次开门的又是另外一位,虽无上次那人的魁伟,但尖头猥琐的样子让人就看了不舒服。
「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儿么?我想吃点东西。」栖凤恳求道。
那男子什么也不说,只回头拿来的一粒白馒头和一个水袋,扔给他后就离去,马车又开始没命的飞奔。
就算怕王府追来,也不用这样吧……栖凤白着脸,一口又一口地吞着馒头,觉得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所想的一般,栖凰雇的人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他的,而且这种赶路的样子,就像在劫人一样。
劫人?!栖凤被自己的想法所惊,该不会真的如他猜测的,这两人是绑匪?不过这也说不通,如果他们要的是钱,那又怎么可能离开京城太远,还是他们根本打算要他的命?可是如果要他的命……又何必带他跑这么远?!
栖凤想破了头,也不知这两人究竟是何种身份,总之,还是小心为上,他硬吃掉一粒馒头,喝了好几口的水,昏沉地再次睡去。
等到他醒来时,布帘透进来的已是月光,他掀起帘子一看,他们走的路,都是崎岖的山路,周遭几乎都没有人烟,正当他疑惑时,马车又停下。
第一次见到的大汉,开了门,「我们今晚在这儿休息一下。」
「在这儿?」没有客栈?只在这全是山壁的路上?
「要不要下来随便你,另外,过几个时辰我们还得再赶路。」大汉又扔了一个馒头给他,见他皱起眉头,他不客气地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还想有什么山珍海味吃?!」
栖凤看着又冷又硬的馒头,心中实在无力,挣扎着吃完后,缩着身子在车上闷着,冬日山中的冷风强劲,从帘子里不停地钻进,他身上就那么一件衣服,连一件保暖的绵袄都没有,这样怎么睡得着……
见到外头有温暖的火光,栖凤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步下了马车,走到了火堆旁窝着,那两人看了他下车也不多说什么,其中一人吃了些干粮就侧身睡去,另一人则是暗中盯着他。
栖凤实在冷极,愈来愈挨近火光,想多撷取一些温暖,但冷风阵阵,冻得他寒毛直竖、频频发抖,栖凤为难地看着马车与火堆……一处是没有火堆,但却能好歹挡住一些冷风的屏障,一处是有火堆,可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势,能让他直接冻死在此。
栖凤没有多加思考,就又跑回马车上去,搓着冰冷的指,嘴里直呵着气,脑袋瓜直想着寰迟,寰迟怕他冷,常常摆着小暖炉在他的怀中,给他的衣裳皆是保暖却不赘重,如果他还是冷,他会渡一些气给他,然后他会舒舒服服地任寰迟搂在怀里,一点一滴地分享着他的温度。
想着想着,他好像不再那么冷……栖凤恍惚地闭上眼,才想要睡去,突然觉得冷风簌簌扑进,栖凤顿时打了好几个喷嚏。
栖凤不明所以地抬眼,才发现那位直盯着他的大汉竟上了马车,坐在他身旁!他微愣,正想说什么时,那大汉却开了口,「快睡,等会儿还要赶路!」
口气不佳地让栖凤觉得不舒坦,他不是囚犯,何必要这般对他?!且他上马车来,根本是要盯住自己的吧!栖凤暗气地背过身去,心中有着百般的委屈。
※※※§自由※自在§
一摸摸自己的额,栖凤轻叹口气……真糟糕,他竟然发着低烧……
马车依然奔得飞快,栖凤无奈地望着那大汉走前唯一留下的白馒头和水袋,头胀得发晕,胃也绞得难受,面对着这些贫乏至极的食物,他实在提不起一点胃口,最令自己痛苦的是,这路太过崎岖,摇晃地让自己想作呕。
「停一停!你们停一停!」栖凤用最大的声音嚷着。
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前头的人根本不打算理会他,只是问了一句,「有事吗?」
「我想休息一会儿,附近有没有临近的小镇?」栖凤喘着气问。
「没有!」大汉快速地回绝了他,「我们是在逃难,不是在游玩。」冷嗤了一声,马车又回复先前的速度。
栖凤痛苦地皱起脸,拿起馒头一阵乱啃乱咬,压抑住自己欲吐的胃,他不能吐……不然他只要没了体力,这身子可是说倒就倒。
无味地吃了馒头,为了寰迟……他什么都可以忍,所以,他至少得撑到祁城,他喝了好几口的水,水不同于昨日,有着淡淡的怪味,栖凤有些害怕,便扔在一旁,不敢多喝。
躺在车垫上,他逼着自己入睡,现在的他什么都要靠自己,没有人帮他、疼他,只要熬的过去,什么都是值得的。
栖凤这一睡,又睡到了晚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身体,全都是汗,栖凤摸了摸黏腻的身子,又探了额上的温度……真是烫得吓人……
栖凤全身酸软,想要喝点水,却又直不起身子,试了好几次之后,才将水袋拿起,正准备喝下时,前头的人有了动静。
鬼子第二部-九重城阙(十九)附图
「那人睡死了吧?」
「嗯,一脸病得快死的样子,才那么一天就熬不住了。」
「哼哼,就看不出他这副德性,哪里好了,那王爷还真是瞎了眼,活色生香的王妃不碰,偏要这种味儿的,啊……对了,这匹马不行了,明个儿换一匹吧。」
「嗯,不过如果再照这样赶路,我们也撑不下去,还是……」
「这儿离京城也够远了,那痴情王爷肯定追不上咱们,我看今晚就可以将他解决了事。」
「你水里有记得掺药么?」§自由※自在§
「有,今天一早我就将水袋丢给他了,现在包准他喝的精光。」
「这样也好,我们也好下手。」
「是呀,为了那大把的银子,再怎么辛苦带来这荒郊野外杀人灭口也都是值得。」
「哈,那王妃还真是考虑周到,就怕人死在京城里引来麻烦,跑到这儿岂不神不知鬼不觉吗?!官差找不到尸体,加上什么证据都没有,王爷要怎么赖也赖不到王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