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抉择 上（3P）————洛夜神

　　那头的电话终于挂了，顾哲涵依然愣愣地听着电话里头传来的嘟声，哥哥的气息消失了。

　　搂紧被子想象着自己还躺在自家的床上，爸爸在，妈妈也在，羽哥哥他也在……

　　第十五章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颜傲的内心翻腾着始终平静不下来，顾哲涵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现在的生活，那张精致得比任何所见过的女人更完美的脸时不时地闪现在眼前，碰又碰不得挥又挥不走，空洞的眼神更是令他时常感到窒息般的心疼，一个月前那样脆弱地躺在自己怀里如果不是他身上还有温度他真怀疑抱着的是一个尸体，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才狠下心离开，现在他怎么样了呢？妈妈不会再那样对他了吧？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弹掉手上快燃尽的烟头却吵醒了睡在身旁的人。

　　“颜傲……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发出疑惑的颜傲的女朋友金悦，从小就喜欢上颜傲的人，虽然颜傲在口头上从来没有答应过让她当他的女朋友，不过她一向以颜傲的女朋友自居，颜傲也并没有反对所以在他的一群狐朋狗友看来金悦无疑是大嫂。当然都是背着颜傲才叫的，不过这也足以让金悦心里乐开了花。

　　“颜傲，你是不是想家了？你好象好久没回去过了……”

　　“闭嘴——给我乖乖睡你的觉去。”

　　被颜傲一句斥喝金悦也不敢回嘴倒头生着闷气，颜傲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很是着急，在大家面前他从不宣称自己是他的女人，而他这几年来身边却也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应该说对他是放心的，但是又总是不能放下心，也许是两个人的时间相处久了虽说不上颜傲对她的态度变冷淡而是说他从来没有把她放过心上，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她怕哪一天颜傲要是遇上另一个女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她而去，自己只不过是他遇上那个人之前用来扫除他寂寞的工具。

　　按熄已燃尽的烟颜傲早已失了睡意，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这样难熬，想着顾哲涵的心像虫子一样缓慢却又真切地吞噬着蚕食着，每一秒钟都会找上万个理由让自己回去，远远地看看他也好，知道他一切都安好就足够了，可他也知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和以后的无数次，那样送出去的心就再也收不回了。

　　看了下时间不到三点，正是家家户户好眠时分，唯独自己想睡却睡不着，索性起身去看看夜景也不错。他现在住的是金悦的房子，是这一带中比较高级的住宅区，要是楼层高一些的话还可以看到本市最美的夜景，很不巧，他所处的正是这一幢最好的观景点因此这套房子价格堪比黄金还来得昂贵。

　　来往的车子穿梭着让他想到顾哲涵出车祸时，望向满天的星辰让他想起年幼时顾哲涵美丽的大眼睛，干脆闭上眼睛又让他想起失明了的顾哲涵，不管看到什么他总能把顾哲涵和看到的事物联系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像力是不是太丰富了点儿。

　　怎么办？一分钟会想他六十一次，再这样下去会疯还是会傻？

　　苦笑一下，算了，去跑步吧，虽然早了点。

　　穿戴完毕正打算出门，床上的金悦再也忍不住了：“颜傲，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打开门的动作并未因金悦的话而停住，好像根本没听到般甩门而去。

　　“颜傲……颜傲？”明明知道再怎么叫唤离去的人也听不见了，金悦还是不甘心地吼了两声，顿时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化作点点泪水，像她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况且他还是一个十足的痞子，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思进取，可就是偏偏爱上一个对他没有丝毫温度整天冷冰冰的人而且这一爱就是十年。

　　＊＊＊

　　跑湿了衣服，跑亮了天，也跑掉了半条命，等自己再也跑不下去时发现已经站在了自家的门口了，进去还是离开？颜傲在门口徘徊着，又在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想让自己离开，可是手还是不听使唤地掏出大门钥匙。

　　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潜入，打开了所有的客房都不见顾哲涵的身影颜傲感到纳闷儿，难不成他睡在我的房间？

　　蹑手蹑脚地打开自己房门，看到自己的房间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颜傲再是摸不着头脑，这么一大清早的小涵跑到哪里去了？所有房间都不见他人影，难道他已经搬走呢？

　　正想得入神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开门声打断，听声音是从书房传来的，难道？

　　悄悄退到一旁仔细观察着书房的动静，颜傲此时就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豹子，只要等到猎物一进入攻击范围内就马上进攻，敢进他家偷东西，这贼的胆子也未免大了点吧？

　　睡不着又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听觉灵敏的顾哲涵便想起身确认一下屋里是不是进贼了，就算真的进贼了以他现在的身体来看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摸索着前进仔细用仅有的耳朵去探索着未知的危险，这一幕在暗处的颜傲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想偷逃的贼，于是……

　　一拳过去还来不及应声顾哲涵便倒地不起，本想再补上一脚但此刻好像天亮得快了一点，刚好可以让颜傲看得出地上躺的是什么人。踏出去的脚在半空就被强行收回，由于动作太猛又在最用气的时候突然刹车导致颜傲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小……小涵……”

　　颜傲失声喊着顾哲涵的名字，可惜他已经听不见了，颜傲后悔莫及却已经晚了，顾哲涵让他的那一拳头给打晕过去了。

　　自己怎么这么冒失？颜傲深深自责，轻手轻脚地抱起昏迷在地上的人，他真恨不得刚刚那一拳少一分力气也好，那小涵也不至于昏过去，第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谢以芬常骂颜傲是混蛋但他从来不这样认为，但是这一次他终于承认了，自己还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再一次把不醒人事的顾哲涵抱入自己的房里，颜傲没有开灯，他怕开了灯看了小涵脸上的伤会把自己当柴给劈了，就着朦胧的晨光还是能清晰地看出刚才自己的那一拳头有多重，右脸颊已经红肿不堪，而且还能隐约可见淤青正逐渐明显。

　　心被捅了一刀是什么滋味颜傲到现在才算真真正正地明白过来，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就算长这么大了一次都没有过，顾哲涵脸上的伤在他的身上无限制地扩大，增长，比昏迷中的人还来得疼。

　　找来了冰块敷在顾哲涵的脸上，不知是被颜傲笨手笨脚的弄疼了还是冰块的冰冷让顾哲涵清醒过来，通常正常人的反应是看清周围的状况再作出决定，但在顾哲涵而言黑暗和刚才的那一击让他本能地反应就是朝着自己感觉到的地方重重地挥出一拳，也许当时顾哲涵还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

　　硬生生地当胸接了顾哲涵一拳，颜傲却感到心甘情愿，等到怀中的人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时才出声。

　　“小涵……是我……”

　　忍着被顾哲涵快打到烂的肚子颜傲还是不愿放开环着他的手，他怕要是一松手的话看不见的顾哲涵会摔倒，会受伤。如果说自己给了顾哲涵的那一拳要十倍奉还的话，顾哲涵他做到了，吸吸鼻子，颜傲感觉到鼻子还在顿时倍感安慰，自己的这张脸诂计也和顾哲涵差不多了吧。

　　“颜傲……是你么？”

　　顾哲涵试探性地问出口，虽说停止了糊乱出手却仍然没有停止挣脱出他的怀抱的动作，这样的怀抱尽管很温暖却很陌生也让他很排斥。

　　“是我，是我，你别动。”颜傲像是在安抚一只情绪暴躁小狗般温柔却带着不合时宜的命令口气。

　　“你先放开我……”

　　因之前被人打晕醒来后又一阵拳打脚踢的，现在的顾哲涵感到劳累过度说话都带着喘。

　　“好，我放开你，你别再动来动去了。”颜傲拿怀中扭捏的人没办法只好把顾哲涵抱离自己的腿，感觉怀中失了温度颜傲突然觉得他舍不得让顾哲涵离开自己的怀里，腿上空荡荡的让他贪念顾哲涵的重量和温暖。

　　把顾哲涵在自己的床上坐好颜傲不敢看顾哲涵受了伤的脸喃喃开口道：“脸上……疼吗？”

　　像是记起什么般顾哲涵突然情绪激动道：“颜傲，家里好像进小偷了。”说完这句话只在刹那间顾哲涵又好像理清了什么事般兀自笑起来。

　　“你笑什么？”颜傲一头雾水。

　　顾哲涵笑道：“你也把我当小偷了吧？”

　　“嗯……”

　　“那一天也是？”

　　“嗯？嗯！”颜傲没敢看面前的人，因为那一天同样也是把他当成小偷而动手袭击的，想起当时自以为傲的完美过肩摔颜傲难得一阵脸红，摸摸发烫的脸，心虚不已，还好小涵看不见。嗯……这话怎么听起来？？？

　　顾哲涵苦笑，这多么年不见的人见两次就被打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狠，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不要再把他当小偷就好。

　　“还疼吗？”

　　问出口的话不带一点关心，但满脸的担忧却泄漏了口是心非的颜傲，他是在强撑着，努力让自己在顾哲涵面前保持着最后的那点理智。

　　可惜顾哲涵什么都看不到，而颜傲的关心他也不需要。

　　轻摇头顾哲涵还是开口道：“还好。”

　　对于顾哲涵的回答颜傲不满意到极点，脸都肿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还好，想想小的时候自己只不过是不小心轻轻推了他一下立马钻到顾哲羽怀里数落自己的不是，何时有像现在这样小媳妇般的逆来顺受的？这样的顾哲涵更是让他难受，他更宁愿他像小时候一样被自己欺负了十倍向自己讨回，这样的顾哲涵不是顾哲涵。

　　“天亮了吗？”

　　“才刚刚亮……”看到顾哲涵面对窗户却不知道天是否亮着颜傲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刚才……对不起，我打疼你了吧？”对着颜傲的方向顾哲涵认真道歉，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被入室的小偷袭击做出了拼死的挣扎。

　　“你以为就你那两下就能伤到我？”颜傲大言不惭，等下说不定还要去医院包扎一下才行了。

　　顾哲涵轻笑：“你怎么不早叫住我呢？我……看不见你。”

　　一笑倾城，比初升的太阳更加耀眼，颜傲看傻了眼也看痴了心，在他的记忆中顾哲涵只向他笑过一次，仅有的一次。

　　“我……呃……你睡哪间房？现在还早我送你回房间。”在心动摇之前逃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说罢顾哲涵离开床向摸索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在记忆中只进过一次颜傲的房间，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他还是能凭着手中摸到的物品来确认方向，那一天被谢以芬赶出房间时慌乱中摸索出的记忆还停留在脑海中，很久以前他家里曾经来过一只流浪狗佣人就是用那种口气来赶走的。

　　第十六章

　　“我送你。”

　　不等顾哲涵回答颜傲兀自打横抱起缓慢踱步的人。

　　“啊……颜傲……你放下我，我……可以自己回……”

　　不理会顾哲涵的惊慌失措颜傲怕怀里乱动的人掉落悄悄收紧了手臂，再一次感觉到顾哲涵在自己怀中的重量，颜傲突然感到无比的踏实，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呆在他怀中那般自然。

　　“别吵——我不想看见别人。”

　　习惯了对别人吆五喝六的，此时的颜傲很想对怀中的人温柔，但乱动的顾哲涵不得不令他下重声制止，口气竟显得滑稽，说不清那是温柔还是命令还是说威胁，应该说都带了一些吧，所以口气听起来才如此别扭，但他说的话却是事实，他真的不想见到任何人，就算是自己的父母。

　　“呃……小涵，你睡哪间客房？”搞不清顾哲涵的房间到底是哪一间颜傲只好小声开口问道。

　　明知颜傲不会放下自己顾哲涵也无奈放弃了无畏的挣扎，但他从心底里排斥和颜傲这么近的身体接触。

　　“我不睡客房。”

　　“不睡客房？难不成你还睡卫生间不成？”

　　“呃……隔壁。”

　　“隔壁？那是空着的书房，难道……”

　　“是，那里就是我的房间。”

　　“那里怎么可以住人，比卫生间还要小……”

　　顾哲涵苦笑：“对我来说都一样。”一样的冰冷。

　　停下脚步抱着顾哲涵的手一紧，想也不想直接反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感觉颜傲的返回顾哲涵莫明其妙：“好像……我房间不是这个方向。”

　　颜傲强压下满腔的怒气，书房是什么样子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他并不是不知道，当初就是嫌他太小才不把它用作书房，只不过在里面随意堆放一些没有用的物品而已，小到甚至都不能放下一张床，那样的房间人怎么可以住？

　　打开自己隔壁的客房把顾哲涵放到床上颜傲还是难掩满脸的愤怒，强迫想离开的顾哲涵盖上被子，颜傲感觉比被人打上一顿还难受。

　　顾哲涵此时心里很不安，谢以芬从来不让他踏入其它门内半步，甚至客厅只要她在家里也不许他进出，平常顾哲涵都只呆在那间狭小的书房内，如果让谢以芬知道他不仅进了客房还睡在客房里不知又要如何为难自己了，他只盼望颜傲像上次那样早点离开好让他在谢以芬还没起床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颜傲离开顾哲涵忍不住了：“颜傲……你……”

　　“想把我赶走好让你偷偷溜回那个垃圾堆？”坐在床边上的颜傲看出顾哲涵想说些什么打断的顾哲涵还没说完的话，但也因颜傲的粗心大意的一句话而心头一窒。

　　垃圾堆……吗？为这句话顾哲涵很想笑却笑不出来，垃圾堆，垃圾……

　　谢以芬的那句句责骂声声回荡在耳边——你这个没用的垃圾……

　　颜傲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因为长年那个小房间都只是堆一些无用的东西他也就随口叫他垃圾堆，他又怎么会想到这样一句不经意的话也会伤害到顾哲涵。

　　“以后你就住这个房间，别再回那个垃圾堆去了，你的东西我等会儿帮你搬过来。”

　　颜傲兀自做出决定，他完全没看出顾哲涵脸上的为难。

　　顾哲涵很感激颜傲为他着想，但这里不是他可以呆的地方，就算它再好也不是属于他的，在这里的每一分每秒都如坐针毡，他怕谢以芬也像那天一样冲进门来拽着他的头发叫他滚出去。

　　“颜傲，对我来说房间的大小并不重要，我又看不见，太大的房间只会让我觉得空荡荡的，那个房间刚好，至少我已经住习惯了。”顾哲涵的话有一半是真心的，谁不想要一个大的房间而不是一个转身就碰到墙的小书房，就算他是一个盲人也想有个舒服一点的房间，但有一个是事实，习惯了，一个不得已的习惯。

　　“那样的房间你也能习惯？”颜傲没有听出顾哲涵口中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