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抉择 上（3P）————洛夜神

　　“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把你送走吗？”

　　顾哲涵在心里苦笑，不用问……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走，没有把我赶出门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要去美国了……”

　　这句话对顾哲涵来说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这么说哥哥是真的不要他了。

　　强忍下内心撕裂般的疼痛顾哲涵轻轻应了声：“嗯……”

　　“也许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你……”

　　此时的顾哲羽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却被满满的衰愁所代替，望着顾哲涵那张平静而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的脸他感到无比的心痛，就连呼吸仿佛也停止了般难过，他说的是真的，结束了这边所有的一切后他决定永远离开这个令他伤心的城市，永远不再回来，也永远离开他。

　　“嗯……”又是一声轻轻的应答，强忍着泪的顾哲涵浑身无力，他怕自己会在哥哥面前晕倒，他在尽全力坚持着。

　　“你所需的一切费用我每年都会汇给小姨，包括你平常的花费和以后的各种所需。”

　　“嗯……”

　　好像除了这句话顾哲涵再也不会说其它的，与其说顾哲羽对面坐的是一个人，不如说只是一个不断点头的机器人。

　　实在看不下去，顾哲羽起身离开餐厅，他需要让自己平静一下……

　　顾哲涵在餐桌前呆了很长时间离开时桌上的早餐一样都没有碰过，唯独那杯带了自己眼泪的牛奶已见底，因为牛奶是哥哥从他到这个家以来专门为他准备的而每天他也会亲手为自己倒上，也许这杯牛奶已经不是哥哥亲手倒的了，但他仍旧当成是哥哥亲手为他而准备的，因为那一杯是哥哥最后为自己准备的一杯牛奶了，尽管以前觉得牛奶的味道像中药般难喝今天却觉得意犹未尽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希望这种味道可以留在身边一辈子。

　　扶着墙慢慢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经过爸爸妈妈的房间门口时停下了脚步，轻轻转动门把手，只在这一刻顾涵涵仿佛听到了爸爸妈妈在房间里头的欢笑声，随着门渐渐打开顾哲涵看到了爸爸看到了妈妈，他们依然还在，依然还在这个房间里，还在这个家中没有离去，他们在朝自己微笑，还像往常一样的温柔，也像往常一样的慈爱，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让顾哲涵忘记了什么是梦什么又是现实。

　　他每个晚上都会做梦，每天晚上的梦中都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他们都生活在自己的梦中，有时在梦中自己都在问自己，爸爸妈妈他们不是死了吗？可是对着自己笑的又是谁呢？除爸爸妈妈之外还会有谁会对自己露出如此这般慈爱的微笑呢？记得无数次在梦中告诉自己那一场事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紧紧拥抱住的这才是现实。时常梦醒时自己仍然不能从梦境中走出，什么是梦什么又是现实又有谁能告诉他？唯有眼睛的黑暗诉说着那场如恶梦般的现实才是真实存在的。

　　轻轻摸上爸爸妈妈的床，顾哲涵感受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爸爸妈妈的味道，这房间里的一切无不那样的熟悉，仿佛自己只是闭了一下眼睛去感受而已。

　　身心已交瘁顾哲涵连自己都不忍心再让自己置于这里，捂着快疼窒息的心脏他跌跌撞撞地奔离了这间原本温馨而美丽的房间。

　　等回到自己房间时顾哲涵已经浑身是伤了，在盲目的奔跑中他狠狠摔了一跤，头撞到了门框也来不及擦去额头上流出的血，爬起来继续盲目地奔跑，等到他终于奔回自己的房间时已经不知道摔过多少次了，但他不觉得疼，就算额头上还在汩汩流着血的伤口看起来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他也不觉得疼。

　　紧紧缩在角落中不住地发抖，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这个家是他的一切，有爸爸有妈妈，还有最爱的哥哥，可是这一切只是一瞬间都永远地离开了自己，明天……明天自己就连这个家也要失去了，他还剩下什么？把刚才在哥哥面前强装的各种情绪在此时全部爆发，他无声地哭着，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无声哭着，他也想放声痛哭，可是他不行，只能忍着死死地捂着嘴哭着，是因他不想让哥哥听到。

　　哭累了也睡着了，就靠着墙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带着血未干的泪痕，眼角还有一颗晶莹还来不及落下停留在那狭长的眼角。

　　悄悄抹去那颗眼角的泪珠，顾哲羽却抑制不住自己眼里的泪水滑落，轻轻地临摹着那张湿润而迷人的脸，他想把这张脸刻进自己的灵魂里又想把这张脸从他的生命中抽离，矛盾的想法在激烈地交割着，忘记他吗？这一辈子恐怕也忘不掉了，收回迷恋的手顾哲涵没再看一眼睡梦中的人转身离开了那个令他身心交瘁的人，他的这一转身将会是永远吗？

　　第十二章

　　现在的顾哲涵对车子有着极度的恐惧感，特别是车子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更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就算旁边坐的人是顾哲羽他心里的恐惧也不见减少一点，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相信这一生他都忘不了那刺耳的刹车声。

　　坐在出租车上的顾哲涵此时极度的紧张加上将要面对的新的生活，这让他从心里寒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不安地扭着自己的衣角，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一个小动作，只要他紧张不安时就会使命地扭捏自己的衣角，而这个小动作从头到尾都被坐在旁边的顾哲羽看在眼里。

　　想伸手安抚一下小涵此时的心情，刚抬起的手又像触电似地收回，不愿再看被他快扭断的衣角顾哲羽索性专心致志地看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小姨家也是在这个城市，姨父是做五金生意的，生活过得还不错，而且家里也有一个儿子比小涵大上四岁，从小他就很喜欢小涵，在那边应该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吧，想到从此再也看不见小涵，顾哲羽心漏跳了一拍，但他决定的事不会再改变，心虽痛却不会为此而心软。

　　他原本想把现在所居住的房子以低价卖掉，但是看到父母的相片时犹豫了，这里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爸爸妈妈共同编织的爱的家园，如今父母虽然已经离去但回忆还在，他不希望还有别人进入到这幢原来只属于自己家人的乐园，最终他退步了，他不卖了。

　　辞退了家里的所有佣人亲自为房子锁上了门，他带着顾哲涵离开了……

　　车停稳，顾哲涵知道目的地到了，车门被打开在哥哥的搀扶下顾哲涵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在哥哥的带领下朝着陌生的地方前进着。

　　淡淡一笑，现在的顾哲涵被哥哥牵在手中，心里有说不出的凄凉，同时也在庆幸，如果不是这样哥哥根本不会再碰自己一个手指头更不用说牵着自己走了，他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让他可以好好记住最后一次被哥哥牵在手里的感觉，他要把它永远永远地记在心里，以后在没有哥哥的日子里可以回味当时的心情。

　　羽哥哥的手好温，也好大，顾哲涵真是后悔眼睛可以看得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看一眼哥哥的手，到现在他也回想不起来哥哥的手长什么样子，而以后更加没有机会了，悄悄握紧手上的力度，他只想更好的感受哥哥手心里的温度，他眷恋的温度。

　　手上的温度突然消失，顾哲涵的美梦也醒了，随着门铃声响起他知道要跟哥哥告别了，从来没有如此想要过一时的光明，而此时他却愿意所剩下的生命化作一分钟的光明，他好想再看看哥哥的脸，他好想再看到一次哥哥对自己的微笑，那怕一次就足够。

　　“哲羽来啦！快请进……快情进。”一个中年妇女挽着高高的髻热情地招呼着。

　　“不用了小姨，我要赶飞机就不进去了，小涵以后就交给你们了，麻烦你和姨父了。”

　　顾哲羽彬彬有礼地对妇人说着，好像只是一只宠物寄托在她家里一段时间而已。

　　“都是一家人嘛，哪里需要这么客气？真不进来坐坐吗？”妇人再次邀请站在门口的顾哲羽。

　　“真的不用了，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这些是小涵的日用品和衣服，麻烦你帮他放好，还有这个地址麻烦你帮我带他走一趟。”

　　顾哲羽说着便把脚边上的行李箱和在医院时医生交给他的地址交给妇人，和妇人道别完最后看了一眼顾哲涵后转身离去，就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留下。

　　“小涵……快点进来吧！”看到远去的顾哲羽的身影妇人立即换了一张嘴脸，嫌恶、厌恶一一爬上那张涂满高级化妆品的脸，看了一眼顾哲羽递来的纸条想也不想便把它搂做一团随意丢到一边的草坪上。

　　“不……我……我想和哥哥最后说一句话。”

　　没等话说完顾哲涵顺着顾哲羽方才离开的方向追随而去，可是他忘记了现在的自己根本看不见，而且还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还没跑两步就被台阶拌倒重重地摔在石阶上，双手也被税利了台阶磨擦出血。

　　疼……很疼，可是心更难受。

　　哥哥要离开了……哥哥要离开自己了……

　　当时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顾哲涵根本顾不上手脚上的伤继续向前追寻而去。

　　“小涵——”

　　随着小姨的那声划破晴空的声音叫住了又因摔倒而倒地的顾哲涵也叫住了即将打开车门离开的顾哲羽。

　　再也忍不住反身奔向跌跌撞撞朝着自己奔跑过来的人，这一次没有犹豫结结实实地拥住了那具消瘦的身体，他无限眷恋的人。

　　“羽哥哥……”

　　被哥哥拥抱得喘不过气，顾哲涵却觉得无比幸福，贪恋地呼吸着哥哥身上的味道，一样的味道又不是一样的味道，他知道少了的是什么，曾经哥哥说过会用它一辈子的香水——唯一

　　“小涵……小涵……我的小涵……”

　　顾哲羽忘情地呼喊着顾哲涵的名字，紧紧地把他锁在自己身体里，他多想就这样带着小涵离开，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管，就让他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理智终于战胜了情感，顾哲羽松开了手，脸上重新换上冷漠。

　　“羽哥哥……”顾哲涵还没从刚才的情怀中走出因为他看不见哥哥那张冷漠的脸，但他也明白自己是不被需要的，哥哥刚才的冲动正是对以前的自己告别。

　　“羽哥哥，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我看不见你，能让我最后感觉你一次吗？

　　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答，顾哲羽低下身抬起顾哲涵的手往自己的脸靠近。

　　冰凉的手指在触摸到顾哲羽脸上时停住了，熟悉的感觉围绕指尖，顾哲涵淡淡地笑着，小的时候自己也曾这样在哥哥的脸上勾勒出他的轮廓，即使过了那么多年那种触觉依然没变。

　　手指轻轻抚过顾哲羽的额头、眉毛、鼻子、最后停留在顾哲羽那张有型的嘴唇上，笑意加深，无数次想象着亲吻它的感觉，无数次……

　　像被什么牵引又被什么蛊惑般顾哲涵缓缓靠近手指停留的地方，在顾哲羽微张的唇边映下一吻，轻轻的一吻，就像羽毛擦过般的轻吻。

　　顾哲羽愣愣地看着越靠越近的脸，缓慢的速度仿佛正在等待被推开，而自己也是可以推开的，只是——自己好象也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一样，呼吸停止，心脏似乎也不再跳动。

　　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刹那会觉得小涵美得仿佛是误落人间的仙子，又似山间的清泉，纯洁得不容世间人的染指，就连看一眼仿佛也会污了他的灵气，而那样一个人带着不容拒绝的淡淡笑容朝自己靠近，那又如何能推开？

　　沉沦的代价是再在心里插入一把刀，尽管已经伤痕累累。

　　轻轻的一吻融了他的心，也葬了他的情，此生自己再无可能再爱上另一个人。

　　第一个吻，也是最后一个吻，都留在了彼此的灵魂。

　　“再见了……羽哥哥……”

　　如吻般轻的告别字字如刀割碎了彼此的心，离去的时候顾哲涵脸上的笑容不曾改变，还是那样淡淡的笑，淡淡的笑着，谁又知道他的心在流血。

　　第十三章

　　“以后这是你的房间，没事你别给我乱跑，真是……要不是看在……”埋怨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知道了，谢谢小姨，以后我不会再乱跑的。”

　　顾哲涵露出勉强的微笑，他知道如果不是哥哥给了小姨家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自己现在也不可能在这里。

　　“你知道最好，就算你眼睛瞎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要我伺候你，别想——”

　　顾哲羽的妈妈叫谢诗柔，小姨叫谢以芬是顾妈妈的亲妹妹，但是从小姐姐就比她优秀比她讨人喜欢，长大之后姐姐又嫁得比自己好，生活也过得比自己好，就连生的儿子也比自己的儿子优秀太多，这使得她的心理极不平衡，平常两家也极少来往，但是得知姐姐和姐夫的死讯时还是悲从心来，于是他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顾哲涵身上，自然对他的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以后我会自己做的，不会麻烦你。”

　　顾哲涵小小声地说着，好像身上的力气早已用光，就连刚才勉强才装出来的微笑也消失了。

　　“哼——害人精。”随着一句怒骂谢以芬关上了这间小得可怜的书房。

　　书房？

　　没错，谢以芬根本不可能给顾哲涵一间好的房间，尽管她家的客房还空出两间。

　　害人精……吗？

　　和妈妈所说的灾星一样的意思吧。

　　顾哲涵回味着谢以芬的最后一句话，这样的话已经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了，还有什么比得上五岁时妈妈说出的那句话来的更伤人呢？

　　闭着眼睛双手开始认识他的新房间，虽然闭不闭上眼睛都是一样的黑暗，但是他还失明没多久，总觉得闭着眼睛以更好的让自己去感觉周围的事物，也许有一天也可以做到睁着眼睛也可以很好地想象手指接触到的东西吧。

　　手指最先碰到的是床，但是比他想象中的矮，也比自己想象中的小，等摸完整张床顾哲涵苦笑着，原来是一张沙发床啊，怪不得。

　　沙发床是靠墙放的，顺着床尾沿着墙壁顾哲涵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直到转了一圈才知道这个房间小得可怜，应该比他原来家里的卫生间还要小吧，除了一个同样小得可怜的衣柜之外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这里就是自己以后的世界了吗？

　　站在房间中央顾哲涵倒是不觉得这个房间有多小，看来眼睛瞎了也有瞎了的好处啊。

　　顾哲涵的记忆力很好，走过几次之后就会在脑中绘制出这套房子的基本图形，所以在此后的几天之内基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忙，也可以很好地行走于这个陌生的环境，这也只是刚开始，当熟悉了一切之后基本时间里都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世界中。

　　时间在顾哲涵的世界中没什么定律，他看不见墙上挂着的时钟，也看不见太阳升起和落下，一切只能靠着身体的本能去辨识，还好他还有一双灵敏的耳朵，靠着四周的声响和一切的声音来判断是白天还是黑夜。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顾哲涵学会了自己洗衣服，晾衣服，折叠衣服，还有打扫自己房间的卫生，虽然谢以芬的家里请了保姆，但是她却不肯让保姆替顾哲涵做任何一件事情，白天谢以芬经常不在家里，看不过去的保姆趁着女主人不在家的空隙也会偷偷帮顾哲涵做点事，与保姆的谈话中知道小姨和他丈夫的感情不是很好，姨父很少回到这个家来，有时甚至一两个月没踏过这个家门。平常闲来无事谢以芬也会出门打打麻将打打牌之类的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