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抉择 下（3P）+番外————洛夜神

　　“我……好想再……带你去一次……一次那个郊外，小涵……你还记得吗？”颜傲的声音越来越小，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少，他已知道死亡将至，那个地方钩起了他许多的回忆，可惜，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好吗？”顾哲涵已经哭不出眼泪，只是愣愣地抱着浑身是血的颜傲。

　　“小……涵，恨我……吗？”

　　“恨过，但已经原谅。”

　　“呵呵……这样……这样……就……好……”

　　“颜傲，你说……那儿的花都开了吗？那样的话一定很漂亮吧？哪天我们再一起去，好不好？我家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吧！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里的，对吧？”

　　没等到回答抱着颜傲的手一沉顾哲涵明白，怀里的人已经去了。

　　带着泪的笑颜何其美丽：“呵呵……当时你好笨哦，竟然把我认作女孩子……”

　　“颜傲、颜傲……我……再也……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吗？我都已经忘记你长什么样了，让我……让我摸摸你……好不好？”

　　手缓缓抚上颜傲那张已经失了温度的脸，顾哲涵临摹着、轻抚着，他要把手指所经过的都刻入脑海里、心里、灵魂里，包括这血的温度……

　　明知怀里的人已经离去顾哲涵还是不愿相信双手所触碰到的事实，又一个亲人在他眼前死去，依然为了还是他，顾哲涵哭干了眼泪，也哭哑了嗓子，恨恨地望向看不见的苍天顾哲涵失去理智般怒吼着——

　　“啊——”一声悲鸣，大地都为之动摇。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不公平？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带走了我父亲又带走了我的爸爸妈妈，连哥哥都离我而去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到底还要我失去什么才甘心？”顾哲涵对着天的方向怒目而视，用歇斯底里的怒斥发泄着二十年来的愤怒和孤寂，无风的夜天也阴得吓人，月亮不知何是躲入厚厚的云层，连它也不愿看到惨绝人寰的一幕而选择逃避，那么上天呢？

　　“我求你……如果你还在……我求求你了，至少把颜傲还给我，别让他……离开我……求你……”抱着颜傲的尸体顾哲涵跪倒在地，几乎晕厥的他到现在还不能接受颜傲已经死了，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不……你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一定不会，你会把颜傲还给我的……你只不过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顾哲涵自欺欺人地轻搂着颜傲喃喃而语，悲切的语气无不让天地动容。

　　＊＊＊

　　当雷他们赶到时惊现的那一幕对他们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情景，但尽管如此还是让一些人忍不住落泪。

　　顾哲涵抱着血都已经流尽的颜傲一边小小声地说着话一边轻轻抚着颜傲的脸，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重复同样的动作……

　　仿佛，小涵怀里的颜傲还是活的，只是睡着了而已，而他——顾哲涵只是小小声地说着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时而说到开心的地方顾哲涵还会发出阵阵轻笑，时而说到颜傲耍赖的时候顾哲涵也会嘟着嘴时不时地报怨上两句，而他眼里的泪水总是不自觉地掉落，不管是带着笑的也好还是报怨时也好。一颗接一颗的泪水打湿了颜傲的脸也溶入了颜傲的血……

　　＊＊＊

　　仿佛那一年的夏天又悄悄来临——

　　听说姨妈家又来了一个新成员

　　听说姨妈家的那个新成员名字叫小涵

　　听说那个叫小涵的孩子长得很漂亮

　　站在花丛中的那个孩子就是小涵吗？

　　真的真的好漂亮……

　　粉粉的裙子粉粉的脸，粉粉的蝴蝶结粉粉的唇

　　“你好啊！我叫颜傲，颜色的颜骄傲的傲。”

　　“你好……我叫小涵。”轻轻地展露一个淡淡的笑颜，小颜傲看呆了。

　　“你就是小涵啊，嘿嘿……长大了我娶你做老婆可好？”

　　“羽哥哥……你在哪里？小涵……好害怕。”

　　漂亮的孩子从花丛中钻出——跑了

　　“小涵，你别跑啊，你还没答应我呢。”

　　“救命啊羽哥哥……”

　　“就这样说定了哦，等你长大了一点儿就来娶你。”

　　也许是上天跟小小的颜傲开了一个玩笑，也许是不经意间小涵的妈妈跟他开了一玩笑，喜欢女孩子的顾妈妈那一天给顾哲涵穿上了一条很漂亮很漂亮的粉色裙子……

　　一个玩笑、一段感情、埋葬一生的恋情——

　　＊＊＊

　　“哇啊……哇啊……哇啊……”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黎明前的黑暗，小小生命的诞生却是伴随着一个生命的死亡而至……

　　＊＊＊

　　“二少爷，你可知道大少爷为何要杀老爷子吗？”问话的是莫珣磊的手下，他是莫珣磊最信任的人。

　　抱着莫珣磊的尸体莫子希木然地回过头望向一脸悔恨的人。

　　“你还不知道吧，你和大少爷并没有血缘关系。”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望了一眼已经闭了眼的人继而说道：“原谅我大少爷，我知道你并不想让二少爷知道的，可是……我还是不想你这样死去，至少……至少要让二少爷知道，你是如何保护着他的。”

　　莫子希听得愕然：“不想让我知道什么？哥哥为了我到底……做了什么？”

　　“二少爷，您并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那人默然说道，突兀的一句话否定了莫子希至今的人生。

　　莫子希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一时间他失去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现在有些话他真的有些听不懂，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是什么意思？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又是什么意思？

　　“不相信吗？这正是大少爷要杀老爷子的原因。”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子希紧紧抱着莫珣磊的身体他突然觉得很多事他都不明白，至少对于哥哥他一无所知。

　　警笛声越来越近，声声催促——

　　“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知道了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次要杀你的人是他老人家派去的，而大少爷为了阻止做了诸多努力，甚至不惜于老爷子翻脸，没想到最后还是发展成这种局面，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想大少爷也不会……”

　　莫珣磊的手下话还没说完全副武装的特警便从楼下围攻而至，只见他起身而立对着莫珣磊的尸体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向仍处于惊异之中的莫子希丢下一句话后便走向特警。

　　“大少爷说过，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你，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守护，就算是你喜欢的人他也一并守护着，顾哲涵那边他已经派人去了，你不用担心。”

　　莫子希仍旧木然地摇着头，一时之间他什么也接受不了，一切都改变了，再也不是原来的世界，原以为最爱自己和母亲的父亲没想到却是最想要他的性命的人，而原以为想置他于死地的哥哥却是一心想守护他的人，而他们两兄弟竟然毫无血缘关系，不——应该说有是有血缘关系的，毕竟他已去世的母亲和哥哥也已去世的母亲是亲姐妹，这样，算不算他们俩也是兄弟？

　　有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呢？那重要吗？不——不重要了，是他的哥哥就是他的哥哥，一辈子都是。

　　再说这些都已经没意义了，因为——太迟了，他的哥哥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唤，再也听不到了，就连一句对不起莫子希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第六十九章

　　半个月后——

　　顾哲涵和莫子希顶着足以灼伤皮肤的骄阳跪于颜傲家门口。

　　“小涵，要不要喝点水？”莫子希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这是顾哲涵的回答。

　　“那……要不要……”

　　没等莫子希问完顾哲涵还是机械地摇了摇头，仿佛他是一个坏掉的娃娃只会摇头。

　　莫子希看着没了一丝生气的顾哲涵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小涵因为他而被卷入这次的事件就连颜傲也被牵连其中，但悲剧都已经发生不可能再挽回，如今他所能做到的就是陪着顾哲涵跪于颜傲的家门口请求谢以芬的原谅。

　　半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莫子希很担心顾哲涵的身体，经过前面半年多时间的调养顾哲涵的身体明显好转，体重也较为正常，然而自从颜傲的过世顾哲涵就崩溃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脸色也是苍白得吓人，之前较为正常的体重现在呈直线下降，看着被顾哲涵被灼伤的脸莫子希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他对顾哲涵的执着又不忍去阻止，莫子希就这样默默地陪着顾哲涵，一日复一日……

　　半个月都未曾打开过的门今天却打开了，谢以芬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仿佛半个月的时间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看到顾哲涵还跪在门口也已经没有力气再打再骂了，就算杀死他也已经换不回自己的儿子谢以芬厌恶地关上大门，而门背后那双通红的眼睛是一夜又未眠还是刚刚又哭过，谁又知道呢？只有沉浸于无尽悲伤中的人才会有如此伤痛的眼神。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平静，金悦正兴高采烈地抱着怀中的婴儿走向未来的幸福，看到莫子希和顾哲涵跪于门口时竟迈不出一步也忘记了安抚一下怀中啼哭的孩子。

　　顾哲涵？他怎么还没死？他又为什么跪在颜傲门口？无数个问号撞击着金悦，她万万都没想到顾哲涵还没有死，见他又跪于颜傲家门口一股不详的感觉渐渐由头至脚蔓延开来。

　　莫非颜傲出了什么事了吗？

　　来不及多想金悦抱着孩子三步并做两步敲着颜傲家的门。

　　“颜傲……我是金悦，你开开门，妈……妈，你快点开开门啊！”无视怀中哭到快断气的孩子金悦使劲敲着门板。

　　门不期而然被打开，在自己见到双方的那一刹那两人都愣住了。

　　金悦是被谢以芬过份憔悴的脸所震憾，这更坚定了她的猜测，颜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而谢以芬是根本没料到此时此刻消失已久的金悦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是抱着孩子。

　　谢以芬直视着金悦怀中的孩子眼眶一红呜咽说道：“金悦，你来迟了，颜傲他没这个福气见自己的骨肉一面……”

　　“妈……你在说什么啊？颜傲呢？你快叫他出来啊！宝宝……我和宝宝都回来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出来接我们……”金悦说着说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刚才谢以芬的话她听得再清楚不过，颜傲——死了。

　　谢以芬轻摇头见金悦神色恍惚赶紧接过她手里的孩子，颜傲已经不在了，她不能再让孩子再有一点闪失，这个孩子就是她以后生存下去的勇气。

　　“金悦……你怎么了金悦？”看出金悦的异常谢以芬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金悦，以她现在的情况来说都已经自身难保了更何况手中抱着孩子的情况下还能再扶住另一个人。

　　莫子希见此情景赶紧上前帮忙扶住金悦，虽说他恨金悦入骨但看在已去世的颜傲和颜傲刚出生的孩子面上他勉强原谅了金悦之前对小涵做的种种。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悦流着泪靠在沙发上无力地问道。

　　谢以芬在见到孩子的第一眼起就不停地掉泪根本说不出半句，莫子希只能把那日发生的事向金悦娓娓道来。

　　不等莫子希全部说完金悦兀自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是我害死了颜傲……我亲手……杀死了我最爱的人……哈哈……哈哈哈……”

　　金悦笑红了脸笑出了眼泪也笑碎了心——

　　莫子希和谢以芬莫明其妙地望着笑得疯狂的金悦一时间也搞不明白到底她在说些什么。

　　金悦收住发泄似的狂笑继而又改成边笑边哭，口中念念有词，无非都是一些“我害死了颜傲……是我……是我杀了颜傲……我亲手杀了最爱的人……报应……”之类的话。

　　看出金悦实在反常莫子希一个念头瞬时袭来——这个女人疯了。

　　是，她是疯了，金悦彻底地疯了——

　　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最爱的人竟是死在她的阴谋之下？

　　那通原本是策划着幸福的电话竟是一把刺向颜傲的利刄？

　　是她……是她那颗嫉妒的心把无辜的颜傲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是她……是她带着血的双手埋葬了所有幸福的可能

　　如果再有一次的话，她情愿远远地看着……颜傲的幸福，就算可以站在他身旁的不是她。

　　如果再有一次的话，她可以平静地约他出来喝喝茶、聊聊天，就算离去时他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可是颜傲已经死了，再多的如果也只能是如果了……

　　一切都醒悟得太迟，她的人生随着颜傲的死去而逝去。

　　默默起身金悦离开了，有个秘密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口——那个孩子不是颜傲的，是她偷偷做了试管婴儿而诞生的生命。

　　本来她是指望这个孩子的出生会带来幸福的曙光却没想到孩子的出生竟与颜傲死去是同一天、同一夜，是命运的捉弄吗？既然颜傲都已经不在了她还要那个孩子做什么？就让……就让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

　　之后再也没一个人看到过金悦，只是世上多了一个年轻的疯子，一个时而疯狂大笑时而默默流泪的疯子……

　　第七十章

　　新的生命为这个死气深深的家带来了无尽的生气，孩子每一声的啼哭都让谢以芬感觉自己还活着，她的儿子——颜傲也还活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想了许多，关于颜傲、关于孩子、关于顾哲涵，门开了谢以芬的眼神不再犀利。

　　“小涵，进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小姨，我……”张开了口顾哲涵却发不了声，他已经沉闷了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