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实现----随航

　　庞庞和政宇都笑了，好一对璧人。
　　木棉看著，渐渐的，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看政宇他们……过得很好的。
　　心正隐隐有点酸，脑中却忽然闪过逸豪坚决的样子。
　　忽然有种毛细血管都变得敏感的感觉。木棉摸摸鼻子掩饰困窘，不经意却被政宇一把揽住肩要带他进屋。
　　木棉又是一怔。
　　他有点惊愕地看著贺政宇，後者被他瞪得有点莫名其妙：“怎麽了？”
　　“……不，没什麽……”没有什麽感觉。
　　他只是呆呆地想了一会，又笑了出来。
　　回头，看见政宇一脸疑惑地看著他，木棉微微一笑：“没什麽，我只是忽然发现……原来根本不需要这麽紧绷的……”
　　根本……时间，渐渐地，真的把什麽都带走了。只是他之前一直没发觉吧。
　　和逸豪那天……那种让他毛管都竖起来的战栗感反差太大了。相较之下，政宇带来的微微痛感……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细想一下，以前他也忌讳政宇的触碰，但逸豪带给他的感觉，却又比政宇以往带来的更为……
　　想到这里，大叔立刻打断自己的思绪──不敢再想了。
　　“木棉？快夹菜啊，别愣著。”饭桌上，坐在身边的庞庞见他不动筷，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工作又出什麽问题了？”
　　“不，”木棉笑笑，显得有点心虚，“就是，养孩子出了点问题，哈哈，很快就解决了……很快。”
　　
　　觉得肚子有点饿，逸豪才看了看时间，都12点了。他便先放下琴，才走出练习室，却见管瑢站在门前。
　　“逸豪。”管瑢脱下遮掩的帽子，一头叛逆的金发冒了出来。逸豪看著他，一时也真是不知说什麽好。
　　管瑢似乎和他一样，只叫了名字，却迟迟说不出第二句话了。良久，才局促地道：“你……个人辅导已经开始了？”
　　大二就开始个人辅导，只能说明，逸豪的水平比较高，已经受到某些老师的重视了。
　　“嗯，是罗教授。”罗教授就是刚的老头子，也是学校知名的返聘教授，只指导几个研究生，倒是很少听见他指导本科生的。管瑢一笑，他知道逸豪是个例外，只能说，虽然不是什麽天才……但是他有胜过人的地方，这点特质可能还不能助他成为音乐家，但一个乐手──却是天职一般的合适。
　　“……你不觉得，其实这样更适合你吗……”
　　所谓命运是，给每个人安排合适他们的位置。
　　“嗯？”逸豪听不到他的低语，只见管瑢没有重复的意思，只是又来了一句：“你当初为什麽不住宿舍呢？”
　　开学的时候，管瑢、敏敏都申请休学了，梁初羽虽然还没公开身份，但她住宿舍也不关逸豪的事，只有管瑢原来是和逸豪是一个室的，但当时管瑢已经不住宿舍了，也不该有什麽不便。是以，团里的人都很介意逸豪搬出宿舍的举动，误以为他一直耿耿於怀。
　　“……管瑢，我说过，我那时已经想开了。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管瑢知道他说的是唱歌的事。曾经逸豪很疯狂地想要演唱……或者说，直到现在，他还是喜欢这种表演方式的。
　　“所以我真的不是为了避开你们。我只是不想看到一张空床。会让我感觉你们都离开了，而我落後了。那时我失去目标，一下子不知所往。”
　　逸豪说著这些事，以往的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但此刻却语气轻松，甚至显得有点潇洒。管瑢讪笑道：“你落後？你要真是这麽想，此刻就不会这麽说。逸豪，只说有把握的话，这方面你倒是没变。”
　　逸豪笑了，虽是没有作以往那样的打扮，上扬的嘴角却寻回了八分昨日的神采，看得管瑢有点怔住了──这样的逸豪，才是他熟知的逸豪。
　　“是啊，我就是有把握才说的。我已经不会介意那些了。我已经──”笑意带上了一丝狡黠，“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邱氏好孩子第十九条，目标要明确，出手要快。
　　“哈哈……”
　　管瑢笑出声来。
　　敏敏看到这样的逸豪，肯定会重新爱上他吧。
　　他根本没有变过。自多年前遇见他开始，这个沈浸在自己音乐世界的疯子，就是永远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像是回应他一样，管瑢也忽然来了斗志──
　　什麽都没有的话，就重新找吧。
　　敏敏，你在的话，一定也会这麽想吧。
　　逸豪满意地看见管瑢眼里充满神采，他总是坚毅的、不屈不挠的。感觉像回到三人初识时，和敏敏的憧憬、逸豪的沈迷不同，管瑢的坚毅一直是他的区别特征，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面对艰难的时候，他总是最快振作。他是最能担当责任的人。大概是三人结识一年後吧……逸豪就发现了，敏敏的目光分给自己的那一份崇拜，也渐渐地演变成看著他的一点依恋。
　　虽然走到最後三人无可避免地分离，正如浮萍相聚，终有各自的航道。联系著三人的丝线，那道道萦绕的目光，也已经消逝不见了。
　　“逸豪，你现在这个状态的话，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声音的。”
　　沈思当儿，却听得管瑢半是祝福半是肯定地说。
　　“现在的你……真正的你，一定能把小提琴化为你的咽喉。”
　　逸豪一听，镇住了。管瑢觉得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便潇洒离去。
　　这次，是真的潇洒了吧？
　　一定是的。
　　偌大的校园，管瑢把一切已然告别了的抛在身後，昔日的篮球场、练习室和大提琴──从此分道扬镳。当时的一心想要组团出道的三个少年，一个被褫夺了才华，一个留在音乐的园地，一个背负起这个沈重的梦想。
　　谁比较幸运呢？
　　管瑢耸耸肩，大步离开了。

 

为我实现21

　　2121
　　“毛毛？毛毛？”
　　木棉敲著盘子，四处寻找著，却不见毛毛的身影。
　　逸豪回来，看见大叔在，先是吃了一惊。那次之後，大叔的夜生活忽然“丰富”起来，又是和同事联谊又是陪领导吃饭，总之就是很少在10点前回到家。
　　逸豪只是默不作声，他还需要时间，先得改变自己，才能以新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何况木棉一直很自爱，实在不用担心他去什麽地方，或者保护不了自己。
　　但是这晚才8点……逸豪还提早了一点回来。
　　大叔看了他一眼，目光没多停驻，就又四处乱晃：“死小孩，最近有没看见过毛毛？”
　　“掉毛吗？它亲近你不喜欢我，不会让我看见它的……我看见的总是你和它一起的样子。”
　　“那就怪了，”大叔皱起眉头，“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著它了。饭倒是吃光了。”
　　“吃了饭就好啦，”逸豪放下大书包，他还真对掉毛的事没兴趣，“只是去哪里逛逛了吧？春天来了，可能是去找朋友了吧？”前段时间就是老听到猫叫……
　　话一说完，他忽然想到什麽，惊恐地回头望著木棉，後者正用同样的神情看著他：“木棉，它是公的还是雌的……？”
　　毛毛再出现，是三天後的事了。
　　“惨了……肚子真的……”木棉花了比平常大很多的力气抱起肥版毛毛，皱著眉头说道，“看来还有好一段时间了，不知什麽时候生呢……”
　　逸豪已经开了电脑查资料了：“说是准备个窝给它自己就会生了。”
　　於是木棉找来大纸箱，逸豪拿出了旧棉布，给它做了个窝。
　　虽然小孩还是要躲的，但因为担心毛毛，木棉又开始了居家的宅生活。看著他盖著看电视用的毛毯简直像小别後的新婚恋人那麽高兴的时候……逸豪深深感到自己是罪恶啊，居然剥夺了木棉的大叔生活……想到这又忍不住笑了。
　　“死小孩，不理解被子的好处，等你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说得自己有多老似的……
　　干脆不管他，木棉把注意力放回到电视身上，并且暗地里决定：再也不为了躲小孩而晚归了，那样简直是自我折磨啊……
　　逸豪看著他这个样子，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了摸摸他的头的冲动。
　　邱氏好孩子守则第二十条，不能打草惊蛇。
　　
　　也许是见逸豪没有进一步动作，渐渐的木棉倒真的放松下来，现在基本恢复到相簿事件前的状态了。事实上木棉也没时间想这些，毛毛看来真的就要生小猫了。之前一段时间不见，回来，肚子又大了一圈，并且很焦躁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毛毛……毛毛你到这边来啊……”
　　毛毛经过之前做好的窝，对其嗤之以鼻，然後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这只死猫……”逸豪恨恨地看著毛毛在自己面前经过。
　　木棉倒没觉得什麽，只是跟著它去，结果毛毛走遍了屋子，却最终落脚到了某人的床上。
　　“……死猫！你睡了我睡哪啊！”
　　“你先去敏敏房间落脚吧！”木棉完全不给逸豪辩驳的机会，就拱手让出逸豪的床。
　　逸豪也不是真有心和毛毛争，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这几晚……就在敏敏房间过吧。木棉为毛毛盖好了床铺，回头却见逸豪捧著大堆文件走著，想了想，还是上前帮忙搬了些。
　　拿下来一看，才发现都是乐谱。
　　本来只是瞄了一眼，却瞬间被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吸引住目光了。木棉抱著那摞乐谱，有点发愣地看著。
　　“木棉？”走在前头的逸豪催促道，“怎麽了吗？”
　　“不，没什麽。”他回过神来，帮忙把那些乐谱都移到敏敏房里去了。
　　两人三两下手脚就把逸豪的个人用品都搬到敏敏房间了，木棉这才发现逸豪的家当少得可怜，除了笔记本电脑，就是乐谱，专业课本和几本书籍。衣服没多少套，但也许是他搭配适宜，木棉一直以为他有很多衣服。搬走了这些，房间几乎就没有多少他住过的痕迹。
　　木棉看著有点出神。逸豪却毫不在意，一边简单放好自己的物品，一边找来些旧报纸，帮毛毛整理了一下周边环境。
　　“掉毛看来还有段时间才会生……木棉，我们去买点猫奶粉和罐头吧，掉毛现在需要营养的。”
　　“……嗯？嗯。”木棉回过神来，只见逸豪已经抄起外套，出门了。他愣愣地跟上，临走前瞄了一眼原来是敏敏的，现在是逸豪的房间。
　　床上的小提琴厢横放著，偌大的房间显得分外冷清。
　　超市商品总是琳琅满目……虽然木棉和逸豪都不喜欢逛超市，但是正因为平常不出来，特别容易看见什麽买什麽，构成冲动性消费。逸豪出来一趟，实在深有体会。
　　“啊，这边，买些啤酒吧……不，这晚就买支红酒庆祝一下，哈哈~”
　　“这边这边！有酒了怎麽少得了下酒菜！”
　　“还有这个！说起来你的被子给毛毛了，晚上会不会冷啊，还是买些……”
　　逸豪看著来往於小超市的大叔，忽然有种大乡里进城的感觉……
　　“木棉……我想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掉毛要生了……”
　　“这你就别急，”木棉回头，很轻松地笑了笑，“猫生小猫的时候，最好不要看著……不过，也是时候回去了，要是出什麽事，我们还是要在的……”
　　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木棉把被子往他手上一放，自己就提著其他东西出去了。
　　逸豪有点发愣地看了看手里的被子，渐渐地绽开了笑容。然後跟了上去。
　　木棉转头偷看著他的表情，见他笑了，心里也暖了些。
　　回到家，木棉也没有急於看毛毛的情况，稍微打开了一点门缝，没听到毛毛有什麽特别的叫声，便轻手轻脚地招呼逸豪也进来，并示意他一定要安静。毛毛果然本能地会生产，只是刚看到有人进来时，不安心地抬了抬头，後来大概是认出主人了，便不再理会。
　　“……看到了……”
　　毛毛已经产出羊膜前端了，但是看来还在努力的样子。两人看它生产，也只是干著急，没有什麽帮得上忙的。於是干脆掩上房门，让毛毛自己生产去了。话虽如此，待在外面，逸豪还是不怎麽放心，踱来踱去的。倒是木棉很悠闲地坐下，打开零食袋就吃起来。
　　“不要走啦，”木棉口里叼著一块，把一袋薯片递给逸豪，“毛毛没事的，很快就好啦。”
　　逸豪想了想，接过薯片，坐在木棉身旁，但头还是不住往房间探去。
　　“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生孩子。”木棉局促地笑道，这孩子实在太搞笑了。
　　逸豪也觉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那个……要是你能生……”
　　“……”木棉严重打了个寒颤。
　　知道玩笑太冷了，逸豪转了个话题：“话说掉毛要这样到什麽时候啊？”
　　“不用担心，”木棉打开电视看，“很快了吧，我记得网上说的是两到三小时。”
　　然而，就在此时，房里传来毛毛凄厉的叫声。
　　“怎麽了？”木棉还没反应过来，逸豪早已奔到房间去了。
　　一开灯，却见毛毛一直生不出来，很疲倦、痛苦的样子，大概羊膜有点卡住了。
　　“毛毛？”木棉有点始料不及，逸豪立刻上前，打算帮毛毛拉一下。木棉也终於反应过来，跟著逸豪指示按住了毛毛的身体。
　　“喵！喵！”
　　毛毛的四肢在乱蹬，好几次抓到逸豪，但他只是专心於羊膜上，慢慢地，轻轻地施力，生怕伤了毛毛。木棉心惊地看著毛毛，又看了看他，逸豪倒是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
　　“掉毛……忍著点，你的猫罐头在等著你啊……”
　　为啥要用猫罐头引诱毛毛，木棉忽然觉得好笑，结果手一松，毛毛挣扎的身体就放开了，一只猫爪划到了逸豪脸上，登时出现三道血印子。木棉大惊，立刻重新按好毛毛，不再松开了。
　　终於，难熬的时间过去了，当看到羊膜整个出来了，逸豪和木棉都松了口气。被解放的毛毛撕开羊膜，咬断了脐带，两只小猫露了出来。毛毛又把小猫舔干净，终於小猫们咳出了羊水，发出娇嫩的叫声。
　　两人终於松了口气。
　　木棉去准备猫奶粉和罐头，逸豪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一下周围环境，没敢惊动毛毛它们。等到把食物放到毛毛跟前，两人才关上房门，回到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