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深紫色的浊流淌过眼眸，我似乎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谁说他们可以投降的？凡是这湘洲城里的活物，一个都不要留下！”
第六十六章 酒香
“投降？”深紫色的浊流淌过眼眸，冰冷的声音将这空气冻结得更加的冷清，“谁说他们可以投降的？凡是这湘洲城里的活物，一个都不要留下！”
看着面前惊恐异常、涩涩发抖的所谓叛军，灰败的脸色，血迹般般的残破战袍……我冷冷的笑开……
天色已黑暗一片，四周仍旧燃烧的火焰正在将这一切一点一点的吞噬，再化为灰烬……我缓慢的将剑斜指……一点一点的戾气从胸中涌出，汇集在沾满血迹的剑端，散发出诡异的艳红色泽，时间似乎在此刻停顿，刹那间，不合时令的雷声在半空炸响，突如其来的莫名闪电突然从空中劈下，如紫银色巨蛇飞舞，将这黑暗中的一切瞬间暴露在这强光之下……那一刹那，我分明看到银色剑身上，自己绽放的如魔魅一般的妖艳笑容……
杀了无辜百姓，杀了我的兄弟，这些人已经没有了投降的资格……连全尸都不配拥有……我要将这一切让我痛苦的源头通通毁灭……一点渣都不要剩下……
“翼飛！够了！”挥舞出长剑的那一刹，我还没有来得及享受那血光飞溅的乐趣，便突然觉得后颈一痛……手中长剑吭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熟悉的怀抱将我紧紧的拥住……
妈的！慕容离……
似乎睡了许久，我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休息过了……我醒来之时，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睁眼之时，入眼的是慕容离略显憔悴的脸，原本些许的不满在看到他缠满布条的手时，也只剩下歉意。
见我醒来，风风火火赶来的居然是李密，从他公式化的口吻中，我也知道了亏我们安排在各个路口的强孥守兵，正是这些士兵将窜逃的湘军全数堵了回去，不过林忠烈父子却似乎象在着世间消失了一般，丝毫不见踪迹，这是否是个好消息，我不置可否，不过听说杨名那家伙居然从鬼门关检回一条命，倒是个不错，虽丢了一臂，能保住命倒是让我心下轻松了不少。
重新走进湘州城，每踏一步，我心下便沉重一分，日前的疯狂在此时看来，似乎梦镜一般的不真实，只记得自己那满涨的戾气，和毁灭一切的杀意，此时站在这里，分明觉得我也是已经死过一遍的人了。
“呼！”我大力吐出一口气，心中是着实的无奈，这里倒是已经在饶军的掌握之下，原本完整的城却在我的授意之下变成了如今破烂的所在，漫天的火光据说整整燃烧了三天才得以扑灭，无数无辜的百姓不是死与战场，却是葬送在这烈火中，连尸骨也再找不见……
呵，也许我真的是个妖，是个怪物，是个……不祥之人……
“离”我低声叫着身边陪我过来的人。
“何事？”
“还好……你打晕我……”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第一次打仗，这也难免，何况若不是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我们也不可能如此短的时间就攻陷湘州”慕容离顿一下，深深看我一眼，往我肩上一拍，“你的伤呢？还疼吗？”
一句话提醒了我满身那深深浅浅的伤口，慕容离那一掌恰到好处的击到我的一处伤口之上，立刻将眉一皱，我哀叫出声，“啊~你轻点，如何不疼？我又不是石头！”
“呵”冷峻的容颜顿时浮现出许久未见的笑容，更多的却似乎是无奈，“石头？大概吧……”
“报……”还未来得及去体会慕容离话语中的意思，一声通报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何事？”我皱眉。
“禀将军！距城往西五十里处发现有可疑的队伍。”
“可疑队伍？说明白些。”
“是！山上有不少人马出现，全部身穿黑衣盔甲，却似乎只是观战，毫无动静，特来禀报将军，请将军示下！”
“……”挑挑眉，我疑惑的眼神看向慕容离……
“既然对方行动不明，我们也不要去打草惊蛇为好。”
“……嗯，看来只能如此了，吩咐下去，派一队轻骑好好监视住了，随时向我回报动静。”
“是！”
对方是敌是友，既不进攻，也不帮战，这倒是奇怪了……不过慕容离说得对，目前我军经此大战也已经死伤惨重，还是不要去打草惊蛇的好。
“好了，不要想了，天晚了，先回去休息下，再作打算吧。”
“……嗯，好。”
昔日林忠烈的府邸已经是重兵把守，如今倒已经成了我们几人的休息场所。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上好了最精贵的药，却仍旧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我每一条神经，让我久久不能入眠，啊~~！止痛药啊，我直到现在才觉得你的好…………
“唉！”我小心翼翼的翻个身，真搞不懂当时我为何丝毫不觉得痛楚，醒来后才知道我几乎是象被凌迟过一般，满身的伤痕累累，狰狞得让人心悸……
“唉！”再小心翼翼的平躺过来，我拼命咬紧了牙才忍住那巨痛，胸口那道刀伤似乎又开始渗出血迹了……
突然一个轻微的声响在窗外响起，让我一个激零，原本放松下来的神经顿时警惕起来，闭了眼，我悄悄将匕首滑落掌心……
“嗖”的一声轻响，一个轻巧的物件突然从窗外直射了进来，直钉在我床头的木粱上……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慢慢的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坐起身，看着那已经拔去箭头的短箭，伸手拔了下来，一个小小的纸卷附着其上……
挑挑眉，我将它展开来……
“丑时，城外后山”那分外熟悉的字迹让我顿时呼吸一窒……是他……
深深的吸气，我缓慢的将纸卷捏回手心，直到坚硬的指甲将手心硍得生痛……才发觉手心已满是冷汗，突然忆起那日在湘洲的相遇，那包围彼此的凄凉，他那拥紧我的火热温度……
仰起头，我再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去吗？我问自己，说不定只是一个阴谋而已，毕竟抓获敌军主帅算是大功一件，又或者……
呵，其实……他现在对于我已是陌生人而已，我何必去理会……我现在已不再是一个人，我有爱人，有朋友……不是吗？
将手中已经湿成一团的纸卷丢开来，我翻身睡倒……不再去体会那心中莫名的情绪……
时间似乎开始流动得格外的缓慢，慢到我几乎都能听到它如铁链般缓慢滚动过的声响……
“梆！梆！”子时的梆子敲响，不知为何，今夜那打更的声音格外的刺耳，毫无阻碍的直接传入我大脑深处，挑动着我每根神经，抓紧被角，我强迫自己闭紧了眼，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听……
“呼！”直到我汗湿了衣衫，直到被自己逼得终于忍无可忍，我一个大力掀开棉被，坐起身来，大力的动作顿时拉扯到胸前的伤口，捂住胸口的手心中已经满是鲜血……
钻心的痛，如尖刺一般穿过我的皮肤，几乎让我呼吸困难起来，不知道是伤口的还是其他的，呵，我……似乎还是没有摆脱这种滋味。
“好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搞些什么花样！难道今日算是死过几遍的我，还会象过去那样任人宰割不成？”
咬了牙，我赤了足下得床来，抓过长衫便往身上套。
走出门去，我摇摇手，让守卫的士兵不要跟随，也不想骑马，悄悄开了城门，一个人往后山走去……
冰冷的夜风，吹起我的长发向后飘散开来，却让我愈加弥茫，越往前一步，我便越觉得沉重而艰难，路途是否遥远，我居然再也体会不到。
远远的，似乎有微弱的火光闪烁，我才站住脚步，习惯性的，我伸出手往脸上摸去，触手的冰冷让我不禁微微的颤抖……
闭了眼，我静静的感受，四周安静一片，连鸟鸣都没有一声，也没有丝毫的杀意和其他人的气息……难道他还真是一人独来，就认定了我不会做什么？
我捏紧了剑柄，稳住气息，往那火光走去，一步一步，几近乎机械的往前迈着步子……
距离越来越近了，入眼的是那孤独的凉厅，一盏孤单的烛火，一个单薄的人影，在这暗黑的天地间是如此的孤寂……
“你……你来拉？”也许是我忘记隐藏自己的气息，也许那人对我太过熟悉，他顿时转过身来。墨黑的发丝被这寒风吹得有些零乱，却依旧似昔日那般的俊秀，墨黑的眸子毫不掩饰的透出惊喜的色彩……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静静的站在距离他近十来米开外的地方，我努力平复着呼吸，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知道你会来。”邵霁对了我微微一笑，少了那日的凄楚，多了些让我心悸的坦然。
“你就不怕我带大队人马来拿你？毕竟你不应该在此地。”
“……我知道，你不会！”纯粹的笑容浮现在他唇边，就象一个笃定会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
我一下哽住，看着那眸子中透出的柔和光芒，我咬了牙冷哼一声，“小王爷，那你就错了，我来就是要拿你的，对自己太过自信可不是件好事。”
深深的看我一眼，邵霁似乎是自嘲的扬起唇角，“那也好！如果能死在你手里，那我也满足了。至少……能让你以后能记住我，是吗？”
没有再理我，他转过头，从身后拿出一坛青花的精致酒坛，将那封口揭开来……一阵熟悉的百花醇香顿时飘散开来，缓缓融入这四周的空气中，凭添一丝暖意。
“虽是地方不同，这酒大概还是一样的滋味不是？”邵霁在亭中的石桌上放上两只瓷杯，对了我微微一笑。
熟悉的香味，宁静的夜色，空中隐约的星子，一切都是那么让人回味的熟悉，我突然间恍惚起来，似乎时空再这一刹那间转换，我似乎看到当日的我穿着那白布的长袍，放肆的坐在那草地之上，看着邵霁微微的笑，真实的笑意如沸腾的泡沫一波一波的溢满，轻轻靠近，再紧紧将他拥在怀中，饮一口这醇酒脯到他口中，跟他一起分享这甜蜜的滋味，缠绵的吸吮、温柔的吞咽着彼此的味道，唇齿的纠缠的不只是彼此的柔软，还有这醇酿的芳香，更多的是……对他的眷恋，我似乎看到那山中满天的繁星……
眼中突然酸涩得厉害，胸口猛然的抽痛，眼前那梦幻一般的画面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个孤寂的火光闪烁，还有着熟悉的醇香弥漫……让我几乎想落荒而逃。
面具似乎更加的冰冷，似牢牢贴在脸上的寒冰，那无情的温度似乎嘲笑着我，提醒着我昔日的天真……
是啊，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狠闭了眼，将自己眼中的闪过的留恋抛入心底封闭，对了自己冷冷的笑开，难道我还在期待什么？期待再一次被人戏耍在指间的滋味？
“呵，小王爷今夜就是来找我喝酒的？”睁开眼，我仍旧是现在的翼飛，任翼已经是死去许久的人了，再也不存在这世上。
邵霁举起其中一只小巧的酒杯，仍旧望了我微笑，“我，只是想认识翼将军，想跟大人交个朋友而已。”
轻微颤抖的小杯印在他此刻笃定的眸子中，自若得让我倒吸口冷气。
交个朋友？呵呵，我笑容越加森冷，“小王爷，您就不要演戏了吧，朋友？不必了，翼飛自认高攀不上，何况这种酒……我一向不喜欢，如果小王爷没有别的事情，那恕翼飛失陪了。”
微鞠一躬，我忍住那一阵阵的痛楚，单薄的衣衫已经掩盖不住伤口透出的血色，用手撑住前胸，我转过身便走，却被人一把拉住手臂……
“怎么？你伤了？” 邵霁急切的声音传来，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让我似沾上滚油一般，条件反射一般的将他手甩开来。
“放开！”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我再也装不成冷静。
“……对不起，我……不碰你，你……别走……” 邵霁的脸上瞬间煞白一片，再也挂不上刚才强装的笑脸。
邵霁苍白的脸色，伤痛的眸光象魔咒一般，让我再也迈不开步子，强迫自己转开脸“说吧，你倒底叫我来干什么？我没有陪你演戏的兴趣。”
“我知道，你当然会不再信我”僵硬的笑容在这夜里更加的凄凉，“今天，我是想送件礼物给你”邵霁转身提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
“……”我有些木然的看着这个木盒，并没有接手“这是什么？”
“……”，微微一笑，邵霁没有理会我的无礼，自行将盖子打开来……
浓烈的血腥味道随着木盒的开启扑面而来，两个人头血淋淋的排列在盒中，我一眼认出，这赫然是那林忠烈父子的头颅。
“这？”我皱了眉看向邵霁……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发过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办到。”坚定的语句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邵霁的唇中吐出，却如利刃一般在我心头狠狠挂过，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如此的让我痛彻心菲。
只要是我想要的？哈哈，我突然想纵声大笑，现在对我说来是何等的讽刺，看着眼前这个挺拔俊秀的人，没有了往日那华丽的袍服，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如此纯粹的站在那里，真的象极了昔日那跟我相依为命的邵霁，可惜……他不是……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小王爷，不再是那往日我唯一的依靠……一定要说点什么……我动了动唇，却无法发出丝毫的声响，一种无助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开来，让我就这么定定的望着他，再也无法思考……
“既然小王爷为皇上除此大患，那小人就替皇上多谢了。”一个请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却如惊天巨石一般将这突然诡异的气氛击得粉碎，我才意识到慕容离已经悄无声息的站立身后，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我身后，似乎他总是静静站在我身后一般……那么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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