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染红尘————萧雅梦

　　"发现什么？"卫清痕怔怔地道。
　　"没有发现，我正在调戏你么？"龙皓天说着话，唇已贴近他的耳朵。
　　"皓天，你似乎也没有发现......"卫清痕眼中慢慢泛起一丝笑意。
　　"嗯？"龙皓天轻嗅着他的发，双手将他揽在怀里。
　　"你学坏了。"卫清痕靠在他胸膛上，伸手拉住了一缕发丝，"老实交代，跟谁学的？"
　　"也没跟谁学。"龙皓天一笑，"我只是吩咐无心把飞天神龙的履历给我拿了过来罢了。"
　　"我还一直奇怪皓风的性子到底像谁呢，果然是兄弟！"卫清痕说着，手上重重一扯。
　　"哎，痛！"龙皓天连忙护住自己可怜的头发，"你越来越暴力了！"
　　"怎么，后悔了？"卫清痕一挑眉。
　　"清痕。"龙皓天脸色一肃，正容道，"不要老是问我有没有后悔好不好？我说过我爱你，这辈子我就只要你一人！除非......有一天你厌倦了，那么......我放你自由......"
　　"皓天！"卫清痕叫了一声，四目相对，就在那视线交错的地方，时光也凝聚在了一起。
　　仿佛是被蛊惑了一般，龙皓天慢慢低头，吻上那微张的红唇。
　　唇齿相依间，混合着淡淡的酒味在空气中飘散。不知不觉中，卫清痕的双手已环上他的脖子，分不清由谁开始的，只是等到惊觉时，人已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等等......皓天......"卫清痕有些慌乱地别开头去。
　　"清痕，相信我。"龙皓天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磁性的沙哑，奇迹般的抚平了他心里的不安。
　　可是明天要......算了，谁管他明天怎么样......卫清痕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表示默许。
　　"春宵一刻，值千金呢。"龙皓天低笑着。
　　如云似雪的帘帐飘落下来，遮住两个纠缠的身影......
　　清晨，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清脆的鸟鸣。
　　龙皓天慢慢睁开眼睛，伸手向边上抱去，却是搂了个空。
　　"清痕？"他坐起来，只见寝宫中空荡荡的，已不见了卫清痕的踪影。掀开被子，一张素白的信笺慢悠悠地飘落。
　　龙皓天抄住信笺一看，不禁无奈地笑起来。
　　"我要去江南，参加十天后林笛和秋水的婚礼，一个月就回来。"
　　身边的床铺已经冰冷，显然那人已走了许久。
　　真是的，从燕国去江南，何苦到京师来兜个圈子，十天啊，难怪一路上如此赶呢，再加上昨夜......龙皓天想着，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笑起来，小心地将字条压在枕下。那风一般的人儿心里，真的有自己呢......
　　起身梳洗完毕，龙皓天只觉得从来没有心情那么好过，拒绝了夜华和侍卫地随行，一个人踏着晨露走出宫殿。
　　今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却是宫中教坊的歌女在排练歌舞。
　　龙皓天本想走开，但隐约听清的几句歌词却让他忍不住靠近了些。
　　音乐响起，只听一个柔和而带着幽怨的少女唱道：
　　"风雷动，变化瞬息间。英雄泪，如何从头说。前尘烟，飞灰没。叹回首，月明中。
　　往事如烟似梦，转眼岁月匆匆。谁与谁相逢，谁与谁别离，到此刻依然模糊在其中。
　　人间悲欢，缘分不同。君拥有君之来时去时路，吾若同行，命运如何？
　　聚散离合，谁能预测。别追问今夕何夕可有旧时梦？烟雨中，心迷蒙。"
　　"清痕......"龙皓天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唇边泛起一丝释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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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午后，阳光暖暖的，微风中似乎也带来一阵草木的幽香。御花园中的桃花盛开，一片片如云似霞，美不胜收。
　　五年了呢......龙皓天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忍不住微笑。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五年？短暂的相聚，短暂的别离，就如天上的浮云，聚散无常。只有心中最深的情感，一如当年初遇的模样。
　　清痕......
　　"陛下，嘉平关守将蓝羽臣奉旨回京述职。"夜华轻轻地走进了御花园。
　　"请他过来吧。"龙皓天点了点头。
　　"是。蓝将军，请进。"夜华说着，退开一边，让进一位一身浅蓝色绸衫的青年。
　　"陛下。"蓝羽臣的声音也是温和的，宛如春天的风。其实细看来，他不像个将军，倒像是个风度翩翩的儒雅书生。
　　"这里不是朝堂，不必多礼。"龙皓天道。
　　"谢陛下。"
　　"你一到京城就被招进宫来，琉璃恐怕要怨我了吧！"龙皓天笑道。
　　"陛下说笑了。"蓝羽臣脸上一红，但想起那正在等候自己的心爱女子，又不禁泛起一丝笑容。
　　"嘉平关那里形势如何？"龙皓天拉着他在花园的石椅上相对坐下。
　　"回禀陛下，一切如常。"蓝羽臣答道。
　　自从五年前两国休战后，他就留在了嘉平关，主持修复工作。
　　"那就好......"龙皓天说着，突然笑道，"久闻蓝将军琴艺天下无双，可否弹奏一曲？"
　　"陛下有旨，敢不从命？"蓝羽臣慨然允诺。
　　"夜华，去拿琴来。"龙皓天转头道。
　　"是。"
　　"寻常之琴怎么配得上蓝羽臣的仙乐呢？"突然间，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是"呼"的一声，一件庞然大物破空飞来。
　　"陛下小心！"夜华长身而起，手搭上那东西，一牵一引，卸去附在上面的内力，将之接了下来，却是一架略显陈旧的古琴。
　　"死木头！要是弄坏了我的‘绿绮'，看你拿什么赔！"说话间，卫清痕已从桃林中走来。五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依旧是那么飘逸潇洒，风采非凡。
　　夜华苦笑了一声，小心地将琴放在石桌上，一句话都不敢回。
　　"清痕，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出现得那么‘惊喜'？"龙皓天将他抱过来，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两个大活人在。
　　"陛下，臣告退！"夜华大感尴尬，一溜烟地跑了，只有蓝羽臣是不能跑的......
　　"我可是听说羽臣回京城，这才赶到琴剑山庄把绿绮带了过来。"卫清痕吟吟笑道。
　　蓝羽臣浅浅一笑，手指拂过琴弦，顿时一串清越动人的琴声流淌出来，让人不觉精神一震："果然不愧是名琴绿绮。"
　　卫清痕靠在龙皓天身上，静静地听他弹奏。
　　"这回又去了哪儿？"龙皓天低声问道。
　　"在燕傲空那里盘桓了几天，看他和海若烟毫不避忌地亲亲热热，我还是走人算了，免得长针眼！"卫清痕撇嘴道。
　　"上次不是说想回琴剑山庄住几日的？"龙皓天道。
　　"别提了，妙妙要追杀我呢。"卫清痕吐吐舌头。
　　"你又怎么招惹他了？"龙皓天奇道。寒妙砚的忍耐力在卫清痕的锻炼下早已坚如钢铁，能把他气到如此地步的肯定不是小事。
　　"不就是皓云说无聊，我就带他到城里玩玩嘛。"卫清痕一脸的无辜。
　　"就这样？"龙皓天一愣，但很快想起当年这人是怎么带自己去"玩"的，忍不住道，"你不会是带他去那种地方吧？"
　　卫清痕"嘿嘿"一笑不答。
　　龙皓天知道自己猜对了，额头不禁冒出几根重重的黑线。
　　几声清脆的弦鸣，蓝羽臣弹奏出最后几个音，长长地舒了口气，起身告退。
　　"......殿下！殿下！慢点......"突然间，一阵呼叫声由远及近。
　　卫清痕微微一怔，龙皓风和龙皓云都不在宫中，还有哪里来的殿下？
　　只见桃林中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穿着银蓝色锦袄的孩童，不过两三岁年纪，一头及肩的长发，精巧的五官，如粉妆玉琢一般，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龙皓天！
　　"爹爹！"那孩子看到龙皓天，笑着跑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卫清痕看着他。
　　龙皓天无奈地笑笑，俯身将那孩子抱起来："洛儿，看清楚我不是你爹爹，要叫我‘皇伯父'，知道不？"
　　洛儿明亮的眼睛看着龙皓天，一脸的不解，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并不明白这个皇伯父为什么不是爹爹了。
　　"皓风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卫清痕莫名其妙地道。这几年龙皓风和华严公主一直在大陆上游山玩水，丝毫不涉及两国政治，他也听闻他们有个儿子，只是并未见过罢了。
　　"前些日子皓风来过，把洛儿扔下就跑，像是有鬼在追他似的。"龙皓天笑道。
　　卫清痕很快明白过来，忍不住也想笑："洛儿是天朝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但对于燕国来说也是如此，难怪华严公主不肯相让。"
　　"他们夫妻的事情由他们自己解决去。"龙皓天狡黠地一笑，"自从有了洛儿，朝中那些吵着要我立后立嗣的声音就渐渐平息了，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这孩子气质还是像你多些。"卫清痕忍不住捏捏洛儿白嫩的脸颊。
　　"华严公主高贵清华，她的孩子自不如皓风般飞扬浮躁。"龙皓天道。
　　"抱抱！"洛儿倒是一点儿都不怕生，张开双臂要卫清痕抱。
　　"小家伙喜欢我呢！"卫清痕欢喜地将孩子抱过来。
　　洛儿咯咯笑着搂着他的脖子。
　　看那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龙皓天只是温柔地凝视着。
　　尾声
　　史书记载，天朝圣帝龙皓天在位二十一载，治世清平，国泰民安。惜膝下无后，遂传位于睿亲王之子洛，号康帝。天朝历371年，燕帝燕傲空退位，其后历经十年艰辛，两国终于完成合并，从此掀开了新王朝千年辉煌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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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燕国都城，今新王朝燕京行省。
　　响亮的鞭炮声在最繁华的街道中央回响，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
　　"这是什么店铺开张，这么热闹？"一个外乡人忍不住问道。
　　"酒楼！你看那招牌！"一人随口答道。
　　"听说刺史大人都会来参加开业典礼呢！"
　　"是吗是吗？"
　　"那两位老板可不是普通人，听说以前是大官！"
　　"你又见过了？"
　　"那当然！这地还是我堂兄卖给他们的呢！哎呀，那气质啊，简直和神仙中人一样！"
　　".................."
　　且不管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酒楼内堂中早已开了一桌酒席。
　　"我说清痕，你把酒楼取名叫‘天下酒楼'，也不怕官家找麻烦？"林笛搂着秋水，一脸的笑意。
　　"哼！燕京最大的官就在这里，你问问他有意见没有？"卫清痕说着，一指鹰扬。
　　"我敢有意见么？"鹰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另一边，燕傲空和龙皓天相谈正欢，海若烟正与华严公主叙着别来之情，龙皓风听着无趣，又跑到卫清痕那边捣乱。恐怕外面谁也不会想到，这座小小的酒楼中竟然聚集了那么多大人物。
　　然而，许多年以前，他们自己又何尝想过居然有一天可以不分敌友，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共话风月？
　　"喂，龙皓风！"燕傲空突然道，"下个月洛儿就要成亲了，你该回去了吧？"
　　"是啊。皇后是蓝羽臣和琉璃的女儿，我看过，挺不错的一个女孩子。"龙皓风点点头。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也都老了。"林笛一声长叹。
　　"你平时不是最不服老的？"卫清痕嘲笑道。
　　他们内功精深，虽然都已年过半百，但望上去一如三十许人，丝毫不见老态。
　　"可惜妙砚和皓云不能来。"龙皓天道。
　　"谁叫妙妙刚好碰上武林大会呢？"卫清痕耸了耸肩。
　　"我有个提议，不如十年后我们还在这里聚会？"海若烟道。
　　"不好！"卫清痕一口反对，见大家都一愣，这才道，"怎么能老是我请客，下次聚会就改在你新建的漠海山庄！"
　　一片哄笑声中，龙皓风低咒道："奸商！"
　　"下回不但是妙砚和皓云，还有方飞虎和慕玥两位前辈也得请上。"龙皓天道。
　　"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老得走不动路了！"卫清痕笑道。
　　"那说定了，十年后啊！"燕傲空一声长笑。
　　"有得白吃白喝自然是要去的。"龙皓风道。
　　深夜。
　　龙皓天在后花园找到了卫清痕。
　　"他们都走了？"卫清痕道。
　　"嗯。"龙皓天抖开一件风衣，轻轻地披在他肩上。
　　"皓天......"卫清痕向后靠在他胸口，抬头望着夜空中璀璨的繁星，轻声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到明天刚好是三十年整。"龙皓天搂着他低笑道。
　　"三十年啊！"卫清痕不禁闭上了眼睛。
　　"怎么开始多愁善感了？"龙皓天道。
　　"没有，只是有点感慨。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十年呢。"卫清痕道。
　　"最初的二十年，我不知道到底活着有什么意义，只知道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龙皓天缓缓地道，"然后遇见你，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皇帝之外，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用二十年时间培养了洛儿，安定了天下，之后的十年我和你一起走完了大陆的每个角落，这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皓天......"卫清痕回头看着他，"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的，是不是？"
　　"当然！"龙皓天毫不犹豫地道，"十年后我们大家还有个约定不是吗？然后还会有下一个十年，再下一个......"
　　"嗯......"
　　夜风轻轻吹起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发，天空一般的纯粹，包容着月光似的清辉，直至永恒。
　　--全文完--
　　插曲合集
　　红尘
　　原曲：《逍遥叹》
　　填词：夏岚（雪色）
　　演唱：紫藤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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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几度沧桑，江山千古兴亡，
　　人生寂寞如雪韶华虚度两鬓成霜。
　　淡烟斜阳锁宫墙，梦里独吟陌上桑，
　　细思量，岁月匆匆往事随风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