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染红尘————萧雅梦

　　果然，只听到卫清痕接下去道："对象是天朝的三皇子。"
　　"噗--"方飞虎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就是前些日子妙砚抢回来的那个？"
　　"咳咳......"这回换卫清痕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流言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哪。
　　"那你自己呢？"慕玥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别跟我说你不喜欢那个龙皓天。"
　　"我是喜欢他呀。"卫清痕点点头，又笑道，"不过我可没有被虐的欲望，大江南北还有多少漂亮的风景在等着我呢！"
　　"胡闹。他也肯由着你么？"慕玥斥道，"再说，就算他现在肯包容你，难道还能包容你一辈子？就算朝中的文武百官也不会让后位一直空悬。最重要的是，你不能给他子嗣，但皇位却需要继承人，你的个性，可以容忍他有别人么？"
　　"停停停。"卫清痕挥手阻住他的话，皱眉道，"我只是喜欢龙皓天而已，哪有那么多罗罗嗦嗦的东西？两情相悦所以在一起，若是有一天不爱了，分开不就好了？"
　　慕玥无语，爱情，尤其是皇家的爱情，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
　　从来帝王无私事！
　　"哎呀，现在说的是妙妙的事啦。"卫清痕道。
　　"不行！"方飞虎道，"我今天才知道那龙皓风竟然是当朝亲王，加上你和皇帝的关系，还有妙砚......琴剑山庄和朝廷牵扯太深，势必无法在江湖中立足。你这个盟主还怎么服众？"
　　"义父，难道什么武林盟比你儿子和徒弟的终生幸福还重要？"卫清痕道。
　　"这......"方飞虎一脸的为难，卫清痕和寒妙砚当然重要，但武林盟也是他半生的心血啊。
　　像是欣赏够了他的苦脸，卫清痕才从容道："皓风的身份么，只要你们不说出去就没有问题，那小子不是保密了这么多年？妙妙那里，我和皓天商量过，也是为了保护皓云的安全，这桩婚事低调行事，宫中则对外宣称三皇子病逝。至于我......义父你要不要出去随便拉个武林盟的人问问，他听我的还是听妙妙的？"
　　"可是......"
　　"好了！"慕玥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对卫清痕道，"我知道了，你放心，这头笨老虎交给我对付。"
　　"谢谢师父！"卫清痕偷笑着跑了出去，就知道找师父没错！
　　身后，隐隐传来争执的声音，看来又是热闹的一天啊。
　　走出下榻的客栈，刚好龙皓风和寒妙砚一前一后走回来。
　　"生完气了？"卫清痕笑道。
　　"陪我去喝两杯如何？"龙皓风挑了挑眉毛。
　　"一大清早地喝酒？不干！"卫清痕白了他一眼。
　　"陪我喝酒，我告诉你皓天小时候的臭事。"龙皓风微笑。
　　"成交！"卫清痕一口答应。
　　寒妙砚一头黑线地看着他们并肩离去，却不料卫清痕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大声道："妙妙，我跟师父说了，他会去京城帮你提亲！"
　　"哎，寒公子要成亲吗？"
　　"是哪家的小姐那么有福气？"
　　"............"
　　".................."
　　一听这话，附近一些正打算返回师门的武林中人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着。谁叫卫清痕的音量高得至少半个客栈的人都能听到呢！
　　"你以后记着别落在我手上！"寒妙砚浑身散发出一阵冷气，无奈那个罪魁祸首早就走远了......
　　第十四章 结发
　　头好痛......卫清痕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头呻吟了一声。真不该早上空腹喝那么多酒的啊，都怪那该死的龙皓风！
　　"醒了？喝点水吧！"旁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随即一杯茶递了过来。
　　"皓天，你回来了？"卫清痕接过茶啜了一口，眉头大皱，"好苦！"
　　"苦丁茶，给你解酒的。"龙皓天没好气道。
　　"不就是喝醉了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卫清痕揉了揉额头，不在乎地道，"在江湖上跑的人有几个没醉过？"
　　龙皓天无语，从小被当作皇帝培养的他，在那风云变换的宫廷里，为了自保和保护所爱的人，时刻都要保持绝对清醒的头脑和冷静的思考，醉酒这种事，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卫清痕好奇地问。要知道那山腹中的道路错综复杂，虽然留有记号，但原本他可是打算即使以龙皓天的聪明，也至少要花上大半天才能走出来的。
　　"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都黑透了！"龙皓天叹气。
　　"我睡了那么久？"卫清痕一怔，随即哑然失笑，累了一晚上，又喝了酒，心情放松，睡上一天也不奇怪。
　　"饿了吧？"龙皓天拿起一旁的外衣给他披上，"过来吃饭。"
　　"哦。"卫清痕乖乖地任他牵着来到桌子旁，一阵阵饭菜的香味让他深深吸了口气。
　　"跟我回京城吧。"龙皓天道，"我出宫的消息隐藏不了太久。"
　　卫清痕的筷子停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夹起一片翠绿的青菜送进口里，一面道："我考虑看看。"
　　"皇宫就这么让你讨厌吗？"龙皓天苦笑。
　　"不会啊。"卫清痕道，"我喜欢皇宫，御厨房的小点心味道不错，你那个侍卫统领捉弄起来也很好玩，而且，还有你在。"
　　"那你为什么......"龙皓天惊异道。
　　"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卫清痕左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右手的筷子无意识地敲击着碗沿，"皓天，我说过我是风，不会为任何人永远驻足，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除非......一开始就没有遇见！"龙皓天从后面轻轻地揽住了他。
　　卫清痕放松身体，向后靠在他胸膛上，好一会儿才道："皓风走了？"
　　"嗯，也就比你早醒一会儿，说是怕身份被拆穿，暂时去燕国玩玩，顺便避避风头。"龙皓天说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卫清痕一声轻叹，"江湖会寂寞许多了。"
　　"清痕。"龙皓天又将他抱紧了些，"我也会吃醋的。"
　　卫清痕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我跟皓风认识多少年了，要爱早就爱上了，还等你现在来吃醋？"
　　"是吗？我的弟弟这么优秀，你就没动过心？"龙皓天笑道。
　　"说没有是假的。"卫清痕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在意地道，"我和皓风，同样地任性，也同样地骄傲，当朋友可以以性命相托，但是作情人......我们做不到彼此包容，只会互相伤害。所以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跨越这条界限。不过......如果没有遇见你，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毕竟这天下能让我看上眼的人也没几个。"
　　"说实话，我很羡慕。"龙皓天柔声道，"帝王是孤独的，我从来就没有朋友。我一个命令可以让许多人为我去死，可是，所有人都是为了皇帝，而不是龙皓天。即使换一个人处在我的位置上，也没有任何分别吧？"
　　"天家无亲情，而你还有皓风和皓云那么爱你呢，你已经比历代皇帝幸福多了！"卫清痕道，"皓风对我说过，在他眼里，你不是什么皇帝至尊，从来只是哥哥而已。"
　　"我最幸福的是遇见你......"龙皓天的唇贴近他的耳边，吐出的热气一阵阵喷在晶莹如玉的肌肤上，"清痕，跟我回去吧。"
　　"让我想想。"卫清痕闭上了眼睛。
　　"我不会强留你，只是......陪我一阵子好吗？"龙皓天道。
　　"嗯。"卫清痕终于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随即又道，"不过我有条件！"
　　"条件？"龙皓天一愣，失笑道，"说说看。"
　　"等你忙完燕国的事，把你的时间给我十天。"卫清痕回头看着他。
　　"好。"龙皓天点头答应，暗自思量着水灾的事大半已解决，剩下的可交由下面的人解决，等燕国战事了结，朝中也没什么大事了，抽出十天假期应该可以。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开口，沉默中，一片淡淡的温馨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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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回到京城已经两个多月了。
　　龙皓天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阶下穆少卿的奏对，心早已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人果然是贪心的动物啊......他不禁一声叹息。自从燕国之事了结，他履行约定陪着卫清痕微服出宫痛快玩了几天后，就开始有些厌倦皇宫的沉闷了。
　　还有清痕......在宫里闷了一阵，又受不了地跑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大陆的哪个角落消遥自在。日子似乎又回到了遇见卫清痕之前的样子，只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陛下？"正侃侃而谈的穆少卿见他突然叹气，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禁停了下来。
　　"没事，你继续。"龙皓天一省，连忙端正了表情。
　　"是，下面是关于税收的问题......"穆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继续往下说。
　　好不容易散了朝，龙皓天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陛下，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跟在后面的夜华低声道。
　　龙皓天走出大殿，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一面淡淡地道："燕国来的使臣，叫苏飞的那个应该出嘉平关了吧？"
　　"是的。"夜华闻言立即答道。要知道就是因为苏飞的到来，和卫清痕在外面游玩的龙皓天才不得不匆匆回宫，还惹得卫清痕又出走。
　　"对了，那个鹰扬的伤势如何？"龙皓天突然想起。
　　"御医都说没救了，不过穆大人还真行，硬是把人给救回来不说，连武功都没怎么妨碍！"一提起这个夜华就是满脸的钦佩之色，"就是不明白卫公子怎么总喊穆大人庸医呢？他们不应该是师兄弟吗？"
　　"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好了。"龙皓天笑笑。
　　"那还是算了。"夜华连连摇头，这些日子他可是被那小恶魔给整怕了，晚上都会做恶梦！
　　"什么算了？"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凭空响起，"呆木头，你是不是太久没见到我，欠教训？"
　　"清痕，你回来了？"龙皓天回头惊喜地道。
　　"怎么，不想我回来啊？"一身风尘仆仆的卫清痕笑吟吟地站在树下看着他。
　　"陛下，微臣告退！"夜华脸色一变，不等龙皓天答应便火速逃离。反正，反正......有武林盟主在，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刺客想死吧？
　　"算你溜得快。"卫清痕见这块木头也在惨痛的教训下学聪明了，有些狡诈地笑起来。
　　"好了，别一回来就欺负我的手下。"龙皓天好笑地将他拉到身边。
　　"我要先洗澡，一身的尘土！还有晚上我要大吃一顿！燕国的食物真是比不上我们天朝，什么京师第一餐馆，难吃死了，难怪海若烟在天朝一呆十年都不肯回去！"卫清痕道。
　　"你怎么跑到燕国去了？"龙皓天一怔。
　　"去跟燕傲空打架啊！"卫清痕一脸你大惊小怪的表情。
　　"跟燕帝比武？"龙皓天不禁提高了声音，"有没有伤到？真是的，没事怎么去招惹他？结果呢？"
　　"停！你一下问那么多，我先回答哪个？"卫清痕瞪了他一眼，"再说当然是有事了！"
　　"有事？"龙皓天疑惑道，"燕国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还不是你的宝贝弟弟惹出来的事！"卫清痕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恶狠狠地道。
　　"皓风？皓风又怎么了？"龙皓天奇道。龙皓风虽然专惹麻烦，但还不至于一到燕国就招惹了燕傲空的麻烦吧？
　　"我本来是去嘉平关和蓝羽臣叙旧，好歹他参军前也算我朋友，然后顺便去燕国看看大漠风光。哪知道......"卫清痕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我一进入燕国都城就听说，天朝的大盗飞天神龙把燕傲空唯一的妹妹，华严公主给偷走了！"
　　"皓风......偷走......公主？"龙皓天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明白？那我再说清楚点。"卫清痕看着他道，"天朝的亲王和燕国的公主--私奔了！"
　　龙皓天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苦笑道："这小子......"
　　"我和燕傲空立了个赌约。"卫清痕继续道，"我赢了，他负责摆平华严公主失踪的事，他赢了，派兵追捕他们两人，你不准包庇。"
　　"结果呢？"龙皓天心中一紧，已经没空计较他随便做这么危险的事，又拿自己的名义作赌约了。
　　"谁也没赢，平手！"卫清痕耸了耸肩，"他比海若烟强，要是在试剑峰对上他我没有胜算，幸好我刚把那招星雨流夜练成，又占了兵器的便宜......嗯，你说得对，燕傲空是君子。"
　　"平手？"龙皓天微微一皱眉，"那赌约怎么算？"
　　"折中，静观其便。"卫清痕笑了起来，"我们谁也不准插手，看最后是皓风把华严公主拐回天朝做王妃，还是华严公主把皓风留在燕国当驸马！"
　　龙皓天闻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一直听说燕国的华严公主聪慧绝伦，每次燕傲空出征都靠她稳定后方局势，结果如何恐怕还不得而知......
　　看着眼前的美人将一桌子美味佳肴一扫而空，龙皓天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清痕，难道你一路上都没有好好吃饭？"
　　"别提了。"卫清痕一面专心对付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蟹，一面头也不抬地道，"燕国的菜肴就是煮、炒、炸这么几种做法，一点儿味道都没有，改天我带几个厨师去燕都开家餐馆，保准赚死！"
　　"那回到天朝呢？"龙皓天奇道。
　　"跟燕傲空打完后，我应邀在他那里玩了几天，想起时发现已经离开好久，怕你着急，就忙着赶回来了。"卫清痕随口道。
　　龙皓天只觉得心口一阵甜意涌上来，这人啊，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感动人呢，难怪所有人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吃得好饱！"卫清痕终于放下筷子，舒了口气，那神态，就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猫咪！
　　"别动！"龙皓天按住他的肩，伸手挑去沾在他唇边的一颗饭粒，随即送入自己口中。
　　"你脏不脏啊！"卫清痕脸上微微一红。
　　"很甜。"龙皓天一本正经道。
　　"是吗？"卫清痕迷惑地看着他。
　　"清痕......"龙皓天一声轻叹，似笑非笑地道，"难道你没发现......"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