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染红尘————萧雅梦

　　"我哥来了。"龙皓风只说了一句话。
　　方飞虎和慕玥对望了一眼，都是一脸的不解。倒是夜华闻言，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道："你说什么？谁来了？"
　　寒妙砚指指上山的路，冷冷地道："不会自己看么？"
　　只见一蓝一白两条身影并肩而来，白衣的是卫清痕，而他身边的蓝衣青年......是龙皓风？
　　在场的人除了夜华和寒妙砚之外，在看到那人的同时，几乎都是直觉反应地转头去看龙皓风，神色间一片古怪。
　　龙皓风一脸的怒气，大步走上前，恶狠狠地一把揪住龙皓天的衣领，怒吼道："你来干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吃饱了撑着哪！"
　　"白痴，放手！"卫清痕一脚将他踢开。
　　"你受伤了？"龙皓风感觉到他脚上毫无内力，可不会认为他是突然转性了。
　　"微臣参见陛下。"夜华打断了卫清痕未出口的回答。
　　静，一片寂静......
　　"起来吧，夜华，你做得很好。"龙皓天微笑着点点头。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龙皓风威胁道。
　　"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行不行？"龙皓天无奈道。
　　"哼！"龙皓风突然转身，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殿下！"夜华叫了一声。
　　"妙妙，帮我揪他回来！"卫清痕狠狠地一跺脚，却无奈此刻的他内力全失，想追也没办法。
　　没等他说完，寒妙砚早已追踪而去。
　　"噗哧--"夜色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人？"夜华警觉道。
　　"舍弟顽劣，让燕帝陛下见笑了。"龙皓天苦笑了一声，也实在不明白龙皓风到底在生什么气。
　　"燕傲空。"方飞虎望着缓步走来的黑衣男子，冷冷地道。
　　二十年前，他和慕玥在嘉平关外组织义军和燕国作战，曾经几次见过燕傲空。虽然当时作为燕国太子的燕傲空只不过是个孩子，但那份坚毅果决和初露的王者之风已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陛下，王爷......"苏飞手里的笛子差点落地。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两国交战之际，两位皇帝居然同时出现在这里！
　　"龙皓风！你跑什么！"寒妙砚拦住他的去路。
　　原本以龙皓风的轻功，寒妙砚怎么也追不上的，幸好龙皓风也没真想甩了他，并没有用出全力。
　　"让我一个人静静不行啊？"龙皓风白了他一眼，纵身跃上一棵大树，在宽敞的树杈上坐下来。
　　寒妙砚依旧面无表情，径直就在树下坐下。
　　两人一上一下，都不说话，林中只有风吹过树梢的轻响，以及偶尔几声夜鸟的鸣叫。
　　"喂！"终于还是龙皓风先忍耐不住，"我说，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听不懂啊？"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寒妙砚冷冷地道。
　　"你......"龙皓风气结，"你不是很讨厌看到我么？"
　　"的确。"寒妙砚淡然道。
　　"那你跟着我干嘛！"龙皓风火道。
　　"清痕叫我跟着你的。"寒妙砚道。
　　龙皓风被噎得无语，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冷哼，转头去看远处的天空，不再理睬他。
　　寒妙砚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见他不开口，也只管自顾静坐，两人又回复到最初的状态。
　　东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晨曦的微光划破黎明前的黑暗洒落人间，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龙皓天简单地将自己和燕傲空到来的原因说了一遍。
　　在场的人中，夜华不明白政事，如心更不懂，其他人则都是知道和谈的好处的，自然不会有异议。然而，龙皓天却始终没有解释他怎么会和燕傲空联袂而来，别人也不敢去质问他。
　　"哦。"慕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喂，老虎，走了！"
　　"去哪里？"方飞虎一愣。
　　"事情办完了不走还等着两位陛下请你吃饭哪？"慕玥浅色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专差遣我们老人家，一点儿敬老尊贤都不懂！"
　　"我儿子不是你徒弟？"方飞虎一脸的委屈，"何况你教他的比我教的还多吧！"
　　的确，方飞虎的武功大开大阖，与卫清痕、寒妙砚的轻灵性格实在不合，反倒还是跟慕玥学剑的时间长。
　　"你说什么？"慕玥一挑眉毛。
　　"没有没有。"方飞虎苦笑无语，即使大半生纵横江湖，但一遇上慕玥他就没辙了。
　　"义父，师父，等我办完一点私事再来请安啊。"卫清痕笑眯眯地挥手。
　　"想不到交战了多年的对手，在战场外相逢，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一旁的燕傲空看着他们一边拌嘴一边离去，不禁轻轻一笑。
　　"那么，燕帝陛下，我们也该分手了。"龙皓天道。
　　"漠海山庄的下属......"海若烟忍不住道。
　　"相信圣帝自有安排。"燕傲空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海亲王殿下果然是重情之人。"龙皓天微微一笑，"不过刚才的混战中，除了现在这几位，恐怕人人带伤，并不适合远行。何况此刻两国尚未罢兵，燕帝陛下几人武艺高强自是无妨，但带了那么多人可出不了嘉平关。"
　　"我回到燕国就会派出使节。"燕傲空点头道，"在这之前，他们就麻烦了。还有鹰扬将军也是。"
　　"这个自然。"龙皓天伸手与他一击掌，定下了承诺。
　　"走吧。"燕傲空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对卫清痕道，"你的武功很好，不愧是方飞虎的继承人，希望有机会和你一战。"
　　卫清痕一怔，还没接口，却见燕傲空带着海若烟、苏飞和如心已然远去。
　　漠海山庄的火势依然没有熄灭的迹象，火光将卫清痕脸上染了一层嫣红的色彩，终于只剩下两个人独处，龙皓天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感情。
　　"跟我来！"卫清痕故意避开他炽热的眼神，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就往山上扯。
　　"你身上还有伤，要带我去哪里？"龙皓天不由自主地被他拉着走。
　　"去了就知道了。"卫清痕不去看他，反正也用不了轻功，就用走的。
　　龙皓天叹了口气道："我跟你去就是了，放开吧，我自己会走。"
　　卫清痕闻言，也不理会他，爬上一段山路，来到一处崖壁边，拨开一人多高的枯草，露出一个幽深的洞穴来。
　　"清痕。"龙皓天忍不住叫了一声。
　　"进来！"卫清痕头也不回，纵身钻了进去。
　　龙皓天摇了摇头，虽感不解，但又放心不下，只得跟了进去。
　　夜明珠的光华在黑暗中亮起，卫清痕也不解释，当先朝里走去。原本狭窄的通道越走越宽，途中也有好几个岔路，每到岔路口，卫清痕都会停下来仔细辨别石壁上刻的记号。
　　"这是......"龙皓天看着终于呈现在眼前的东西，不由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巨大的溶洞中，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足够十万大军吃上半年的！
　　"旁边还有个洞，堆的是兵器铠甲。看来海若烟原本是将漠海山庄当作燕国入侵天朝的物资中转站的。"卫清痕道，"我们在山庄内陷入地底迷宫，幸好有那个秋水带路，结果误打误撞找到这里，出来时耽搁了点时间。"
　　"想来燕傲空也不好意思来要回这些东西吧！"龙皓天忍不住笑道，"原本我还担心战争结束后，嘉平关附近的百姓会遭殃，有这些粮食就没有大问题了！"
　　"好了，公事说完了，现在是私人时间。"卫清痕不让他再高兴下去，一口打断。
　　"私人时间？"龙皓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紧绷的脸。
　　"是啊。我们还有好多帐，反正这里没人打扰，正好一笔一笔来算算？"卫清痕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恶魔式微笑。
　　"你想怎么算帐呢？"龙皓天眼中吟吟的尽是笑意。
　　"皓天。"卫清痕借着夜明珠的微光，找出原本收藏的火把点上，洞中顿时一片光明，"担心我了？"
　　"不，我知道你的本事。"龙皓天接过火把插在石壁上，回身将他拉过来，轻轻地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一下，"我只是......想你了。"
　　"别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我就会放过你了！"卫清痕虽然乖乖地任他抱着，但清灵的眸子中却不时闪过几丝狡黠。
　　"天地良心，我说的可是真得不能再真得真话了！"龙皓天大叫冤枉。
　　"是么？"卫清痕伸出双臂，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
　　虽然感到惊讶，但是心上人主动投怀送抱，拒绝的人就是傻子！龙皓天慢慢搂住他的腰，鼻中闻到的尽是他发间的清香，淡淡的，有莲花的味道，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害我担那么多的心，该当何罪？"卫清痕在他耳边低声道。
　　"别那么杀风景，回去再说行不行？"龙皓天叹道。
　　"别想逃！"卫清痕不轻不重地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你以为燕傲空是什么人？竟然敢跟他独自出行，也不怕被人卖了！"
　　"喂喂，我就像是这么好骗的样子？"龙皓天一脸无奈。
　　"当然！"卫清痕白了他一眼，"燕傲空自幼就长在军中，多少次出入于修罗场，跟某个纸上谈兵的笨蛋不一样！"
　　"燕傲空是君子。"龙皓天一笑道，"何况他既然敢单身潜入圣京来见我，我也不能示弱不是？"
　　"怎么，你喜欢他啊？"卫清痕不满地撇撇嘴。
　　"你说到哪里去了？"龙皓天气结。
　　"我可是很小气的啊。"卫清痕半开玩笑似的道，"要我，就不准你再想着别人！"
　　"如果你担心......"龙皓天突然道，"那干脆嫁给我当皇后吧！"
　　"凭什么不是你嫁我？"卫清痕瞪着他。
　　龙皓天也不答话，干脆地低头，吻上。
　　"唔......"卫清痕一愣，立刻反客为主，争夺主动权。
　　龙皓天只觉得胸口热热的，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这一刻，他忘了朝廷，忘了责任，忘了一切，只记得怀里这个人......
　　这溶洞被海若烟用来作为粮仓后就做过修整，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没有碎石子会骼痛了骨头。
　　卫清痕没有反抗，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点燃火种，只是那双眼睛里却依然清澈见底，不染一丝情欲。
　　"清痕，清痕......"龙皓天一面念着这个名字，一面不停地在他唇上，耳边，颈上落下一个个吻。
　　雪白的丝衣被挑开。
　　差不多了吧！卫清痕唇边露出一个恶质的笑容，突然用力，一把将他推开。
　　"清痕？"龙皓天愣住了。
　　卫清痕泰然自若地站起身来，从容理好凌乱的衣服，笑眯眯地道："我还要去拜见义父和师父，恕不奉陪。您就在这里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顺便好好反省吧！我的陛下！"
　　龙皓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哼着小曲离开，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种无力感。挑起他的情欲后又突然抽身，够毒也够狠的......
　　与他正相反，出了溶洞的卫清痕迎着清晨的山风，心情却是极好！反正沿途都有记号，不怕把人给丢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小心地在四周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因素才离开。
　　"林笛，不跟卫公子他们打声招呼就走好吗？"另一边，秋水一面走一面频频回头。
　　"安啦，这家伙不会介意的！"林笛嘴里说着，心里却巴不得走快点。琴剑山庄的慕玥年轻时最喜欢的就是整人，自己师父也吃过他的苦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早早走为上策！
　　"可是我本来还想向他道谢的。"秋水小声道。
　　"道谢？"林笛猛地停下了脚步，睁大眼睛看着他。
　　"是啊。"秋水道，"我虽然不记得，但是能感觉到我以前一定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惹他生气。可是，在溶洞里相逢时，他却信任我......"
　　"小鱼，你还介意你失去的记忆吗？"林笛叹了口气，他知道秋水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一直卡着一根刺。
　　"本来是介意的。只是......"秋水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漠海山庄烟消云散之后，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好像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都不见了。也许......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反正也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就这么重新开始也不错。因为......还有你在......"
　　"耶～太好了！"林笛突然一把将他抱起来转了几个圈。
　　"林笛！放我下来！"秋水失声道。
　　"反正荒郊野外的又没人看见！"林笛满不在乎道。
　　"白痴！你当本公子是空气啊！"不远处的树上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皓风？你怎么在这里？"林笛尴尬地放下秋水。
　　"这山是你家的？"龙皓风一声冷哼，跳下树，转身就走，一边还用至少十丈内都能听到的声音自语着，"想清静一下都那么难，晦气！"
　　无声无息地，另一道身影跟在龙皓风身后而去，虽然没有向这边看过来，但那冰冷的气息除了寒妙砚就没有别人了。
　　秋水一声呻吟，用手捂住了脸，只觉得触手处一片火烫......
　　卫清痕踏着轻快的步伐踏进房间的时候，方飞虎和慕玥正在下棋。
　　"回来了？"慕玥头也不抬地道。
　　"嗯。"卫清痕挨到他身边，一看到桌上的棋局，忍不住皱了皱眉。
　　"观棋不语真君子。"方飞虎提醒道。
　　"君子被人欺，我当小人好了。"卫清痕满不在乎地抓住慕玥的手，将他要落下的一子换了个位置。
　　这回轮到方飞虎开始皱眉了。
　　"乖徒儿。"慕玥笑眯眯地道。
　　"偏心的小鬼，白养你这么多年。"方飞虎低声嘀咕了一句。
　　"没招了就认输吧！别找借口。"慕玥一脸的得意，谁叫他精通诸般杂学，可唯有棋之一道，始终不如方飞虎，总是败多胜少。
　　"这盘不算，重来！"方飞虎伸手抹乱了棋子。
　　慕玥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耍赖，竟然来不及阻止。
　　"师父！我请你喝酒好了，别理他。"卫清痕笑着拉住慕玥，不管方飞虎在旁边吹胡子瞪眼睛。
　　"算了，你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慕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要师父帮忙的？"
　　"妙妙喜欢上一个人，我想请师父去提亲。"卫清痕道。
　　"提亲？"慕玥微一皱眉，情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要不然自己这徒弟不会如此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