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染红尘————萧雅梦

　　难道说，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才刚刚分离，就开始想念。
　　然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或许，仅仅是最初的那一眼，就凝结了今生一世的纠缠？
　　相思刻骨，刻骨相思！
　　"......陛下，陛下！"
　　"哦，夜华啊，什么事？"龙皓天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夜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确定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这才将疑惑的心放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龙皓天自从失踪了数日又神秘归来之后，就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夜华，有事吗？"龙皓天见他不说话，不禁又问了一遍。
　　"啊，是的。"夜华连忙收摄心神，恭声道，"起奏陛下，户部尚书来报，赈灾钱粮均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起运，请陛下派遣将官护送。"
　　"哦，那老家伙这回的手脚倒是很快啊。"龙皓天诧异道。
　　"天颜震怒，他敢不快？就不怕掉脑袋。"夜华笑道。
　　"我有那么可怕吗？"龙皓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罢了，夜华，就由你亲自去吧！别人......我信不过。"
　　"可是，我走了，陛下的安全......"夜华犹豫道。
　　"不是还有无心在吗？"龙皓天道，"这批钱粮很重要，夜华，你一定要将它们一点不少地用在灾民身上。"
　　看着他严肃的脸色，夜华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龙皓天悠悠地吐出一口气，转头看着天边飘过的云彩，心中默默念着那应该已远在河南的伊人。
　　"那么，我先下去准备一下。"夜华道。
　　"去吧！"龙皓天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夜华答应着，示意侍卫们都撤到花园外围警戒。
　　龙皓天在软榻上躺下，手指无意中触碰到碧空冰冷的剑身，不由得心中一动。
　　半空中一缕微风拂过，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儿俯冲下来，准确地落在剑柄上。
　　龙皓天微微一怔，才发现鸟儿腿上竟然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管，连忙从中取出字条。
　　或许知道任务完成，鸟儿一拍翅膀，冲天而起，很快地消失在远方。
　　原来如此--看完字条，龙皓天忍不住一声叹息，琴剑山庄喂养的信使自然认得主人的佩剑。清痕啊，你赠我碧空，是否就是为了这个呢？
　　手一挥，薄薄的字条化作碎片，随风而逝。
　　是来杀我么？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吧！
　　一瞬间，那双晴空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锋利得让人无法逼视的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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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试剑峰，漠海山庄，一提起这个名字，只要是在江湖上跑过几天的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那可是与北方琴剑山庄齐名的所在。其主人海若烟传说武功已臻化境，只是近年来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亲自出手的人，因此传言也变得愈加神秘起来。
　　而如今，卫清痕和龙皓风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漠海山庄门口评头评足。
　　"喂，这里就是漠海山庄了吧？"卫清痕偏过头道，"真是难看的字，一点儿品味都没有！"
　　"应该是了吧！我又没来过。"龙皓风翻了个白眼给他。
　　"还有这大门，造得一点美感都没有，看看，油漆都剥落了！"卫清痕又道。
　　"拜托，漠海山庄造得怎么样又不干我们的事！"龙皓风道。
　　"哼！这样子居然也敢跟我琴剑山庄齐名，丢脸！"卫清痕微微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
　　龙皓风闻言，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请问两位来到漠海山庄有何贵干？"守门的护卫终于忍受不了，走过来询问。只是语气间依然十分客气，显示出主人良好的家教。
　　"我们站的这地方是漠海山庄地界？"卫清痕抬头望天，一脸的轻蔑。
　　"这个......自然不是。"护卫愣了愣才道。
　　"那我二人在此闲聊，与你何干！"龙皓风插了一句。
　　"你......"那护卫气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满脸通红地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龙皓风得理不饶人，"连个话都说不清楚还能出来当护卫，真是丢尽了你家主子的脸了！"
　　"算了，既然主人家不欢迎，我们走吧！"卫清痕笑笑道。
　　那护卫回过神来，正要开口，眼前的两人却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不时还飘起一阵雨丝，实在不是个适合出行的天气。
　　"为什么非要挑这种天气来探庄？"卫清痕跟着龙皓风翻过一座屋脊，咬牙切齿地低咒。
　　虽然紧身的衣服是防水的，但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身上也不是什么舒服的滋味。
　　"你不是很聪明么？难道连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都没听过！"龙皓风一声轻嗤，"风会掩饰声音，雨能抹去痕迹，笨！"
　　"我只是个兼职的，怎么比得上小贼的祖宗呢？"卫清痕脸上在微笑，脚下却毫不留情地踢了过去，"还不快走！"
　　龙皓风暗笑一声，当先窜进正堂的房梁下。其实他们艺高胆大，什么时候讲究过这些了，不过就是想看看这个有洁癖的家伙狼狈的样子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漠海山庄的戒备似乎也太松懈了些？"卫清痕随后跟上，疑惑道，"难不成守卫都进去避雨了？"
　　"你琴剑山庄的守卫不是更松懈？直接进到你的卧室都看不见一个人。"龙皓风道。
　　"我是用机关消息，五行阵法守护的，不然你把阵图还我？"卫清痕瞪了他一眼，又道，"你跑到我的卧室去干什么？嗯？"
　　"呃......这里没有那种东西？"龙皓风立即转过话题。
　　"视线所及范围之内，绝对没有！"卫清痕一声冷哼，直到看得他浑身发毛，这才答道。
　　"切！真没意思。"龙皓风撇了撇嘴，不屑道。
　　"快点！宝剑在哪里你知道不？"卫清痕道。
　　"这种东西海若烟当然会随身携带了，去他的卧室找就行了。"龙皓风肯定地说着，一面游目四顾，很快确定了方向，"根据建筑的布局来看，主宅应该是在那里。"
　　"皓风，你想过没有。"卫清痕追上几步，低声道，"现在海若烟一定在房间里睡觉，你有没有想过怎么不惊动他把剑偷出来？"
　　"不惊动他是不可能的。"龙皓风一笑，"等会儿我去把海若烟引出外面，不会让他有拔剑的机会，你趁机溜进去把剑拿出来。"
　　卫清痕闻言微微一怔，这才恍然龙皓风死乞赖白定要他帮忙的原因是分身乏术。
　　"我会想办法摆脱海若烟，到时就在山下寄存马匹的农家会合。"龙皓风补充道。
　　卫清痕点点头，也不和他争，反正以龙皓风的轻功，就算不是海若烟的对手，一心要逃走总是没有问题的。想要沧海剑的是他，总得多出点力气才是。
　　"那我先过去了。"龙皓风道。
　　"小心点。"卫清痕还是警告了一句。
　　"放心！"龙皓风说着，拿出一块黑色的方巾蒙住脸孔，跳了下去。
　　卫清痕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又有点说不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庄中始终没有一丝动静，寂静得如同一滩死水。
　　卫清痕越等越不耐烦，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不管了！"他一咬牙，摸了摸腰间佩剑，追着龙皓风的方向而去。
　　小心地穿过几排房屋，卫清痕纵身落入院中，正考虑着该往哪里去，正房的一扇窗子却开了，露出龙皓风的脑袋来："这里，进来！"
　　"你搞什么鬼！"卫清痕灵巧地穿窗而入，恼怒道。
　　"事情不对！"龙皓风沉声道，"不但海若烟不在，我刚刚查看了一下庄里，除了一些低等的杂役和寥寥几个护卫之外，整个庄子都是空的！"
　　"什么？难怪一路进来这么顺利。"卫清痕想了想道，"沧海剑呢？"
　　龙皓风无言地指了指墙上。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古朴的三尺青锋，虽然在鞘中，但杀气却流露出来。
　　"你白痴啊！"卫清痕瞪了他一眼，摘下宝剑扔进他怀里，"也不想想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海若烟不在不是更省事？还不快点拿了东西走！"
　　"清痕，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龙皓风困惑地道，"素来隐居不问世事的海若烟竟然举庄外出，去向不明，而江湖上却没有半点风声。"
　　"那又怎么样？"卫清痕没好气地道，"你傻瓜似的站在这里想就能想出答案来了不成？"
　　"可是......"龙皓风还想再说什么。
　　"龙皓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卫清痕不耐烦地抓着他的手往外走。虽然这漠海山庄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但万一被发现了，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
　　龙皓风随手在书桌上扔下自己的独门标记--一枚长仅寸许的银制飞龙，跟着卫清痕顺着来路溜出庄外。
　　"不管怎么样，答应你的事我做完了，后会有期。"卫清痕干脆地道。
　　"你准备去哪儿？"龙皓风道。
　　"有事？"卫清痕怔了怔，他们之间从来自有一种默契，不会过问对方的行动。
　　"我总是觉得漠海山庄的事有古怪。"龙皓风沉吟道，"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查查？"
　　"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卫清痕白了他一眼，想起胸口那枚温润的九龙佩，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那你自便吧！"龙皓风耸了耸肩，"记得你还欠我一顿天香楼的八珍玉宴，下回回京城可不准耍赖！"
　　"吃吃吃，迟早撑死你！"卫清痕一声冷哼，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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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出去吧！"龙皓天走进寝宫，随手将披风丢给一个侍女。
　　"是，陛下。"一众侍卫侍女鱼贯退出殿外，最后一人轻轻地带上了门。
　　"好了，出来吧。"龙皓天笑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道。
　　"琴剑山庄寒妙砚参见陛下。"清冷的话音中，寒妙砚从浅蓝色的纱帘后走出来，一身白衣如雪，却没有佩剑。
　　"坐吧。"龙皓天指了指一张椅子，"不用客气。"
　　"谢谢。"寒妙砚微微一点头，优雅地坐了下来。
　　"皓云还好吗？"龙皓天坐到他对面，一面斟茶，一面状似随意地问道。
　　"好。"寒妙砚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我这个弟弟脾气很固执，有时候连我做哥哥的也管不了，如果他有什么得罪之处的，还请寒公子多包涵些。"龙皓天看着他，温和地道。
　　"不敢，陛下直接叫我妙砚就好。"寒妙砚说着，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其实......皓云并没有给我们添大麻烦，陛下放心。"
　　"罢了。"龙皓天哑然一笑，"你让雪鹞来传书说要见我，不是来说这个的吧。"
　　"当然。"寒妙砚神色一紧，"关于上次的杀手秋水，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恐怕......事情没有陛下想象中这么简单呢！"
　　"哦？"龙皓天讶然挑了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不知陛下是否听说过漠海山庄？"寒妙砚问道。
　　"漠海山庄？刺客和海若烟有关？"龙皓天心中一震，虽然他对江湖不太熟悉，但似乎卫清痕说过要陪龙皓风顺道去一趟漠海山庄，因此他对这个名字可是记忆犹新。
　　"只是有可能。"寒妙砚点头道，"我们放了失忆的秋水，发现漠海山庄的眼线似乎非常关注他，还曾经两次故意造成偶然的机会接近他。不过......照情形看，秋水的确是失忆了。"
　　"漠海山庄......"龙皓天轻声念了一遍，脑中不禁又浮现起卫清痕的笑靥，半晌没有说话。
　　你......还好么？对不起，把你卷进你最不喜欢的政治漩涡里了，可是......真的不想放开你......
　　"陛下？"寒妙砚叫了一声。
　　"没什么。"龙皓天定定神，努力驱除了杂念，现在可不是想着儿女情长的时候啊，卫清痕在河南并不安全，自己......也该有点动作了。
　　"陛下放心吧。"寒妙砚一声轻叹，"清痕和皓风联手，天下任何地方均可去得。漠海山庄就算是龙潭虎穴，相信他们也可以平安离开。"
　　龙皓天一愣，随即浅浅一笑，眼前的这人，真的有颗水晶般剔透的心。
　　"陛下请看这个。"寒妙砚说着，将一枚银针放在桌上。
　　"这是？"龙皓天没有动，只是等着他的解释。
　　"是从秋水身上搜出来的。"寒妙砚道，"这是海若烟的独门暗器，冰魄针。"
　　"这个--很特别吗？"龙皓天拈起银针，仔细看看，却发现怎么看都是一枚普通不过的银针，只是好像更细一些。
　　"这针......"寒妙砚从他手里取过针，夹在两指间，微一用力，银针立即断为两截。他将半截银针送到龙皓天眼前，"你看，这针是中空的，里面原本存有毒液，针一刺入皮肤，毒液便会顺着血液进入人体，可谓是见血封喉，歹毒无比。"
　　龙皓天惊讶地看着那冰魄针，想不到小小一根针里居然还有那么多花巧。
　　"由于这种针份量极轻，因此对使用者的内力、腕力、眼力的要求都很高。一直以来，能用的人并不多。"寒妙砚补充道。
　　"这漠海山庄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龙皓天不由得赞叹道。
　　"还有一条线索，关于秋水的。"寒妙砚道。
　　"哦？"龙皓天放下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查到那个秋水的身世了，陛下大概会感到意外。"寒妙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他是前丞相的后人。"
　　"什么？"龙皓天脸色大变，一下子站了起来。
　　寒妙砚静静地看着他，默然不语。
　　"那个叛逆......竟然还有后人......"好久，龙皓天才慢慢地坐了回去，脸色也恢复正常。
　　"不过，这对陛下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不是吗？"寒妙砚道。
　　"是啊，是好消息。"龙皓天苦笑，"如果他是自己报仇来的，就和漠海山庄无涉，事情就容易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