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歌----风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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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霜对楚清弋道:“弋弋,我去对付那个女人,你待在这里,我会尽量快地回来,你小心些。”然後伸手在他额头轻轻划了一下道:“这红焰伤不了你了。”
楚清弋点点头:“放心吧。”
辰霜纵出红焰右手一晃,长刀在手迎向语如嫣:“丑八怪你还没完没了了,我就成全了你!”
这话一出口语如嫣原本有些得意的脸一下变了颜色,双手指甲爆长,十指如爪,望辰霜面门袭来,两只傀儡女童也欺了过来,辰霜避开傀儡的攻击,长刀直指向语如嫣,却不想语如嫣目标不在他,而是那两只错身而过的傀儡女童,她双掌将两只傀儡女童撞向辰霜的刀锋,辰霜轻笑,长刀劈出红焰,燃上两只傀儡。
语如嫣双掌横切,飘身後退,两只拦腰而断的傀儡立时变为四只,化出一只符咒,其中两只立时应了她手指的方向奔楚清弋所在的地方而去,她自己则再次扑向辰霜。
辰霜本已有些恼怒,这时更是气得厉害,长刀带著红焰使足了劲指著语如嫣劈砍,又腾出手来挥开扑过来的另外两只傀儡,这东西实在难缠,辰霜心里道:古云你再不来我就真的把弋弋带回南山让你永远见不著!
这边两只傀儡到了红焰屏障之外不顾怒焰直管往里扑,合著辰霜法术的屏障倒立时攻不破,楚清弋在里面也不紧张,只是凝神戒备,心中所想若它们打破屏障自己自然与它们周旋,结果无非是耗损力量回到没有实体的魂魄状态罢了。
红焰未灭,没过多久两只傀儡果然冲了进来,楚清弋迅速往後退出圈子,傀儡亦追了出来,全身是火的扑向他。楚清弋聚起力量举掌迎了上去,两只傀儡被震退数尺,却速度极快的又开始攻击,楚清弋立时陷入困境。
正左右支拙间一道光影突入,挡开傀儡,接著古云迅速现身,人未至掌风先至,一阵劲风将两只傀儡逼入红焰内,再起手结印封了那圈子,渐渐地那火中便消停了。
古云一把拉过楚清弋:“没事吧?”
楚清弋突然心情十分好,看著古云道:“没事,去帮辰霜吧。”
古云见他的样子知道他又消耗了维持他实体的力量,不禁有些担忧,楚清弋推推他:“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别的。”
古云便握了剑转身助辰霜去了。
辰霜见他加入,瞪了他一眼道:“你可以再慢一些。”
古云一语不发,直接对上语如嫣。
如此一来语如嫣立时险象环生,身边的最後两个傀儡也被烧尽,又腾不出手来施咒释出其它傀儡,正焦急间白光一闪,她一只手的指甲已被古云的长剑削断,方闪过长剑余劲,辰霜已是一刀劈中她肩头,她忍痛硬生生退开,刀从肩头拉过,却没有血流出来,被业火所伤的地方伤口并没有立时愈合。
古云见机开了昊天阵,将她困了进去,然後慢慢缩小阵形,对辰霜点点头,辰霜单手起势,一道红焰窜出,转眼没入昊天阵内,围上了语如嫣。
语如嫣起初并没有十分慌乱,只是低头看著自己的双手,如利刃般的指甲已消失不见,她定定看著原来纤细如莹玉的手,在红焰的侵蚀下慢慢变形,变得焦黑,突然她想到什麽,抬起那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尖叫道:“我的脸!不``不要!!我的脸!”
声音逐渐变得痛苦疯狂,楚清弋不知什麽时候走过来,拉拉古云的袖子,古云知他不忍,对他道:“她与她的傀儡一样,轻易杀不死,用这个方法现成些``”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袭入昊天阵,古云卒不及防被那力量突破了阵防,一道青色人影迅速飞入展了展袖袍挥开红焰带了语如嫣又疾速离开。
《忘尘歌》 香如故 十二
古云与辰霜自是 纵身追出,奈何距离已拉开,追了一会就已不见人影,两人只好倒了回来,却见楚清弋靠著树睡著了。
古云一愣,这荒郊野外的,这人就这麽```睡著了?摇摇头,走过去摇他,却没有醒,耳旁辰霜的声音响起:“别摇了,这个时候他这样子,说是昏了更合适。”
古云想起杭州那次,心中难受,脱下外袍来给他盖著,想了想又干脆把人裹起来,然後想要抱起来,却被走过来的辰霜抬手阻了,古云拿眼瞪他。
辰霜也没理他,只是将手伸到楚清弋背後,输了些灵力,让他恢复得快些,见古云还是那表情,不由怒道:“你难道不明白吗?别人伤是伤身体,他这是直接伤了魂魄!我说你明白就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装模作样要想什麽想?你若不离开那会至於让语如嫣寻了机会吗?枉他不顾自己死撑著给你招魂!”
古云伸手将楚清弋身上的外袍拉紧了些道:“我```当然明白。不过,你莫要如此生气,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怎麽著也比待在这里强。”
辰霜撇撇嘴:“我要带弋弋回去。”
古云一愣:“回哪里?”
辰霜道:“为什麽要告诉你?”说完伸手去拉楚清弋,古云立马把人抱住,任他怎麽拉也不放手。
正僵持间突然几道闷雷响过,接著几道天雷先後劈在离两人不远处的地上,最後一道劈上了刚刚楚清弋倚著的那棵树,古云抱著楚清弋飘身疾退,却见退到一旁的辰霜脸色大变,死死地瞪著那被劈得光了黑了树顶,一道人影立在上面,月光下一身金甲,黑漆漆的脸,看不出长什麽样子。
天雷?月夜?无云?古云看著那张脸突地明白了那是谁,雷神。
辰霜这里突然反应过来,指著树顶上的雷神叫道:“你怎麽就阴魂不散啊?跟你说了我离天劫日子还远著,你老跟著我干嘛?别的妖不用你管了吗?你在天庭闲的脑子出问题了吗?我都躲这里来了你还要怎样?”
树上的雷神嘿嘿笑了起来,一口白牙在黑黑的脸上映著月光特别显眼:“要不是你刚刚放了业火我还真找不著你。喂,你跑个什麽?”
辰霜恨恨道:“我没惹你没招你没欠你钱没吃你供品你怎麽盯著我不放?”
雷神似乎有些高兴,一抬手就要从树上跳下来,结果他似乎是高兴得过了头,一道天雷轰一声落在了辰霜面前,幸而辰霜闪得快,不然炸得跟那家夥一般黑。
古云也有些动容,正打算告诉雷神辰霜并没有犯下杀孽,却听得辰霜先吼他道:“姓古的你给我好好照顾弋弋,你要是敢欺负他回头我杀了你!”後面几个字是被风送过来的,他已飞得不见影了,风送来的另一句话是那雷神的:“哎呀你别跑呀!别犯杀孽呀!你得早日修成正果呀!”人却早已追著辰霜远了去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古云抱紧了怀里的人,低头看看他,转身掠回了城里,再然後,他又回了客栈,进了楚清弋的那间房,把人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再替他拨开脸上发丝,有些心疼地看著他苍白的脸,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脸上贴著,就那麽静静的望著他,什麽,都不愿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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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如嫣被摔在地上,重重地,她仍然捂著脸,声音从指缝中流出来,沙哑晦涩:“诸离?”
感觉那人在面前蹲了下来,已是面目全非的自己正被他不断打量,最怕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当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反而没有了那种不知所措的惊慌,脸子里浮现出他的样子,十分想再看看,将手自眼前移开,月光下那人的容颜便朦朦胧胧地又映入眼里,不禁有些伤心,怎麽就看不清楚呢?
诸离一见她的动作嘴角一勾笑了起来:“你本来不也是这个样子吗?何必遮著掩著?”说完伸手将她的双手拉开,露出那张被烧回了原形的脸,没有眼睑的双眼鼓在外面,即便是月不下看不清楚,也能知道她那张脸上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嘴角也是歪斜的。诸离伸手去抚她的脸,粘粘的触感他却摸得十分温柔,仿佛在抚摸自己最美的情人。
语如嫣怔怔地看著诸离,他的手抚在脸上带来的疼痛离自己似乎非常遥远,她被诸离那有些温柔又有些邪佞的表情吸引了,思绪逐渐地飘远,好像看到藏星楼中年方二八的自己,名月落,一舞惊豔四座,後来遇到那个为自己一掷千金又捧来无数异宝的人,自己就那麽的,陷了进去,忘记了一切的忠告,即使知道他已有妻妾,仍是甘愿地嫁了他,只信自己便是他心中的那个唯一。可是,只过了三个月,便再没看见他的身影,日夜相盼,都盼不来;终於见到他时,亦看见了他身边另一个美豔如花的女人,她恨,怒,怨,冲上去要他说清楚,得到的是一个耳光;那女人说了什麽呢,是了,说她长得很美呀,他便问那女人是不是不高兴了,那女人回答什麽呢?是了,她说是很不高兴。结果呢,他命人把自己拖进一间小屋,拿那滚烫的水浇在她脸上,还有什麽呢?是了,他对气自己奄奄一息的自己说自己让他心爱的女人不高兴了,留著这张脸做什麽呢,於是他撸去了自己已经被完全烫破的脸皮,那是什麽样的感觉?痛,很痛,痛得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她立在一旁,痛苦地看著被扔在荒野的面目全非的自己的身体,痛到极致的时候,诸离看到了她,抹去了她的痛苦,也是这样温柔地抚著她的脸,也似乎在看一个绝世美人;她依在他怀里,慢慢的说著自己的恨,自己的怨,他教了她许多东西,後来,她花了三个月时间,取走了那人和他家里所有人的魂魄,笑著将他们一一捏碎````然後诸离又来了```後来藏星楼里就有了语如嫣```
当语如嫣的灵魂被诸离完全抽离的时候,她还是笑了,至少,诸离一直是这麽温柔的;至少,他让她尝到了报复的快感;至少,在她最痛的时候,他给了她依靠```````````
诸离将手中的魂魄装好,看看地上的尸体,笑笑了道:“美人不过白骨,何必执著呢?看不透的你,总也还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呵呵。”
不知为什麽突然很想去看看那个还待在离火窟的人,脸上笑意更深,然後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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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弋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以手枕著头趴在他身边睡著的古云,心情顿时变得像此时洒在房中的阳光,暖暖的。
古云被惊醒了,抬头看见楚清弋睁著眼尚有些迷糊,看了一眼四周问他:“辰霜呢?”
古云便将前晚後来发生的事说了,楚清弋有些担心,古云道:“他天劫未至,也未犯杀孽,雷神想是有事找他,应无大碍;否则他就算是躲到天边也得被天雷劈回原形。”
楚清弋想想也是,看看古云一张脸胡子拉茬,眼圈有些青色,知他是守著自己累的,不禁唤他道:“云鹏。”
古云道:“嗯?”
楚清弋便温温和和笑著问他:“云鹏,可愿听故事?”
《忘尘歌》 前尘 一
“呼”,伸个懒腰,楚清弋抱著一袋米和几卷纸靠在七坊镇的牌坊下,伸出一只手搭在额上看看太阳升起来的那个方向,朝霞绚烂,云镀金边,下面的山头也镀了层金色,十分漂亮。
看了一会他将那袋子米抱正了,纸也仔细地又卷了卷,开始慢慢往镇外的河桥上走去。
他本来住在镇里,父亲年轻时参加过乡试,也有功名在身,後来因为有了他,便在镇上开了家字画店,平日也帮人抄抄书,画些画,一家子过得也是不错。却不想前两年父亲与母亲双双染疾,没多久便撇了他去了,十四岁的少年,平日里尽是读书,什麽也不曾沾过,都是邻里帮忙把後事办了,又有堂兄来说,怜他年幼,给了些银两把字画店盘了,把镇外河对面楚家原本的两间老房子给拾出来,让他住,说是让他专心读书,等考上功名自是让父母兄长都长脸高兴了。
楚清弋没有说什麽,收好了自己的衣物书籍,也把父母的东西也好好收了,让堂兄给帮著搬了过去,一住已是三年,如今他已是十七岁了,守孝满三年,他便可以参加乡试。
昨日发现家里米没了,计划著一早来买了,想起今日还有几篇文没抄,又买了些纸,走在桥上听见有人喊他,回头应了一声,却是镇口的刘家婶子和另外两名大婶,在河边漂著衣服招呼他,楚清弋也对她们笑笑,然後继续过了桥。没有听见几个女人在那边议论他什麽可怜呀,那麽小就被同家的欺负到那麽远去住,又花那麽点银子占了他家的店,连小仆都不给``````楚清弋没听见,只是继续走路,过了河又走过一大片田园,然後是一段很长的小路,两边是树林和些小花,远远的有几户散落的人家,最後又爬了一段坡,才到了家。
他把屋子内外都收得挺干净,最初是有个小仆一同过来的,没些日子堂兄便过来说店里忙,把人又召回去了,他也没拦著,就一个人过著。
推开门,正对著摆了灵位的桌子,後面一张画,是他自己画的父母的像,亲人的样子,他记得十分清楚,也还记得自己是哭了许多次才画好。
画好後记著以前父亲教的,将画仔细地裱了,先平平整整刷了一层宣纸在画心背面,晾干,然後裁边,镶好渠条、边、天头、地头与隔书、惊燕,再刷上两屋宣纸,晾干後在背面打了腊,拿父亲常用的那块圆滑的石镇子一点点慢慢的磨押,最後装上双杆,规规正正地挂在了屋里,每日对著画像跪一会,说一会话,才做自己的事。
将东西都放好後他去支开了窗户,那边摆著几盆茶花,是父亲原来种的,他一并搬了过来,仔细地照顾著,花还开得不错。窗户外面有条小溪,从山里流出来的,他也没去寻过源头,只觉得水十分的清。
可是这时楚清弋却觉得那水的颜色有些不对,好像有些红红的,他有些害怕,给自己壮了半天胆,还是出了门,在门外打了根木棒子两手握著,往上面寻去。
没多远他就在溪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人,趴在草里,小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一身紫色缎子的衣袍,背上被血迹侵染,颜色十分地深。
楚清弋握著木头左右看了半天,又找了一会,没发现有别人,只好又走回来,吃力地把人拖起来,拿肩头架了,几步一跌地往屋里走。
那人比他高大,因此走得十分难过,费了许多力气,总算是把人弄到了屋里,放到床上後他又在屋子里紧张地转了半天,才想起该把别人的湿衣服脱了,於是又折腾了半天帮人把衣服脱了,这才发现那人肩背处一道十分深的伤痕,此时被碰到又有血流了出来,楚清弋又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翻了两张布帕子出来捂著伤口,觉得血不流了,又松了手,然後想起是要上药的,给人拉上被子就又往屋外跑,锁了门想起什麽,找了块尖石头撸起自己的袖子在胳膊肘上狠狠地划了一道,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道十分深的口子,血也跟著流了出来,於是捂著胳膊往镇上跑,到了药铺子里大夫和掌柜的都给他吓了一跳,给他上了药又拣了些药,他闹著跟大夫的说不够不够,大夫只当他读书人娇气了,又加了好几天的量,他才抱著药又往回跑,背後又有人叹他可怜,却没他话。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屋里,床上的人还是趴著,布帕子也还在原处,想是人没有动。楚清弋松了口气,打了水仔细替人把伤口洗干净,上了药,拿布好好包好了,轻轻拉上被子盖著。想了想又扳起别人的脸,拿帕子仔细擦了,看见那人长眉英挺,一张脸极为英俊,咬咬唇叹口气,这样的人怎麽会伤在荒郊野外的;等到都收拾好了,他才真的呼了口气,走去书桌旁开始抄写他今日的功课。
抄了一会觉得肚子饿了,放下笔又去床边看看,发现那人脸有些潮红,楚清弋伸手摸摸他额头,像是发烧了,於是拎了药包去厨房煎药,顺便熬了些粥。独居了这麽些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麽也不会的孩子,至少,不能让自己就那无能地饿死了。
小心提起药罐把药倒进碗里,然後一边走一边吹,回了屋拿勺又搅了许久,觉得不烫了,才把人扶著,拿枕头靠好了,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喂得十分吃力。终於碗见底了,药倒是有一半都洒了,楚清弋摇摇头,给他擦干净了药汁,转身去厨房放了碗。自己匆匆吃过饭之後又端了粥回来,还是十分吃力地喂了许久,才把人又放平了,把被子捂好,拿帕子帮他把额上的汗擦了;又把帕子沾湿,然後拧干,叠好了搭在他额上,方才算告一段落,长长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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