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淳风默,抬手摸了摸他头发,“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具体。”
“还不错,一直都在外祖父那。心情不太好,学业就耽搁了几年,常规的求学之路也就没走了,就陪他老人家读读书,写写字。成年后就来适应社会了。”秦禺落抬目看他,笑,“适应了几年,你的上一位司机走了,叔公想起了我,于是我就被推荐来了。具体就长了,以后说。”
“嗯。”季淳风闭目。头有点昏,虽记忆还是很清楚的。
当年那时他应该是正在忙于高考,然后去R城熟悉新环境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折腾顺畅后又是学业加上很多很多事情。似乎也有问起过,但得到的回复都是模糊的,以至于渐渐的就忘记了这个小朋友。但是只要想起了,那印象却是很深刻的。
突然的,有点后悔在湖边的那个决定了。
对他,似乎不管是否知道以往,都总是会一时冲动而做些要后悔的事情。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秦雨。”
没听到回应,季淳风睁眼看看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顿时默。
这人,比他这个病人居然还先睡着……
第15章
心境,有点温暖。
身境,相当温暖。
意识一点一点的集中、活动,张开眼,在地灯加帘外透入的隐微光亮下,秦禺落看到了一对眉毛。
不是粗黑的那种霸气,也没有轮廓边角的锐利,更不阴柔。
仔细一看,其实也就是普通男子的眉毛,用个英挺都算是褒奖词……
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不就是一对眉毛么……- -
目光一垂,看到了整个脸,但因为太近了,反而有点看不明白,只是那相对局部的双唇倒是很具有焦点性。
好像已经不发烧了,只是嘴唇微微有点燥,有点红。
人说薄唇者薄情,他唇不算太薄,咋情就薄成那样了呢!
若说他真薄情,他对长辈、朋友又都够情份得可以,连自己这个十多年前的旧人都可以大为心软纠结一下,难道是情人这一项与他天生有仇?抑或是他曾被人骗财骗色骗了贞操?
这个历史遗留问题真是很麻烦啊!
秦禺落闭目,抬起手滑进头发按了按头皮。
在这个记忆里的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他很好很贴心,难不成是从小就暗恋他?如果真是,那自己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也有够麻烦的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微微侧身向后,离远了一点再看他。
一秒、两秒、十秒、半分钟,终于使了个大劲才回了头。
噢,齐华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大的遗憾了啊!不拍下来我都要后悔!
醒的时候一副人若是说地球是圆的他就要问圆周率的样,睡的时候就是人说鸡蛋是方的他看到满月也会说是方的的感觉。总之一句话:这人睡得真是太蠢才了!
秦禺落翻身要起来去外套里找手机,但不料想身上的衣服被某人给压住了,这一扯,某人醒了。
季淳风侧头看了看床头上的钟,“起这么早啊?”
秦禺落看了看,是有点早。反正打算的事也没法实施,索性重新躺好。
侧过头看他,有点病后的倦态,不是特别的精神,与其平常那懒散散的调调倒是非常搭。而且眼里因为少了点平常的明亮锐利,看得人心里分外的柔软。
秦禺落闭目。好吧,他承认他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
见他突然闭眼,季淳风乐了,“干什么呢?不是看得挺好的吗?”
秦禺落一翻身抱过他狠狠的亲了一下,“就是看得太好了,看得本人春心萌动。”
“秦…”季淳风顿了顿,道:“你现在的名字其实我也叫得不多,重新叫你秦雨行吧!”
秦禺落无所谓道:“随意。”
季淳风瞬了瞬目,“在一起时不瞎折腾,要分开就分手茶一喝,各奔东西。你确定?”
“确定。”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秦禺落默了默,抱着他的手箍紧,温温的一字一顿道:“我会像你一样算数的。”
季淳风看了他许久。突地就笑了,倾身在他颈上咬了咬,“你不能欺负病人。”
秦禺落眯了眯眼,“你这病人太唧歪了。”
“你去医院听听,只要不是哑病,那就没有病人是不唧歪的。”季淳风笑了笑,恢复了平时的明亮,手伸进他衣服里摸了上去。
今天早上看来是真的不得善了了。
秦禺落没想过要拒绝。若是上次是个意外,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正式步入情人生涯了。只是有点担心,“你病后作业,会不会出现眩晕状况?”
“你也太小看我了。”季淳风在他耳边轻轻一蹭,笑,“如果有任何疏忽,你尽可以辞了我。”
“虽然不会全心全意的的爱你,但肯定能全身全力的爱你。”
“嗯……上次试出来你有感觉的地方我记不太清了……有的问题你再回答一次?”
“你不回答啊…那我慢慢摸索吧,就是你不要着急才行…”
以上种种,全是季某人早间病后作业之中的零碎话语。
秦禺落觉得,没有人是生来就能这么流氓的,肯定没有。所以幸好自己是把以前忘记了,要不然现在肯定会心生悲凉:你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啊啊啊啊啊!!!!
这样的反差感多不美!
人生,就是一半要以悲剧的眼光去看待,一半以喜剧的眼光去看待。
所谓的花心,其实就像武术一样,也要分很多流派。
一种是身心分裂型,身体上还是忠贞不二的,但心情上却是经常心猿意马。
一种是精神分裂性的,心里一会想着我要好好过日子,安安稳稳过日子。想的这时候,是真心的,但一转过身面对诱惑时,却是又花得不由自己,一头就栽进去了。
还有一种,是扛着寻找真爱的大旗于肉色场中纵横往来。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他季某人,以上的统统都不是。
他可以夜夜不同人,也可以在有固定情人时就收回平时乱踩的脚。
无所谓情不自禁,只要一开始确定你是认真说NO而非情趣,就会松开手大家拜拜。
会找情人,但不会抢情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如果需要,会给你钱花。如果想起,会给你送花。如果你要走,他会在屋子里转转,帮你看看你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拿。
对他来说,这个状态不是一时情趣,而是一种生活、一种人生。
如果不是还存在有欲望的话,他神仙了都!
秦禺落望天,以前是没有想过会真的在一起,所以很多问题也都没有想过。现在认真想了,这样的人,他好像也有点找不到下锹之处。那么就只有以所了解的方面而调整出一个最融洽的相处方式,好像也只有这么着了。
但是,就这样单纯的将夙愿了了,等热情过了,他就真从心境上解脱了也说不定。
人生,就是一半要以悲剧的眼光去看待,一半以喜剧的眼光去看待。
第16章
季淳风----季氏现任大老板,要倒台了。
这一个流言在短短的几天之间,几乎淌遍整个总公司,就连门口的保安兄都被淹了。
“小秦你与老板最接近,近来有听到什么消息没?”保安兄走到在门边椅子上晒太阳的秦司机旁边,以比寻常音调略低的声音及不经意的语气问道。
秦禺落翻了翻手上的报纸,同样以不经意的语气反问,“哪方面?”
“据说老板的大哥要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办公室都让准备了,还能有假?”秦禺落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一个很正常、未遮掩的事情,怎么在背后面就会衍生出那么多的弯弯绕啊!
“听说老板的大哥都走了好多年了,从没有回来过啊!”
“嗯,有这说法。”
“这一回来不就既嫡又长了!老板的日子会难过吧!”
“……”你最近看了皇位争夺片吧!
“据说老板的大哥有两子一女,而老板现在连家都还没有成,这对老板不利啊!”
“……”还是皇位争夺片。- -
“好多电视剧里放了,凡是海龟回来的,都要把原本的弄个底翻上,也不知道季氏以后会咋样啊!”
这个靠谱了。八成公司里的人大多都忌着这一项呢。
秦禺落想了想,伸手拍了拍他,“放心,你看好你的门,我开好我的车,没咱们的事。高层不容易动,底层不上眼,新老板要安插亲信或是烧烧上任火,都是会冲中层去的。”
保安兄想了一下,点头,“好像也是。”
季家在季淳风这一代,有三个子女。长子季升云,次女季悦,季淳风是最小的一个。
据说季升云在十年前就带着娇妻漂洋过海去看外国的月亮去了。公司里,前几年上一辈还管点事,最近几年都尽是季悦夫妇镇边关,淳风当家坐中原,江山基本还是很稳的。这下子季家老大要回来了,势必要大大小小的变动、改革一下,这也很正常。
秦禺落完全不操心季淳风的处境,一是也操心不了,二是从叔公寿辰那日旁听来的童年中感觉出,那两兄弟的感情挺好的。再说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就是争了,也不过就是一点权、一点钱,绝对要不了命去。
有命在,那就行了呗。
关系虽然变了,但职位方面季淳风没有提说什么,于是他也就顺其自然的继续司机着。
改变的是:原本的同吃同住说的是经费上的,现在的同吃同住说的是事实上的。
他,八成可以堪称为季老板有史以来的最贴身情人。 - -
在餐厅里午餐时,季淳风看了看对面的人,“你说,若是我不在公司里管事了,要做点什么好呢?”
“……一时说不好。”秦禺落抬目看他。难道,真的要倒台了?
“还真是一时说不好。”季淳风放下餐具,端起水喝了一口,指腹摩了摩杯面,“今天就这事我想了一上午,才发现这人生追求还真是贫乏。一旦若是打破了现有格局而空出时间来,居然感觉着就无所事事了。”
秦禺落默了默,吃下一块菜,“我还以为你会更加专注于风流事业。”
“哈,”季淳风笑了一声,看着他挑了挑眉,“我再专注,你能受得了吗?”
“咳……”秦禺落被噎到。
面对家里老大的归来,季淳风有亲自去接机。
原本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着,待要接的人出来了,老板位置已摇摇欲坠的他起身,手揣在裤袋里不急不忙的迎了过去。不过因为好像纯粹只是意思意思的迎一下,所以在对方已经跨过小半个大厅时,他才走了不到两、三米。
“是淳风吧!”手里抱着一个大约只有一岁的婴儿的季夫人笑得非常大方,“好多年没见,你模样变化不大啊!”
“哪里,大嫂你才是青春去未远,母性更增辉。”季淳风抬起右手伸指勾了勾小侄儿粉嫩嫩的下巴。若是换个同龄对象,那这动作绝对是调戏。“这一个长得像嫂子。”
季夫人被他说得笑出了声,伸手拉过个儿最高的一个,“季清最像你哥。快,与小君一起叫叔叔。”
大姑娘与小小子听妈妈的话,一起冲着季淳风甜甜的‘昂可’了一声。
季淳风表示收到的笑着一个拍了一下,随后侧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季升云,“大哥。”
季升云伸手按了按他肩,“变化挺大的。”
“彼此彼此。”季淳风笑着回拍了一下,转过身向厅外走去,“走吧,爸妈还在家里等呢。”
季淳风回季家老宅去了,秦禺落想了想,打算去已经有些天没有回去过的同租屋看看。
费铮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在季氏选了一个最擅长的职位,尽量不渎职。而且有了老板的一句话,也没什么人给小鞋,很顺当。这世上,论实际了,还就是这样。
秦禺落实际上是彻底搬出了同租屋,但还是没有退租。换别人同租,未必能坦然接受那对苦命鸳鸳的关系。费、余二人若是全租了,经济压力又会加大。看费铮的意思,也不愿意将余同学扔进廉租房去。
人生无处不坎坷,秦禺落觉得在并没有危害自己的情况下,搭手相助一下,也是应该的。
因时不凑巧,费铮与余满川都还在外面刨生活,所以他回去时屋里空着,一个人也没有。屋子里倒还是满整洁的,没有成真的狗窝。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以怀念独身的心情睡了一觉。
这段时间的有情人日子好不好?
秦禺落可以很干脆的说:好。除了睡不好,其它都好。而且若是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且醉,明日无米明日再说’的心情去过,那就真是好得不得了。
季老板那个好情人的名头,不是风吹出来的,那是众多的过去式情人一起刮出来的。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话说得狠了点,其后一般是不会挑那些伤感情的地方去踩。毕竟一起生活要的是和谐气氛,而不是苦大仇深。
这一睡,他做了一个在记忆中从来也没有做过的梦:
只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有点沾沙的地面上写着字。
写得很认真,但是似乎因为工具不顺手加上功力有限,所以出来的效果确实不怎么雅观,笔画越简单的字写得就越散。
过了一会,写好了。于是他拿棍头点着字对旁边一个更小的小男孩说:“看见没?这两个字就叫[秦雨],就是你。”
更小的那一个小男孩蹲了下去,抱着膝盖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两字,好半天后,抬起头望着写字的那个疑惑道:“为什么后边的那个字那么斜斜的?我看外祖父写字,都正正的呢。”
拿木棍的小男孩噎住,好半晌都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最后,他抬头看了看天上飘起的毛毛雨,好像是顿悟了,于是手中木棍向天一指,“你看,春风一吹,那雨就斜了。所以我季淳风写的雨,那当然就是斜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小 ※ ※ ※ 情 ※ ※ ※ 景 ※ ※
季淳风要去洗澡,但因为走慢了一步,遭到了碰鼻。
他很楚留香的摸了摸鼻子,索性不去另一个浴室了,侧着身靠在厚玻门边等。
过了一会,门哗的一声推开。他看着头发尖儿滚着水珠的人走了出来,出声道:“干嘛把我关门外呢?”
秦禺落一侧头看到他,小窘了一下,“你没去另一个浴室?”
“我喜欢这边。”
“那下次我换一下。”
季淳风伸手抹了抹他颈侧上从头发里滑下来的水,笑,“你在哪一边,我就喜欢哪一个。”
秦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