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回原形——巫索

然而他们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不停的有新的走尸加入战斗。而那些走尸仿佛浑然不觉痛楚，就连方才被劈成两半的尸体，依旧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继续向他们攻来。

这仿佛是一场无尽的战斗，圣允仙人此刻也不得不靠过来，他们的战斗圈子已经越来越小。

墨啸抬眼朝远处忘了一下，夜色中凉州城漆黑的街道上，此刻已经密密麻麻的满是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尸体，浩浩汤汤，令人心寒。

一旁狐王素轩和圣允仙人手中的剑就没有停过，剑光将他们三人护得死死的，可是渐渐的，二人额头上都泛出汗来。

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了。

墨啸这时身子莫名一寒，抬头朝城中某处城楼看去。漆黑的夜色笼罩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但墨啸直觉那处，有一个人，一直在静静的注视着他们。那种被视作猎物的感觉并不好，墨啸干脆把心一横，咬破了舌尖念了个颇为繁复的咒语。

霎那间，眼前一阵晕眩，待重新睁开眼时，三人已身在之前逗留的镇子里。

圣允仙人此刻总算松了口气，擦了额头的汗骂道：“你小子有这法术，一开始怎么不用。”

回头却没有看到他骂的少年，低头一看，饶是满心的怒气这个时候也不禁笑出声来。只见地上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正趴在那里，一双泛着水雾的眼睛正无辜又无奈地看着他。

那副模样，又可怜又可笑。

圣允仙人叹了口气，伸手将那小东西拎了起来，粗声粗气道：“自讨苦吃！”

若不是这笨师弟受了伤还非要缠在这狐妖身边受了妖气的影响，早该稳了仙体了，哪会想现在这般动不动就现了原形的。

“喵……”

那小猫没有底气的叫了一声，毛茸茸的尾巴在空中甩啊甩。一旁的素轩抬眼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便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拿了帕子仔细的擦拭着剑刃。

圣允仙人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白猫，片刻后认命般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口中念念有词。

墨啸只觉眼前蓦然一亮，只觉周身一股热气在体内四处游走着，浑身泛着一股暖意，舒服得连四肢都不禁舒展开来。

片刻后，那股热气终于安稳了下来。墨啸懒懒的睁开眼，看到自家师兄苍白着一张脸，正淡笑着看着自己，当下了然，忙问道：”师兄，你把你的灵力分给我了？”

圣允仙人眉宇间是浓浓的倦意，却还是笑着隐了去，从柜中拿了一件衣服给那人扔了过去，“好歹我们师出一门，若要别人看到我圣允仙人的师弟念个咒语就变回了真身，我连同师父他老人家不成了这天界的笑话。”

墨啸被噎得没了话，接过了师兄递过来的衣服，刚要往身上套，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到和师兄一般高了。抬手摸摸头顶，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不知去了哪里，低头看着胸膛，再不是少年的白皙纤瘦，而是成年后的紧实有力。

墨啸摊开手掌，试着驱动下灵力，掌心便泛起淡淡的一层蓝光来，那光芒渐渐增强，墨啸心头松了口气，不禁心情愉悦。现在不仅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体内的灵力也恢复了大半。

抬头笑着想朝自家师兄道谢，却见圣允仙人此时坐在桌面，正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啸朝坐在桌子另一端的狐王素轩看去，见素轩表情淡淡的，依旧在拭着剑。

墨啸怔怔地看着这二人，只觉这俩人之间的气场有那么些许怪异。想了想，张口唤道：“师兄？”

闻言，圣允仙人回过神来，“师兄饿了，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啊？”

墨啸闻言愣住，却见自家师兄张牙舞爪的又朝他吼道：“快去快去！要饿死我不成！”

墨啸只得“哦”了一声，心道现在自己变了副样子，这师兄便不复之前的温柔了，真是怪异。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素轩一眼，见素轩正低着头，面色凝重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墨啸当时也没作多想，转身出了屋子。

21.蛇王

然而当墨啸拿着烤好的食物回来的时候，却只见狐王一人手里拿着面镜子坐在那里出神的看着。

墨啸心中莫名，走过去将食物放在桌上，“素轩，圣允仙人呢？”

素轩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将镜面朝下放在了桌上，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递到了墨啸面前。

墨啸凝神看去，在素轩白玉般的掌心是一粒璀璨发光的珠子，隐隐散发着阵阵香气。墨啸曾经常年跟在太乙真人身边，对这东西自然不会陌生，“这是……”

素轩点了点头，“这是圣允仙人让我交给你的，这是他今日炼出的丹药，助你恢复灵力的。”

须知炼就丹药有种种讲究，要练就上层的丹药是极其耗费灵力和时间的。墨啸将那枚丹丸拿在手中，仿佛是感受到了墨啸身上的仙气，药丸表面光芒更胜，这明显是极其上等珍贵的丹药，然而师兄在几日之内就炼成了，其中耗费的心血和心思自不用说。墨啸心头一暖，将那药丸放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随即墨啸只觉周身一暖，隐隐的有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之前虚浮的感觉一扫而光，顷刻间，自己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墨啸浑身舒畅，睁开了眼，见素轩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此刻两人视线相触，便连忙避开了去。

墨啸也未多想，也来到桌旁坐下，问道：“素轩，我师兄将这药丸交给了你，那他去了哪里？”

现在天色已晚，墨啸想不通师兄为何这般突然不辞而别。

素轩却没有立刻答他，而是低头，将那面拿了起来，放在手中看着。如果墨啸细心一些的话，会发现素轩的指尖苍白，微微的有些颤抖。然而紫阳仙人墨啸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只觉素轩今天脸色有点不对，反正素轩上千年来一直是这般反复无常的性子，也没往深想。

“我们今日探查了一番，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凉州城内有大批的走尸聚集在那里。”

素轩开口，却答非所问。墨啸也猜不透他要说什么，只好接道：“嗯，如无意外的话，凉州城应该就是那走尸的聚集地，搞不好一直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也藏匿其中。但是凉州城面积太大，建筑物错综复杂，又有众多走尸把守，一时要查出那人的藏匿之地也绝非易事。”

说着，墨啸也皱起眉头来。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素轩手中的镜子，这才注意到了那面镜子里投射出的不是这边素轩的面容，而是不停变换着的景象。

“这……”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由灵力幻化而成的镜子。而镜子所照射出的景象……墨啸看着，越发觉得那镜中的精致十分眼熟起来，直到他想起了什么，失声说道：“这是通往凉州城的路上！”

果不其然，墨啸话音刚落，凉州城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了镜面内。

墨啸抬起头，见素轩面色犹疑，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墨啸莫名的心头一沉，便听那边素轩开了口，道：“这面镜子，是圣允仙人留下的，圣允仙人此刻眼中所见的景象便能通过这面镜子传达过来。”

墨啸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

“没错。”素轩的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然而说出的话却在墨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圣允仙人决定独自潜入凉州城，让我们透过这镜子看清城中状况，然后再联络天界，寻求支援。”

“荒谬！”墨啸一时间只觉满心怒气，就算可以凭借灵力隐了身形，但圣允仙人毕竟是仙体，身上的仙气根本藏不了多久。然而就在此刻，他却惊愕的看着那面镜子，惊讶的发现那镜中的画面已经转换到了凉州城内，城中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慢慢挪动着身子的走尸。而“镜子”前便是一个走尸，似乎是在引路的样子。

“怎么可能……”

素轩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镜子，认真的记下路线。

镜中师兄还是由那走尸引着，在凉州城的街道走着，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间宅子。墨啸看得心头发紧，为师兄捏了把冷汗，“这样做太危险了，他为什么不等到我们先和天界联系了，再做打算！”

素轩闻言却摇了摇头，“他没有时间了……”

墨啸听得一惊，刚要追问，却见素轩神色一凛，低头看去，镜中景象一变，经过了复杂了阵势，此刻似已进入了一间密室。只见室内装饰得贵气逼人，竟与人间皇宫一般富贵华丽。凉州城中，竟有这样一处所在。

墨啸看着，便越发的惊讶起来。当镜子的画面一转，已经由那走尸引进一间大殿时，镜子这边的墨啸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宽阔的大殿内，此刻密密麻麻站了满满的走尸。那些走尸身形装扮各异，身上各处已经开始破败，却依旧笔直的站着，模糊的面容上，神情似乎格外的庄重。镜中的画面此刻也安稳了下来，显然是圣允仙人已经混迹在一众走尸中，与他们一同朝着殿首静静的站着。

师兄他，怎么可能混在走尸中这么长时间，而不被发现？

墨啸正心头诧异，却见身旁素轩低低的说了句什么，墨啸一时没听清，朝镜子中瞧去。见此刻殿上已走出一人，穿的是一身玄色的袍子，头发却是耀眼的红色，姿容绝世惊艳，只是狭长的眼睛，眼角微微的上扬着，透着一股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妖邪之气。

墨啸此时见了，也不禁惊道：“蛇王？”

确切的说，是前任蛇王。妖界的事情他向来不大过问，只听说是前任蛇王爱上了一名凡人，触犯了天规，早已被削去了蛇王之位，打入了轮回，此时又怎会出现在这凉州城中。

那蛇王出现之后，殿中的众多走尸便齐齐俯下身去叩拜，神情庄严，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祭奠。这时镜子的景象也随着动作变换着低了下去，此时墨啸便看到镜子中，那伏在地上的一双手。那是一双暗青色的手，手背上大片大片暗红色的尸斑，有的已经开始溃烂，化出了脓水来。

墨啸一时间只觉五雷轰顶，几乎站立不住。

“这……”墨啸觉得嗓子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素轩，这是怎么回事？师兄他将这咒下在了走尸上了吗？”

素轩闻言抬起头来，见墨啸一脸苍白，似是不忍，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一个月前，你师兄下凡来找你的时候，路过这凉州一代受到了伏击，那是就已经仙体受损，本该魂飞魄散的，却因中了那蛊毒，成……成了走尸。”

墨啸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却听那边素轩接着道：“他心知现今已经压制不了体内的蛊毒，便将所剩的灵力尽数给了你……”

素轩还想说什么，却见墨啸蓦地站起了身子，用灵力幻化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宝剑来便要朝外头走去。素轩连忙拦住他，刚要说什么，眼角瞥见桌上的镜子却是脸色一变，出声唤道：“墨啸……”

声音中的仓惶太过明显，心绪几近癫狂的墨啸此刻也不禁回过头来，顺着素轩的目光朝那镜子看去，随即脸色大变。

原是不知何时，祭拜已经结束，原本圣允仙人身前站立的众多走尸不知何时纷纷朝两侧靠去，生生的在人群中让出了一道路出来。

路的那一端，上任蛇王正不慌不忙的朝这处走来，火红色的发丝随着行走的动作轻轻飞舞，衬着他面上那抹淡淡的笑，格外的妖异。墨啸不禁握紧了拳头。

见那蛇王好整以暇地对着镜子端详一番，然后浅浅的笑了，见那口型，分明是说：“想不到小小陋室，今日居然得到仙君的青睐，仙君倒也不怕脏了鞋子。”

说罢轻轻的挥了挥手，顷刻间，指甲倏然变得尖锐锋利，就在墨啸还在怔神间，那蛇王忽然移动了身形。下一刻，一个乌黑色的血淋淋的心脏便被那蛇王拿在了手中。

墨啸只觉肺腑间一阵翻腾，悲痛欲绝。却见那蛇王失望的看着手中的心，怅然道：“已经烂了，真是可惜，神仙的心脏吃下去，可是大补呢。”

说完，忽然邪邪地抬起头来，即使隔了镜子，墨啸依旧觉得那眼神是直直朝着自己看过来的。墨啸不禁额头青筋暴起，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利剑。

却见那端的蛇王扔下手中的心脏，用身旁一名走尸递来的布巾擦干净了手中的血迹，方才悠悠的开了口：“我倒忘了，圣允仙人和紫阳仙人乃师出一门，本王方才的动作，失礼了，还望仙君不要怪罪本王才是。”

墨啸怒气攻心，此刻只直直的看着镜中的蛇王，恨不得整个人即刻冲了过去，竟是一口气堵在喉头，说不出话来。

面对紫阳仙人的怒气，那蛇王倒是脸色不变，反倒微微偏了头，目光瞥到墨啸的身后去，眼中倏然一亮。下一刻便忽然柔了目光，轻声道：“狐王，既然辛辛苦苦一路将仙君引了来，何不今日把人一并带来，你倒是不嫌折腾。”

蛇王说这话时，轻眯着眼，微微上挑的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柔情，倒像是在和老情人调情了。

墨啸怔然，然而下一刻便觉脖颈一凉。浑身一震，回过头去，见到素轩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中的宝剑冷冷的泛着寒光，径直凉到人的心里去。

22.沉迷

地下的密牢，阴冷而潮湿。

周身不停的有术法在攻击着，幸好有护体仙气护着。然而墨啸到底重伤未愈，仙气时强时弱，有的时候仅是一个疏忽，便会让那术法得了空子，在墨啸赤裸的上身又刺下一道血印来。

“紫阳仙人，可考虑好了？”

墨啸全力地抵抗着术法的攻击，此时几近精疲力竭，不停的有术法打在自己身上，已经不觉得痛，此时闻言不慌不忙的抬起头来。

手腕被缚仙链吊着，细细的钢链勒进肉了里，这一动，又流出了血来。鲜红的血液，顺着墨啸裸露的手臂蜿蜒而下，宛如妖艳的小蛇，亲密地盘旋在墨啸紧实的手臂上。

墨啸现在整个人被吊在那里，赤裸的上身布满了伤痕，很狰狞的样子。蛇王在不远处看着，心道难怪早几百年前就听说这紫阳仙人是仙界出了名的美男子，此时虽然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却依旧不损那份英气。抬眼间，眼神凌厉而倔强，蛇王只觉心头一动，不由得舔了舔唇，心头多了几分施虐的欲望。

下一刻，蛇王却敛了心神遗憾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惜他现在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蛇王向前走了几步，盯着墨啸片刻，歪了歪头，嫣然浅笑道：“本王向来怜香惜玉，如今看着仙君吃苦，本王心中也不好受。仙君只需要告诉我仙君的师父太乙真人闭关之地，本王立即便放了仙君以及……”

墨啸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力气，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他看到蛇王说完话，闲闲的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紧接着，有一人从蛇王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安静的站在了蛇王身旁，恭敬而顺从的样子。

纵然已经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容，可那人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心头一颤，“素轩”二字脱口而出。

却见那人并无反应，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蛇王身旁。墨啸心头一沉，刚想张口说什么，却听那边蛇王出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妖娆妩媚，似乎要酥到人骨子里去，然而墨啸此刻听了却只觉心寒。

“仙君，如果你依了本王的意，本王的这个新人偶就送给你了，怎样？”

墨啸面色一沉，没有答话，眼神却更凌厉了几分。

蛇王看得有趣，眼梢一挑，伸手勾住了身旁狐王素轩的脖子，将脸探过去，在那人水色的唇上轻轻的落下一吻。在听到那缚仙链一阵疯狂的响动后，蛇王笑得更加开怀，紧接着又沿着那人的面颊耳畔一路吻了下去，最后徘徊在狐王倾长的脖颈上辗转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