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萧谨只好以头疼为借口,让儿子与弟弟回房去休息,以避免更多的不愉快出现。
安顿好外甥,萧慎言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就忍不住过去看了看。
灯下,易向行正捧着一本萧家的百科全书,看得无比投入。
房间的闷热,书本的枯燥,还有身上的伤痛对他来说,好像都构不成影响。他能做到这一步,都是出于对妹妹的爱护,
这让萧慎言有些感动。
发现他的存在,易向行抬了抬眼皮,没有理会。
虽然很不满意他的无礼,萧慎言还是多嘴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关你什么事?”
“码头仓库那边死了三个人,都是杀手集团的人。”
“关我什么事?”易向行继续以问代答,表情不见波澜。
见他这样,萧慎言觉得自己纯粹是瞎操心了。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小心一点吧!”丢下这一句,他离开了书房。
几秒钟后,易向行的视线终于从书本中抽离,略显散乱地看着前方,表情凝重。
左臂突然传来一阵凉意,易向行才记起妹妹也在房间里,于是赶忙表态:“我会小心的,你不用担心。”
收回放在哥哥臂上的右手,易向心并没有得到多少安慰。
她感觉哥哥的言辞中似乎有所隐瞒,但她不想追问。她害怕再牵扯出什么她不想知道的东西。她现在只需要知道自己会
为哥哥活下去就够了。
第二天,法医的正式报告出炉。
阮志熊的死因与之前的推测一致,而另外两个则是死于失血过多。尤其是留了胡子的那个男人,身体里有接近百分之九
十的血液不翼而飞。
“这也太邪门了吧?”小丁抓着法医拍的尸体伤口照片,左看右看之后说:“不会是吸血鬼干的吧?老大你看,这个像
不像牙印?”
照片是矮子男的。法医洗去他身上的血污,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个衬衣纽扣大小的三角形伤口。
小丁的推论不怎么深入人心,立刻有人反驳道:“胡说!吸血鬼是用两颗牙咬的,这个只有一个口,是钻子钻的吧?”
说什么的都有,萧慎言却想到了自己的外甥。
猫仔上次突然受伤,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脖子上也有个三角形的小伤口。看到这个凶案,萧慎言才想起自己至今都没有
问过猫仔,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老大,鉴证科的化验报告也出来了。经过血型比对,确定现场果然还有第四个人。你猜他是谁?”
“是谁?”
“易向行!”
虽然面前没有镜子,但萧慎言还是肯定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
“之前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把他和杀手集团联系起来,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还是老大厉害,那时候我们都不
太相信,只有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质!”
“那是!”萧慎言假装得意,其实心中尴尬无比。
“眼看穿易向行本质的其实是张锐,他一直坚信易向行是杀手集团中的一员。不过没能等到将他绳之以法,他就驾鹤归
西了。
想起易向行昨晚的谎言,萧慎言就担心不已。
也许他会否认只是出于本能,但猫仔受伤的时候,他也在书房。
两件事联系起来,萧慎言不禁要考虑:猫仔受伤会不会也与他有关?
虽然萧慎言相信易向行没有吸食人血的嗜好,但事关家人生死,他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决定晚上回家再试探
一下他。
有了易向行这条线索,萧慎言就带着小丁和另外一个同事,往易向行以前的住处走了一趟,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
“要发通缉令通缉他吗?”小丁问。
萧慎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用这么急吧?”
易向行现在就住在他家,要是通缉令一下来,全民动员来找人,说不定立刻就被发现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把他当成帮
凶,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转性了?居然说不急?”同事都对萧慎言的反应大感吃惊。
没办法,主要是张锐以前对抓捕易向行这件事非常投入,萧慎言现在却说不急,实在有点自相矛盾。
“当然不是!”急中生智,萧慎言信口胡说道:“通缉令一下,他肯定会马上跑路,那样反而很难找到他。我们这次好
不容易有了证据,”定要稳扎稳打。“
“那怎么办?”
“这个……我记得他有一个妹妹.因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我们先找到他妹妹,说不定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他。”
“说的也是。老大,还是你有经验!”
单纯的小丁再次露出崇拜的眼神,让萧慎言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易向心的身体放在那个疗养院里,都是用假名登记的,加上疗养院本身很注重病人隐私,“时半会儿应该是查不到。
但回头一想,萧慎言还是有些后悔把事情引到易向心身上来。毕竟他曾经在疗养院里露过面,而且还亮出过身分。万一
真的找到那里……
易向行,真是被你害死了。萧慎言忍不住悲凉地在心中咒骂。
回到警周,有同事来告知,大约一周前,邻市也发生了两起命案。
受害人同样是被抽干鲜血,而且脖子上有三角形伤口。上头担心是连环杀人案,立刻要求进行联合侦办,身为组长的萧
慎言必须马上带人赶去该市。
连回家一趟的机会都没有,萧慎言就被推上了车子。有同事在身旁,打电话给姐姐也不好说易向行的事,萧慎言只能含
混地交代了两句。
邻市并不是太远,走高速公路两个小时就能到达。当地警局的同仁接待了萧慎言他们,连寒噎都顾不上,就投入到案情
中来。
“这两名死者一个是医院太平间的管理员,”个是医院的保全,都是在午夜时分遇害的。这是现场的照片。“
萧慎言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就恨不能马上丢开。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硬蕃头皮将它看仔细。
“伤口的形状果然很相似。有没有找到凶器?”他问。
“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法医没办法肯定伤口是什么造成的,也无法解释大量鲜血消失的原因。起初我们还以为那里不是
案发第一现场,可后来调查确定人就是死在那里的。另外,我们还在死者的血液里,发现了一种抗凝血的成分……”
“抗凝血成分?”
“是。”
这时,小丁埋头翻找了一下带来的资料,插话说:“我们那里的三具尸体,有两具血液里也有抗凝血的成分!”
萧慎言不由皱紧了眉头。他想起给猫仔治伤的医生说过,猫仔也是因为血液里有抗凝血成分,才会在受伤后一直流血不
止。
“医院的管理员和保全,从背景资料上看不出与杀手集团有任何联系。难道凶手是随机杀人?”
“一定会有什么联系的!会不会跟易向行有关?”
“对,说不定这桩案子也是他干的!”
“易向行是谁?”
小丁叽叽呱呱地将易向行的情况介绍了一通。大家顿时都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很是兴奋,只有萧慎言仍然眉头紧锁。
“老大?”小丁推了推发呆的他。
“嗯?”
“我们拿着易向行的照片去医院重新调查一下,你看行不行?”
“好、好!”虽然不觉得能查出什么,萧慎言却只能点头。
医院这两个人死亡的时候,易向行正和他一起轮番守护受伤的猫仔,根本不可能出来杀人。但他又不能跳出来为易向行
充当证人,只好让同事走弯路了。
“这个柜子里有什么?”萧慎言又看了一眼照片,觉得保全的尸体姿势十分奇怪。因为他的右手死死抠着一个尸柜的边
缘。
尸柜抽出来了一半,但照片上看不到里面。
“什么都没有。”
“本来装着一名跳楼者的尸体,但已经不见了。”有人补充。
“不见了?”
“是。”同事找出另两张照片递到萧慎言面前, “因为那个尸柜上有好些凸痕,就像有人从里往外捶出来的。
“我们开始还觉得可能是尸体没死,想从里面出来。可看过那人的照片之后,实在没办
法相信他还活着。”
两张照片,“张是尸柜外面的凸痕特写,”张是跳楼者的尸体照片。“根毛没有的大光头,摔得像个烂西瓜,整张脸都
碎了,根本没可能活着。
身旁的人解释说:“这个光头男人是案发前一天下午在医院跳楼身亡的,当时负责的同事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只等
法医解剖后做最后的确认。因为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能证明
身分的东西,只能当成无名尸处理。
“后来又刚好碰上局里没有地方再接收尸体,就暂时把他寄放在医院了。没想到才过一个晚上,尸体就不见了。”
“这个……不会是诈尸吧?”小丁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慎言放下那张令他作呕的尸照,哭笑不得。若不是顾忌身分,他还真想告诉小丁,诈尸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家的百科全书上,有关诈尸的记载多不胜数。而且,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个光头诈尸的可能性,远远高于易向行杀人
的可能性。只是,这个光头为什么要杀人?还有死在货仓的那三个,也是他杀的吗?
急着解开满腹的疑问,萧慎言提议:“我觉得我们可以分两条线去调查。易向行是其一,这具无名尸是其二,尽量不要
错过任何线索。”
觉得萧慎言说得有理,大家纷纷附议。
地毯式的盘查是很费时间的,为了尽快破案,“群人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出事的那间医院。
萧慎言主动要求调查光头那条线索,过程中,他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名破案缉凶的员警,还是一名追查灵异事件的
术士。凡是收集过来的资讯,他都必须以两种思路去考虑。这样双管齐下的感觉很新奇,也很头疼。
“哎,都说没见过了。就算见过,他的脸烂成那个样子,谁还认得呀!”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对萧慎言的反复追河很不耐
烦。
“旁的小丁见此路不通,立刻拿出易向行的照片,问:“这个人你见过吗?”
“没有。”
“那麻烦你打开太平间的门,我们想进去看一看。”
小丁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萧慎言想说不要都不行。本来察看犯罪现场,看一看有什么遗漏也无可厚非,可萧慎言这辈
子最不愿意进的,就是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万一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
“老大,是那个柜子。”
“走进太平间,小丁的情绪就莫名的高昂。其实根本不用他说,那个尸柜烂得那么明显,瞎子才会看不见。
“这个凸痕,真的很像有人从里面打的呀!”小丁把柜子抽出来,将自己的拳头伸进去比了比。
萧慎言连走近都不愿意,只是摸着胳膊问: “你觉不觉得这里特别冷?”
“这里是存尸体的地方,温度本来就比较低。”
不对。这种紧贴着身体的冰寒,绝对不正常。
发现上司又发呆了,小丁忍不住喊了一声:“老大?”
萧慎言尴尬地笑了笑,边走边说:“我去上面转转。”
太平间位于地下一层,他不想等电梯,就直接从楼梯跑到了地面上,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退了下
去,他才觉得轻松了一点。心想要是带外甥来就好了,让他问问流窜在这里的鬼魂,“定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时黄昏已过,天空转黑,虽然有月光和医院那些半明不亮的路灯,但总体还是幽暗得很。
萧慎言不想久留,正打算回去叫小丁一起离开,却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刻意压低的女声,从不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未,内容听不真切,只是偶尔能捕捉到“投胎”、“安息”之类的字眼。
没有多想,萧慎言沿着医院大楼找了过去。拐个弯到了医院后面的小树林,他看见一名护士正蹲在墙边焚烧纸钱。
迷离的火光衬着她身上的白衣,带着恐怖阴森的味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个活人。
“你在干什么?”
萧慎言突然开口,把护士吓得尖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他心中一急,立刻吼道:“站住!”
声音有点大,护士被吼得全身一震,竟真的停下了脚步。
“我是员警,你不用害怕。”萧慎言立刻上前,掏出自己的证件给她看。
“原来你是员警呀!”确定了他的身分,护士顿时抚了抚胸口,叹道:“吓死我了!”
若不是碍于面子,萧慎言真想回她一句:我被你吓死才是真的!
虽然纯粹是出于本能才把人拦下来,但既然已经拦了,萧慎言便索性询问道:“你是这里的护士?”
“是,我是楼上外科住院部的。”
“叫什么名字?”
“曾倩倩。”
“刚才我叫你,你为什么要跑?”
“天这么黑,这里又这么僻静,你突然冒出来,我能不跑吗?”
被反驳得无话可说,萧慎言只好改问:“那你为什么来这里烧纸钱?给谁烧的?”
护士犹豫了一下,说:“前阵子有人在这里跳楼死了,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就过来烧点纸罗!”
在这里摔死的只有那个光头,萧慎言不由心中一动,追问道:“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
第九章
特意来给一个不认识的人烧纸,这种说法实在有点牵强。
萧慎言不禁端出警官的威严,吓唬道:“医院上周发生的命案你应该听说了吧?命案发生的时候,那个跳楼者的尸体也
不见了。我现在正在调查他的身分,还有失踪的原因。要是你明明知情却不如实报告,我一定会把你抓起来,告你妨碍
公务!”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嘛!”护士被逼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转。
萧慎言最怕女生这个样子,刚想安慰,却听她说:“我只是觉得他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没办法证实……我
……”
“你先说说你认识的是谁吧!其它的我会调查。”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个病人的家属,他、他……”挣扎了许久,护士终于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医院有个女病人,她
的弟弟就是个光头。那天我正好值班,听说有个光头跳楼了,我就……就是在那一天,那个女病人不见了,连出院手续
都没有办。我当时是看见她和她弟弟一起离开的,他们完全没有异常。可是,我总觉得太凑巧了……就……”
“照你这么说,如果死的是那个光头,那很可能是女病人杀的?”
“不会的!光头不是跳楼自杀的吗?”护士猛地摇头,“那个女人很瘦弱,根本不像杀人凶手。而且光头是她弟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