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祭+番外——番茄汁

郑小西躺在床上拿着某人送的手机反来复去的念着席中绘的手机号码。这时，席中绘正坐在自己的桌前看书。他停下手里的笔，看向小西，用眼神询问他干嘛老念这串号码。

小西说：“你不是记不得吗。我帮你记着。”

席中绘摇摇头，没再追问。帮他记号码的人还真多，除了小西还有四年级的薄晨。

前两天听白欣广说，薄晨和他女朋友马上要订婚了。等毕业了他的女朋友就会进入薄晨父亲的公司就业。等时机成熟了就结婚。

不知道是席中绘所关注的东西面太宅还是什么。他对大学生就订婚这种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想那两人站在一起还挺等对的，他们定不订婚，结不结婚的根本和自己无关。

他忽然又放下手里的笔，问在躺在那里的小西：“你在老家有对象了吗？”他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突然问这个。这不像他，但既然已经说出去的话了，他到也不着急收回。

小西翻身起来，盘腿坐着，说：“说到这个，我们村里像我这个年纪的都是有对象的。我也不能说没有……”他低下头，羞涩的笑了下，声音有些轻的说：“我有看上的，等暑假回去了。就对她表白。”说着又抓抓头发：“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答应。真是的，突然问这个，真叫人害臊！”

两人似乎聊的不错，被打扰到的钱力咳嗽了下，送了两人一人一个白眼。

正巧，乔羽回寝室拿东西。

他看了眼席中绘，然后从自己的衣柜里拿了手电和笔记本。出门了。

钱力鼻腔里哼了下，嘴里嘟囔道：“装什么用功……切。”

乔羽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了，郑小西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说：“都这么晚，他究竟要去哪里那。乔羽挺聪明的而且又这么用功，我觉得他考试应该没问题吧。”

听郑小西这么说话，摆明了不给钱力面子。但钱力此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也只是再送一次白眼给郑小西。没再多话。

因为白欣广的去向大家都知道，所以不必担心。哪怕他不回来过夜，他也能把事情抹的很平。所以对于马上要熄灯了还往寝室外跑的乔羽，席中绘有些担心。

他关了台灯，站起身准备去找找乔羽。郑小西立马想要跟上，但被席中绘制止了，他对小西说：“我自己去找就行，你休息吧。”

“你心地真好。看你平时冷冷的，但还是挺愿意助人为乐的。”

他这样叫助人为乐？席中绘觉得自己只不过去找同学，根本上升不到帮人的地步。他没说什么，加快步子，跟着下楼了。

晚上的大学校园，偶尔能看到一两对恋人。席中绘在疏散的人里，寻找可能是乔羽的身影。他想叫他回寝室去学习，熄灯了还在外面晃，毕竟不是白欣广。总叫人有些担心。

终于，他看见前面有个人，踹着笔记本去了教学楼。席中绘心里奇怪，教学楼现在应该都是锁着的，他去哪里干嘛？读书吗？

他加快步子想追上去，可是乔羽个子不高，动作到快。一晃眼，他竟然打开了教学楼的大铁锁，那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他像瓢似的往楼上走。席中绘停下来，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教学大楼。他想起来自己没带任何照明工具，连手机他也没有携带。

乔羽他究竟上去干嘛？也只有追上去问了才能明白他在想什么。席中绘回头看了眼还亮着灯的504，希望自己能在熄灯前，把乔羽叫回去。

席中绘捡起被摆放在一楼楼道内的铁锁放进上衣口袋里，回头看看身后。他和乔羽进入，竟然没有半个人注意。大概是学校大了，晚上人少，夜里视线不明。所以没人关注到他们。

他没有手电筒，只能听着空旷的教学大楼里，从上面传下来的脚步声，跟着响动跟上去。他扶着墙，一步步的往上走。

走到二楼的时候，他朝上喊了两声乔羽的名字，想叫他别再往上走了。可是上头的乔羽却充耳不闻。耳朵里的脚步声没有一刻停下来过。频率规整的好像被催眠了一样。

没办法，席中绘只能叹了口气，接着往楼上跑。现在教学大楼的电梯已经锁上了，他除了跟着乔羽一步步的走，没别的捷径。

最终，他竟然跟到了天台上。而那里的铁丝门也是打开的。

他看见乔羽坐在水泥地上，用手电筒照着看书。

夜风吹过席中绘的脸，秋天未去，他竟然感到有些冷。他朝着乔羽叫了声他的名字，乔羽这才抬起头看了他眼。表情冷冷的。

“回寝室去读书吧。”席中绘担忧更甚，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乔羽并不理他，只是看了眼，又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席中绘没办法，只能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在他身旁轻声劝道：“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还是回去吧。”

乔羽冷冷的看了他，甩开他的手臂说：“少假惺惺的。别管我。”

被别人说少管闲事他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台词原先是他内心独白专用的。但既然他已经跟着乔羽上了天台，他就不想一个人回去。他又劝了一边。

乔羽哼笑了下，干脆把笔记放到一边，看着他说话：“你读书成绩好，当然不在乎了。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你干嘛管我？凭什么管我？凭你的身高？智商？还是学习成绩？”

席中绘被他呛的也有些无言以对，他低下头说：“我没资格管你。但我们寝室的人都担心你……”

“担心我？”乔羽又拿起了笔记，哈哈的笑了好几声：“谢谢你们的担心了。你们还是去担心钱力吧。不过他也不需要担心，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和他是有多不一样。他就算被甄别，但他第二年还能重来。我不行，我父母根本就不希望我读书。要是我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眼神幽幽的看了眼席中绘，挑起了嘴角说：“你真好啊，保送生……还有奖学金……你特意跟着我，嘴上说着什么担心，心里还不是和所有人一样，等着看我的笑话……”

席中绘看着他，觉得乔羽眼里已经有眼泪了。他猜想自己是不是触犯了他的隐私底线，自己不应该跟着他上来。这样没有给他留任何情面。不管是不是真的担心，但他已经是往负面的地方去想了。

“你真的不想回寝室吗？”

“……”乔羽别过脸，他现在谁也不想看到。

席中绘抿了抿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那我回去了，你尽量早点回来。”说完准备转身离开教学大楼。

他还没迈开脚步，就听见背后乔羽叫了声。他回头看去。乔羽趴在楼顶的边缘处往下看。因为他这样做很危险，席中绘不得不回来问他怎么了。

乔羽指着楼下说：“还不都是你，刚才和你说话。不小心把手电踢下去了。”

“那我帮你去捡。”席中绘凑过去想看看东西掉在楼下的哪里。乔羽绕到他身后，擦了下泪痕。伸出手，闭上眼，深吸气然后一鼓作气的用力一推，将席中绘推下了楼。

等他再度睁开眼去看的时候，摔下楼的人，已经被身下的血液染红了。乔羽此刻异常冷静，甚至露出微笑：“我的压力根本就不是钱力那种白痴，还不是你，自寻死路！呸。”他拿起笔记，拿出他塞在身后的手电筒。一边哼起了歌，一边慢悠悠的走下了教学大楼。

继席中绘出去了之后，郑小西也说了句，我去找他们便出了寝室。钱力对着小西的背影补了一个白眼，走就走呗，说什么废话，打断他背书的思路。寝室里只有他一个更好！

白欣广今晚不回来，那三个人今天忽然变的很“要好”。留下他独自在6人寝室的钱力忽然觉得有些寂寞，连他自己发出的声音都觉得很清晰。

他又埋头背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都没一个人回来，管理宿舍的老头在楼下叫了一声后，把灯熄了。

钱力只好爬起来去找自己在学校小卖部购买的手电筒。和其他同学从家里带来的不同，学校里卖的质量不好。钱力不常用，这次因为背到兴头上，加上寝室里没人可以大声的背诵。所以想再接再厉，结果这手电居然不亮。

在换了两节新电池后，手电还是装模作样的忽明忽暗的。他气愤的用手掌用力拍击了两下。终于好了。

正当他打算好好用功的时候，有人敲了寝室的门。钱力心想着，大概是那三人回来了吧。他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才多久的功夫……于是他拿了手电去开门。

可是门开了，外头居然没人。

钱力左右张望了下，虽然寝室里熄灯了。但走廊上还开这亮度较低的照明工具。毕竟有些同学会有起夜的习惯。在他反复的左右确认没人后，他告声说了两句，要让他逮到是谁恶作剧，绝对要他好看！

可是他刚一转身，背后又响起了敲门声。这回他拿起了手电筒照向了寝室门上的一小口玻璃处。想要抓个人赃并获。

他的手电筒在这个时候到是好了，笔直的光线没有一丝闪烁的照到了那片玻璃上。

玻璃片的后面是一张席中绘的惨白面孔，在走廊灯的照射下，那脸的色调更加的奇怪。席中绘的眼睛看着钱力，可似乎又不事。看的钱力心里毛毛的。他心里反感席中绘竟然在和他开玩笑，可是他又一想，席中绘不是个会玩这种事的人。要换成是白欣广他还更相信一点。

正打算给他开门，他看见席中绘的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颜色暗暗的，越流越多。好像是血，然后他的面部开始塌陷。

钱力吓的双手发抖，手里的东西一个没握稳，居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赶紧拿来边上顺手拿的装脸盆的木架子挡在门口，心里暗骂着：是你这么吓我的，我可不放你进来了。

门外开始剧烈的敲门声。钱力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他妈的，他最怕这种了，就算是开玩笑的他也害怕！

但那木架子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门，还是被推开了……

就在钱力吓的快要掉眼泪的时候，郑小西的声音响起了：“啊，这么晚了，都熄灯了……喂，寝室里有人吗？”

听到郑小西的声音，钱力吐了口气，有一种得救的感觉。他拉开杯子想说一句：“总算有人回……”却发现眼前近距离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钱力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醒过来了，但依然没有走出来。504寝室里死了个人。一个拿奖学金的尖子生。

他家庭普通，学习优异，入学不久，又是名牌大学。虽然有人猜测是不是由于什么心里压力导致他自寻短见。可是班里的同学都说他死前没有任何异样，遗言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发现过。

学校不仅报警调查，而且在学校里展开了心里辅导等各方面的教育活动。但就警方调查下来，出事地，他们只找到了席中绘的脚印，指纹等。所以他们只能认定为这是一次自杀事件。

席中绘的家人是本地人，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来到他所在的寝室里夫妻俩哭成了泪人。原来以为和席中绘关系最好的郑小西会过去安慰他们，或者陪着他们说两句。可是小西却只是表现的十分冷淡的站在一边，就好像寝室里根本没死过人一样。白欣广坐在那里劝慰了两句，但他其实并不是太伤心，尽管也常常会叫席中绘出去吃饭，但他们的友谊一年都未到。而且他和席中绘的生活背景也差的挺远，算不上很谈得来。但他也惊讶小西竟然表现的这么冷漠。只是心里感叹，果然是人走茶凉。小绘对他也挺不错的，他竟然这么对好朋友的父母。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

最难过的居然是薄晨这个高年级朋友，他也没和席中绘有多深的交往。但他看到席中绘的父母时候，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还握着他母亲的手说了好多好多小绘的好话。好似他多了解他一样。

葬礼很快就举行了，同伴的同学和老师都去参加了。薄晨推到了和女朋友的事，去了火葬场。可是到了吊唁厅他却没办法跨进去，只能在外面坐着抹眼泪。

郑小西看着薄晨的背影，背着所有人，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迅速收了跟上了薄晨。走到他边上坐下。

薄晨看到是郑小西，因为难过，没办法开口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下。小西挤出难过的表情，拍拍他的肩，叫他别太难过。

郑小西看着薄晨说：“你的心情我理解。”

“……”薄晨只当他随口一说，没理会。可是小西又接着说：“我看出来了，你对他可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薄晨还挂着眼泪的眼睛微微一怔，忍不住看向他：“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是乡下人不明白？”郑小西看着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那是小绘生前用过的一款旧式手机。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用了，连市场上都淘汰的差不多了。可是小绘还在用。

看着他生前的遗物，薄晨的眼泪又再度忍不住掉下来。他脑子里根本没办法考虑为什么他父母没有拿着，竟然会出现在小西的手里。他只是机械的伸手去拿，然后紧紧的握着手里，看着手机，就好像看到了或者的小绘。

小西说：“这是我从他衣柜箱里找到的。我留着没让他父母发现。我藏了特意留给你的。”

薄晨拿着手机，感激的看了眼郑小西。现在他的道德观已经降低到几乎没有。小西接着说：“你大概就知道我整天跟着小绘，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小绘他什么都和我说。”他看了眼薄晨说：“其实小绘心里也喜欢你，但不敢说。”

拿着手机的薄晨不可置信的看着小西：“怎么会……我送他东西他都不要。”

“他怎么会拿你的东西。而且，虽然小绘什么都和我说。但这件事他没告诉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西指指手机：“我看了他的遗物。这东西连警察都没查到。因为我觉得应该藏着给你。”

薄晨再度用信任和感激的目光投给了郑小西。然后打开了席中绘的老款手机。在他的手机日历里，在他死前的一天，他写着：我也喜欢他，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是算了吧。

那两个世界这四个字，如今已成为真的。这叫薄晨更是难过不堪。小西站起来拍拍他的肩：“我进去了，你一个人静一静，不过你也别难过，好好对待你的女朋友。我相信小绘地下有知，他会很高兴的。”

也不管薄晨是何反应，郑小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忍着笑。重新进入了殡仪馆的吊唁大厅。

晚上，大家回到寝室。钱力照旧想读书，可是他去拿书的手有些抖，到现在他还不能分辨那天晚上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从被告知的死亡时间来说，席中绘的确切死亡时间正是熄灯之后。那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也许是错觉吧，他不能再想下去，这样会干扰自己的读书效果。于是他晃晃脑袋决定好好读书。他拿好了书之后，又去拿手电筒，虽然不一定会读的很晚，但因为习惯了。他还是拿了放在枕边比较好。

可是他拿出来的手电却不是他自己的。他只能把自己的包统统拿出来好好翻了一遍，可是除了他拿出来的这只。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

“我的手电筒怎么会在你这……”寝室里存在感最低的乔羽，最近存在感大幅度提高。可是与此同时确实不断让人感觉他叫人好怕的气场压迫。

乔羽的眼神有些可怕，好像是谁发现了他的秘密一样。一双眼睛像蛇一样死死的盯着钱力。这个小个子男生，竟然散发出比高胖的钱力更巨大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