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了。如果再有一次的话,不管船长是多么坚强地忍耐着西坦病的人,我也会从心底表示对你的轻蔑的。”
在乔纳森说完之后,车内持续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殿下——”
看到护卫的青年担心地窥探自己的脸色,拉斐最后的王子哼地一声别过了脸。
“殿下,请你——”
“随便你们怎么样好了。既然你说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会自己负责,那我也没有权利阻止你们。”
利连斯鲁一扫刚才的激情,有些忧郁地嘀咕道。
乔纳森挥挥手,示意关心船长的护卫不要管他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明白,船长已经从头到脚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的泥沼中。
那份让人头晕眼花的激烈感情,他大概绝对不会再展示出来了吧?
到底要用多少的意志力,才能把那么激烈的愤怒和痛苦封印起来呢?
因为女性的泪水而被热血冲昏了头脑,自己对于救了自己不止一次的船长吐出了相当过分的暴言啊。
虽然现在脑子已经清醒了下来,但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说错了,所以也不打算道歉。船长一定会生气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心生气的时候就不会使用女性口气,这可是个大发现。
但是,因为太过可怕,所以为了矫正他的口气而惹怒他的想法还是算了吧。
就算是女性口气也无所谓,他希望船长能永远维持着那美丽到好像能让人灵魂出窍的大天使的笑容。
人类永远都这么任性自我。
喷气车进入了摩耶州的州都,摩耶市内。
至今为止按照一定间隔在车窗那边交替出现的公园和居住用高层公寓的风景,唐突地产生了变化。
说到建筑的话,活受到素材的强度、居住性以及其他的种种制约,而现在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建筑物群,则是
在这样的限制中完成了造型美极限的存在。
沿着干线道路延续下去的建筑物,几乎都是均等的高度。虽然色彩多样,但是并没有什么奇特的颜色,整体看下去还是
充满了协调性的。
只不过,从造型来说和其他的任何一个都不相似的奇特建筑物,三个之中总会存在着一个。就连剩下的两个也都是应该
被称为那藜式大厦的,拥有独特构造的存在。
因为是从奔走在相当于二层的高速道路下层的喷气车看过去的,所以无法数得非常正确,但是基本上就是在八层到十层
的立方体的部分上堆加了台形、半圆形或者六角锥形等等的部分。
不管哪个大厦都是圆角的。仅仅如此就已经飘荡出了优雅而且冼练的氛围。
在立方体部分的墙面上,施加着抽象性的曲线雕刻。那些冲向天空的直线的强力,和维系着它们的曲线的纤细之间的平
衡只能用绝妙来形容。
乔纳森自从进入了市内之后,大大的眼睛就睁得更加大了,再也没有合拢。
他恨不能将进入视野后就迅速消失在后方的短短时间内能看到的东西全部烙印到眼帘中,在他的眼睛中,充满了近乎贪
婪的好奇心。
不过因为门外汉的悲哀,他完全不明白建筑材料的事情。
他只能通过至今为止的经验,将那些东西和普通的知识相比较,大致地划分为水晶、合金、陶瓷、天然石和混凝土(之
类的东西)。
请卡拉马将附加着变化装置的喷气车的天花板设置为了透明,手忙脚乱地到处转移着视线的青年,每当看到造型奇特的
大厦,就不由自主连喊带叫地吵闹起来。
“啊,巨大的蘑菇!那个好像来复枪的枪座呢。哇啊啊,那个的墙壁撒谎能够附加着好多好像眼睛一样的球体。奇怪?
那个建筑物是什么?”
“那是学府所属的第三电视台。除了这个以外,包括隶属于学生自治组织的在内,摩耶市还有十个电视台。——你刚才
不是看到一个蓝色水晶的螺旋状大厦吗?那也是其中之一。”
每当被眼前的建筑物所吸引的乔纳森提出问题,尤芙米亚公主都笑眯眯地向他解释建筑物的使用目的。
而驾驶席上的卡拉马已经是一脸厌倦的表情,凝视着时刻变化的导航器上的路线图,计算着到达目的地为止的剩余时间
。
和乔纳森一样是第一次看到学都的利连斯鲁,暂时无言地眺望了一阵车窗外的景色后,轻轻地对青年提出了忠告。
“以这个姿势的话,不久脖子就该疼了。洛,你把座位放下来如何?”
“啊,这样啊……”
乔纳森仰头用手摸索着按钮,不过最终因为意识还是忍不住全集中在外面而放弃了。
他们所乘坐的喷气车现在正奔跑在从市外通向市内的单行的第八车道上,棋盘眼状的进入街道的分歧点,等间隔地设置
在两旁。
学校校舍、剧场、议会、音乐厅、银行、商店等等。
和乔纳森至今为止看到过的众多行星的都市平均水平相比较,文化设施的压倒性的高比例固然是理所当然,不过最让人
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会有损都市的美观的商业性广告和招牌。
除了招牌之外,还有另一点让他在意,就是明明是建筑年龄已经超过千年的都市,但是不管从哪里看起来,都几乎没有
留下时间的痕迹。
通常暴露在风雨之中,经历里长期使用的古老建筑物,在具备了容易亲近感的同时,也多少都会带着一定的伤痕和污垢
。
假如是在建设的同时就考虑到了今天为止的样子而选择的素材的话,让学都这个概念的到实现的联邦议会的咨询机关的
工作人员,在时间的感觉上一定和地球系人类完全不同。
大部分的居民都是为了追求学问而从外行星到访的。除了一部分被学府所选择的超精英以外,都属于暂时性的逗留。
在婴儿、孩子以及老人都稀少到极点的学都中,虽然可以生活,却没有人生。
没有时间的阴影,也没有崭新的光芒——但是,却拥有无边无尽的巨大存在感的这个城市,在乔纳森的眼中,就好像是
“被时间所遗忘的街道”。
在不受时间摆布而屹立不倒的建筑群中,很容易就被时间所支配而迅速老化的人类,简直就好像是影子一样稀薄的生物
。
青年唐突地害怕了起来。
就在他放弃了参观而试图重新坐好的瞬间,脖子上掠过的疼痛让他惨叫了出来。
“疼疼疼!脖、脖子弯不过来。”
“你看,我不是说了吗?”
在抱着脖子呼痛的青年的耳朵中,可以听到船长哭笑不得的嘀咕。
“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我一时忘形光顾着和你炫耀说明了——”
尤芙米亚公主有些惶恐地说道。
“我这就要下高速路了。下去后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目的地。”
卡拉马宣告了漫长的兜风即将结束,将车子切换到手动,降低了速度。
即使如此,车子也还是以相当的速度通过了分歧点的下坡路。
在从大路进入街道的第二个路口的地方,有一座好像平底花盆一样的纪念馆。
和干线道路沿线的壮丽建筑物相比较,这只能算是小规模的多目的性场馆。
按照事务当局的表示,在这里据说会定期召开综合美学部的讲演和展示会。
下了车子的一行人,在卡拉马将车子开进场馆相关人员的地下停车场的期间,都等在了零星有人出入的场馆的玄关前面
。
从显示着存在地下铁站口的隔壁大厦中,快步走出了几个好像是学生的年轻男女。
“就算只是大公的演奏也好,希望能够赶得上。”
“他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表演,应该没问题吧?”
“真是的,居然大家一起睡过了头。”
“没有办法啊,谁让我们整整两天两夜没睡觉,勉强写了五份报告啊。”
看起来好像因为睡过头而迟到的他们,注意到空手站在那里的尤芙米亚公主后,立刻停下了脚步。
“你好,尤芙米亚公主。”
他们有些紧张地打起了招呼。
“各位好。谢谢大家为了父亲而特意前来。”
公主好像习以为常一样地回应着学生们。
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认识的人。如同卡拉马所说的那样,公主的长相似乎已经广为人知了。
年轻人们也许是觉得有必要吧,也向站在公主身边的利连斯鲁打起了招呼。
“你们好。”黑发的拉斐人亲切地回答。
——啊哈,看到飞到天边去的理性了。
洛·乔纳森无视自己当初也曾经如此失态的事实,噗地笑了出来。
船长用手肘捅了一下这样的青年,向因为他异乎寻常的美貌而失魂落魄的学生们提醒道:
“再不快点去就连最后一幕也赶不上了。”
“啊,谢谢……我们先告辞了。”
慌忙跑向场馆的几个年轻人,一面跑一面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后面。
“那个黑发的人是谁啊?”
“不知道。不过好出色哦?”
他们一面小声交换着意见,一面顺着场馆的楼梯进入了里面。
在他们完全消失在建筑物的深处后,公主的守护人终于赶到了。
在黑衣的精瘦老人进入场馆的馆长室的时候,身穿暗绿色长袍的壮年男子,正在试图结束和电话屏幕上的对象的通话。
“——总而言之,我对于这次的曲子很有自信,你不能来还真是遗憾呢。不过既然是联邦议会的紧急呼叫,我也不能抱
怨什么。明天你几点出发?我去送你。……哈哈哈,当然是为了土产啦。”
嘴角留着茂密胡须的他,注意到黑发已经接近白发的老人后,向电话对面的奥斯卡休塔学都长表示了告辞。
“那扬来接我了。因为眼看就该我出场了,所以我先告辞了。……啊,我明白。那么明天见。替我向艾娃问好。”
挂断了电话的男人,向正在窗边的桌子上看书的中年女性招呼道:
“学都长托我向你问好,馆长。谢谢你让我使用馆长室的电话。”
那是充满魅力的男低音。
“不客气。大厅那边因为学生们而嘈杂得很,你也无法安心交谈吧。既然到了你出演的时间,那么不好意思,我也要前
往观赏了。”
被称为那扬的老人用手制止了正要站起来的她。
“哪里,还没到时间。只不过发生了必须请大公进行指示的事情。等到了时间,我会派人来请的。请你先等在这里吧。
”
虽然脊背挺得笔直,但是他干枯的声音倒是和瘦弱的身体非常相符。
“那多谢你了。”
“回头见。”
那瓦佛尔·谢尔蒙逊冲坐下的馆长轻轻挥了挥手后离开了房间。
今年五十岁的他,虽然是拉斐人常见的金发碧眼,但是和无论男女纤细中性的同胞在外表上存在着巨大差别。
长袍下面的肉体强壮结实,和年龄相应的威严与生来的豁达毫不矛盾地同居在了一体。
具备了跨越多方面的艺术才能,以及富于行动力,直率热情的大公的周围,从他因为美貌而闻名的年轻时代起,就随时
存在着大量的才能出众的友人。
当然了,当时的朋友能够获得永久居住权的人并不多,所以现在在他身边的,最多的还是学生们以及年少的教授,更适
合被称为崇拜者的存在。
比他年长十岁的奥斯卡休塔和妻子艾娃,是他到那藜之后就交往的知心好友。
因为精神领袖式的个性和王族出身,而在不知不觉中被称为“大公”的他,不紧不慢地走在铺设着红色地毯的走廊上,
向跟在他斜后方的老人询问。
“出了什么事?”
“公主回来了。我的孙子也在一起。”
虽然秀丽的面容因为怒气而扭曲,大公却没有停下走向休息室的脚步。
“——那个办事不经大脑的家伙!这么快就感到后悔哭着回来了吗?卡拉马还真是辛苦了呢。找个人去把我那个笨蛋女
孩送回家里吧。”
“不,那个……她是来那藜办事的,所以想说无论如何都要来和大公问候一声——而且马里里亚多·利连斯鲁殿下也在
一起。”
修长的身体一下子停住了。
“……你说什么?”
转过头来的她低声询问的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双眸中闪烁出了苍白的光芒。
自从他出生起就侍奉在他身边的那扬,不由自主表情紧绷地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您一定会很恼火,但是请您……一定要镇定。”
虽然不多,不过老人的声音中还是微微渗透出了恐怖的音色。
“——是这样啊。接下来还要演奏。等演奏完了再把他们带过来好了。”
“也带上利连斯鲁殿下吗?”
“没错。也带上那个。”
“大公”谢尔蒙逊冷冰冰地扔下了这么一句。
8.拉斐王族的秘密
目送着为了传言而离开的浑身黑衣的年轻男子,洛·乔纳森向并列站在那里的其他三个拉斐人询问。
“那个黑衣服的人也是拉斐人吗?”
“对,他是我祖父的部下。”卡拉马如此回答。
“最初来的人也全都是黑衣,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你说不一样?”
尤芙米亚公主很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怎么说呢,总觉得举手头足都很有军人味道……眼神也锐利到近乎可怕。那些人多半是在从事类似于保镖的工作吧,
可是从拉斐人的性格来考虑的话,实在很不像拉斐人呢。”
听到青年的评价,卡拉马露出了苦笑。
“因为他们和我都是‘黑众’,所以和其他拉斐人不同是理所当然。”
“卡拉马,你又说这种话!”
虽然公主皱起了眉头,黑发的青年还是缓缓地左右摇了摇头。
“我想,最初确实应该就是公主经常说的突然变异种。但是,自从担任着王室警卫和幕后工作的‘黑众’不知道什么时
候起出现后,黑发的拉斐人作为另一种族,已经确立了精神同一性。”
仅仅通过刚才的对话,乔纳森已经理解了在拉斐人中“黑众”的位置。
民族性色彩的白,和肩负幕后工作者的黑——那么,明明身为王族却还是黑发的利连斯鲁的立场,就变得相当微妙了。
在铺设着蓝色地毯的场馆的三楼,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的人影。
利连斯鲁盘着手臂,凝视着描绘出圆滑曲线的白色墙壁的彼方。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在听着他们的对话,不过感觉到青年的视线后他还是转过了头。
“黑众的幕后工作之一,就是暗杀诞生于王族的黑发孩子。”
“咦咦!”
公主和她的守护者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发的王子则对自己投下的爆炸宣言的效果毫不感兴趣,用和平时一样沉稳的口气继续了下去。
“如果你去看拉斐王家的记录的话,就会发现历代的女王平均每生下四个孩子就会产下一个死胎。如果是一般的拉斐人
生下黑发孩子的话,立刻就会把孩子交给黑众而度过一生。但是对于把王族的直系变成黑众,大家好像还是存在着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