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言苕满脸不解。
沧品了一口茶,“他只是在算计我。”
“算计你?”言苕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震惊地望着沧,“你怎么得罪爹了?走,我陪你道歉去,现在去还来得及。”
爹可是北都公认的精明,算计人无数,对方却都只能暗自吞下吃的暗亏,人们甚至私底下给他爹取了个老狐狸的绰号。沧得罪了爹……不,他不想去考虑沧跟爹谁斗得过谁。
任由他拉着自己,沧好笑地道,“谁说我得罪你爹了?
言苕顿住了,“啥?不是吗?”
“想知道你爹在算计我什么吗?”
言苕盯着沧,疑问写在脸上。
“你爹虽然年纪大了,却没有安于现状,他想要把生意做得更大,赚更多的钱。”见言苕一脸认真地听他讲话,沧一时忍俊不禁,轻笑出声,“苕,你的表情好可爱。”
啊?这么话题一下扯到他身上来了?而且……可爱,这词跟他实在搭不上边。
沧继续道,“想要扩大生意,自然需要人才。而我跟风仫便成了他招揽的对象。”
沧跟风公子?风公子的话他可以理解,至于沧么——
“你嫌我太小?”沧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决意早日恢复原貌,“你爹可没这顾虑,他看重的是精明的头脑。”
精明的头脑?这点他承认,沧有时精明的过分,一点都不像他这年龄该有的。
“而且,我的年龄正巧是他希望的。”沧暗自补充一句,外表年龄。
什么意思?
这句话让言苕更疑惑了。
“你爹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这生意最终要落入年轻一代的手中,你爹看重我是想培养言旭。至于为什么是言旭而不他的其他子女,可能是喜欢这个孙子多余其他子女,也可能是想要直接将他的生意全交到言旭手中。”至于具体原因这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想要培养旭儿那孩子,可以找风公子不是吗?而且这跟爹让我管理纸坊的生意有什么关系?”言苕说出心中的疑虑。
“因为我跟言旭的年龄‘相近’,”沧在说到“相近”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可以成为言旭的左右手。所以你爹曾提过要让我做那小鬼的书童。”
沧没发现在别人眼里,他叫一个年龄比自己大的人叫小鬼,那情形多可笑。
不过现在言苕可笑不出来,他面色有些古怪,“当旭儿的书童?”
一想到沧成为别人的书童,两人无法像现在一样在一块相处,言苕感到心中一阵空虚。
沧点头,“至于你爹突然中风般让你管理纸坊的生意——”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饮尽,沧眼角将言苕的表情纳入眼中,“他知道纸坊的生意你肯定管不了,然后料准我会帮你。他的目的是想探探我的实力,还有从我身上压榨出点东西。”商人的本色。
“啊!那你怎么还跟我出来了?”
沧将眉一挑,“怎么你想后悔?我们可是马上就要到纸坊了。”
掀开帘子,果然如沧所说,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算不上豪华的马车行驶在路上,即使有一个身形叫常人高大许多,只载着两人的地方不算小,两人坐着还算舒适。
言苕叹了口气,“我不该答应让你跟出来的。”
“怎么,你不希望你爹的生意做大?”难得有事能勾起沧的好奇。
“这自然是希望。可是,我不想让爹把你也算计进去。”言苕道出自己的想法。
“哦?”沧心中赫然涌上甜蜜,那种异样的情绪让他不能适应,将感觉强压了下去。“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爹。”
到时候谁算计谁还不一定。
对于沧的“豪言壮语”,言苕并不相信,他只能叹气。
“纸坊的生意,我会帮你的。”为自己倒满一杯茶,沧做出承诺。
点点头,言苕对他没抱多大希望。
沧嘴角含笑。
只有苕从来不将他的能力当回事。
“待会你留在我身边,别乱跑。”言苕开口嘱咐,就怕沧会被坏人给拐跑。
“当然。”沧很认真地点头,只是他眼角的笑意出卖了他,“对你我自然是寸步不离,未婚妻大人。”
“沧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别再说这种话么?”言苕白眼一翻,脸上的红晕显示了主人的羞窘。
沧笑笑,不置可否,然后转身掀开帘子,对着前头赶车的人道,“话说,你又是为什么老跟在我们屁股后面?”
25.引人注目
“二,二少爷。”面对言苕的突然造访,纸坊的工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哆哆嗦嗦不敢动弹。一个看样子像是管事的男人鼓足了勇气走到言苕面前,声音中的是掩不住的胆怯,“您来是?”
言苕挥挥手,“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我自个随便看看。”
“是是,你请随便看。”男人点头哈腰,样子满腹委屈,嘴上说着让言苕随便看,内心却是希望他早点走。
沧嬉笑出声,“瞧,你又把人给吓到了。”
天,好漂亮的娃儿!
言苕的存在感太强了——或许该说是压迫感,逼得人只注意到这恐怖来源,直到沧细嫩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注意到言苕身旁还有一个人。仔细一看那长相恐怖、身材魁梧的二少爷,他肩上竟然还坐着一个娃儿,那漂亮的五官令人眼前一亮。
“他们胆小我有什么办法。”白眼一翻,言苕暗自嘀咕,那你怎么就不会被吓到?
小手指着自己,沧眨了眨明亮的大眼,“你希望我被你吓到?”
“我……”他当然不希望!
沧咧嘴一笑,勾着言苕的脖子,“可是你这么可爱,人家实在没办法被你吓到。”
言苕轻哼一声。又是可爱,那个跟他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词。
众工人倒是被沧给吓了一跳,为他不畏恐怖,甚至去亲近那宛如钟馗的二少爷。这这——莫非他就是前些日子传言的娈童?!真可惜了那张好相貌,这么可人的娃儿竟然落入二少爷的狼爪。
“哇,你俩太无情了,我辛辛苦苦帮你们赶车,一到地你们就把我给抛下,也不等等我!”随着抱怨的声音而来的是一个风风火火跑进纸坊的身影。
沧嘴一撇,“跟屁虫来了。”
言苕顿觉好笑,“沧,你怎么这么说,好歹风公子也帮过我们那么多。”
“那是他自愿。”
“对对,自愿。”去他的,他疯了才自愿!
风仫笑得很温和,嘴上附和着沧,心中却早骂了千遍的小狐狸。
“风管家!”管事的男人显然认出了风仫,“你怎么也来了?”
“随便看看,你们继续忙你们的。”风仫挥挥手,只因为沧来这而跟来的他没心思跟他们多说。
纸坊的工人偷偷打量着这位新上任的管家,管事的男人却因为一下来了两位“菩萨”正暗自担心,连忙叫工人认真干活,自个也是做得分外努力,就怕两人来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让他回家吃老本。想想他都一把年纪了——不行,他还有一家人要养,他要认真!
风仫转向沧又成了一脸的献媚,搓搓手,“沧,你看,既然你都愿意陪他来这参观,不如‘顺便’去我那参观参观。”
“顺便?”沧眉一挑,他的那个贼窝?
“是,是,顺便。”天知道这顺便有多远。
沧抱紧言苕的脖子,一转头,“不要。”
嘴一抽,艰难吐出三字,“没关系。”风仫仍旧不死心地盘算着如何将沧拐去山寨。
“我们在这转两圈,看看工人们都做些什么。”
点点头,言苕带着沧开始参观,他们前脚刚走,“跟屁虫”风仫自然是后脚跟上。
一个庞大的“怪物”,肩上坐着一个可儿的娃儿,后面跟个献媚的美男子,这样怪异的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非常惹人注目。
“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们?”言苕小声问着坐在他肩头的沧。以往人们见到他总是跑得不见人影,因而他没机会接受万众瞩目。
“哦,因为风公子长得太好看了。”斜睨一眼那些紧盯着他们的人群,沧随口将责任全推到风仫身上。
“是啊,随叫我长得英俊潇洒,俊美无双。”风仫很认命地回话,心里却免不了一阵嘀咕,是,他承认他人长得好看,但也不至于让每个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盯着他看好不?最引人瞩目的明明是旁边这野兽与娃娃组合。
“这样啊。”言苕原本的好心情突然变得低落。
沧能感知他的情绪,却无法探知他的想法,这让他好奇,“苕,你怎么了?”
“啊?”言苕转头望进一潭如湖的黑瞳,赶忙移开视线,“没啊。”
沧刚想追问,却被一声刺耳的尖叫转移了注意力,他眯眼望向声音的来源。
26.恶劣
这声比“无盐女”更加难听的声音是谁发出的?
“哦,天啊,言苕你怎么跑出来了?是想跟我们言府丢人现眼么?”
似曾相似的言语让沧掏掏耳朵。
一个人影向他们走来,杏眼桃腮,女人的五官算得上是美女之流,不过尖细的嗓音有些刺耳,不似言芜的软哝诱人——言芜的尖叫声够恐怖的吧?这女人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姐。”言苕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沧能清晰地从他身上感受到畏惧,不同与对言芜的畏敬,那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寒意。
三十岁的年龄毫不掩饰的显露在女人的眼角,“哼,别在外面叫我姐,有你这样的弟弟让我丢尽脸面。”
“既然这样你做什么还跑过来‘套近乎’?走开,好狗不挡道。”
冷淡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女人抬头瞪视声音来源,“你!你一个小屁孩,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怎么?你还想欺负小孩子?”沧嘴角噙着恶意的笑容。
“你!好样的!言苕,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找到这种死小鬼来气我。”女人被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瞪着沧的一双眼睛犹如金鱼。
言苕支吾不成言语,沧对着她继续恶意的笑。
女人突然想起什么,笑得像个□——纯属沧的个人想法,她道,“呵,我说怎么回有这么讨人厌的小鬼呢,原来是传言中的娈童啊!”
娈童?
两个的人嘴角噙着趣味的微笑,中间夹杂着一声惊呼。
女人对着沧一脸鄙夷,“看来言苕是太宠你了,一个娈童竟然能如此嚣张。我劝你最好收敛点,像你这种恃宠而骄的小鬼最容易让人厌恶。”
耸耸肩,沧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言行让人联想到恃宠而骄这个词。
“二姐,你侮辱我,没关系,但是请你对沧尊重些。”身上本能的颤抖,言苕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就像保护自己心爱东西的那种扞卫精神。
沧眨巴一下大眼,低头看向言苕。
“闭嘴!我还没说你呢!就你这样也学人买娈童,简直丢尽我们言府的脸面!”女人喝斥一声。
沧捕捉到言苕眼底极力掩饰的受伤,面色一冷。
“哼,你这张丑脸在外不知道让多少人鄙视。要不是言芜那泼妇嫁了个将军,爹早就废了你娘,你们娘三个早就滚出言府,哪里能够像现在这么逍遥?”
言苕咬着下唇,对她的话无法反驳。
沧晶亮的大眼已眯成一条缝,紧紧盯着那张不断开合的红唇。
女人继续不知死活地道,“言苕,你活着根本就是一种错误,就凭你长这样,也就只能花钱买个相好的。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应该活在这世上,我要是有你那种相貌,早就跳河自杀了。”
言苕唇色尽失,紧咬的下唇快要滴出血来。
“哦?照你这样说,他是应该自杀。”沧竟然在旁边点头附和。
言苕抬起头,惊恐的望着沧,他的脸色煞白,庞大的身躯有着摇摇欲坠的趋势。沧的话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向言苕的胸口——心头上那唯一的也是无法愈合的伤口。对于他人的言语,言苕已经有了免疫,但面对沧的话,他无法忽视。他的心中极度害怕沧对他的厌恶。
因为沧的附和,女人的笑容很是恶劣。
风仫则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这孩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比他心灵丑陋的我也该去自杀,可是人家不想耶!”
沧的表情又嫩又可爱,害得身后的风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死不愿相信刚才所看到的。
沧的嘴角勾起,笑得像只千年狐狸精,“而你,丑女——真的,我没见过像你这么丑陋的女人,你早在言苕自杀前你就该自杀千万遍。”
“你、你、你你!”女人气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女人这种动物天生最在意自己的相貌,向来以自己美貌为傲的她如今竟被人说丑陋,怎不叫她气愤?
明知不应该,言苕还是忍不住内心的雀跃。沧的话让他觉得有股暖流从心中流过。
“言柳芝,你在夫家受了气,别跑来这撒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老是‘我们言府’‘我们言府’地说,言府会在背后为他撑腰的是苕,而不是你。”沧缓缓道出她的想法。
“你怎么——”该死!
“怎么知道你在夫家受了气?”大眼无辜地眨巴,沧嘴角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就你这张弃妇脸,想不知道都难啊!就你这种丑女,难怪你夫家的小妾一个个接进来,而你却是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女人的脸色乍青乍白,好不精彩!
“怎么被人猜中了,不敢说话?”比起恶劣,腹黑的沧又怎会说不过她?“你想找言府帮你?也不看看自个的分量?要是你有当年的美貌,或者你夫家的财势不如现在,你爹会帮你。不过嘛……”沧斜眼上下打量她,脸上的轻蔑表露无疑。
“可恶,你——”真是欺人太甚!
衣摆被人扯了扯,沧瞧见言苕一脸不赞同地摇摇头,沧脸上危险的表情缓和了些,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我不说了。”
既然当事人都不想为难她,他这个旁观者自然更无所谓,只是——他讨厌苕脸上的自卑和受伤的表情。
不过沧不说话不代表另一个人会善罢甘休,“混帐东西!你一个小小的娈童竟如此嚣张,真当我们言府……真当言府没人吗?就算我言柳芝失势,要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混蛋,你那是什么表情。”
肩一耸,沧嘴角的笑容满是趣味。
蚂蚁,好有趣的形容词,说的是他么?
“二姐,沧对你已经做出忍让,你别太过分了。”脸一板,言苕的严肃的表情很是吓人。
眉一挑,沧低头望着言苕。
为什么?女人的恶劣的言语会让苕受伤,为了亲情也为了自己心中认定的事实而没有反驳。而当女人说他——那些只会让他觉得好笑有趣的言语却总能让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