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雅无无奈摇头,干脆使劲敲了敲手边的窗户。
“敲毛敲!爷爷郁闷着呢!喂!是不是你?嗯?欺负谁不好,瞎了你的狗眼,欺负我的人!”
藤雅无低下头,拿起报纸,继续寻找哥哥的笑容之源。而另一只手却操起硬皮的科学百科,一甩手。
嗖……长吟,呼啸而过。
嘭!
彭楚飞跳将而起,一溜烟窜到藤雅无面前。
指着手中的书问:“你干嘛砸我?心情不好也别拿我出气啊?”
少年把手一摊,说:“彭楚飞,我们班班长叫陶江?”
彭楚飞感到莫名其妙,“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啊?”
藤雅无拿过对方手中的科学百科,作势抚了抚上面的灰尘,神情淡漠。
藤雅无的默不作声,使得这位头发烫得像鸟窝,染得五颜六色,穿得花枝招展的男孩微微张了嘴,一脸蠢样。
那女生看不过去,捅了捅彭楚飞,小声道:“彭爷爷,欺负小江江的人……”说着,指了指兀自看报的少年。
一年二班的教室,传出前所未有,古往今来,最最恐怖的叫声。之凄厉程度,令在一楼办公的老师各个捂了耳朵,直唤
超声波。
后来教导主任忍了再忍,忍无可忍,操起手边的棒球棒,一棒下去,结束了这场灾难。
此事导致的直接后果,连续一个星期,坐藤雅无左手边的彭楚飞,见了他就直哼哼,拉着班长的手贴着墙壁走,逢人就
说……藤雅无,这人,恶毒啊恶毒,实在是恶毒!
李敏敏追问少年,“女王,你怎么可以如此嘀咕彭爷爷的攻人实力?”
藤雅无抬眉瞄了她一眼,转个眼就拿书遮住了视线。
女人,不好惹!
特别是脑子不正常的女人!
正午,藤雅无被晴天拉扯着上了天台。
晴天指着手中的便当说:“以后你的便当,我包了。”说的豪情万丈。
少年斜着眼角看他,“你做的?”
晴天不好意思抓抓脑袋,“呵呵……一样一样。呵呵呵呵……”
藤雅无拾起叉子就吃,管他是谁做的!
接近一点的时候,藤雅无开始收拾桌子,对同班也是同社团的江明说:“我有事,今天的社团活动请假。”
江明说:“那打扫怎么办?”
藤雅无冷冷剐了他一眼,“季莫不在,你帮我顶上。季莫若在,你也给我顶上。”
“社长,我扛不住。”江明哀求。
藤雅无把书包往肩上一扔,眼角翘翘,泛着妩媚的粉红,抛下一句,“干我何事!”直接走人。
决绝程度,令江明欲哭无泪。
李敏敏殷勤跑过去,拍着肩膀安慰可怜的人,“女王嘛……就得这脾气!作为手下的你们要体谅,体谅!知道吗?”
藤司去停车,少年先进了医院。
轻车熟路的,少年走进病房,那里,他的主治医生正在给别人就诊。
藤雅无贴着玻璃往里瞧,瞧见里面的医生先是横了眉毛骂,骂完又柔了五官哄。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韩梓青转过身,见是少年,朝他打了个手势。
少年会意,拐过两个弯,上了三楼。一间门口挂了精神科主治医生……韩梓青,门牌的房间,他推门进去,坐好。
不会会儿,藤司和韩梓青一道上来。
韩梓青先是问藤雅无几个日常的简单问题。
“饮食如何?”
藤雅无点头,“可以。”
韩梓青笑了笑,表示满意。又问:“那睡眠呢?”
藤雅无想说还行,藤司却抢先一步,说。
“很糟糕。”
这令韩梓青皱了下眉,转头看向少年,说:“撒谎可不好。”
藤雅无还是点头,“知道了。”
这次,韩梓青直接问藤司,“那些药呢?吃了多少?”
藤司脸色变了变,才说:“到第三瓶了。”
韩梓青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头,轻声说:“雅无,你先出去下好吗?等会儿,我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
藤雅无关上门,背过身的时候,想:是不是药吃太频繁,出问题了?但身体上,他并未感到不适啊。
第十一章:敏感性神经失常(2)
少年乖乖坐在主治医生办公室门口,无聊地把玩着手机吊坠。
墨绿色的竹刀,刀柄是银色,雕了盘龙图纹。纹路很细,加之吊坠很小,摸在手里会有痒痒的感觉。不禁令少年笑出了
声。
神经科大楼的走廊上,总是有不间断的吵闹声,那些个病人说得话颠三倒四,少有正常的。
藤雅无不敢说自己是正常的,不然为何哥总是带他来这里呢?
不知是哪个拐角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我大老远赶回来都是为了谁?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这声音听着熟悉,藤雅无的注意力转移。
那边还在吵。
奔跑的脚步声很杂,似乎除了当事者,还有其他人加入。
“我健健康康一个人,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存了什么心?”这声音听来也很熟悉。
藤雅无脸色沉了下来,直想离开这个地方。
当隔壁房间里面,藤司和韩梓青还在交谈。
声音近了,也更清楚。
“蒋和召!姑父姑母为了你,放弃了多少?你知道吗?”
“我?我知道这些做什么?”
“你个没良心的!我真是白疼你了!!!”
藤雅无站了起来,手里死攥着手机,不放。
房门打开,还是白大褂医生先走了出来。
见背对他们的少年,安慰:“别紧张,只是个简单的检查。”
后面藤司的话带了笑,“小雅怕疼吗?哥陪你一起去?”
藤雅无却动也没动,看着拐角里走出来的人。
一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上下。身材高挑,瘦腰窄臀,外貌谈不上标志,更谈不上倾国倾城,但绝对有让
人如沐春风的感受。
“蒋朝?”
“呵呵……阿司。”
藤雅无蹙眉,偏偏在这里遇到姓蒋的俩兄弟。
藤司显然很高兴,见是一月多未见的情人,脸载满了笑意迎上去。也不管是医院这样肃穆的地方,拉了人就吻。
虽然只是个浅吻,但足够刺激神经敏感的少年。
眼见着藤雅无指间颤抖,欲要发怒,韩梓青提前一步拦下了少年。
“雅无,我带你去。”
藤雅无的眼里只有他的哥,“去哪里?”
叫蒋和召的男孩跨前一步,竖眉,“哟!这不是一高的白颜女王嘛?”挑衅而不甘。
藤雅无冷下了脸。
气氛愈来愈显压迫。
蒋朝却轻飘飘说:“藤弟,你和和召认识啊?”
“不认识!”藤雅无冷言道。
蒋和召却热情地抱住了藤司的胳膊,甜腻腻的说:“认识啊……阿司介绍我认识的。”言词间,视线一直停留在冷峻男
人身上。
似乎只要藤司在,蒋和召的反应都很失常。
藤雅无脑中窜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就否认了。
来这医院的,并不代表就有病!
蒋朝合了手,附在藤司耳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藤司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他缓慢走到少年面前。
对着心情不悦的少年,说:“小雅,哥有点事,让韩医生陪你去吧。”
藤雅无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反手牵住了韩梓青的衣角。那是他委屈时特有的表现。
藤司的心揪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安慰或解释的话。即便他知道,少年会藏着委屈,独食悲伤,默默舔舐伤口。
因为有些事,有些人,迫使他不得不做个选择。
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不会心存天真。
几项基本的身体检查后,韩梓青带少年进了一间浅蓝色的房间。淡粉色的窗帘,随风摇曳。女医师手里正翻阅着一本病
历。
见来人,她站起身,请对方入座后,才懒懒反复折腾着其中一页纸。
问:“藤雅无同学吗?”
藤雅无点了点头。
那女医师又问了一遍,“是藤雅无同学本人吗?”
藤雅无还是点头,随着嗯了下。
女医师才抬起头,拨了拨厚实的高度眼镜,说:“长嘴的就吭个声,年纪轻轻装什么深沉。”又低头看病历。
“经过监护人同意了吗?”
少年转头看韩梓青,整个人更加沉闷。
韩梓青也拨拨单只眼镜,对少年说:“虽然要监护人签字,但你不须担心,我会一直在旁边的。”
那女医师闻言抬头,眉毛皱成了一团,“好歹你也算个医师,怎么就只会哄小孩子啊!这医院虽都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但不需要幼儿园医生。”
精神,不正常?
藤雅无心头一跳,他,精神不正常?
“梓青,我?有病?”自己认为有病是一回事,别人都这么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韩梓青连忙解释,走过去扶住少年的肩,“雅无你别慌。”对那女医师说,“可以开始了吗?”
“监护人呢?”
韩梓青轻轻咳了两声,“应该马上就到了。”
女医师拨拨眼睛,“那就等监护人到了再开始吧。”
半个小时后,藤司来迟迟过来。同时还带了蒋朝。
女医师让藤司在协议书上签字,才指挥着少年,“去那里躺着吧,记得放轻松,不然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咳咳咳……”韩梓青咳得气短。
医院里真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无论病人还是医师。
藤司握住少年的说,柔声说:“小雅别怕,只要一会儿便好,醒来了哥就在身边。”
蒋朝也跑过来凑热闹,“藤司,没事的,这催眠什么的我也搞过,绝对不痛不痒。”
第十二章:敏感性精神失常(3)
女子的声音很轻柔。
“看到了什么,告诉我,你在害怕着什么?只要说出来,一切就会消失。”
少年清越甘甜的嗓音。
“一直在追着,那人一直追着我,手里拿着刀,很长很锋利的刀。”
蒋朝忙按住激动的男人,用眼角示意他安静。
少年的恐慌还在继续,“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感到身体少了一部分,有什么阻止着我去追逐,但又吸引着我。他反
复问着:痛不痛?不要哭。但其实一点也不痛,只是觉得可怕。刀尖在滴血,而我的大脑在不停抽痛……”
这是少年最近一直的噩梦,夜夜纠缠,夜夜惊醒,然后就满屋子寻找着那个人的影子。
“哥,哥!我怕!小雅好怕……”
男人再也安奈不住,冲上去一把拥住了不住惊呼的少年,对那个女医师说:“可以了,都可以了。”
韩梓青问:“藤先生,这是心病,若不根治,会很糟糕。”
那女医师却说:“藤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病史上少见的敏感性神经失常,一般人不会得,只有幼年记忆遭受重
创的人才会发作。”
敏感性,神经失常。
原因是幼年的记忆重创。
不禁皱眉,心中波涛汹涌,藤司将嘴唇靠着少年的耳垂,轻轻呢喃,“小雅小雅,没事了没事了,哥在呢,一切都会没
事的。”
这天的治疗其实毫无进展。
当天,两人回家后,藤司和藤雅无一起上楼。
经过藤司房间的时候,男人拉住了少年继续前进的脚步。
“哥?”少年疑惑。
藤司旋开了门把,说:“今晚和哥睡吧。”
“啊?”
“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是从他上国中开始就分房睡了。藤雅无暗想,却笑意盈盈走进藤司的卧房。
半夜的时候,少年复又惊醒,坐在床头抱膝,觉得黑暗太过恐惧。
他摸索着想要下床,却摸到了藤司的手臂。
那是充满力量的手臂。
房间里是男人的气息,还有浅浅的呼吸。
藤雅无垂下了头,轻轻在男人脸上映下自己的吻。
哥……
终于是挨着你,看着你,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隔日,蒋朝惯例出现在藤家。
不过,史无前例的,藤雅无没给他脸色看,反而为他开了大门。
摆餐具的时候,蒋朝从左摆到右,少年从右摆到左。最后碰上。
蒋朝呵呵笑着,说:“藤弟,在佛罗里达的时候,我还蛮想你的。”想着怎么搞定你,然后就可以和阿司恩恩爱爱在一
起了!
“佛罗里达?”
“是啊,佛罗里达的作者交流会,我去了一个月就回来了。”
藤雅无突然想起,哥对着一份早报,笑的惬意。当时他拿到学校好好研究了一番,记得在某个小角落是有那么几个小字
,写着……佛罗里达州国际青年作者交流会。
原来,是他忽略了。
当天正好是周六,少年被送到海瑶市的郊区,一个旧式道馆里学习剑道。
少年早到,但同习生姜柚桐和师傅季莫已经在对练了。
道场门口是林木茂密的小林子,藤雅无直接换上了道服来到道馆。
耳畔凉风习习,拂面而过。
藤雅无悠然地站在树旁,就像是挽住了这一季的所有美好,令人炫目。
道馆是旧式遗留下来的老道馆,由季莫的爷爷传给季莫。藤雅无会来这个道馆,纯粹是冲着季莫这个人来的。
中间休息的时候,季莫带来了一个人。是个让人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的男孩子。
他抿唇含着温和的笑,净白的手里握着把上了年份的竹刀。蓝色的眼睛不时泛动着水波。
“哼……外国老痞子。”姜柚桐很不屑。
藤雅无却觉得这男孩顺眼。
可是,其实,那哪岂是顺眼这么简单呢!?
季莫要他与藤雅无对练,姜柚桐只好被搁置在了一边。这令朋克男生气闷,颓废得斜着眼角,手握着竹刀,张张,紧紧
。
季莫笑,说:“柚桐,在你眼里只有雅无是对手是不?”
姜柚桐不置可否。
季莫一副果然的表情,继续说:“那今天就给你个机会,让你知道何为山外山,楼外楼,长江黄河永不停留。”
那边的对练已经开始。
藤雅无依旧使得他最惯用的竹刀,童蓝蓝却随意在架上挑了一把。是一把刻了纹路的竹刀。
同期学徒朱富贵做裁判。右手高高往上举,大喊一声,“开始!”
呲……因滑步而带起的声音。
藤雅无的剑若是凌厉,变化多端,那童蓝蓝的剑却是挡其攻,攻其弱。克着藤雅无的所有缺点,一丝不放。
一回合制的比赛,他们足足耗了半小时。
童蓝蓝收刀,脸上的笑,不骄不躁。淡定得,只余可爱的笑颜,和温柔体贴的动作。
他拉住藤雅无的手,转头笑说:“我叫童蓝蓝,雅无,叫我蓝蓝吧。”
蓝蓝?那双如大海斑斓的眼眸,也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整片天整片地的,让人沉溺其中。
藤雅无欣然握住了童蓝蓝的手,这是个令人歆慕的男孩,却不敢有多一分的邪念。纯洁得如同冰岛的水,不染尘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