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生烟 上——年小初

他还要早几年呢。”

或许萧岚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任何人看见他，眼睛都要被闪得瞎掉。不仅瞎眼睛，还会瞎了心。

于是楚回又无聊地在心里验证出一个真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大家一定要把这个窗户关好……有些不该看的人，千

万不要看。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楚回知道萧岚一定是很忙的，可是每次陪着他的时候，萧岚从来没有接过任何电话，也从来没有人来这栋别墅打扰过他

们。

于是会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他们还是当年的那两个高中生，以为天大地大，世间唯有他俩。

没错。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平淡而幸福的。只是，那都是假的。

唯一的区别是，那个时候，楚回并不知道那是假的，然而现在，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如果硬要做个比较，说说哪个时候更加幸福的话──楚回只能冷笑。他还没有那么强大，可以在假象和假象中，去选出

一个所谓的幸福。

如果选前者，那么他是一个被骗狂；如果选后者，那么他是一个受虐狂。

然而楚回自认为自己，还算正常。他只是受了很重的伤，伤在心头，而不是脑袋上。

楚回咬过最后一瓣冰橙，别过脸，示意自己吃不下了。电视屏幕上，时装秀刚好结束，镜头转到了后台。Daniel被层层

媒体包围着，戴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超大墨镜，和喧闹的人群比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不耐和冷漠。

在离开的时候，媒体仍然不怕死地围上去，弄得Daniel根本上不了车。他只好停下来转过身对着镜头，无数闪光灯瞬间

刷刷刷地晃动。他唰地取下墨镜──楚回一下子就笑了，连他都听得见现场的记者被Daniel那双美眼迷住，倒抽凉气的

惊艳喘气声。

Daniel对着电视镜头和一干媒体记者，很快收起最初的面无表情，嘴角绽放出一个如同地中海阳光一般的灿烂微笑，微

微点头，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今天谢谢大家了。”

趁着所有人愣神的时候，他迅速拉开门上了车。无视后面攒动拥挤，死死跟着车追的疯狂人群，Daniel的保时捷cayenne

只是一路扬长而去。

楚回一边嚼一边说：“哇，Daniel真是决绝啊……”他侧头瞟了萧岚一眼，淡淡调笑说，“果然是和你在一起久了，都

很有你的风采了呢。”

萧岚扯过一张纸，替楚回揩揩嘴角，一笑：“是吗？比如说呢？”

楚回眯着眼想了想：“嗯……很多啊。比如刚才应对媒体的时候，他也学会你的伪装和掩饰了呢。”楚回想起Daniel刚

才对着镜头绽放的那一抹笑容，那是多么灿烂啊──如果，忽略掉他眼底的冷漠的话。楚回伸手拍拍萧岚的肩膀，笑着

说，“这简直就是你的精髓啊。萧岚，你这个老师真不错。”

楚回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僵硬，手也有些抬不起来。因为他觉得很累──他不想让自己和萧岚的相处变得除了互相冷嘲热

讽就是斗得你死我活。那样未免显得，好像自己还始终念念不忘似的。可是除了这些，他们还能怎么样呢。温情脉脉吗

，柔情几许吗，天啊──再来一次骗局？他可受不了。

上当这种事情，一次还不够吗？只要痛到了，那么，也就绰绰有余了。

萧岚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他看看表，说：“零点了，楚回。”

楚回看着他，等着萧岚这几年下来，在这个时刻，毫无新意的同一句话。

萧岚捧起楚回的脸，声音轻轻的：“生日快乐。”

果然。楚回撇撇嘴：“……你就不能说点有新意的吗。好吧，虽然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幸好，他立刻就把自己差一点暴露出来的期待，遮掩住了。

那么， 一切都还是和以前一样了。

感觉到颈间滑过冰凉的触感，楚回低头一看，忍不住笑：“原来这次是Cartier啊……萧岚，你还真是舍得花钱呢。”

萧岚给楚回带上项链，然后一手扶住他的后颈，一手捧着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亲。

楚回将头微微后仰，看着天花板，声音喃喃：“都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是这么不遗余力地想套牢我啊……真想不明白

为什么。”

萧岚揉揉楚回的脑袋，眼神温柔宠溺，一如往昔：“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楚回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反正，总不至于还是在利用我吧，早说过了，我没利用价值的。”

萧岚上前咬住楚回的双唇，不让他再说出这样伤情的话。

但其实这是没有用的，因为所有伤情的往事，都早已刻在了更为柔软的心里，留着斑斑血迹，泛着冷冷寒光。

楚回推开萧岚，别过脸：“萧岚，你是不是有强迫妄想症？你明明就知道我早已经被你套牢了，为什么还要年复一年地

送我这些东西？项链，戒指，耳环，鼻钉，脚链，手链，手表……也不管我能不能带，都一股脑儿地塞给我？”

萧岚拍拍他的脸说：“怎么，不好吗？你不喜欢吗？”

楚回看了萧岚一眼，唯有冷笑：“喜欢？萧岚，你当我是白痴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送我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在

往自己身上套锁链吗！从头到脚，你都要把我紧紧锁上，不是吗？”

萧岚半眯起眼，叹息般地赞叹：“嗯，不愧是我的小回，好聪明。”

楚回垂下眼，再也无言。

萧岚进入楚回的时候，楚回死死攀住了萧岚的脖子，在黑暗里如同绝望的天鹅一般，用力地向后，仰起了优美的长颈。

毫无意识地，他抚摸上萧岚的侧颈。

萧岚的动作忽然停下，转而咬上楚回的耳垂：“小回……小回。”

楚回别过脸去，害怕自己会终于忍不住掉泪。这两个字，如今有多么感慨万千，曾经，就有多么百转千回。

楚回摸着萧岚的侧颈，喃喃：“萧岚，牙印没有了。”

萧岚忽然一挺腰，惹得楚回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句呻吟。那声音，真真如同垂死的天鹅一般，痛苦而沙哑，压抑又绝望。

等这一阵剧痛般的快感过去，楚回喘着粗气，把脑袋靠上了萧岚的肩膀。黑暗中，他睁大眼，死死盯着萧岚的侧颈。那

里，光滑得就像，从未有过任何东西。

就像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如此多年，到头来，竟是从未有过真情。

楚回亲吻上曾经明明有过一排清晰牙印的那个地方，反复地亲吻，动作虔诚而又小心翼翼。可是，他再也不会咬上去了

。

在入狱后，被萧岚第一次带出来，两人做爱的时候，楚回就再也没有咬过那个地方。明明是有那么多次机会的，然而每

一次，楚回都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那片空无，却再也下不了口。

就算想咬紧牙关，却无奈地发现，中间，已经有隔阂了。他想要咬下去的，只是，每当他想用力的时候，眼前就会飘过

很多很多人的脸，他的妈妈，他的外公，他的朋友……那么那么多，多得他不能出格。

而每当这个时候，萧岚就会按住他的后脑勺，在他的耳边说：“小回，为什么不咬了。”他一边这么问着，一边感受到

，楚回不断摇动的头和不断砸在他颈侧的泪水。

那个印记，也就在这么多年的闲置里，渐渐荒芜，最终消失了。

萧岚又动了动埋在楚回身体里的东西，楚回被顶得不断发出破碎的呻吟。他死死攀住萧岚的背，眼睛却还死死盯着那片

荒芜。

“呃……萧岚……”楚回艰难地开口，“我记得我说过，等到这排牙印消失了，我就不会……不会再……陪着你了。”

他忽然自嘲地笑笑，声音里透着久远的苍凉，“那么，我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它明明都消失了，我为什么，还是

逃不脱你……”

萧岚叹了口气，忽然拨开楚回颈间的项链，狠狠地咬上楚回侧颈上的，同一个位置。

楚回瞬间睁大眼，倒抽了一口冷气。

隔了一会儿，萧岚终于松口。他抚摸着楚回的背，让他渐渐放松下来。

“小回，虽然你刻在我身上的印记消失了，可是，我会让它在你的身上，留存下来的。永远。”他的声音像魔鬼，萦萦

缠绕在楚回的耳边。

萧岚说完这句话，便又是狠狠一个横冲直撞。楚回几乎半挂在萧岚的身上，眼神空洞，如同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下体和

颈侧，都火辣辣地疼着。

啊，没错。他绝望地想着，很多年前，当他执拗地不去加深那排牙印的时候，当萧岚颈侧的牙印渐渐消失的时候，萧岚

就把那道印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曾经说什么都不想离开萧岚，然而现在，是萧岚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他离开。

在痛苦和快感并存的高潮，楚回闭着眼苦涩地想，他果然应该学学萧岚的说话艺术──不管什么话，都不要说得太满。

否则，自己造的孽，只有自己承担。

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秒，楚回迷迷糊糊听到萧岚一边舔他的耳垂，一边说：“小回，你说过的，你会陪着我。你不准

反悔的。”

楚回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他真希望，在听到这句话的前一秒，他就能睡死过去。

整个晚上楚回都睡得迷迷糊糊，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不过，一醒来也没什么好事。楚回眨眨眼，看着就顶在他正上

方的，那张独属于萧岚的笑脸，他叹了口气。

他拉过被子，盖在自己半张脸，声音嗡嗡的：“干嘛。”

萧岚轻轻帮他拉下被子，声音温柔宠溺得不像话：“看你。”

因为被子已经被萧岚紧紧掖在肩角，楚回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有什么好看的。我这张脸，你都看了多少年

了，还没看够吗？”说完这句话，楚回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咂咂嘴巴补充了一句：“千万不要说什么一辈子都看不

够之类的。”好像觉得恶心似的，楚回还很配合地打了个寒战。

吃一堑长一智。这些话，听过一遍，就该长记性了。

萧岚揉揉楚回的脑袋：“这次也不多留吗？”

楚回别过脸，有气无力：“不用了。老时间，我会走的。再说，Daniel现在一定已经回国，巴不得飞奔到你身边了。我

得给你们腾点时间不是。”

萧岚凑上去亲他的额头：“楚回，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他。”

楚回笑着转正头，骂了一句：“萧岚，你可真狠心啊。”

萧岚一笑：“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提你的。”

楚回眨眨眼想了想，很理解地点头：“嗯，想想也是啊。以Daniel那种高傲的性子，当然不可能在你面前提到我了。毕

竟，和好朋友共享同一个男人，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戳破的吧。啊，萧岚，也不知道Daniel到底是有多爱你啊，才能

委屈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他以前可是最爱四处炫耀的，现在竟然可以为了你，忍受这么多年的寂寞。”

楚回把目光移到萧岚脸上。看了很久很久，忽然想起当年萧岚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时，他脑子里浮现的那句话：长的还

真是上对的起祖宗，下对的起群众。

楚回无意识地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萧岚闻言一笑，捏住楚回的鼻尖：“这就是你当年对我的评价？”

楚回看着萧岚笑，笑得没心没肺，眼睛差点没弯成一条线。他声音软软的：“对啊，当年。”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当年。

虽然知道萧岚昨晚上已经给他清洗了，但是他还是有醒来自己再清理一遍的习惯。时间久了，萧岚自然也看出来了，所

以他也会给楚回放好水。两人心照不宣。

只是，这样的默契，实在算不得一种幸运。

楚回泡了一会儿，等出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美味的饭香。他瞟了一眼，坐上了萧岚专门给他垫上了软垫的椅子。

萧岚对他总是有着无处不在的细心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楚回毫不怀疑，如果他的道行再低一点，他一定会再一次被萧岚

狠狠拿下。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楚回也显得相当平静。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他最安心的时候──只要这顿饭一完，再陪萧岚随

便在哪儿晃荡几圈儿，他就可以回监狱了。

这个关联词用得倒是很滑稽。好像和萧岚在一起比起来，回监狱才是他真正渴望的。

然而，谁说不是呢。此时此刻，楚回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年一度的酷刑，终于又要结束了。

楚回随便吃了几口，就扔下筷子，往椅背一靠，扔了两个字：“饱了。”

萧岚看着楚回根本没动过几口的饭菜，难得皱眉：“饱了？”他走过去，轻轻按住楚回的胃，嘴角一扬，“还是瘪的呢

。”

楚回扶额：“我不是说过吗，我吃不了太多。”

萧岚带着薄弱的微笑：“你在监狱里，也就只吃这么点吗？”

楚回一愣，动作僵持了一下，便又慢慢伸出手拿起筷子，准备再吃几口。萧岚却忽然按住他的肩膀。

楚回仰起头带着玩味的笑看着萧岚：“你又怎么了？”

萧岚在楚回身边坐下来，拿过他的筷子：“楚回，如果你不想吃，就别吃了。为什么勉强自己？”

楚回冷笑：“你问我？萧岚，你居然问我？”

萧岚抹了一把他的脸，力道不算轻：“楚回，你以为，我在怕什么？怕我会因此为难郑奇吗？”

楚回把碗狠狠往萧岚面前一推，微微提高音量：“难道不是吗？萧岚！你是不是要把我培养成你的木偶！？我每天吃多

少饭，穿多少衣服，甚至上几趟厕所，是不是都要让郑奇给你汇报一下？！如果达不到你的要求，你还要为难他，对不

对？萧岚，你有病吗？你是想把所有人都逼得从我身边滚开，让我变成孤家寡人吗？你是疯子吗？”

萧岚靠着椅背，双手抱胸，看着楚回一边喘气一边抚胸的模样，竟然笑得很是开心：“我早说过的，楚回，你忘记了吗

？”

楚回长喘了一口气，抬头看萧岚。

萧岚覆上他的胸口，帮他着顺气，然后慢慢凑近他耳边说：“我说过的，楚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疯着的

。”

楚回的瞳孔瞬间放大，于是里边盛满的痛苦，也瞬间被放大。没错，他记得的，萧岚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为什么明

明是同一句话，在时隔多年以后听起来，却这么让人想哭呢。

萧岚把楚回抱进怀里，揉揉他柔软的头发，亲他的额角：“楚回，听我说，我没有为难他，我不会为难他。我也不想让

你变成孤家寡人，只是，我说过，那些人都不配和你在一起。”

楚回在萧岚的怀里，这次连头都懒得抬，只是冷笑：“啊，对啊，照你看来，只要是个人，都不配和我在一起……所以

你就不断地送我充气娃娃吗？送我那些变态色情的东西吗？”

楚回感觉到萧岚用指尖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停了一会儿，萧岚懒洋洋的声音才在头顶响起：“那么，你可以选择出来。

”

楚回终于忍不住死死揪住了萧岚的衣领，苦笑：“萧岚，你又逼我。”他把脸深深埋进萧岚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