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爱——怀凌

作者:怀凌  录入:11-26

说,那就是你们口中的‘爱情’?”

何骥瑄胸口蓦地一阵刺痛,皱起了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把别人的感情扔到地上踹,还成理所当然了?

“我的意思是,”傅霆钧俯下身,贴到何骥瑄面前,“笨蛋,那不是爱情,那只是冲动。”

呼吸扑面而来,喷得脸上发热。

“冲动?”何骥瑄努力克制自己,“你弟弟为了你才变成这样,你说那是冲动?”

“不是冲动是什么?现在要死要活又疯又闹,可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傅霆钧笑道,“到时他会说,

那才是‘真爱’,以前所谓的‘爱情’,都是错觉。”

何骥瑄直觉性地想反驳,却被傅霆钧眼中的冷漠压得透不过气。

“你不信?”傅霆钧不无嘲讽地说,“当年我父母私奔的时候信誓旦旦此生非对方不可,没多久就都变成了‘年轻不懂

事’;六年前你不是也可怜兮兮的说爱我?结果呢?”

何骥瑄脸色刷地一变,傅霆钧随即冷笑:“所以我一开始就说别谈爱情,等冲动过了,双方都不好做。”

“何况咱们的世界里不存在婚姻与责任,爱情这种东西,也不要的好。”傅霆钧退开了几步,转身要走。

“傅霆钧……”何骥瑄握紧了手腕上的珠串,咯的手疼,却还是不敢正视对方。

“嗯?”

何骥瑄底气不足,脑中整理出的一套套说教的内容全都模糊起来,最后完全空白。

“那个……”话到嘴边,已经什么话都没有了。

何骥瑄忽然有种微妙的错觉,好像他过去的烦恼和痛苦都是一场笑话。

说什么好呢?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个人,这个人……

何骥瑄神情一转,笑出声来,他抬起头,说:“傅霆钧,改国籍的话,就可以结婚了。”

傅霆钧有那么一刹那的呆滞,很快又正常,面色古怪地看着何骥瑄。

“不对……你啊……你真是个混账。”何骥瑄笑得快要哭出来,“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脑子比芦荟还有问题,我我

……”

何骥瑄指着傅霆钧,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要说些什么了。

Episode 23

从来没有想过傅霆钧回避爱情的原因,理所当然地将一切归结于他对自身资本的骄傲这样优秀的人,是不屑于与一般人

说爱的。

傅霆钧的父亲结过三次婚,傅霆钧从未称其继母为母亲,更是极少谈及家里的事情。

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呢?如果六年前有认真的想过,如果六年前知道这件事的话……大概会再度燃起希望,继续鼓足勇

气期待“用爱来化解傅霆钧对爱的不信任”吧……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六年后的傅皓依然步他后尘,能够改变傅霆钧

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也或者,傅霆钧根本不需要一个能够改变他的人,他不需要改变,他只需要一个适合他的人。

而自己与傅霆钧并不合适,只有这点,始终如一。

罢了……既然命中没有,又何必强求?

何骥瑄伸出去的手最后贴上傅霆钧的胸口,傅霆钧站在那里,没有躲。

“我欠你一句话,”何骥瑄望着手掌按下的地方,透过柔软的布料,是对方宽厚的胸膛,在里面,是一颗他曾拼命想要

留下的心。“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痛快。”何骥瑄强作笑颜,“六年前,我欠你一句话,今天,就补给你。”

何骥瑄抬头,稍稍用力,笑着推开傅霆钧也推开那颗他曾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心。

“霆钧,分手吧,”他看着傅霆钧的眼睛,强迫自己不要逃,“我违规了,我爱上你了,所以,分手吧。”

“我没有甩过你,而是爱上你了,我害怕,所以逃了,是我不好,对不起。”

“你还是那个完美无瑕的你,你没有任何不对,不要再对六年前我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那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咱们两清吧。”

六年前纠结到崩溃也没能说出口的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出口。

六年前没能了断的关系,并没有原以为的那么难以结束。

所以六年来始终无法释怀的情感,也不会是难以化去的吧?

“既然你跟傅皓已经没关系了,咱们也不必再装下去……放心,我妈那边,我会好好解释的,不会怪你的。”

何骥瑄绕过傅霆钧,慢慢从他身边走过,心里像空了一大片,蓦地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傅霆钧没有说话,没有挽留,甚至没有转身。

他只是站在那里,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何骥瑄刚走出两步,就听不远处有人唤了声:“小何!”

他正迷茫,听到有人叫他,无意识地应了句,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一个面孔看起来有点熟悉的男子似乎正和护士说

话,看到他,惊讶过后很快跑了过来。

“小何,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何骥瑄不明所以,看着那人说不出话来。

是谁来的?好像见过,可是……

搜遍脑中的每个角落,就是找不到可以对上的身份。

“您是?”

“你不记得了?”那人一愣,随即了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对,咱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你那会儿又总是醉

醺醺的……”

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小黑匣子突然炸开,何骥瑄一瞬间觉得大脑嗡嗡响。

那些被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的,最不愿去回忆的,最想要逃避的……

何骥瑄张了张嘴,咽了口口水:“我不认识你,”他向后退了两步,脚步有些不稳,“你认错人了。”

“你不是小何吗?”那人却锲而不舍,上前一步握住何骥瑄的手腕,“我是景明啊,许景明,你不记得了?”

彩灯翻滚闪烁,摇滚乐震耳欲聋,人声鼎沸嘈杂,连就杯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都被盖过去,一人满身狼狈,抓着他的手

腕焦急地说:我叫许景明!

“我不认识你”这五个字,再无法重复。

何骥瑄一身冷汗,只觉头疼欲裂。

然后眼前身形一晃,被握住的手腕立刻得到解脱。傅霆钧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不着痕迹地挡在他面前,说:“许老师?

你怎么来了?”

他们认识?

何骥瑄站在傅霆钧身后,明明胸闷的厉害,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傅先生?”许景明又是一愣,“哦,我是来看傅皓的,有同学打电话给我,说在医院看到傅皓被送进来,我就赶过来

了,您在这里,他应该没事了吧?”

“他没事了。”傅霆钧想了想,稍稍侧过身,低声对何骥瑄说,“这位是傅皓学校的老师,许老师。”

何骥瑄不敢直视对方,只点了点头,说:“您好。”

许景明想要说什么,便听傅霆钧又道:“听您的意思,傅皓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许景明被堵了下,只好把不相干的话咽回去。

“你先回去,我稍后跟你联系。”傅霆钧一发话,何骥瑄如蒙大赦,简单与二人道别后,逃也似的匆忙离开了。

什么都不关心了,什么都不想要了,只希望快点走出这个地方。

何骥瑄一个人搭公车回到家,何母在厨房里捣弄些什么,看他进门,笑着说:“你怎么了?在外面欠债了?”

何骥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妈,我没借钱。”

“那是中暑了?我煮了绿豆汤,一会儿喝点。”

“哦,明天喝吧,今天不想喝。”何骥瑄敷衍地回答,脱了鞋子,直线走回房间,反锁了门,抱臂坐在地上。

没一会儿,何母来敲门。

“儿子,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何骥瑄闷声回答。

门外静了会儿,又听何母问:“出来吃点水果?”

“妈你吃吧,我困了,想睡觉。”

“……好吧,绿豆汤我放冰箱里,还有块西瓜,你想吃自己拿啊。”

“我知道了。”何骥瑄敷衍地应了声。

门外何母轻叹了口气,回厨房继续之前的工作。

母亲这样,何骥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抬手想拉开门出去,可手刚按上门锁,又生怯意。

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母亲?

何骥瑄犹豫中,还是放下了手。

Episode 24

何骥瑄活了二十八年,生活中总不时发生了些他恨不能彻底失忆忘掉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太伤心,可能是因为太丢人,

也可能是因为太害怕。而他最不愿碰触的那部分回忆却是三者皆有,五味翻杂。

六年前,离开傅霆钧,一个人到陌生的城市,一个人沉浸在爱情的沼泽里,在对傅霆钧的期待和绝望中,一个人颓废堕

落。

像是身处一座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迷宫,又像是被什么蒙住了眼睛,思考的集中点永远在同一个地方,然后越陷越深,直

到进入死角,面临崩溃。

那个时候,到底都做了什么?

何骥瑄下意识地抚着腕间琥珀色的珠串。

在医院的病房里见到面色憔悴的母亲,她说:戴上它,保一生平安。

他是为此,才决定远离所有不相干的人,奔赴美好新生活的。

不觉间用力,珠子与珠子挤出咯吱咯吱地声音。

在那下面,是他最不想要记起的,强烈的恐惧人如果不会痛,那还能证明他是活着的吗?一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一边却还是越来越害怕,悲伤不受控制地蔓延,只能用酒精和药物麻痹自己,整天浑浑噩噩额,不辨黑白。

当身处深渊,是谁拉住了他的手?是谁被人捉弄,浇了一身的酒,眼镜掉在地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还是不肯放弃

,非要跟着他不可?又是谁,像过去他对傅霆钧那样,满是柔情地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

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不过是个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

何骥瑄紧闭着眼,要把脑海里翻腾的景象强行抹去。

那是一段他无法向母亲和朋友交代的事实,是他不能接受的自己,不能承受的经历。

两年,整整两年。

除了悲伤、绝望、痛苦和无助,一切都那么模糊,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因为知道走下去是什么,因为再也不想进入那片魔沼,因为明白那是连靠近都感到不安的领域,现在才能狠得下心,才

能对完整地对傅霆钧说:我爱上你了,所以,分手吧。

那么,就消失吧。

锁在盒子中,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严包实,再丢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永远都不要再出来了。

何骥瑄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闹钟没设,手机没电,抓过表一看,马上要过十二点了。

现在请年假,还来得及吧……

何骥瑄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想。

反正都要辞职了……

在家里走了一圈,各处似乎刚刚打扫过不久,干净得一尘不染。客厅的饭桌上摆着张字条,上面罗列了所以他可以当早

饭的东西。何骥瑄扫了一眼,然后从冰箱里找出牛奶和面包,切两片火腿抹点沙拉酱当三明治吃。吃了两口,不由怀念

起楼下的小笼包和紫米粥,哪怕是水掺多了的豆浆也是不错的。

情不自禁往门的方向看,那里更加安静。

傅霆钧……不会再来了吧……

何骥瑄咬了口面包。

怎么跟老妈交代呢……

拖着鞋,故意踩出响亮的声音,啪嗒啪嗒往卧室里走。坐到电脑前,开机,开文档,继续没写完的辞职信。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横竖不过头点地,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这次文思泉涌下笔如神,之前想不到该怎么说才合适的话现在统统有了成句。

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辞职信,伸了个懒腰,到客厅把冰箱里的西瓜啃光,何骥瑄环顾四周,又无事可做了。

难道……去上班?递辞职信?可现在过去的话,也就递个信就得往回走了,还要赶上晚高峰……

想到车队排长龙,公交开的没有走的快,何骥瑄退缩了。

算了,明天再递好了……

瞥了眼时钟,还早……不然……去看看傅皓?医院不远,况且左右都是最后一次了……

打定主意,何骥瑄从柜子里翻出个袋子,从冰箱里掏了两个苹果三个梨掰了四根香蕉,看了看觉得有点寒酸,又下楼买

了个哈密瓜带上。

这次要好好说话,最起码要好好道个别,以后没关系了,也许就不会再见了吧,但愿这个孩子早日走出阴影。

何骥瑄出门的时候忽略了刚吃完一大块西瓜的事,于是等赶到医院时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病房里,傅皓正在望着窗外发呆,就听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何骥瑄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放下水果转身就跑。傅皓呆了

呆,要不是两袋水果还在凳子上,他都要怀疑刚才是不是幻觉。

那边何骥瑄解决了人生大急,暗骂自己没脑子,垂着头往外走,眼神一晃,瞧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妈?

何骥瑄脚步一顿,那身影已经跟着医生进去。

……看错了吧……

何骥瑄想了半天,不记得母亲有跟他要到医院的事情。

走了两步,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回头往方才身影所在的地方看了又看,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那房间挂了个空牌子,房门虚掩,里面人正在说话。

何骥瑄若无其事地斜靠在门边,趁着没人注意不时偷瞄两眼。

那背影越看越像,直到一人说:“还商量什么呢,这么多地方都跑了,能找的都找了,跟他说了,也就他跟着一起操心

……”

是母亲!何骥瑄心扑通扑通像要跳出来一样。

“……要是可以,我也不想留他一个人……好在现在有人照顾他,我也能放心不少……”

她在说什么?

何骥瑄手握成拳,努力克制自己想马上推门而入的冲动。

“……那也不是办法……还是……跟您家人说一下……”

“……小瑄也不小了,能挺住的……”

“……再等等吧,反正……”

周围杂声越来越大,里面声音越来越小,两个路过的护士多看了他几眼,何骥瑄不敢再靠近,只好往别的地方挪。

过了一会儿,何母和其朋友还有医生一起从里面出来,又说了些什么,何母和朋友便离开了。医生转身锁了门,往别处

走去,何骥瑄连忙跟上,走到楼梯间拐角,出声叫住了医生。

“那个,我……”人叫住了,何骥瑄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医生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年纪,和蔼可亲的样子:“小同志,找不到病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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