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一走神就注意不到。”话说完,玉三就有点后悔,在这种不良环境中,对方明明尚存几分精神,被他这么一
说反而冷场……
“别泼我冷水。”幸好,严烈一向有话直说……“我说流星,你应该觉得我像小孩一样‘天真可爱’,至少要问一下童
年缺憾之类的。”
这家伙脸皮太厚了,玉三方才瞬间兴起“安抚他”的想法立刻变成没有必要的存在……
“你不问我?”严烈看着玉三……
他这种平静的眼神是不是闪烁着期待??玉三自己琢磨着,磕磕碰碰地说:“你……呃……‘天真可爱’,那个……小
时候有缺憾吧……”
严烈继续笔直地看着玉三,等他词不达意地说完,便开口:“小时候听说欧洲有流星雨,我爸特地带我飞去,用星象馆
的天文望远镜看过,你呢?”
“……”玉三想撞墙……不……他想让严烈去撞墙……
“小的时候,我爸对我就很严格。因为是老来子,他怕过于宠爱会造就一个社会败类。那次是唯一一次领我出去。”严
烈对玉三平和地笑笑,“可就是那唯一的一次,他将我独自一人留在天象馆,自己却跑出去谈生意……”
玉三一愣,淡淡注视严烈……
“我还记得一次。温城早些年仅有的一场雪,我不太群聚,看到许多人围在一起七手八脚地堆雪人也只是觉得索然无味
。但那天我回到家,却发现院子里的草地上有一个巨大的雪人——那是我爸和成年的兄长一起堆的。明明大哥他们说要
等我回来一起玩雪,我爸就一口咬定我不会喜欢。他很了解我,但却不够了解……”
玉三看严烈忽然掏出手表,尽管他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但触碰破碎表面的指尖微微抚动似乎证明了他泄露的情绪。这只
破损的手表是否代表着严老赠予的唯一的礼物?
玉三突然觉得,严烈在对待严老的事上简直执拗得像一个孩子……但见严烈垂着眼睛,一副落寞的模样,有些寂寞,有
些委屈……玉三几欲有冲动要开口许诺送他一只,但一想普通名表的价格堪比他一年不吃不喝的工资总和,玉三就立刻
打消了这个愚蠢的想法,转而改用廉价的语言安慰:“不管怎么样,你是他的儿子,严老总还是疼你的。”这绝对是一
句不温不火的客套话……
严烈侧首看着玉三,别有意味地笑笑:“我知道为什么沐晓文不喜欢你了。”
玉三愣了愣,知道他想说什么——已然要命地没钱、还不懂花言巧语……玉三心想,自己也绝对不稀罕她喜欢。
“不问理由?”
“你那么喜欢自问自答,要说自然会说的。”难道还要我一脸虚心讨教地求着被你数落吗?玉三腹诽他。
“你这种瞻前顾后的个性一定很有自知之明。”严烈看玉三以眼杀人,笑道,“算了。司机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回来,我
们还是想想怎么在这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车里窄得单坐一个一米八五的严烈就感到挤得透不过气。玉三心想他还想怎么睡觉,不就如此简简单单坐着、靠车窗将
就着睡呗。
“你到副驾驶座去。”
玉三怀疑自己有没有耳鸣。
“阿玉,你到副驾驶座去睡吧,我比较高大,后座适合我。”
玉三嘴角抽搐,忍不住讽道:“阿烈……天这么冷,你就这样睡着了也许会死的。”
“哦,那你是在邀请我和你挨着一起睡?”
玉三觉得自己脑子一下还没弄明白就被完完整整抱了个满怀:“你……”
“嘘——我好累,睡觉……”
“严烈……”
“这样睡确实比较暖。”
可是……两个大男人紧紧抱着像个什么鸟样儿……
“严烈?”玉三推了推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只要你没有非分之想,我真的不介意……”
可是玉三介意!对方每一次呼吸,热气都难以避免地扑面而来……他全身沸腾着,急切想冲出去让冷风吹走心中的焦躁
。
“阿玉,”严烈闭着眼睛轻声在他耳边呢喃,“别乱动了。你好像有点烧,这样真的比较保暖。”
这么真诚的关怀让玉三的粗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对方仿佛在为自己莫名飚高的体温找了个婉转的借口,如若玉三当下
否定便似乎即刻肯定了某些“非分之想”……为了脸面,玉三决心维持拥抱的姿势与严烈抗争到底!
可怜被骚扰得一夜未睡的玉三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终于在司机带着人回到丘陵,他兴高采烈地起身、尚未走上几步便一
个趔趄后,光荣地发现自己如假包换地发烧了。而后待在仙边的几天,玉三不是在医院可怜兮兮地挂盐水,便是在旅馆
睁着眼睛和身边以“好心助他恢复健康”为由而极富占有性地搂着他的腰的严烈进行惨烈的抗争……
……
维系一个星期的仙边讨债之旅,几乎让玉三崩溃。他明明病得昏昏沉沉,却拜严烈所赐七天的睡眠时间不足20个小时。
最后圆满归来时,总算病愈的玉三直接死在严烈车上,任他的手机每隔半小时死命的吵闹一次也弄不醒。直到老总得知
他凯旋、亲自为他接风洗尘时,玉三的金钱电波才让他一瞬清醒过来。他笑脸迎人地和老总美滋滋地握手,也顺理成章
得到一个厚实的年终红包。
一回到家,疲惫至极的玉三本打算洗洗便躺下休息。却意外眼睛一扫,竟然看到阳台上那棵拦腰折断的南洋杉奇迹般地
隐隐约约挤出了嫩芽。兴奋得几乎风骚地在屋子里放声高歌,他迅速拨通严烈的号码,嚣张地命令他开一辆小型货车过
来,让他将树载回严老的别墅。
打着盹儿等待运树的搬运工,玉三一听到门铃声便立马惊醒给几个穿着清凉的汗衫大汉开门。不料,冲进来的几个男人
不仅扛了树,还七手八脚地按住玉三,抱歉地笑着连他带树一起抬了下去。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这定然是严烈的主意。
楼下,严烈淡淡地笑着等待,见玉三恼怒地射来好几重吃人的眼波,他一句“这事儿你要负责到底”便立刻堵住玉三碎
碎念叨的嘴。然后,严烈开着一辆新买的越野车带着已然睡意全无的玉三,浩浩荡荡朝郊外别墅开去。
临江别墅中,当严老拄着拐杖走出,他只微微睇了玉三身旁的南洋杉一眼静默。
玉三不知该说些什么,频频朝严烈暗示地发出求救的信号。而严烈熟视无睹,他含着笑意看着自己的父亲,像一只安静
的猎豹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的猎物。玉三在可怕的寂静中看出一点“敌不动我不动”暗潮汹涌的端倪。这种有钱人父子
矛盾的战争中危险浮动的火花随时准备炸开,而玉三敏锐地察觉,他被严烈骗到这里便定然要成为这之中湮灭的可怜炮
灰……
“那个……”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玉三心想严老本不会对他这种无关痛痒的平民下套,只要他脚底抹油闪得快。
“玉三,我要和你谈谈。”但是,先下手者为强……严啸峰向来高段,看玉三眼珠一转便已然猜到他的想法。
玉三愤恨地骂自己“说话打嗝”,优柔寡断。猛然想起半个月前,伶牙利嘴的沐晓文和严老一番神秘长谈之后便脑子发
热地在雨中作业。也许今天自己和严老一战,会心甘情愿地从后院走出去几十步跳江……他突然很想狗腿地扒着严老,
希望严老对除了小小伤害了那宝贝树外基本无辜的自己网开一面……
第七章
被严老私下招至书房,玉三的心跳就没下过200。虽然对方不是猛虎野兽,甚而亲和地伸手请他坐下,但玉三委实忐忑难
安。
“我派人彻底调查过你。”严老的第一句话仿佛向玉三的脑袋投掷氢弹,顿时在他头顶炸出一朵雪白的浮云,“说实在
的,我并不赞同你和严烈称兄道弟。”
玉三突然觉得,严老定然和沐晓文讲过同样的一番话。
“但我也不反对。”严老松弛了严肃的表情,随和地笑笑,“严烈是我最小的儿子。从小到大,我对他犯的错一向表现
得疾言厉色;而对他的优异则轻描淡写。”
玉三虽不赞成教导子女要和颜悦色地宠溺,但也不苟同过分的严厉。
“如果你认为,严苛是我对他特别的教育方式,那你就错了。”严老看玉三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淡淡笑道,“我并没
有刻意。”
“与其说,我是在不断磨练严烈,倒不如说他根本不受我的关注与宠爱。在对待严烈的事上,这的的确确就如同它的表
面那样肤浅。这就是全部的事实——我不那么喜欢严烈。”
玉三完全被严老笔直的眼神和平静真实的话语震慑到了。尽管感觉微弱,但玉三确实能从严烈身上读到他对严老的尊重
与期待:“严烈……他知道吗?”
“知道。”严老道,“我希望他诚实,所以自小就不曾骗他。”
看来,严烈淡漠而直白的个性多半拜严啸峰所赐。只是……“为什么……”玉三蹙着眉头问,“他不是你儿子吗?”
“人与人的相处有时靠的只是缘分。”
“但严烈是好人。”
“你早就不是个孩子,难道要用好人和坏人来区分全人类吗?严烈是好人,但世界上好人太多了,我只能一一坦诚待之
,无法将他们各个视若珍宝。”
“但在你心中,他总是有所不同的吧。难道他和路人甲乙丙丁一样吗?”
“自然不是。我欣赏严烈的作风和品行,只是无法像对边渡那样宠爱他。正因为我知道他是我儿子、也很明白他对我的
期待,所以看到他、我总感到歉疚。”严老有些无奈,“我的责任感总是时刻提醒着对他的关切。我给不了他比现在更
多的父爱,但我会负责起他的人生。”
话虽实,但太无情。
“他早已强到不需要你担负他的人生了。”玉三几乎是将这话嘲笑式地丢给严老。
“但他的强悍仅仅是在事业上。”严老看着玉三,“你相信一个人的人生中没有一个可以一起陪他走过的朋友吗?你认
为一个没有朋友的人算得上可以承受整个人生的强人吗?他甚至不如你活得好!”
玉三要哭了……他虽然赞同“没有朋友算不上能够承受人生的强人”,但严老后半句明显是在鄙视他……
“所谓物以类聚。朋友的品貌是反射一个人自身性情的镜子,你有沐炎枫这样的朋友,沐炎枫有边渡这样的朋友。也许
你一生碌碌无为,世界少一个你没有任何损失、多一个你也不会推动社会进步。但你的人生是无憾的。”
玉三已经分不清严老究竟是贬是夸……
“但严烈不同。他的气场似乎会给出一种‘拒人千里’的错觉。在感情上,大抵是因为我的关系,他也从来不曾追求、
要求、苛求。小时候就失去磨练如何看人、待人的判断,到了如今,他依然不会这些。”
绕了一个大圈,玉三总算明白,严老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沐晓文……
“你喜欢沐晓文?”严老在试探他,只要玉三的眼神稍有肯定的闪烁,他会立刻鼓励玉三去争取她——这就是严老今天
特意命令严烈将玉三带来的目的。
只是……玉三早就知道老天不长眼,但碰到眼前这个阅人无数的睿智老人时,他居然抱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这样
的问话分明确信自己会点头……天啊……依然还是那个不长眼的天……
“你不喜欢。”
“诶?”玉三诧异严老怎么突然话锋一转变成实打实的否定句。
“我看了一些传来的资料。你周围的人包括严烈也认为你喜欢沐晓文,只是,我猜测你不会。”
“为什么?”玉三似乎自己也在好奇。
“你对她的顺从,不是因为你没主见,而是你懒得争辩。”严老笑笑,“像沐晓文这样强势的女人适合一个从身到心绝
对服从、甚而盲从她的男人,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虽然逆来顺受,但打心里不赞同她的个性。”
玉三瞪大了眼睛看着严老。
“同样,严烈也不适合她。严烈的强势抓住了她的心,但反之,她抓不稳严烈。”
就单说元旦午宴那天沐炎枫第一反应是担心妹妹生病、而严烈看到沐晓文淋雨的反应是先跟严老较劲就可见一斑。——
抓不稳……这是多么精准的词汇。玉三觉得严老有些骇人……
但……“其实,文儿她品性不坏。而且……既然严老认为文儿抓不稳严烈,还有什么让您这么担心?”
“首先,我绝对不会同意沐晓文进门。这和她的地位身份无关,和她的品性好坏无关,只是和她的过去有关。”严老确
信玉三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其次,抓不稳,只是个概率问题。他们依然有最终结成的可能。”
“那严老您为什么不直接把文儿的过去告诉严烈。”既然知道沐晓文的一切,拆散他们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我认为,我没有资格告诉严烈这些。作为一个好父亲,我不应该在他的面前诋毁他的情人,他应该学着自己去发现和
询问。但同样作为一个好父亲,我必须告诉他我的真实态度——我决不同意。”这是严老的原则,也是他的骄傲。
玉三总算明白当天严边渡口中叙述严老的那句“他不会威逼利诱,他只要沐晓文知难而退”。严老是个令人敬佩与折服
的阴谋家,他聪慧、狡猾,年过八旬还依然掩盖不了当年磅礴的霸气和气度。
“既然如此,那您打算怎么办?”玉三的问题有点自打嘴巴。
“我本想让你插上一脚。”严老淡笑,“我有信心说服爱沐晓文的你去放手追求她,但没有办法勉强对她没有一点感情
的你。”言下之意是,老人家目前没有什么办法。
玉三从某种角度感谢严老,他庆幸严老不是个蛮横专制的人,同时也似乎有点理解严烈对严老那种复杂的亲情。玉三总
算松懈了憋在胸中的一口气,而后郑重地站起身,涨红着脸向严老微微鞠躬地大声说道:“南洋杉的事是我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