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对不起,我……我会轻一点的……”
“嗯唔……”
见着六皇叔忍痛忍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这才慢慢的走进了房间。
“玄,六皇叔你再这么用力,六皇叔的头发就是再漂亮,也都会被你给拔光了。”
是的,玄不会束头发,就象六皇叔对我说的,玄自幼便在‘碧霄宫’长大,前任的宫主,也就是玄的生父,只知教他如何辅佐君王,报效君王,却没教他通晓人情,谙达世事。
玄曾经跟我说,“只有冷血无情的人,才不会背叛自己的君王。”
我曾见过玄逼问一个刺杀父皇的刺客,那一幕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却也让我知道了玄的武功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玄只用了他的手指在那刺客的肚子上轻轻一划……
之后的一幕有多恐怖多血腥,旁边的人只要一看那刺客的脸便可以知道。
那名刺客他连痛都没有感觉到,便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肚子被人用手指划拉了开。
等到那刺客感觉到痛,而哀嚎起来的时候,那刺客肚子里的东西早已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
血流了一地,却没有东西掉在地上,因为那些血淋淋的内脏器官还好端端的相连在他肚子里,滑落出来的部分挂在半空滴着血不住的摇晃……
我早就吓呆了。
可玄却面无表情的走到那名刺客面前,捏住了那人的……
肠子。
我反身吐了出来,耳边接着传来玄那一向没有一丝语调起伏的嗓音……
“想要速死,就说出指使你的人,否则,那就不仅仅是让你看着自己的肚子,是怎么慢慢的被人掏空……这么简单了。”
在那刺客说出了指使者的瞬间,玄的手穿过了那刺客的胸膛,在看见玄那手心里捏着的那颗鲜活的人心时,我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惊醒过来的时候,父皇在我身边,是父皇要我去观看玄如何逼问刺客的,可是我却很没用的昏了过去。
我在心里责怪着自己的无能,父皇却不以为然的安抚我说:“这不怪沂儿,这样的场面,就连父皇都难以自持,更何况是你?”
“只是没想到玄的武功已经精进到了这个地步,就连手亦能做为杀人之兵器,沂儿一定要好好的将玄的本事都学过来啊。”
我点头应承。
在见过那一幕之后,有一段时间我很怕玄,一见着他,我就吓得浑身发抖。
六皇叔见了,象是很难过的模样,拉着我对我说道:
“沂儿,你不要怕玄,玄他不是冰人,也不是个天生就冷血无情的人,他只是自小便生在‘碧霄宫’,才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碧霄宫’那种地方……有血有肉的人根本就没办法好端端的活到现在。”
“‘碧霄宫’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忍不住问六皇叔。
六皇叔身子一抖,脸色发寒的跟我说了八个字——“那不是人呆的地方。”
直到后来玄将“碧霄宫”交给我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六皇叔的那句“那不是人呆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也是后来的事了。
为了不让六皇叔失望,我也只能忍着内心的恐惧尽量不躲开玄。
六皇叔见我愿意与玄亲近,自然是很高兴,一个劲跟我说:“沂儿,让我们一起来教玄,教玄如何懂得做一个人。”
是我看着六皇叔教会玄如何为笑,如何为怒,如何为伤心,如何为快乐……
玄渐渐有了人气,我不再那么惧怕他了,可是这样有“人气”的玄,也只有在六皇叔在玄身边的时候,我才会看见,对着不相干的人,玄依旧是一个冰人。
09.
比如说现在,玄会学着给六皇叔束发,可不管多少次,玄总是会粗手粗脚的将六皇叔弄疼,弄疼了六皇叔,玄的脸上就会出现一种名为生气的情绪。
一生气,玄就会发脾气,一发脾气,玄就会……
“喀——”
好好的一把檀木梳子又被玄一手撇断了。
这是第几把了,我都记不清了。
不以为意的从怀里拿出一把崭新的木梳,代替了原先玄站立的位置,用手里的木梳将那被玄绞成了一团的青丝理顺,束好,嘴里还不住的埋怨玄道:
“梳头发又不是拔草,光凭力气是没办法把头发束好的,说了多少次了,玄总是不长记性。”
我敢如此的放肆,自然也是因为有六皇叔在,我才能狐假虎威一下。
帮六皇叔的发冠戴好,瞧见玄睁大了眼睛瞪着我,我还是有些怕怕的低下了头。
六皇叔连忙噌怪道:“玄,别这样,你都把沂儿吓到了。”
其实这还真算是好的,能瞧见玄生气的模样总比看见玄面无表情的样子,要好太多了。
不过,听了六皇叔的话,玄还是稍微的收敛了一下他的目光,随手将一本书扔到我的怀中,对我说到:“把这本秘籍上的武功学完一半才准用膳。”
“玄……”六皇叔无可奈何的轻唤了一声。
我知道玄是在找茬,也知道玄是嫌我碍事,才会借机将我支走。
不过,我倒也没忤逆他,只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出了六皇叔的寝殿。
我不是有意想要听寝殿里发出的声响的,只是最近我武功精进不少,耳聪目明之下,那寝殿内剧烈的喘息声,一下便传入了我的耳膜之中,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也就偷偷的往紧闭着的殿门门缝内偷窥了一眼……
“沂儿,你在看什么?”
父皇的声音在我背后骤然响起,我被吓了一跳,殿门被我一下推开,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父皇冷冷的看着床上的玄跟六皇叔,一张脸阴冷得如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直到看到了这一幕,我才知道,武功高强的玄,无所不能的玄,居然会是在下面的那个。
我非常之震惊,但是却一点儿也不为刘皇叔与玄担心,因为这已经不是父皇第一次撞见玄跟刘皇叔的事情了。第一次父皇撞见六皇叔跟玄之间的事时,他们正在御花园里手牵手的一起散步。
第二次是玄跟六皇叔抱在一起。
第三次是玄跟六皇叔亲成了一团。
还有……
第三次……
第四次……
……
直到这次,我想没有一次会比现在这一幕更刺激父皇的了。
以父皇独绝霸道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容忍六皇叔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六皇叔下手?
玄当然自有他的办法,每次被发现了,玄都会用摄魂术来让父皇忘记他看到的一切。
只是这一次却不管用了。
父皇没有中玄的摄魂术。
玄有点儿吃惊。
“玄,你忘记了,摄魂术最大的弱点,就是只要不看你的眼睛,你的摄魂术就一丁点用处都没了。”
父皇语气一顿,看都没看玄一眼,只将阴冷的目光定在了缩在玄身后的六皇叔身上。
“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第一次撞见你们的好事了吧?”
我想这句话,应该是父皇质问六皇叔的。
六皇叔很害怕,浑身发着抖,但是却还是开口说了话。
“这不关玄的事,我们两个……我喜欢玄……玄也……喜欢我……我们两个是情投意合的。”
父皇脸上的表情一下全没了,只是笔直的站在那里,那一刻我几乎觉得如大山一般坚毅的父皇似乎就要在我面前倒下去。
父皇脸上的表情一下全没了,只是笔直的站在那里,那一刻我几乎觉得父皇就要崩塌了,又或者会激烈的爆发出来。
可父皇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之后,父皇撤走了所有在暗处监视着六皇叔的侍卫,因为有了玄在,那些侍卫的监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六皇叔还以为父皇已然绝了对他的心思,殊不知这就是所谓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10.
自从那次父皇撞破了玄与六皇叔的情事之后,父皇再没去找过六皇叔,对我也是越发的冷淡。
以前看在我的面上,每逢初一十五父皇都会去母后那里坐坐,但现在他却连母后那里也不去了,而是去了兰心殿。
父皇不再象以前一样过问过我的武功学业的事了,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五皇弟的身上。
明明五皇弟连字都还不怎么会认,父皇却让小小的五皇弟坐在他膝头上跟他一起批改奏折……
那原本是我的位置!
站在父皇身边跟父皇批改奏折的人应该是我!
我嫉妒得发狂,却又无可奈何。
父皇宠爱兰妃跟五皇弟的事,很快便惹来了朝堂上众臣子的议论……
他们说父皇冷落皇后是有意立兰妃为后……
他们说父皇如此亲近五皇弟,是想要立五皇弟为太子……
这些议论无一落下的全入了我的耳。
我信以为真,便更是急得发疯,慌得发狂。
可我用尽办法也无法讨得父皇的欢心,同样是一份寿礼,我费尽心思为父皇准备,但却比不过五皇弟随手摘下的一朵小花。
五皇弟也不过才四岁,便被父皇特许与我一起受玄的教导。
原来父皇已经早已认定要五皇弟成为皇位的继承人选之一了……
我深深的感到,父皇他已不再宠爱我了,五皇弟已经取代了我在父皇身边的位置……
弃子诛之……
弃子诛之……
这如同梦魇一样的话语象魔咒一样的在我脑海里盘旋……
要是五皇弟不存在就好了……
这样父皇就不会把我当成弃子,而舍弃了我……
不错……不错……就这样做好了……
我沉下目光,望着那小小的五皇弟,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个险恶的想法。
只可惜那样的想法,还没成为现实,我便被父皇叫到了他的跟前。
父皇已经很久没有召唤过我了,去到御书房的时候,我心里还雀跃不已。
可当我面对着父皇那冷冽而锐利的目光时,原本的雀跃却变成了惶恐。
父皇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句话都没说,一抬手便将一个东西扔到了我的脚下。
那个东西咕噜咕噜的滚至我脚边,我只看了一眼,便吓得魂不附体,脚下有点儿发软,却硬是提着一口气,挺挺的站在那里。
“父皇,这是何物?”我弯腰捡起父皇扔到我脚边的那个青花瓷瓶,故作懵懂的对父皇问到。
父皇微眯了双眼看我,目光凌厉得让我背心发寒。
我手心不断的冒着冷汗,费了全身的力气,毫不躲闪的直视着父皇的目光,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父皇才不会怀疑我。
我不知道迎视着父皇那恍如酷刑的视线有多久,我只知道若是再如此下去,我定然会顶不住将实话全都说了出来。
“很好。”父皇打破了这个僵局,忽地对我露出一个笑容,随即缓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取过那个小小的青花瓷瓶,把玩似的用食指跟拇指捏着瓶颈旋转着瓷瓶,自言自语似的对我说到:“这毒药炼制得不错……入水即化,无色无味,人若沾嘴便会立时毙命,而死后更是毫无痕迹可查,朕听人说这毒药是你一手调制出来的,不知道朕说得可对?”
父皇声音一顿,锐利的眼锋向我一扫,那洞察一切的目光顿时让我的伪装无所遁形。
该死的!
我不敢答应父皇,只是低着头在心底不断的咒骂。
那个贱奴竟然敢背叛我?!
见我握紧了双拳,满脸的愤怒与惊惧,父皇冷笑了一声,开口说了话。
11.
“看来沂儿跟在玄身边果然学到了不少东西,只可惜这毒药炼制得好,但却是用错了地方……”
父皇猛地收紧了他手中的瓷瓶,脸色也是阴沉的厉害,而我也是再也无法承受空气中弥漫着的威压,终于双膝着地的跪在了父皇的面前。
“你可知错?”父皇问。
“父皇,儿臣年幼无知,受了身边小人的挑唆,所以才会对五皇弟起了歹意,望父皇……”
“好了!”父皇厉声一喝,打断了我的推脱之词,抬头对门外的人说到:“叫他们进来。”
进来的两个人我都认识,可看见这两个人同时跪在了父皇面前,先前面对父皇时的心虚与惶恐此刻却荡然无存,我知道今日我是怎么都难逃一劫了。
于是不等那两人开口,我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挺胸的迎视着父皇的目光,一口承认了下来。
“不错,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
“皇宫里的毒药管制甚严,我只能装病,让人一味一味的从药膳房里给我把药抓来,然后我再把我需要的药材从那零碎的药材里挑选出来,我花了一年的时间,让自己反反复复的生病,最后才调制成了这瓷瓶里的毒药。”
我一脸阴狠的说着,父皇却笑了。
“真是没想到,沂儿小小的年纪,竟然有这么好的耐心,这么好的心计,真是好、好、好……好、狠、毒!”
听着父皇这冷嘲热讽的言语,我顿时愤怒了,一腔的怨愤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我对父皇吼了起来:
“是!我是狠毒!可是这都是父皇你逼我的!要不是父皇总是偏爱五皇弟,我也不会嫉妒得想要杀了他,都是五皇弟!都是五皇弟!他抢了父皇还不算!还抢了我在父皇身边的位置!”
“啪!”
我的话音刚落,脸上便火辣辣的一片,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就已经被父皇一个掌掴扇倒在地,嘴里更是一片血腥之味。
“混账!”父皇对我怒骂了一声,随后又揪着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对我厉声说到:“不要拿朕做借口!不要以为朕不知道,其实在你心里,朕身后的这个龙椅是比我这个做父皇的更重要的吧?”
我紧抿着唇,没有回答父皇,其实我已经默认了。
父皇说得不错,我要龙位,因为我不想成为弃子,我不想象六皇叔一样软弱,只有靠父皇跟玄的保护,才能苟且的活着。
哪怕六皇叔承诺说要保护我,可六皇叔他自己不也是靠着父皇跟玄,才能逃过先皇的遗诏活到现在的吗?如果没了父皇跟玄,六皇叔又怎么保护我?
所以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我能靠的也只能是自己,我不想任人宰割的活着,所以……
“我想要父皇身后的那个位置,我想要高高在上,我想要将别人踩在脚下,我想要得到无上的权力,我想要掌握别人的命运,我想要别人生便生,我想要别人死便死!”
我一脸阴狠的说着,稚嫩而青涩的面容此刻却因为雄雄的野心扭曲得可怖。
父皇显得有些呆愣的看着我,忽地放开了我的衣领,转身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父皇连道三声“好”,转而按着我的额头满脸欣慰的对我说到:“真是朕的好孩儿!”
我仰头看着父皇,一脸迷茫。
其实我是打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说出这一番话来的,因为知道难逃一死,所以我才会对父皇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可父皇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