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一回到城堡,阿尔伯特就迎了上来,公爵问:“他在哪里。”
阿尔伯特还是用了敬语,说:“陛下在卧室里,一路上不大舒服,回来之后应该是好多了。”
公爵随意点了点头,不再理睬他,急匆匆地往楼上走。阿尔伯特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跟上去。哪知道还不过一两分钟,公爵就又咚咚地跑下楼来,满脸狰狞,大声吼道:“他在哪里?”
阿尔伯特大吃一惊,冲上楼去,那个大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明明是自己亲自把国王抱到了床上,亲自盖上了被子,亲自带上了门,明明当时那么虚弱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自己的主人阴沉沈地不再说话,显然到了爆发的边缘,阿尔伯特紧张得满头都冒出了大汗,在房间里转了个圈子,接着开始没头没脑地到处寻找,到处都没有埃尔弗。阿尔伯特一边找,一边告诉所有遇见的公爵的仆人,要大家分头去找,过不多久,城堡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国王失踪了。大家都没头苍蝇一样地四处搜寻,城堡里找不到,就到城外埃尔弗爱去玩的地方找。
这里面,最着急的是里妮夫人。她心中疑窦丛生,这件事情太不寻常,可是看看公爵本人也焦急万分,就无法上前去质问。眼看着天都黑了,她更加担忧。大小房间里的财物一点都没有丢,马厩里面的马一匹都没有少,车夫或卫兵也都说不曾见过国王陛下离开。如果埃尔弗是独自一个悄悄逃走的,凭他的力量又怎么能活得下去。突然脑子里一动念,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有仔细搜查过,就是埃尔弗的卧室旁边的那间像仓库一样的藏书室,因为就在眼皮底下,反而被大家忽视了。(藏书室的结构在第10章提到过)
里妮夫人拿着一支小烛台,去到藏书室里,挨着个地在每一个书架之间细看。走过了那许多个书架,是一大片杂乱无章的鸟类标本。终于,就在这让人眼花缭乱的鸟儿里面,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呼出了一大口气,她走过去,推开一堆僵硬的山鹰,腾出小块空地,放下烛台,挨着埃尔弗坐了下来。
黑暗里突然出现的烛光晃花了埃尔弗的眼睛,可他还是缩成一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里妮夫人尽量放平语气,说:“陛下,我可找到你了。大家找了你一整天呢。你一声不吭地躲在这里这么久,难道不口渴吗?”
渴或者饿,埃尔弗一时都已经没有感觉,木然不答。
里妮夫人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告诉我吧。就算我没有能力替你解决,也可以陪着你安慰你。”
发生了什么事情?实在太多了,每一件都糟糕透顶,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里妮夫人说:“今天早上的情形,我已经听说了,公爵没有权利那样逼迫你的。你不用感到为难,我会去找他跟他讲清楚。只要你不愿意去那些异教徒的教堂,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会护着你,再不让你去那里。”
104.
埃尔弗的确不想再去那个新修的教堂,因为他最大的期望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候能去到天堂与安德雷卡重聚,那种教堂,也许去得次数越多就会离安德雷卡越远。可是公爵已经把持了一切,哪里还是想不去就不去这么简单。
埃尔弗摇了摇头。里妮夫人说:“陛下,跟我回去吧,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难道你要在这里睡吗?”
埃尔弗还是不回答。里妮夫人说:“那好吧,如果陛下要在这里,那我就陪着你在这里。”
里妮夫人果然坐在那里不动了。埃尔弗就着急起来,而且既然已经被找到了,再蹲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于是说:“夫人,你不要这样。我只是不想回去那个房间。”
里妮夫人困惑了,换房间的时候,把里面的摆设也全都换了,其实跟之前埃尔弗住着的那间儿童室也没有什么区别。仔细思索着,今天他突然的呕吐跟反常的举动,应该是发生了特别的事情。又想到早上进到大房间里时的奇怪感觉,突然有些明白了,说:“难道说,是……”
埃尔弗浑身又烧了起来,把脸埋在膝头,连连摇头。
里妮夫人想到,最近埃尔弗睡觉的时候,都没有人陪他,她自己是睡在楼下的房间里,这层楼晚上就没有其他人了,他绝对不是怕黑这么简单,抓着他的手追问:“是不是不只昨晚,公爵一直都在骚扰你。”
埃尔弗低着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里妮夫人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公爵放肆到这个地步,而埃尔弗竟然也不曾跟自己提起,必定是忌惮公爵的淫威了。她站了起来,说:“我实在是太失职了,竟然让陛下一直都这样委屈着,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一直躲着不回房间呀,该面对的事情总要去面对。我会陪着陛下的。”她拉着埃尔弗的胳膊,到了这个时候,埃尔弗也只好站起来,乖乖地跟着她回了房间。
里妮夫人下楼去告诉别的仆人说已经找到了埃尔弗,要大家都别再找了,吩咐准备一碗浓汤,又打回一盆热水到楼上。给埃尔弗擦干净脸和手,汤也送来了。看着埃尔弗喝完了汤,让他躺回床上睡好,给他盖上了被子,自己却坐在床边没有离开,说:“陛下放心睡吧,我今晚就一直待在这里。”埃尔弗不能阻止她,而且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公爵的随从们也很快就知道了消息,而公爵本人已经去到后山去寻找了,听到了传话,立即往回赶。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走的是与藏书室相连的小侧门,情急之下也忘了要避人。出乎意料的是,拿出私藏的小钥匙开了门,迎面就看到埃尔弗的床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目光炯炯地直盯着自己。
公爵对于里妮夫人一直非常反感,但是介于身份上的差异,不屑于跟她讲话。今天为了埃尔弗悬心了一整天,本来以为可以至少马上就把他抱在怀里了,却看到了这个女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105.
床上的被子已经铺开了,应该是有人睡着,可是里妮夫人挡在那里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公爵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她也毫不退缩,说:“陛下已经睡了,如果我是你,就会老老实实的哪儿来从哪儿出去。”
公爵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垂着眼睛俯视着她,说:“我一直都纳闷,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身份,凭什么以为在这个城堡里人人都要依你的摆布?”
里妮夫人说:“正好相反,该回答这些问题的人是你。我待在这个城堡里已经有近二十年的时间,前面的十多年在陪伴王后伊斯塔,后来她去了──愿她在天上安宁──我就遵守着对她的誓约代她照顾她的孩子们。而你呢,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城堡,你既然早就有了自己的领地,就应该坚守在自己本来的位置上,而不是揣着妄想到处跑。”
公爵被她踩到痛处,大怒,抓着她的衣领把她硬从床上拽了起来。
里妮夫人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狠狠地拨开了他的手,说:“的确,我是个女人,没有立场去管男人之间的事,可是你现在的行为已经由不得我不管。夜里偷偷地潜入国王陛下的房间,完全可以判你一个逆谋罪。”
埃尔弗本来睡着,这个时候被吵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在背后抓着里妮夫人的裙摆,说:“夫人,别那么激动,这么晚了,你们都回自己房间休息去吧,我也要睡了。”
埃尔弗那睡眼惺忪的憔悴模样看在公爵的眼里,说不清是爱还是恨,总之心都开始揪痛了,偏偏里妮夫人面目狰狞地横在自己面前。公爵焦躁起来,说:“你先让开。”
里妮夫人一反常态,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淑女风范,大声说:“不,陛下,如果今天就这么不了了之,就是对这个男人的纵容。如果我眼看着你受到那样的侮辱还是什么都不做,又有什么脸去面对伊斯塔王后?今天我们一定要把事情讲清楚。”
公爵说:“真是个蠢女人,我就算有什么话,也不会对着你讲,那不过是白废力气而已。我跟那些假模假式的自以为是的贵族不同,就算你是个女人,我也不会对你手软的。”
里妮夫人说:“我真的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男人。你想一想你做了些什么,陛下是你哥哥的孩子,而且他还那么小,到了现在,你还一点悔意都没有,根本不配做上帝的信徒,根本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也许所有人都害怕你,不敢逮捕你,可是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里妮夫人像发了疯一样向公爵扑了过去,埃尔弗才看见,原来她手上握着一柄短剑。这个房间里原本就摆着几柄长短不同的剑做装饰,这一柄也是其中之一,想来在公爵来之前,里妮夫人就一直握着这柄剑,藏在裙子里。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柄剑对着公爵的胸膛直刺过去,埃尔弗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她跟公爵站得非常近,动作又非常敏捷,公爵本来万难躲过。可是公爵从小饱经磨难,剑术是他用尽苦心钻研的技艺之一,里妮夫人虽然下手又快又狠,在他看来也只是软弱无力的一次攻击而已,轻轻松松地一侧身避开了剑锋,接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106.
公爵似乎没费什么劲,轻轻一攥,里妮夫人就是一声痛呼,那把短剑从手上掉下,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银光,“咚”的一声落到地板上。
埃尔弗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扯着公爵的胳膊说:“你快放开她,之后想要怎么样都可以。里妮夫人只是个忠心的仆人而已,不是为了她自己在跟你作对。”
公爵满脸凶悍,说:“不,真的不怪她跟我做对。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不顺眼。可不是吗,那些第一眼就不舒服的人,就是会对自己不利的人。我留了她这么久,实在太蠢了,早就该除掉她了。”
公爵把里妮夫人往自己怀里一带,胳膊就顺势从背后勒住了她的脖子。
埃尔弗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大声惊叫起来:“来人,快来人。”
这个房间在四楼,这一层楼上除了埃尔弗目前就没有别人住,自然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叫声。
公爵说:“你叫吧,总之也不会有人能帮得了她了。”
埃尔弗惊惶失措,想要冲出门下去找人来,睡袍的下摆却被人扯住了。回头看时,是里妮夫人的僵硬的手指抓住了自己。
埃尔弗说:“夫人,我要找人来救你,我不想再失去你。”
里妮夫人张开了嘴,想要说话,可是脖子被勒得越来越紧,发不出声音,一张脸憋成了紫色,眼珠子也开始要翻出来。埃尔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怖的神情,又是惊慌又是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里妮夫人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拼尽了全力终于把最后的话说了出来。埃尔弗看清了她的口形,在说:“活下去。”
接着,有一声可怕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她的脖子斜斜地歪到了一边。公爵终于达到了目地,松开了手臂,她就软软地滑到了地板上,一动不动了。埃尔弗吓得呆了,楞楞地坐在地板上。公爵拉了铃,要叫人来弄走这扫兴的尸体,拉了几下,才想起来,这个房间的铃绳早就被自己破坏了。公爵一阵焦躁,只能自己下楼去叫人。
很快管家茄罗德就跟着公爵上楼来了,看到屋里的情景,同样大吃一惊,瞠目结舌,半天作声不得。公爵不耐烦起来,说:“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茄罗德先生一个人的力量也是不够的,只能再次下楼去,找到两个男仆,不声不响地把尸体抬了出去。没有人敢去过问里妮夫人的后事,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埃尔弗才知道,当天晚上,她的尸体被立刻火化了,骨灰撒在了王后伊斯塔的坟地里。
障碍终于清除了,公爵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摆脱了附骨之疽。里妮夫人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是很多麻烦的根源,因为她时时刻刻在盯着,他不能对埃尔弗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总要忌惮着她的视线。现在多好,以后也都轻松了,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想什么时候进到这个房间,就什么时候进来,也再不用走小侧门,而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走房间的大门了,这样,才像公爵塞斯的派头。
一整天都不在一起,公爵发现自己很急切,直直地向埃尔弗走了过去。埃尔弗却像受了惊吓的小鸟,圆睁着眼睛,坐在地板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看到公爵过来,连连向后躲。
107.
公爵伸手碰了碰埃尔弗的肩头,埃尔弗吓得一哆嗦。公爵有些恼火,捏着他的肩膀,说:“你在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
埃尔弗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头也埋在膝盖上不敢抬起来。
公爵想起早上的事情,很不是滋味。当埃尔弗赤身路体地躺在他怀里的时候,是一种纤细稚嫩的鲜活触感,带着孩子的甜美气息,却也同时散发着情郁的味道,刺激着自己心底最柔软感性的情绪。他那么激动那么投入,那只是一次粗糙的不完全的行为,却还是让他如痴如醉。结束之后,埃尔弗莫名其妙哭得稀里哗啦,让他扫兴也让他的心充满了不甘甚至酸楚。
对他来说,埃尔弗身上带着太多太复杂的符号,总是能够轻易地牵动他的神经。他曾经有过数不清的宠爱对象,有同龄的情人,更多的是美丽少年。也许因为身份都远不如他,在床上总是拼命讨好他,他稍微和颜悦色一点,对方甚至会受宠若惊。可是埃尔弗却从不掩饰对他的厌恶,虽然他不肯承认,那种态度还是隐隐刺痛了他,并且唤醒他心底的浓重的劣等感──埃尔弗是高贵的被重视的受尽宠爱的,而他却是低贱的被蔑视的受尽排斥的。在教堂里面埃尔弗突然的呕吐,他很吃惊,可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简直让他恼羞成怒。
他试图解释:“我早就跟你讲过,我是不会杀你的,就算我的手杀过几十个上百个人将来还会更多,我也不会杀你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有什么理由杀掉你呢?我那么喜欢你,有时候想着你想得心都疼了。”
埃尔弗不理他,他忍不住要去抱埃尔弗。埃尔弗本来就受了惊吓,这个时候激烈地挣扎起来。这种挣扎更加刺激了他,他现在只想制服这个不听话的孩子。那细细的胳膊简直不堪一折,那软软的腰身不盈一握,他其实也没有费多大力气,或者不如说他甚至不太敢用力。
然而公爵的掌握对于埃尔弗来说却来是最硬实的铁钳,让他动弹不得,他没命地挣扎了一阵,很快就精疲力尽了,木然倒在公爵的怀里。
那头浅棕色的头发一团凌乱,盖在汗水濡湿的额头,那张光润小脸在激动过后显出一种诱人的红晕,睡袍上的一溜钮扣已经散了大半,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公爵的手指情不自禁抚摸上去,那皮肤的触感温润细腻,点燃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渴望。他把嘴唇凑上去,细细舔舐,吮出一个个印痕,是娇艳的玫瑰色。他痴迷地在那脖子上耳朵上锁骨上重复着这个游戏,可是怀里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扯开那件细麻睡袍,扔在地上,把那小小的身体光溜溜地抱在怀里,低下头含住了那水红色的,伸出舌尖轻轻逗弄。怀里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那两条小胳膊又开始无力地扑腾起来。
108.
埃尔弗不想发出羞耻的声音,可是这个邪恶的男人变着法儿地挑动他,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他逼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分力气,拼命挣扎起来。
这种抵抗对于公爵来说实在是软弱无力,不过毕竟还是很惹人烦躁的。他从地上捡起埃尔弗的睡袍,撕扯下几条长布条,把埃尔弗面向下按到床上,把那两只小小的手腕牢牢系在床柱上。
埃尔弗被迫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听到公爵在一边宽衣解带的声音,顾不得疼痛,焦急地使劲扯着自己的手,可是绑着自己手的布条连松掉的迹象都没有,公爵的衣服就全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