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弗没看多久,安德雷卡就一一吹熄了桌上的蜡烛。窗外有淡淡的月光,可是突然来袭的黑暗让埃尔弗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了,只看到安德雷卡从床边随手拿起一件睡袍披上,随即上床躺到了自己身边。
暖烘烘的体温把被子里的冷飕飕的寒气驱赶得一干二净,安德雷卡再次抱住了他。嘴唇落了下来,又是亲吻,这一次,是温柔缠绵的。安德雷卡的手抚上了他的身体,不轻不重地,慢慢抚摸着他,让他舒服得发出细细软软的叫声。可是那只手越来越不规矩,渐渐向下,伸进了他的睡袍,握住了他。
这当然并不是安德雷卡第一次用手抚慰他,可是之前,他都没有清楚的自觉。安德雷卡是他的哥哥,是他在世界上最熟悉的人,教给了他身体里的秘密的快乐,时不时地用这种快乐取悦他满足他,就跟拿给他各种好吃的食物或者好玩的玩具一样,仅此而已。然而这一次,他突然明白了这件事所带有的晴色意味。
012.
如果再大一些再成熟一些,埃尔弗就会知道,第一次认识到晴欲之类的事情时的自己太生涩,就像突然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论那个世界是美好还是丑陋,都会忐忑。不过就在当时,他想不了那么多,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他搞不明白,其实哥哥不会弄疼自己,更不会伤害自己,这件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怎么自己突然就别扭了呢?自己是全心全意爱着哥哥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怎么突然就觉得不能接受了呢?
而他的手比他的思维转得还要快一些,脑子还没有下达指令,手就伸过去拍开了安德雷卡的手。
安德雷卡显然是很意外,整个人就僵在那里。
黑暗里面,埃尔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眼睛里折射出的闪闪烁烁的微光,急得想要哭出来,生怕他生气了或是伤心了,再也不理自己了。不但对埃尔弗是这样,对任何其他人也是如此,安德雷卡是那么出色那么温柔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并且还有着最尊贵的身份,使人只想要崇拜他博得他的青睐,如果失去了这样一个人的好感,那真是最最遗憾最最伤心的事。如果哥哥从此就不理自己了也不再对自己感兴趣了,埃尔弗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安德雷卡开口了,那语调非常平静,听不出情绪,他说:“看来是我糊涂拉,小埃尔弗还什么都不懂呢。”
埃尔弗脱口而出,说:“是的,我是懂得的。我只是很害怕。”
安德雷卡反倒吃惊了,说:“你懂得?你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埃尔弗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晰的概念,这时候也只是凭着直觉说:“上帝会惩罚我的。”
安德雷卡迟疑着说:“同性通奸兄弟通女干会受到上帝的诅咒和遗弃,你是在说这个?”
埃尔弗这是第一次听到“兄弟通女干”的说法,忍不住抖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德雷卡说:“原来小埃尔弗不是懂得太少,而是想得太多了。那么,告诉我,你爱我吗?”
埃尔弗说:“哥哥你从来没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我已经对你说过无数次,这个世上,我最爱的就是你,最爱你的也就是我,从我有思想有记忆开始就是,直到死去的时候也都还会是。”
安德雷卡说:“世上的事最多的就是变化,只因为从小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就是我,所以你看不到其他的人。而且,哪里会有人一生一世都只跟自己的哥哥作伴的呢?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说,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位置,我就很开心了,如果你的心被美丽的东西装得满满的没有地方留给我,我也还是最重视你。”
埃尔弗说:“不会的,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安德雷卡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接着说:“不必等着上帝的惩罚来临,只需要等到将来的某一天,等你找到真心爱着的人,你就会因为跟我跨过了某条界线而懊悔了。而我怎么会做出可能让你懊悔让你痛苦的事呢?”
013.
埃尔弗越听越糊涂,不明白怎么样才算“跨过了某条界线”,但是安德雷卡是绝不可能骗自己的,所以得到了这样一个含糊不清的保证,心里安宁了不少,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也没有再坚持解释自己不会爱上别人,因为在自己看来,那是显而易见的,不需要证明的事情。
安德雷卡在他身边躺下来,温柔地搂住他,在他耳边说:“别害怕了,我们两个没有犯下什么上帝不能容忍的罪过,相信我,我们两个,就跟王国里任何的兄弟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我们两个更加相亲相爱一些而已。”
埃尔弗说:“真的?别的兄弟也会……那样?”
安德雷卡“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哪样?”
埃尔弗似乎听出了哥哥话中的一丝戏谑,窘得转过脸去,不好意思回答。
安德雷卡不再逗他,一本正经地说:“是的。别的兄弟也会的。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大家都没有对外人说出来而已。这是兄弟之间的小秘密。就算有一天,你长大了,回想起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愉快。”
安德雷卡的话安抚了埃尔弗。连续几天下来积存在心里的阴云一般的疑虑全都随之散去,埃尔弗全身都放松下来,转过身子,也伸手搂住了埃德雷卡的腰。绵密的亲吻再次落下来,就像春季如烟如雾的细雨。安德雷卡吻着他的脸颊耳朵颈侧,一边慢慢解开了他睡袍上的钮扣。那稚嫩的身体跟安德雷卡的趋近成熟的身体迥然不同,不过安德雷卡从来不给他机会去体会这其中的差别。这一次也一样,蜡烛早就被吹熄了,两个人都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一片黑暗里面,埃尔弗只觉得安德雷卡温热的手再次握住了自己,熟练地搓揉起来。
安德雷卡对他的身体非常熟悉,手指的动作又轻巧又灵活,就像在挠痒痒似的挑起他的感觉,不肯再多使一分力气。
那种纤细的麻痒最开始就像丝线牵动着他神经,渐渐地交织成一张疏薄的网,摩擦着他的皮肤,让他的嗓子都跟着痒起来。他喘息着说:“哥哥,力气大一点,这个样子,我身上好痒好难受。”
他难耐地开始扭动着身子,安德雷卡却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力度,只是翻身压制住他乱动的身子,说:“受不了的话就叫出声来吧,那样就会畅快很多,不会有谁听见的。”
埃尔弗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胡乱尖叫起来。安德雷卡紧紧搂着他,耐性地动着手指直到他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才加快了速度把他送到了愉悦的顶峰。一点点稀薄的汁液沾湿了安德雷卡的手指,他不动声色从枕头地拿过一块手帕把手擦拭干净,又躺下来轻轻抱住了埃尔弗。
埃尔弗还在不自觉地轻微颤抖着,叹息一般地说:“哥哥,我刚才很舒服,明天晚上再这样,好吗?”
安德雷卡给他掖好被子,说:“好的,现在好好睡吧。”
话音未落,埃尔弗就已经沉入了梦乡。
014.
那一晚在埃尔弗的记忆里留下了相当奇特的印象,就像一首前奏喧宾夺主的曲子。在其来临之前,他那么不安那么焦虑,可是真正身临其境,反而平静得近乎乏味。明明一切从那一晚开始应该有所不同,可他就那么轻易地在安德雷卡怀里睡着了,跟过去的每个夜晚都没什么两样。
那个夜晚无声地流逝,直到埃尔弗被一阵叮叮!!的嘈杂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不想睁开眼睛,可惜马上就又响起了刷刷的拉窗帘的声音,四周立刻大放光明,亮得刺眼。拉起被子遮住脑袋,就听到露西亚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哦,埃尔弗殿下,你还是抬头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敢说,整个城堡里面,还躺在床上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小孩子家这么懒惰可不好。”
埃尔弗睁开眼睛,就觉得脑子里钝钝的像塞了一团棉花,手脚都轻飘飘的没力气,迷糊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发现竟然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不太好受,问:“安德雷卡在哪里。”
露西亚越发唠叨起来:“谢天谢地,你还想得起安德雷卡殿下。他可是天没亮就起身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上早饭,就为了要等着跟你一块儿吃呢。哪知道你就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呢。”
看来是哥哥把自己抱回房间来的,而且还等着自己一起吃早饭呢,这么一想,嘴角边就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掀开被子跳下床,露西亚已经像一阵旋风一样扫了过来,手脚麻利地给他洗脸梳头穿衣服。
露西亚是个急性子,免不了对着他推推搡搡的,不过也有几分细致温柔,一边给他穿上衣服,一边细细端详着衣物的搭配是否合适、穿戴是否端正,摆弄了好一阵子才算满意。正要催着埃尔弗出门,他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拉开门向早餐室咚咚地跑了过去。
早餐总是比较随意些,不是在餐厅里,而是一楼角落里的一个小起居室,只有埃尔弗跟安德雷卡两个人一起吃。这是管家茄罗德的一个很贴心的安排。因为这个小起居室是朝东的,而且被前代的王后们布置得温馨可爱,朝阳初升时,明媚的阳光照进挂着绣花薄麻纱窗帘的窗子,映着一屋子的粉红粉绿的小件家具,显得生机勃勃,比起那冷冰冰的大餐厅,似乎更有利于孩子们的身心健康。除了这个讨喜的环境,早晨的食物也更投合埃尔弗的趣味,所以埃尔弗向来都把吃早餐当作一件乐事。
这天埃尔弗一边跑一边想象着餐桌上会摆出来的好吃的东西,满心向往,推开早餐室的门,却发现里面除了安德雷卡,还有另外一个平时绝不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那是父亲的秘书伯爵普罗克特。
矮矮的小圆桌上,摆满了各种香喷喷的小点心,全都还没动过,茶杯也都还原模原样地空着。安德雷卡坐在桌边的小椅子上出神,手里拿着一张展开的信纸,一听到埃尔弗进来,就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015.
即使是自己早就见惯了的哥哥,埃尔弗还是因为那个笑容而心里猛跳了一下。安德雷卡像平常一样,背挺得很直,只是稍微挨着那绣满了粉色小玫瑰图案的缎面椅背,显得整个身材修长匀称,一张脸白皙得就像最细致的瓷器,挺直的鼻子,温柔深沉的大眼睛。埃尔弗想着,其实哥哥长得比自己好看得多了。
伯爵普罗克特一定在说些什么,可是自己进去,他就停住不说了,只是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
埃尔弗看得出来,哥哥也有些反常,因为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低下头出神。
这种时候,埃尔弗总是会积极地扮演一个乖小孩的角色。紧挨着安德雷卡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开始张罗桌上的早餐。拿起小餐刀,切开软绵绵的芝士蛋糕,给自己一小块,再给哥哥一小块;撕下烤得焦黄脆香的面包片,给自己一片,再给哥哥一片;挑起浓稠的黄油,把面包片的边边角角都抹得严严实实。
安德雷卡似乎没有留意到桌上进行着的事情,伯爵普罗克特也就站在他的身后岿然不动。
埃尔弗殷勤地问:“普罗克特大人,您想来点儿什么呢?”
伯爵普罗克特委婉地谢绝了:“殿下,谢谢你的周到,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吃过很多东西拉。”
埃尔弗拿过一个空杯子,双手捧起大茶壶,说:“那要不你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伯爵普罗克特再次婉拒:“哦不,谢谢,我这会饱得连口水也喝不下。”
埃尔弗耸耸肩,往哥哥的杯子里斟满茶,正准备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敏捷地挡住了茶壶,抬头一看,原来是安德雷卡。他刚才明明还在自顾自地发呆,这会儿竟然轻易地看穿了自己地小把戏。
安德雷卡温和但又非常坚定,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说:“如果埃尔弗想做个乖孩子,就该老老实实地喝牛奶,茶可不是小孩子的好朋友,会让你长不高。”
安德雷卡轻轻巧巧地拿走了大茶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牛奶罐。
埃尔弗眼睁睁地看着那不透明的浑浊液体装满了自己的杯子,无耐地叹了一大口气,要知道,他可从来都不喜欢牛奶的那股味道。
伯爵普罗克特眼看这二位就要开始吃早饭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安德雷卡终于又露出了笑容,说:“其实这件事真没那么复杂。普罗克特先生,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得自己出门走一趟才行,然后我们就能把这件事情摆脱掉了。”
埃尔弗竖起了耳朵在听他的话,插嘴说:“哥哥你要出门吗?要去哪里?”还记得上次出门,是王后伊斯塔还在世的时候,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去海边的温特福消夏。从那之后,真的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埃尔弗都没有再离开过伊苏吕堡。
安德雷卡说:“是呀,我们跟普罗克特先生一块儿出去,很快就会回来了。”
埃尔弗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也要去,我一定要跟着你。”
安德雷卡说:“那可不行呀,要是我带着你去了危险的地方,母亲在天上看到了,会怪我太不懂事。”
埃尔弗瞪大了眼睛,说:“你要去危险的地方?那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016.
安德雷卡一时也有些难以招架,楞了两三秒钟,说:“我并不是要像父亲当年那样上战场,我想父亲当年的功绩至少会给王国带来一百年的和平。可是你现在还小,总有些场合小孩子不应该去。”
埃尔弗半张着嘴巴,显出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说:“果然,哥哥觉得我很笨很没用。昨天晚上讲的话都是骗我的。”
安德雷卡彻底语塞了,后悔不迭,要是没有急不可待地在早餐室里讨论这件事就好了。埃尔弗的那副架势真像要掏心掏肺地把昨天晚上那些亲密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安德雷卡不想刺激他。虽然安德雷卡对弟弟的心思并不怕任何人知道,可是那些话他也完全没兴趣让别人分享。同时非常明显地,埃尔弗是故意揪住了这一点在耍赖。安德雷卡一方面不忍心让埃尔弗失望,一方面又觉得在伯爵普罗克特面前表现得这么没主意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伯爵普罗克特眼看着安德雷卡一不小心就掉到了一个心软的陷阱里,内心里也相当尴尬,咳嗽了一声,含含糊糊地说:“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我现在就去吩咐准备行装。”
伯爵普罗克特顺利退场,埃尔弗的神经随即绷紧了,他非常不愿意被哥哥丢下,可是也很害怕哥哥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生气。坐立不安,埋着头连喝了三杯牛奶。
安德雷卡暗暗叹了口气,说:“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埃尔弗已经有好久都没机会出去玩了,肯定是闷坏了,要是我一定不让你出门,那也太残忍拉。”
埃尔弗从眼角偷偷地瞄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睛是在微笑的,马上放下心来,一瞬间笑逐颜开,说:“对呀对呀,哥哥从来都对我最好的,而且我从来都是很听话的。”
安德雷卡说:“是呀,小埃尔弗向来是最听话的,现在快把早餐给吃了吧。”
埃尔弗却哈哈大笑,激动得坐不下来,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吼大叫地开始唱歌:“荒原上的彼得柯夫叶夫娜,你的温柔总是让我牵挂。”一边唱一边在屋子里绕着圈跑来跑去。
要是有侍女或者教师在场,风度尽失的埃尔弗一定会被抓住挨顿板子,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会走进这个房间,也就没有任何人会看到埃尔弗的粗俗的那一面,于是溺爱弟弟的安德雷卡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安然自得的表情就像在欣赏最出色的歌唱家的表演。
在关键时刻,伯爵普罗克特的办事效率让人乍舌。埃尔弗以为要出门至少也会有两三天的时间用来准备,没可能说走就走。他吃完早饭犯起困来,就把这事暂时抛在了脑后,趴在国王书房──现在已经变成了安德雷卡的书房──隔壁的小休息室里睡着了。正睡得香甜,就被人摇晃醒了,是安德雷卡的脸在自己的眼前,哥哥的声音在说:“埃尔弗,咱们该出发了。”埃尔弗在半梦半醒之间不明白“出发”是什意思,安德雷卡只好抱起他,裹上一件斗篷,走出门,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