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的幸福 下——飞鸟琳

作者:飞鸟琳  录入:12-30

菲斯莱特说:“你都没想过要稍稍报答我一下吗?”

埃尔弗说:“我也想问你,大费周折,到底是想要什么?”

菲斯莱特说:“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可惜美中不足,我留下来了是不假,但是腿不能动,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你要是对我还有一点点情分,就自己脱了衣服睡到我身边来吧。”

埃尔弗果然不情愿,这事如果被公爵撞见,又是一堆麻烦。但菲斯莱特一做出满脸的失望,他又立刻心软了,脱了外套裤子,只着贴身的衬衣,躺到了菲斯莱特身边。

这间休息室本来就不是正式歇宿的客房,只供临时休息之用,这张床就非常狭窄,埃尔弗躺下去,跟菲斯莱特贴得紧紧的。菲斯莱特伸开胳膊,他就睡在了菲斯莱特的臂弯里。

菲斯莱特说:“两个人这样直挺挺地睡着太无趣了吧?”

他侧过身子搂住了菲斯莱特的胸膛,两个人的脸相距不过几厘米,菲斯莱特身上薰的香味显得特别清晰。

菲斯莱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这一次没有发出声音,可是那嘴形清清楚楚地在说:“吻我。”

之前的激情记忆全部在瞬间复活,那双薄薄地嘴唇一下子充满了魅惑,埃尔弗抬起身子伏在他的胸口,嘴唇凑上去,吻了他。菲斯莱特的手臂突然紧紧圈住了他的后背,让他无法动弹,湿润的舌尖挑开了他的嘴唇滑进了口腔。

301.

那个吻以及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也不可思议地在埃尔弗的记忆里留下了极动人的印象。那个人不能与自己深爱过的人相提并论,那个吻也不能与那些刻骨铭心的吻相比。可是那些死去的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得就好像那些生死相恋只存在于梦幻当中,而现实就只能是冰冷麻木索然无味。在无情的现实里面,那个吻晕开了一种美好的甜味,也许很简单不足以回味,但在那个当下还是充满了魅力。那种温热的触感不但抚慰了身体,也或多或少抚慰了心灵。那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拥抱着自己,亲吻着自己,仅仅如此,就已经胜过了那些孤寂凄冷的长夜了。

菲斯莱特也许是不在乎,也许是收放自如,果然仅仅是吻他,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动作。一吻结束,埃尔弗揶揄:“这么一个吻而已,就能让你满意吗?”

菲斯莱特似乎很愉快,抱着他说:“当然。现在我最想吻的人就是你,吻过之后,果然舒服了很多,连腿都不那么疼了。”

慢慢地,埃尔弗才发现,不能下床走路对于菲斯莱特来说未见得是什么苦事,唯一的苦是没有办法解决需要。他向来是乐于受人伺候的,腿伤了之后,日常起居的琐碎事情样样被城堡里的仆人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乐得享受。要说无聊,也未见得有多无聊,除了作爱,他的最大爱好本来就是玩牌,公爵在城堡时就是公爵陪他,公爵不在城堡时就是埃尔弗陪他,实在没人陪他玩牌了,他就呼呼大睡。颓废到这个地步,埃尔弗简直要怀疑他就是为了享受而使诡计留在城堡里了。

埃尔弗也发现,原来菲斯莱特大费周折除掉阿尔伯特不仅仅是为了取悦自己,也是为了给他留在城堡里的计划铺平道路。虽然自己平常并不曾多介意阿尔伯特,可是如果阿尔伯特没有关起来的话,菲斯莱特在城堡里就会不舒服得多,因为有这么一个耳目在,菲斯莱特跟埃尔弗连单独相处都恐怕没机会。而阿尔伯特出事之后,公爵顾忌众人的议论,把许多随从都遣出了城堡,这样就没有人会给公爵当眼线了。

菲斯莱特的性格自有弱点,就是时不时地会情绪失控一下子。一开始还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可时间久了郁望无法纾解,渐渐焦躁起来。因为埃尔弗的缘故,城堡里没有谁会来招惹菲斯莱特,菲斯莱特劲头上来不免央求埃尔弗,埃尔弗没有跟伤患颠倒的兴趣,每每断然拒绝。菲斯莱特此时就会大发脾气,埃尔弗大为头疼,只能对他不理不睬,过上一阵子,菲斯莱特又会贴上来甜言蜜语地道歉,两人才能继续相处下去。

其间安洁丽娜也时常应召进来。她对菲斯莱特的下落并不清楚,也不曾问过,更想不到菲斯莱特就在城堡里。埃尔弗也不会告诉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让她接近一楼的那间小休息室。

302.

安洁丽娜是个相当灵巧的姑娘,埃尔弗告诉她,宴会厅周围的房间里正在维修天花板,不要随意靠近免得意外受伤,她就乖顺地答应下来,却又不禁留了心。埃尔弗显然是在编借口。如果是修缮房间的话,必然会有泥水工匠出入,也会需要搬进去材料运出来废料,而且会有声响,实际上这些全都没有。过不了多久,她就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仆人端着装食物的托盘走过。她悄悄躲进角落,果然看见那个仆人走进了宴会厅旁边的一扇小门。从此她细心留意城堡里的仆人,陆陆续续看到了送水和衣服还有各种日常用物的仆人走进那扇小门,有一次甚至看到了老医师德威特走了进去。

她很奇怪,这间小休息室里必然是有一个病人长住着,可是这里并不是正式的客房,如果要安置病人的话,不太可能会在这里,而且城堡里面本来就只住着公爵和埃尔弗,他们都没有生病,要是仆人生病的话,也不可能住在这里。那么房间里到底住着什么样的人呢?她并不愿意为了这一点好奇心违背埃尔弗的吩咐,默默猜测着,却到底没有靠近窥视。

转眼二十多天过去,天气越来越暖,安洁丽娜还是每过上两三天就去城堡里,可是埃尔弗越来越忙碌了。最初埃尔弗总是会安排她在公爵不在的时候来,公爵即将回来之前送她走,这段时间里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与她做伴。因为安洁丽娜喜欢一楼的那间早餐室,两人就时常待在那里,安洁丽娜做针线,他自己则坐在一边看些闲书。后来埃尔弗时时都会离开她的身边去见客人。她不太清楚埃尔弗具体见了谁,客人来来去去,都是她不认识的,她也不敢干涉,只是越发伤心起来,她与埃尔弗远没结婚,可现在就开始淡了下去,不知道将来两人一同生活时自己会有多么孤寂。

与此同时菲斯莱特的腿有了很大的好转,肿早就消了,淤血也全散了,医师德威特说可以开始试着下床走动,免得骨头好了之后腿上的肌肉酸软无力。菲斯莱特却只吵着说自己腿很疼,完全没有办法走,埃尔弗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埃尔弗又要躲公爵,又惦记着要多陪菲斯莱特怕他寂寞,又要与安洁丽娜相处,又要接见一些悄悄进入城堡的访客,时常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觉。

一个下午,埃尔弗又被仆人请去了书房。他一离开,安洁丽娜就发现他坐过的椅子上掉下了一本黑皮笔记本。安洁丽娜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拿起笔记本,打算拿去给埃尔弗。刚打开房门走上走廊,她就被一个人从背后箍住,一只手牢牢按住她的嘴。这显然是个男人,但是相当高大,并不是埃尔弗,安洁丽娜大受惊吓,但又无法动弹。那个人显然事先伪装过,穿着一件苦修士一样的灰布长袍,从衣袖来看并不能看出身份。那个人拖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来来往往地仆人,一路穿过阴沉沈的走廊。安洁丽娜被带到了那间不允许进入的小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看到男人的长相,就被推了进去,门随即在她身后关上了。

303.

这本来就是偏僻的角落里的一个窄小的门,进去之后是个狭仄的用作临时休息室的房间,但其中的陈设却让安洁丽娜吃惊。总的来说,这是个猩红色的房间,墙面是浅粉的,地毯是绛紫的,但沙发桌布椅垫全是猩红的缎面。安洁丽娜有些脸热,因为连年轻识浅的她也看出来这个房间隐含的晴色意味。扶手椅,小桌,沙发,摆放得非常紧凑,其后是一架刺绣屏风。绕过屏风,是一张小床,床边是一扇狭长形窗户,窗扇上嵌着鲜艳的彩色玻璃。床上躺着一个人,就像安洁丽娜之前想象的,这是个病人。病人并不出奇,出奇的是,这个人竟然是菲斯莱特。安洁丽娜僵硬地站住,直直地瞪着菲斯莱特,双脚陷进了柔软的厚地毯里,移不开脚步。

自从菲斯莱特使诡计留下之后,埃尔弗对他的态度果然柔软了不少,过去的那些生硬言语再没有出口过,日常生活方面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一有空就来陪着他。可惜埃尔弗从不像别的迷上他的人一样为了他如痴如狂,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最使菲斯莱特揪心。被当作病人来服侍,菲斯莱特非常惬意,但呆在同一个小房间同一张小床上,时间久了之后毕竟还是无聊。而且三不五时地,明明公爵不在城堡里,埃尔弗也不来陪他。菲斯莱特猜疑了许久,终于有一次在埃尔弗的袖口看到一根亚麻色的长卷发,于是确信了,埃尔弗仍然在跟安洁丽娜来往,并且把她请在城堡里来了。菲斯莱特恼怒之极,当下决定要果断出手。偏偏安洁丽娜非常谨慎,轻易不靠近这个房间,菲斯莱特苦于找不到机会,只能从平时接近自己的仆人着手,用一点花言巧语,再用一点金钱诱惑,终于骗到了一个肯帮他的仆人。得到了承诺之后,仆人又过了好几天才把安洁丽娜带了进来。

因为与埃尔弗交往的缘故,安洁丽娜的日常用度有了不小的改善,此时的穿戴打扮比过去娇俏了不少。她也许算不是顶漂亮,但自有一种独特的既单纯又忧郁的气质,脸上又总是带着温柔的神情,很容易讨男人喜欢。然而在此刻的菲斯莱特看来,这副神态就不讨喜极了。近来菲斯莱特屡次暗示埃尔弗,希望两人能完全结成同盟,埃尔弗总是不肯正面回答,可见得对自己还是存了疑忌,却独独对安洁丽娜青睐有加,想必是喜欢安洁丽娜那种小鸟一样的神情了。

菲斯莱特心中恶意涌动,面上却做出极惊喜的表情,说:“安,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自从我受伤不能走动之后,我就一直着急得要命,我不能去找你,也没法带信给你,时时刻刻记着你,就怕你怪我不辞而别从次开始恨我。”

安洁丽娜却是真的吃惊,说:“突然没了阁下的消息,人人都传说你已经悄悄离开了王国,难道说,你一直就住在城堡里吗?”

304.

菲斯莱特说:“正如你看到的,我根本没办法离开。”

安洁丽娜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衣,用一条毯子一直盖到腰际,而且他刚才的确是提到了受伤不能走动的,问:“你的腿受伤了吗?这么久都不能好,很严重吗?”

菲斯莱特做势去遮自己的腿,说:“还是别看了,难看得很。医生说至少得一个多月才能好。”

安洁丽娜:“怎么伤到的?”

菲斯莱特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我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你应该也知道吧,公爵塞斯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能到伊苏吕堡来,全是因为他的好心引介。可惜他实在太忙了,我来了伊苏吕堡这么久,连跟他聊个天的机会都没有。那一天,我想着他从葛底斯堡回来已经有一阵子,也许有了些空闲,我就决定自行前来拜访他一下。我来的时候,公爵和陛下一块儿坐在书房里。我一进屋就觉得不对,他们两个似乎刚吵过架,脸都是硬梆梆的。我没有细想,只觉得,吵架而已,人与人之间意见不合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哪知道闲话没说上几句,他们就吵了起来。”

安洁丽娜听到公爵和埃尔弗的争执,不由自主地想起人们在背后对这两人的议论,有些窘迫,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菲斯莱特只是瞄了她一眼,接着说:“我只是临来做客的,不巧遇到这种事情,特别尴尬,但是既然当时在场,只好碍着头皮劝说一下。哪知道他们不但不听我劝,反而越吵越凶,并且吵得没完没了。陛下的性格你也知道,话讲不下去的时候,最不耐烦再多说,扔下公爵站起来就走,公爵正在气头上,偏要跟他讲个清楚明白,两个人在走廊上拉扯起来。当时所有的仆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大概怕遭无妄之灾不敢过来吧。我大声叫人,也没有答应,我只好自己上去劝架了。不过我还真没干过这种事,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他们正闹得厉害,我往他们两个中间一站,结果,架没劝成,我自己倒稀里糊涂地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安洁丽娜有些意外,说:“实在很难想象,陛下是那么冷静的一个人,竟然会跟人吵得这么厉害。”

菲斯莱特古古怪怪地笑了,说:“原来你已经非常了解埃尔弗。”

安洁丽娜的脸刷地红了,完全没有想到菲斯莱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也微妙地刺痛了她。她本来就很介意别人对自己与埃尔弗的关系的嘲讽态度,现在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一丝亲密,被菲斯莱特一语道破,很是窘迫。而且这一点自以为是的亲密,在菲斯莱特的面前显得尤其可笑,他竟然可以直呼埃尔弗的名字,她自己从来不敢叫那个名字,埃尔弗也不曾在这件事上面提出过任何意见,完全由着她。她却没有想到,在名义上,她可以算是埃尔弗的未婚妻,菲斯莱特才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305.

菲斯莱特本来就是想刺一下她,现在她果然局促起来,他却装出一副失落苦闷的模样,说:“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有那么多的了解?”

安洁丽娜慌忙分辩:“我不敢说我对他有多少了解,不过陛下的确是个很冷静的人,应该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

安洁丽娜本是无心之言,却又微妙地刺中了菲斯莱特的心,他暗暗一阵冷笑,说:“你说得没错,他很少会发脾气。那天的事情我也很难理解,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去追根寻地了,只可惜我要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上好久了。”

安洁丽娜说:“你的腿恢复得好还好吗?现在还会不会疼。”

菲斯莱特说:“时不时地就会疼得特别厉害起来,可是医师总吩咐我不能下床,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治疗措施,实在是很无聊。”

安洁丽娜说:“这种时候可千万别着急,先把伤养好比较要紧。我总听说宫廷医师德威特是个很可靠的人,你也不用担心,一定能让你的腿恢复如初的。”

菲斯莱特说:“我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你明天还过来陪我吗?哪怕只能跟你说一小会儿话也好。”

安洁丽娜站起身来,非常犹豫。想到刚才被人莫名其妙的推进了这个房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内心深处,当然希望到城堡里来,是跟菲斯莱特相处,可是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古怪。而且如果被埃尔弗发现的话,更是难以解释。她并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说:“我得走了,希望阁下能早日康复。”

菲斯莱特也无可奈何,只能任她去了。安洁丽娜回到早餐室,开始发呆。跟菲斯莱特讲的全是些简单之极的话,可是她还是非常激动,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这个人对她来说,是内心深处不愿正视的恶魔。她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虽然卑微但却品格高尚的人,即便世人都要瞧不起自己,至少自己知道自己比大多数人都要地道得多了。在别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富有的英俊的男人,为了争夺更好的对象而暗地里勾心斗角地时候,她虽然失落,却也不沮丧,因为她认为自己只是家世不好而已,只要本身是个值得被爱的人,即使一辈子找不到真心相爱的对象,也不必遗憾难过。直到遇到了菲斯莱特,她才发现自己跟其他所谓的浅薄女子没什么两样。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应该全都是假的吧,但偏偏就是不能相信。他有什么理由要骗自己呢?自己是这么苍白又无趣的一个人,不会娇笑,不会调情,又没有财产。而且当他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总带着特别的光芒。自己不可能看错的,而那种眼神也是不可能假装的。

有很多的声音在安洁丽娜的脑海中喧嚣不止,压抑得快要炸裂。她是多么想告诉菲斯莱特自己的心情,但又不敢这么做。屋子里只有她孤零零一人,可是即便出了城堡,她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衷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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