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之琴瑟和鸣——卜酷达

作者:卜酷达  录入:11-01

“老夫人!祝某有一义女年幼无依,如不嫌弃祝家愿将她许配给睿安贤侄结阴亲,你看如何?”

“亲家……”韩老夫人努力平复情绪,哽咽地说到,“好意只能心领,方才我也想通了,怎能无故耽误好人家闺女,既然姻缘天注定,那就由天来帮我儿找寻有缘人吧!”

“哦?此话怎讲?”

“古语曰抛砖引玉,如今看来我可借鉴几许。”韩老夫人掩面拭泪,退亲之事已成,心下石头落地,不禁暗暗称喜。

“老夫人话已至此,祝某不再多言,待睿安贤侄觅到佳偶结完阴亲后老夫才会返回扬州,定当全力相助!”

“啊?哦……好……劳你费心了……”韩老夫人捏着手绢的手再次停在半空,紧闭的牙关挤出一丝牵强的苦笑来,作孽啊!

机关算尽?棋差一招!

第2章:

韩家大少爷暴毙之祸并未在城中大肆宣扬,欲结阴亲之事却闹得人尽皆知,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一时间鬼媒人踏破了韩家门槛。

“送客!送客!”韩老夫人被一群唧唧喳喳的鬼媒人闹得失了耐心,一脸愠色地拍上桌子下起逐客令来。

“送客!送客!”韩佑安扯开嗓门帮腔,扒着母亲的胳膊拾点心吃,“娘,桂花糕真香!”

祝老爷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吩咐家奴这般那般,转身理理衣襟入了席:“老夫人,稍安毋躁,是否祝某托媒不当惊动了你?”

一则为了退亲之事急于给韩家补偿,二则欲借结阴亲让退亲之事尽早地板凳上订钉,祝老爷甚是尽心地四处托媒,大有不找到结亲对象誓不罢休的架势。

“亲……祝老爷多虑了!”韩老夫人神情自若的改口,退亲之事已成,本可皆大欢喜,未曾想祝家老爷定要待韩家结完阴亲方肯离去,心中不免焦躁不已。

“如若不然,祝某再请阴阳先生一试?”

如此折腾何时才能安生!看来只有顺他意了!韩老夫人心下暗暗思量,斟酌片刻缓缓开口道:“祝老爷所言甚是,那就有劳你费心了。”

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

设坛布阵,焚香申表,打卦制符,阴阳先生挥舞着木剑念念有辞:“东!”

家奴们依言一路往东,在路边小心地摆好红包躲进草丛静待有缘人。

虽为偏僻的乡野小径,却也偶有三两路人过往,家奴们屏息凝神留意路人动静,半晌竟无一人驻足。

“王哥,咱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家奴李贵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管家王山压低声音问到。

“等着!先生说在东面等就得在东面等,小心老夫人怪罪!”

垂下脑袋伏在草丛中继续守候,不多时远远走近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肩上背着包袱,手中抱着字画,口中似乎还念念有辞。

“仲冬放榜,仍有一月有余,终日习书作画讨生活,何时能了……”

“嘘……看来是个赶秋闱的秀才……”王山探过头与李贵咬耳朵。

男子越走越近,这才看清他的容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脸的斯文相。

“……娘们脸……”李贵啐了一口,甚是厌恶,这种皮相一看就是专门勾引隔壁寡妇出墙的。

男子脚步匆匆,一眨眼工夫就到了二人跟前,紧了紧手中抱着的字画欲继续前行,一册长卷跌落下来,遂停下脚步弯腰捡拾,修长的手指刚触到长卷却又停下了。

“咦?这是何物?”男子疑惑地自言自语,顺手捡起了长卷旁静躺着的红包。

“惨了王哥,被这秀才捡了!”李贵焦急地用胳膊肘直撞王山。

“嚷什么!先瞧瞧再说!”王山轻声呵斥。

男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红包,赫然发现内里一锭沉甸甸的金子以及一张折得颇为方正的纸笺,惊讶的神情即跃上眉眼:“金子!”

慌张的四处张望一番,男子小心地将金子揣进袍子里层口袋,这才慢吞吞地打开纸笺一看究竟,咦?生辰八字?

“许是哪位姑娘上庙里求姻缘,却误将钱袋与八字遗失了。”男子自言自语,将纸笺折好塞回红包,“回头找不到就该急了,我还是将钱袋放回原处。”

言语中弯腰将红包又放回原地,拍拍衣裳抱起字画竟欲离去。

“王哥,这秀才鬼精啊!金子捡了红包又放回原处,咱们怎么办?”李贵性急地直嚷,恨不得起身按住秀才好生教训一番。

“先生只说在东面候着,谁捡了红包谁就是有缘人对不对?”王山也焦急,却仍按捺下性子和李贵对质。

“对啊!先生确是如此交待!”

“那就成!”王山这才咧嘴冷笑开,双手交错着按按手指活动筋骨,挥手喊了一声,“上前给我绑了!”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二人反剪着捆成了粽子,挣扎着欲高呼救命,下一刻就被李贵用破布塞住了嘴,直直地吓晕了过去。

“啐!不中用的东西!”扛起分量极轻的男子,二人兴冲冲地往韩府赶去。

“醒醒!醒醒!”韩钦安蹲下身子俯视仰躺在地上的男子,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呜……”师俜呻吟了一下,缓缓地醒转过来,睁眼就对上了韩钦安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惊得弹坐起身子直呼救命,“救命啊!光天化日遇歹人啦!”

“你给我住嘴!”韩钦安用力敲了一下师俜脑袋,竖起眉毛吓得他立刻噤声,这才满意的起身看向韩老夫人,“娘!他醒了!”

“恩。”韩老夫人点点头,放下茶杯走上前来仔细端看师俜的脸,小心地将他扶坐到位子上柔声问到,“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多大啦?”

师俜紧张地环顾四周,身处的似乎是个颇为考究的堂屋,一众人正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瞧,但眼前的妇人看来很是慈眉善目,稍稍放下了心,师俜轻声一一作答:“回夫人,在下姓师,单名一个俜字,本地人氏,年十九。”

“柿饼!”

“柿饼?”

哈哈哈哈!韩钦安与韩佑安两兄弟放肆的大笑起来,怎么会有人取如此好笑的名字!

“你们都给我住嘴!”韩老夫人回头狠狠瞪了二人一眼,转过脸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继续问话,“瞧你这身打扮,可有考取何功名?”

“回夫人,在下空居秀才之名,不足为道。”

“好。”韩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知书达理识大体,却不知家境如何?吩咐家奴搬来椅子挨着师俜坐下,慈爱地继续展露笑容,“好孩子,家中人丁几何?父母安在?”

“回夫人,在下父母早亡,家中并无亲人。”形单影只地在世上谋求安生立命之所,师俜不禁红了眼。

韩老夫人感同身受般拾起手绢擦拭眼角,家中无人?这可好办多了!半晌抬眼叹了口气,含着泪看向师俜:“可怜的孩子!若是不嫌弃,就认我做半个娘吧!”

虽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仍理不清思绪,但眼前这萍水相逢对自己施以关心的妇人却轻易的勾起了自己思亲的情绪,师俜忍不住鼻子一阵酸楚。

“哎!柿饼!快报上你的生辰八字!”韩钦安并无母亲那般耐心,直直打断二人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融洽气氛。

“为何要在下的生辰八字?私物岂能随便透露于外人知晓!”师俜似乎忘记自己身处“被虏”的境地,理直气壮的顶撞起来。

“唰”的一声,宝剑出鞘,韩钦安自顾自的在师俜眼前耍起剑来,韩家镖局生意起家,生为韩家子孙自然得有一技傍身。剑气逼人,招招都贴着师俜的脸划过,师俜顿时面如死灰,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来:“在、在下八字为XX年腊月初八卯时……”

韩钦安这才收回宝剑,哼笑一声看向阴阳先生:“如何?”

阴阳先生抚须闭目掐算,半晌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好!此二人四柱干支皆为天合地合,真乃世间少有,如此结合夫妇间必定琴瑟和鸣、恩爱异常!”

韩老夫人喜上眉梢,点头称是。

“老夫人!恭喜!恭喜啊!有缘人终于寻到了!”祝老爷立在一旁沉默许久,阴阳先生作法指点带回的却是名男子,虽然本朝男风之事并不鲜见,但论及婚嫁却从未涉闻,故而一直静观其变,适才见韩老夫人点头,即刻上前道喜,早日结完阴亲,女儿退亲之事方无后患!

“娘!就是柿饼了!”韩钦安上前扶着母亲起身回座,余光扫过阴阳先生,赏钱果然没白给,管他什么八字,纯阳纯阴配也能说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等、等一下!什么天合地合?什么夫妇恩爱?谁、谁又是有缘人?”对于屋内众人视自己如无物般随意交谈,师俜心下直觉不祥的预感,急忙起身结巴着争辩。

“不就是你么!”韩钦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回答。

“说你呢!和我家大哥甚是般配,结为阴亲定能恩爱有加!”韩佑安探过头来插嘴。

“大哥?结阴亲?”师俜刹时白了脸,握着拳身体微微颤抖,“你、你们!我要报官!”

“报官?”韩钦安冷笑,斜眼看向一脸惨白的师俜,“你可是收了韩家的定礼应承了这门亲事的,如何报官?”

“血口喷人!我何时收过定礼!”

韩钦安直直走向师俜,伸出胳膊撩长袖。

这是要打人么?师俜吓得腿直打颤,咽了口唾沫撑住椅子给自己造势:“光、光天化日!王法何在!”

韩钦安不多言,扯过师俜的衣襟伸手就往他亵衣里探。

“你、你要做什么!”师俜又羞又怕,紧紧抓住已经开口的衣襟拼命躲闪,两只细瘦的手腕一把就被韩钦安单手固定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在自己亵衣里游走,气红了脸。

不多时一锭金子被掏了出来,“啪”的一声丢到师俜眼前。

“这不就是你收的定礼!”韩钦安嗤笑一声,“读书人都如你这般颠倒黑白么?真是有辱斯文!”

苍天啊!师俜跌坐回椅子,自己的冤情比之窦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好孩子!韩家一定待你有如亲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儿!”韩夫人拾起手绢擦拭眼角。

“不可啊!夫人救我!”师俜挣扎着往韩老夫人奔去,一把犀利的长剑“唰”的飞过眼帘,直直地落定在自己脚下。

“仍打算闹么?”韩钦安冷笑着看过来,缓缓从袖口掏出把亮晃晃的匕首。

“光、光天化日!”师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娘!柿饼又晕过去了。”韩佑安拾起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欢快的嚼起来,“桂花糕真香!”

“啐!百无一用是书生!”韩钦安单手提起师俜,踹开房门往大哥卧房走去。

第3章:

吃力地挣开眼皮,抬手揉上太阳穴舒解头疼欲裂,师俜迷离的双目渐清,咦?精丝帏帐?描金雕花大床?这是何地?

窗棂外隐约透亮,诵经念文声伴着法器的玄亮音时远时近的传入耳中。“噌”的一下,师俜快速坐起身,掀开被褥慌乱的下床穿鞋,衣裳虽凌乱仍安然在身,胡乱的理了理鬓发,拉开门就往外奔去。

身处的似乎是个僻静的宅院,清池雅亭,桂花飘零,幽幽的香味沁人心脾,若非长廊下悬挂着一盏盏清冷的白灯笼,实不失为一处惹人驻足流连的好地方。此情此景,师俜却全无欣赏之意,四处张望着往院门口蹑声挪步。

还未靠近院门便已听见门外三三两两的人声,师俜心下一惊悄悄往后退去,环顾四周找寻其它出口。

院内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颇为引人注目,师俜皱眉斟酌片刻,撂起长袍下摆塞进腰带,双手扶上假山壁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憋足了劲往上爬。

韩钦安撑起右脚靠坐在长廊围栏上,抚摩着下巴好笑的瞧着不远处清瘦的身材在假山上爬上爬下。

折腾了半晌,手上划破几道口子,这才勉强登到了最高处,师俜猫着腰紧紧攀住石壁,拼命伸长脖子往院外看去。

“为何仍瞧不见宅子外墙?我究竟身在何处?”登到最高处仍无法窥见宅院全貌,师俜倍感六神无主。

“柿饼,长梯要么?还可爬得更高。”韩钦安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对着师俜一阵嘲笑。

“哎呀!”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不轻,师俜脚一软险些滚落山下去,惊魂未定的扭头,对上了韩钦安嘲弄的眼睛,“是、是你!快放我出去!”

“不着急,明日过后自然无人管你日后去处。”韩钦安慵懒地起身,闲散着身体向师俜走去。

“为、为何要等到明日过后?”师俜攀着石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此人的气势哪怕是几十步之外都能让自己心悸不已。

“明日是我大哥成亲与起灵出殡的日子,少了你如何成事?”

“我何时应承过与你大哥结亲?金子已归还于你,结不结阴亲与我不相干!”一提结亲之事,师俜即刻心生愤懑。

“你当我韩家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韩钦安冷笑着挑眉,“既是上天指点,你就为有缘人,要出韩府可以,先成亲!”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定要报官!”师俜涨红了脸大喊。

“嚷也无用!乖乖回房待着!”顷刻间韩钦安便立到了师俜跟前,竖起眉毛呵斥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师俜仍是大声喊叫,死命扒住石壁丝毫没有下山之势。

“仍打算闹是么?”韩钦安哼笑一声,“你可知结阴亲历有搭骨尸之说?”

师俜安静下来,一脸迷惑。

“所谓搭骨尸,即亡人与亡人合婚。”

师俜脸色渐渐泛白。

“我大哥素来喜静,想来应是死人与他更为般配。你如此聒噪,我是否应向母亲提议让大哥与你改结骨尸亲?”

师俜脸色刹时如死灰般难看。

“仍打算闹么?”韩钦安慵懒地靠上假山壁,从袖口抽出把亮晃晃的匕首。

“不、不闹了……”师俜结巴着讨饶。

“回不回房?”韩钦安手指轻轻划过锋利的刃口把玩。

“回、这就回房……”师俜结巴着应承。

韩钦安咧嘴一笑,收回匕首侧身让路。

半晌过去,师俜仍无下山迹象。

“还不下来?”韩钦安不耐烦的挑眉。

“腿、腿软,走不动……”师俜抖动着下唇应声。

“啐!”韩钦安啐了一声,三两下轻跃上假山顶,拉过师俜的手腕搭上自己肩膀,弯腰横抱起抖成筛子的身体,“抓紧了!”

转眼间即轻轻落地,低头看向仍死命抓着自己衣襟不松手的师俜:“还不放手?”

怀中人闻言赶紧松手,哭丧着脸笨拙下地,抬眼间竟然目中含泪,韩钦安心下莫名一紧。

“我回房了。”师俜垂着脑袋面露颓色的往卧房挪去,没走开几步即发现身后紧跟着的脚步声,惊惶的回头看去,“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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