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也得回房。”韩钦安好笑的看看师俜,自顾自越过他往前走去,几步后在房门口立住,扭头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对了,我与大哥为双生子,故从小就住一个宅院隔墙比邻,你若敢逃,先看我这匕首答不答应!”
师俜哭丧着脸进屋,瘫坐地上不起。
一日三餐皆由家奴送入屋中,师俜呆滞地蜷缩在角落滴水未进。僧道诵经念文的超渡声渐歇,淡淡的焚香味悠远入鼻,半梦半醒间日落月出,恍恍惚又见天明。
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渐近,师俜揉了揉肿痛的眼睛循声望去,却见三两个家奴抬着大木桶进了屋。
“俜少爷,小的奉老夫人之命前来为你梳洗更衣。”憨厚的家奴恭敬的行了个礼,放下手中捧着的衣物上前为师俜宽衣。
“为何要我梳洗更衣?”师俜紧紧揪住衣襟不放,些微恼怒地拿家奴撒气。
“回俜少爷,先生道巳时乃吉时,俜少爷与我家大少爷须在吉时拜堂成亲。”
“你们统统退下,我不要梳洗更衣!”
“回俜少爷,二少爷吩咐若俜少爷不肯梳洗更衣便要小的通报于他知晓。”
“你!……”听闻二少爷这三个字,师俜顿时失了脾气,苦着脸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任凭家奴上前宽衣。
一个时辰后收拾完毕,鬼媒人在众巫女的簇拥下准时前来,引领着一身红衣的师俜凝重的往正厅移去。
红绸披挂,喜气洋洋。若非早知今日结的是阴亲,眼前所见俨然便是一派龙凤呈祥的好光景。族中长者皆已入席,韩老夫人身着红衣,含笑着向师俜点头示意。
师俜沉着心缓步入厅,恭敬地向诸人行了个礼,抬眼小心地扫视供桌,越过一盘盘堆叠的苹果和喜饼,一眼就瞧见了用红绸包裹住的神主牌位,心下即刻五味复杂,不知不觉便红了眼。
韩钦安立在角落看着师俜的小心翼翼,拳头不自觉收紧。
“二哥二哥,柿饼穿起红衣来还真好看!”韩佑安扯扯二哥衣角轻声说到。
“哼!”韩钦安轻哼,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
“老夫人,吉时已到,该行礼了!”阴阳先生谄笑着上前提醒。
“好,行礼吧!”韩老夫人微笑着点头应允。
鬼媒人搀扶着师俜上前,恭敬的磕头作揖请过韩家大少爷牌位,小心翼翼地递送到师俜怀里。
“一拜天地!”师俜捧着牌位被鬼媒人搀扶着拜了拜天地。
“二拜高堂!”师俜捧着牌位被鬼媒人搀扶着拜过韩家主母。
“夫妻对拜!”师俜手中的牌位被人接过,在鬼媒人的搀扶下弯腰行礼,直起身子对上伫立在自己正前方的身影,只见韩钦安正捧着牌位含义不明的瞧着自己,心下顿时一惊!
“送入洞房!”
礼成,师俜恭敬地再次向诸人行了个礼,接过韩钦安手中的牌位,在鬼媒人引领下重新往卧房走去。
房内已添供桌,恭敬地将牌位摆正位置,师俜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一阵恍惚。
“俜少爷,休息片刻还需再更衣,韩大少爷的棺柩于午时起灵出殡。”鬼媒人察言观色着做提醒。
“好。”师俜有气无力的点头,事到如今别无选择。
脱下红衣,换上白衣,转眼间喜气的气氛尽失。
将近午时,众人聚集在灵堂祭送奠仪,韩老夫人扑倒在棺柩上哭天喊地,家奴们纷纷垂首掬泪。师俜也觉得心中酸楚,却是直想为己喊冤。
扛起棺柩一头准备起灵,师俜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俜少爷,你是去是留?”鬼媒人上前轻声询问。
“啊?”师俜一脸疑惑,分不清鬼媒人话中含义。
“大少爷的棺柩即刻起灵,不知俜少爷愿留守府中还是随同众人出殡?”
原来如此!师俜松了口气,礼已成,该做的都已做了,自然不愿再多此一举,遂开口回应道:“我愿留守府中。”
闻此言周遭人皆露赞许之情,鬼媒人也似甚是感动,叹了口气随同出殡众人幽幽离去。
对于众人的异样反应虽心下好奇,但也未曾往深处想去,念及明日就可离开韩府,师俜忍不住地欢欣。
回房静待天色消磨,昨日一夜未眠,心中石头卸下,倦意随之而来,挣扎着起身对牌位拜了一拜,师俜昏沉沉地伏案睡去。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迷迷糊糊间好似听闻窗外有人窃窃私语。
“不曾想俜少爷是如此重情厚义之人,之前真是错看了他!”
“自愿守着大少爷孤老一世,这是何等的情意!”
“日后我们定要好生伺候俜少爷!”
半梦半醒间听到此番对话,师俜睡意顿无,“噌”的坐直了身子,什么意思?重情厚义?孤老一世?
“哎……你说,该不会是俜少爷没明白鬼媒人那番话的意思,故而才说愿留府中?”
“嘘……别乱说话,我瞧着俜少爷不似那般糊涂人!”
师俜惊出一头冷汗,莫非鬼媒人那句“是去是留”另有暗喻?留守府中意在“守寡”,随同出殡意在“改嫁”?如此一来,自己便不是糊里糊涂做了韩家永不改嫁的“鬼媳妇”?这可如何是好!师俜焦急地在房内来回踱步,眼看天色将暗,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第4章:
念及此处,师俜当下脱去身上一袭缟素,匆匆地换上来时衣。屋内酒食尽已撤去,一日滴水未进,如今早已是饥渴难耐,环顾四周觅食,目光不由自主落到牌位前一盘盘堆叠完好的喜饼上,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腹中即刻鸣起鼓来。
“大少爷,在下腹中实在饥饿,恳请施饼充饥。”对着牌位恭敬地行礼,师俜一手一个抓起喜饼便往嘴里塞去。
少年亡孤坟难入祖穴,一众人依阴阳先生所指将韩家大少爷棺柩赶吉时下葬于风水穴,祭奠烧纸,痛哭尽哀。心头大石落地,只待隔日祝老爷返还扬州,韩家母子三人以目示意,互相搀扶着悄然还家。
韩钦安解下腰间孝巾,推开院门往卧房走去,秉退左右守卫的家奴,扶着门框在门口站定,扭头望了眼隔壁大哥卧房,窗棂间隐约透出些许烛光,不知那柿饼是否安歇?
脑中柿饼那含泪的双目与一袭红衣下的落寞小心始终挥之不去,韩钦安莫名的生出些焦躁,双脚不由自主往隔壁房间挪去。
抬手意欲叩门,房内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韩钦安屏息凝神听了片刻,轻轻舔破窗棂纸一看究竟,只见供桌前正伏着一个细瘦的身影,悉悉嗦嗦的往嘴里塞喜饼。
扑哧!韩钦安心中暗笑,这柿饼看来饿得不轻!耐下性子观察动静,不多会便见他撑着膝盖起身。
“多谢大少爷施饼之恩,在下归家后定当为你勤烧香祈福!”师俜对着牌位再次恭敬地行礼,转身收拾来时的字画包袱。
呵!韩钦安抚鼻轻笑,还挺有心么!方想直起身子叩门,却见师俜背起包袱蹑手蹑脚的往窗户窥去,恩?这唱得是哪出戏?莫非打算夜奔?
迂秀才!韩钦安恼怒地竖眉,祝老头明日即离府,你就偏等不了这几个时辰?掏出匕首正欲踹门威吓,一策小计涌上心头,瞧那柿饼对亡者牌位如此恭敬有加,莫不是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不如吓他一吓!当下理了理衣襟,酝酿片刻微笑着推门进了屋。
蹑手蹑脚地正偷窥窗外情形,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推门声,师俜惊地身子一抖,神色慌张地转身往门口看去。辨清来人,师俜顿时心慌地结巴起来:“二、二少爷!”
韩钦安微笑着背身关门,信步往椅子走去,款款入座,这才含笑着看向师俜柔声说话:“俜儿,你再仔细看清,我究竟是谁。”
师俜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平日粗鲁待人的韩钦安如今却换上副斯文相,真真分不清他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东西,只好搓着手结巴地回应:“二、二少爷,我、我……”
“俜儿,你上前来。”韩钦安按奈下仰天大笑的笑意继续作弄师俜,招手示意他上前。
“二、二少爷……”师俜心中对韩钦安很是惧怕,自然不敢忤逆于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俜儿,你可知我是何人?”轻轻地单手牵起师俜细瘦冰冷的手腕,韩钦安满是柔情地对上眼前惊惶躲闪的眸子。
“你、你是二少爷……”师俜心虚地垂下眼眸,不敢挣脱被对方握住的手腕。
“俜儿,方才你吃了我不少喜饼,腹中还饥饿么?”
“啊?”师俜心下一惊,喜饼?你的?
韩钦安忍住笑意继续作弄于他:“你我之间无需如此生分,从今往后都为一家人。”
“啊?”师俜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色微微泛白,“二、二少爷,你这、这又是何意……”
“俜儿,你当真不知我是何人?”韩钦安轻轻地将师俜右手合入掌心,缓缓开口到,“今日你我已拜堂成亲,方才你在我牌位前也行了礼,还不知我是谁么?”
“啊!”闻此言师俜刹时面呈死灰色,身子抖成筛子般瘫倒下来,被韩钦安伸手拉入怀中。
“方才见你匆忙的收拾行礼,不知意欲何为?”韩钦安紧紧地拥着师俜,伸手抚上他惨白的脸庞,“心下有些好奇,故附上二弟的身前来一问究竟。”
师俜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中泪水直打转,巴望着自己不如直接晕死过去一了百了。
“俜儿莫怕,我不会伤害于你。”韩钦安来回抚摸师俜细致的脸颊,作弄他愈发乐此不疲,“莫非你打算不辞而别离家而去?你可知道,你我已成亲,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跟定你?”
“……二少爷……二少爷……”师俜闭上眼睛不敢直视上方那张正凝视着自己的脸,颤动不已的睫毛上结上一层薄薄的泪珠。
“你唤我什么?”韩钦安俯下脸柔声询问。
“……大、大少爷……”师俜带着哭腔颤抖着声音回应。
“恩?俜儿,你唤我什么?”韩钦安仍不满意,追问着已是吓得半死的师俜。
“……相、相公……”师俜颤抖着双唇哭着喊相公,两行清泪沿着眼角缓缓滑落开来。
韩钦安原本只想装神弄鬼吓师俜一番,却不曾想招来他如此反应,一时之间也乱了手脚,眼睁睁的瞧着怀中人泪珠滚落,心头顿生起异样情愫。
“俜儿……”
“……呜……”师俜吓得眼泪直流,却不敢放肆出声,咬着下唇拼命将哭声咽回肚中。
“俜儿……”韩钦安看着怀中人贝齿下被咬得娇艳欲滴的嘴唇喉口一阵发紧,不多想缓缓就低下了头,勾起舌尖舔上了师俜的眼睛,包裹住睫毛上凝结的泪珠,又缓缓地往下方移去。
师俜心下一惊,双手抵上韩钦安宽厚的胸膛,却仍不敢睁开眼来一看究竟。
“俜儿……张嘴……”韩钦安一路湿吻着游走到师俜唇间,轻舔上他青涩的双唇。
师俜不敢反抗,依言听话的张开了嘴,上方人的舌头趁势攻入口中,缠绕着自己的小舌放肆追逐。毫无招架之力的师俜无力抵抗,口中积满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落至锁骨。
韩钦安鼻息粗重的喘息,弯腰横抱起师俜往帏帐间走去,轻轻将怀中人放置在床中,双手撑在他身子两侧自上而下的凝视。
“俜儿……睁眼看着我……”韩钦安轻唤身下人名字,柔声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义。
师俜颤抖着睫毛呜咽不语,却也不敢对上方人忤逆,心下挣扎半晌睁开了眼睛,颤颤巍巍的对上韩钦安的眼睛。
“俜儿,你唤我什么?”
“……相、相公……”
韩钦安伏下身子,轻轻地一层层剥下身下人素色的长袍、里衣、亵衣……直至露出少年般光洁的身体,惊喜地叹了口气,伸手划过纹理细致的肌肤,缓缓往师俜两腿间移去。
“不……”师俜又羞又惊,害怕地拼命并拢双腿,寒窗苦读十几载一心求功名,从未思及男女情事,更何况是此番情形。
“俜儿……不许反抗……”韩钦安压制住身下不停扭动的身子,膝盖挤进师俜两腿间轻松地阻止他并拢。
“我、我……”师俜潮红着脸胸膛不住的上下起伏,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出于恐惧还是害羞。
“俜儿,你唤我什么?”韩钦安揉搓着光洁的身子喘着粗气。
“……相、相公……”
罗帐轻解,缓缓泄下,良宵苦待有情人。
天色开亮,韩家堂屋里即已聚满人,祝家老爷在众人的簇拥下收拾妥当即将返程。
“老夫人,连日打扰给府上平添诸多不便,祝某心下甚为感激!”祝老爷客套的致辞答谢。
“祝老爷言重,家中诸事缠身,多有招呼不周之处,还望祝老爷海涵才是!”韩老夫人颇为得体的应答。
退亲之事总算有惊无险渡过,韩祝两家各有心思皆大欢喜,除去心头顾虑,本该略为伤感的惜别也带上了些许欣慰的意义。
韩家二子先后上前一一作别,客套地尽上最后的地主之谊。
“老夫人!老夫人!大事不妙!俜少爷病迷糊了!”老家奴远远便惊叫疾呼,被吩咐着前去请“新嫁娘”来厅一同为祝家老爷送行,进门却瞧见病榻上那抹惨白无比的憔悴。
“究竟何事?徐徐道来,俜儿如何?”刚进韩家即一病不起,韩老夫人忍不住大为焦急。
“俜……柿饼病迷糊了?”闻此言韩钦安的心也即刻吊起,春宵一夜,扎在自己心底的似乎已不仅仅是原本那份作弄心。
“回老夫人,老奴见俜少爷面色惨白满口糊话,似乎病得不轻。”
顾不及安心送行,一行人包括祝老爷当即急急往内院赶去。
推门进屋便瞧见绸缎红被下那微微耸起的身影,韩老夫人一脸担忧之色移步上前挨着床边坐下,轻轻地抚上师俜憔悴无色的脸:“俜儿!俜儿!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呜……”师俜气若游丝般呻吟,吃力的睁开红肿的眼皮辨识来人。
“好孩子,娘来看你了,你这是怎么了?”韩老夫人心疼的掉下泪来,为了退亲煞费苦心的唱一出结亲戏给祝家老爷听,却将好端端的孩子无辜的牵连进,终究于心不忍,若是再出点差池良心何安!
“……呜……”师俜吃力的欲张口说话,喉口发出的却仍是呻吟。
细瘦的身子或折或侧着被强有力的胸膛拥着交合,吃痛的呻吟,咬着唇流泪,滚烫的热流注满一身,心下明明念着反抗,身子却颤抖着任由摆布直至昏厥,昨夜的羞愤之事涌到眼前,堵得师俜心口慌闷不已。
“俜少爷,莫担心,好生休息。”祝老爷上前看了一眼安慰道,回头轻声吩咐家奴去请大夫。
韩佑安也上前一看究竟,伏下身子耳朵贴在师俜翕动的嘴边听动静,半晌抬头:“娘!柿饼在念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