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的可是,令他犹豫而不知所措。
“阿腾,我不逼你。你总会明白的。”
这么多年,他都默默的等下来,不差这些日子。他知道关腾的性子,越是逼得紧,得到的效果越差。
这番前往西凉,一路有竹弟的指点,他总算明白过去的自己错在哪里。
喜欢,是要明明白白说出口的。旁敲侧击或者欲盖弥彰,只会徒添彼此伤害。
再次走近关腾。这个比自己长了一轮的男子,对于情爱的认知却不青涩的少年更加懵懂。
微笑着将僵硬的身体纳入怀里,就这样安静的抱着,没有其他逾越的动作。
“以后,我都会对你好,再也不会莫名其妙发脾气。”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许久许久,缓缓放松了身体,任由另一人的体温渐渐渗入心里。
许是因为银月的光晕迷惑了心智,在这份寂静之下,在薄凉的庭院中,关腾眼底的抗拒渐渐褪去。
不由自主抬起的手,悄然环上对方腰侧。
继而,在关腾的惊愣中,关越凌抬起他的下颚,温柔的贴上他冰凉的唇。
不敢置信,他真的再次和少爷做出那种事。
没有强迫,没有媚药,也没有推脱与抗拒。
全然的顺从,甚至发出可耻的呻吟。
醒来后的身体,酸痛的感觉清楚地证明了昨晚相拥后发生的一切。不想去回忆,身边的床垫已经微凉。
下了床,默默独自梳洗完毕。关腾压下心里翻搅的忐忑,状似往常般跨出房屋。
这间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屋子,如今充斥着另一人的麝香。无法忽略,夺人心智。
心思恍惚的走过后院,前往前厅的途中,突然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错楞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婉儿,关腾难得的皱起眉头。
“婉儿?你怎么在这里?”
并不是针对这丫头,自己的情绪自昨夜开始便一直不太稳定。
算算时辰,丫头应该跟着柳春学习女红,怎地会在这里?
“腾哥哥。”
婉儿见着关腾的脸色,心里一阵委屈,眼睛不由红了起来。
“婉儿本是在柳春姐姐那儿,怎知城主突然来找姐姐,把姐姐叫了去。还……还命我离开。”
“所以你便回来了?”
关腾心里一叹,原来是少爷把春丫头唤去了。
“既然如此,今日便在府中休息吧。明日,等大哥有了空闲,便带你外出转转。”
哪知,关腾的话一出,婉儿的泪倏地就滴滴落了下来。
关腾顿时手足无措,慌忙的上前俯身搭上婉儿的双肩。婉儿顺势一股脑儿抱住关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哥,婉儿是你妹妹对不对?婉儿不是来历不明的坏丫头,婉儿不是心机深沉的坏丫头。婉儿是关婉儿,是哥哥的妹妹。”
关腾一时怔楞,半饷才摸上婉儿的发顶。
“婉儿,城主对你说重话了?”
想必也只有少爷了。对于不明来历的陌生人,少爷可从不会留情面。少爷回来得突然,自己还来不及跟他提及婉儿的事,算来也是自己的过失,才让婉儿此刻伤心。
“婉儿放心,城主只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我妹妹,这是事实。”
细心的安慰怀里的婉儿,对关腾来说,婉儿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虽然,她已经不小了。
稍稍推开对方,他好言相劝:“回屋里去休息,等今日忙完,大哥来接你用饭。”
婉儿睁着水汪的大眼看着关腾,接着用力点了点头,模样乖巧。
“哥要早去早回,婉儿会乖乖在家里等着。”
关腾温柔的笑着点头,再次拍了拍她的头,继而任由婉儿拉着自己的衣袖,将他送到门外。
待婉儿转身回屋,挂在关腾脸上的笑容也随之隐没。
心事重重,这一天,他办事的效率极低。无数次晃神,最后都是南竹在一旁提醒,才恍然回神。
日暮时分,他终于忍不住心底的疑虑,拉住欲离开议事堂的南竹,询问道:“少爷今日是否在府上?”
南竹微微错楞,而后讪讪地笑起来:“你何必自己到城主府跑一趟?”
关腾蹙眉,而后摇头:“他从没有无辜缺席例行议事。何况今日有关西凉武家的事,本就该由少爷做出决定。”
看着关腾的面色,不难想象他此刻的犹豫与不安。南竹无奈一叹,一拍其肩。
“别想的太过复杂,大哥今日是有事与柳春姑娘外出去了。”
和柳春?
“什么事?”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放下了潼城中可大可小的日常政务?
以往,总是他让自己少管点闲事,不要逾越本分。如今,他却自己消失无踪,让自己不得不站出来主持事务。还是说,他以为南竹在此,便由得将所有事务交予他定夺?
这样,未免太过轻易。
“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早上匆忙一见,大哥与柳春姑娘似乎相谈甚欢。该是高兴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竹是故意的,他其实根本没看见关越凌与女子欢笑的画面。只是难得有机会,对关腾做一番试探,他又怎好错过。
“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大哥说过要一同用晚饭。约得早不如赶上巧,阿腾既然在此,就一起走吧。”
“少爷约了副城主,关腾乃是……”
关腾退开一步,避开南竹搭来的手。岂料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南竹固执的拽住衣袖,匆忙打断。
“你总是这么说,莫怪大哥会生气。”
关腾怔楞,呆呆的看着南竹,不知所措。
见他那呆愣的模样,南竹又是一叹:“哎,大哥定是跟你说过他的心意。连我这样的旁人都看得出来,就你还傻傻不知。”
“看出什么?”
心里有几分紧张。南竹说外人都看得出来?莫非城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底?
“当然是看出大哥喜欢你。”
南竹说的理所当然,推搡着南竹往东边走。那里是城主府的方向,还有人等着自己将他带回府邸。
脸上有些发烫,关腾不再追问。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先一步走在南竹身前。
若是真如南竹所说,难道白堂主刑堂主他们……都知道了?
不,不会是这样。自己是什么身份,怎能配得上少爷。
少爷也不过是一时迷糊了,时间长了,便能发现适合他的姑娘,而不是自己这个越发老去的关家下人。
关腾没问了出门前与婉儿的约定,在交代了南竹后,他先回了府邸带上婉儿,再前往城主府赴约。
尚未到沁院阁,就听见银铃般的笑声自厅内传出。
跟着身后的婉儿忽而几步小跑,往着厅内跑去,边跑边高兴地唤着柳春。
“春姐姐,春姐姐。”
婉儿还是孩子心性,面对待她如亲姐的柳春,她自是亲近。今日早上城主将柳春带走,一言不发还连带凶了她。她该是心下对春丫头担心了一番吧。
看着婉儿兴匆匆的背影,关腾只能无奈摇头。
然而下一刻,突变顿生。只见厅内一道人影窜出,带着慎人的杀气,直直往婉儿冲去。
来不及判断对方身份,关腾几步飞身挡在婉儿身前,见那扑面而来的掌风,心中顿生怒气,举掌相迎。
“砰”地一声,关腾压下胸口翻搅的血腥之气,无法抑制的退后几步。
抬头怒视,却陡然转为震惊。
口腔中充斥着腥味,关腾却死死咬紧牙关,抿紧唇,不让人发现异样。
他敛下眼,倏地屈膝欲要跪下,却在半途被一股劲力拖住,继而一把拖起。
“关、腾。”
关越凌喘息急促,胸口明显上下的起伏影射出他此时的怒气。
怕自己对他的迁怒,关越凌将目光落在关腾身后的女子身上。瞪着她的眼底带着几分阴冷,他的眼神逼得婉儿忍不住退后一步。
“少爷,婉儿是我认的妹妹。”
尽管知道关越凌在气头上,关腾却是不怕死的向他表明婉儿与自己的关系。
“前阵子少爷前往西凉不在城中,我在巡查途中恰巧遇上婉儿,她可以无靠无家可归,我觉得与她投缘,便认了她做妹子。没有像少爷说明,是关腾的失职。若是婉儿之前有哪里得罪了少爷,也请少爷看在婉儿年纪尚幼,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关腾难得在关越凌面前一次说出这么多话,为的却是一名来历可疑的女子。
关越凌怎能不气怎能不恼?然而比起这些,他更为关腾的安危担心。
此次前去西凉,与武商洛一同四处暗访,这才知道原来潼城有一异族的风声早就传远。加之竹弟感知自己,关于魅族的传说,令关越凌不得不忧心。
匆匆赶回潼城,因他知道关腾的性子。不止一次后悔没有将关腾带在身旁,至少他能就近护着他守着他,就怕自己不在的地方,他有所不测。
幸儿潼城向来威严在外,少有人故意挑衅。而身为潼城管事的关腾,也备受各堂堂主及长老们的尊敬与照顾。
昨晚见到关腾的那刻,他终于放下了心。
怎知今日在府中,竟然瞧见了陌生人的出入。
关婉儿?哼。
别人看不出,他可不会忽略,对方眼底那抹不去的阴冷。
这个看似单纯的丫头,实则深沉难测,或许正是关腾的危机。
这样的人,怎能留下?
可如今,看着关腾保护的姿态,再看那女子逼真如戏子的技艺。关越凌沉下气,忽而勾唇而笑。
“既然是阿腾的妹子,那先前就是误会了。”一手贴在关腾的背后,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关越凌叹了一声,意有所指:“昨日回府,意外瞧见有人擅闯我书房。只可惜我疲惫之际无意去追,而那人身手矫捷,瞬间便失了踪影。阿腾,这事你替我去查查,似乎有些人是耐不住寂寞,想找上关家玩一把了。”
见关腾面色不愈,他却一笑置之,反而安慰道:“也并非什么大事。阿腾只管闲着无事去查查便好,亦不用告诉白、刑几位堂主。”
言罢,不顾关腾身后的女子,一手自然的搂着他的肩头,将人往屋里带。
“走吧。进屋去。春丫头他们还等着呢。”
感觉到身后若有似无的杀气,关越凌唇边的笑越发深刻,带着淡淡的嗜血之气。
看来,他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肯定。
15、甘为情狂(三)
一顿饭的气氛不好不坏,关越凌终是看在关腾的面子上,没有在刁难婉儿。但关婉儿却感觉得到,这位潼城之主并不喜欢自己。
晚饭之后,柳春在关越凌的示意下带走了关婉儿。留下关腾和南竹俩人与关越凌继续品茗相谈。
说是相谈,不如说是关越凌与南竹俩人在合唱一出戏。关腾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句,不由唇角微挑,露出笑来。
记忆中的少爷总是面色严肃,像此刻这样随意放松的模样,却是太久未见。或许少时的天真尚且会如此,可那也已是存于记忆中的往昔。
自己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被牵动,拘谨的性子渐渐放松,听见南竹质疑着关越凌的说辞,关腾不由脱口而出:“少爷从小便是这性子,可没有便。”
为了一件事而坚持到底,固执的性子,和老爷有几分相似。
“看,大哥。阿腾可是最有发言权的,他都这么说,定然是不会错的了。”南竹挑眉得意的看向关越凌,继而又对关腾挤眉弄眼:“阿腾你不知道,为了你的事,大哥可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武公子的条件,放弃了这次比试。”
南竹这番话分明是故意说得明白,一则观察关腾反应,二则是为了助得他大哥一把。明眼人都瞧得出心思的话,摆在关腾面前,却似是而非。
只见他脸上笑容僵硬,接着看向关越凌的眼中带着歉意与自责。
嘿!这可是他大哥的一番心意,如何在关腾看来却成了自责的理由?
“我说竹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对关腾的了解,可比南竹多得多了。关腾此刻的反应,倒是让关越凌料中。虽说早就料到,但心底的失落还是不可避免。
“阿腾你无须自责,你是我关家人,自然由我庇护。谁有着胆子冲着你来,就是与我关越凌与这潼城为敌。”
关越凌不愿多说,他怕关腾担忧,反而徒添麻烦。此刻的关腾,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待在潼城中,一切以不变应万变。
他也当然不用告诉关腾关于四国江湖上之事。因为有他在,谁也不能伤害关腾,所以知与不知,亦无区别。
“少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自己的身世,关腾向来隐约知道。而自从上次南竹的一番话后,关腾开始学着开始留意。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这个潼城,也逃脱不了世俗。
而世俗中的事,太过变幻莫测。
他在潼城安然度过了这些年,或许并非是无人问津,而是关家将他藏得太好太深,护得太过周全。
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得不报答关家,不得不考虑关家。如果因为自己而替关家招惹麻烦,这才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关越凌岂会不知关腾在想什么,心中喟叹之余,表面却故作轻松。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冲着潼城来的宵小之辈,市井之流,不成大器,能有什么作为?放心吧,只是借着你的事在外说些谣言。我潼城这么多年来,受得谣言还少得吗?不在乎这些。”
安慰的靠近关腾,自然而然的搂了搂关腾的肩。看见他并未作出太过排斥的反应,关越凌隐藏起眼底的喜悦,脸上又重回笑容。
“况且阿腾那么能干,真要有事,我定然不会瞒你。”
关腾点头,虽不放心,但还是选择相信。
至于那搭载自己肩侧的手,或许正是因为太过自然,因此连关腾自己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再看南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底反而有些讶异。
尚未想个明白,但听南竹开口告辞。
想到天色不早,关腾也跟着请辞。
关越凌没有多加挽留,只是嘱咐关腾注意身子。
他没忘记,这样的天气,关腾的脚总会有范疼的毛病。
只是未料到,这样的平静竟然只维持了短短一天,接踵而至的突变,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清晨尚未天明,慌乱匆忙的脚步声便踏入了总管府。
纷沓而至的凌乱步伐刚进入庭院,那紧闭的房门便由外而内一把拉开。关腾头发披散,一身中衣外罩着外衫。
未沉落的月色打在他的身上,影射出暗长的背影,还有那张略略偏白的脸。
“怎么?”
乍见白堂主的那刻,关腾的心便倏地往下落。
若不是紧急事宜,白堂主不会半夜来访,更不会有如此慌乱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
询问之际,他已经着妥了外衣,系上了散乱的发。
出门的准备工作瞬间便完成,只等着对方给予答案,而后决定如何处理。
“腾总管。”
白祈背着月光,脸色幽暗。他声音透着些微颤抖,整个人在几步开外一步也不再靠近。
“少爷遇刺……”
话还未说完,关腾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眼前。下一刻,白祈只觉得被人一把揪住了衣襟,强大的力度让他整个人跟着向前倾。
“你说什么?”
关腾的双眼瞪得极大,看着白祈的脸色一变在变,此刻已经接近惨白。
等不及他给自己的答复,关腾一把松开对方的衣襟,转身往外飞身而去。
“少爷在府邸,副城主正在为他救治。”
白祈追上关腾,尽管用尽全力,与他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