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拍着舒禾的手背摇摇头,子奚推开车门望着乐响,深深,深深的望着……
“我,不想走了。”或许是因为子奚的声音太过温柔,还是那份柔和的气息,让人不觉想要贴近,他微笑着,说着这
些话,唯美至极。
然而,相望着的乐响却看到了子奚眼中浓浓的悲伤与心疼,听出了,他话语中,深深的苦涩……与绝望。
琉璃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乐响,在接触到子奚视线的那瞬间,乐响有一种被天地所包容的震撼,那是……世界上最美
,最温柔,最忧伤的一双眼,恍然之间,仿佛明白了所有……
明明笑着,却仿佛在哭的表情,轻轻从乐响嘴里吐露出:“那么你想去哪里呢?我陪你。”
“我要去的地方太过遥远,你不可以跟来,”柔柔的话语,伴随着轻风吹向乐响。
“如若我执意要去呢?”紧握的手中,顺着指缝滴落的鲜血,如此的刺眼。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他,所有你明白的,去了也找不到的。”微笑,仿佛明白所有的笑容,让乐响的眼睛酸涩。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他。”乐响指着随着子奚出来的舒禾,还有另一边的兆屹:“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吗?”
“除了他们,其余的都是,我想这可能是老天可怜我,给我送来的最后一点安慰。”子奚摇摇头,依旧笑着,眼中似
乎有着泪花。
“跟我在一起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只是这种幸福原本就不属于我,太过贪恋只会无法呼吸,并且,他们也会痛苦,我不想因为
我而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痛苦,因为我舍不得,总有一天,你会伤害他们的。”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即使你再努力也得不到我全部的心之后,你就会伤害他们的,你们会互相残杀,互相争斗的。
天空响起了轰鸣的声响盖过了子奚的声音,望着天空处越来越接近的某一点,子奚仰着脸的眼角处汇聚着水渍,依旧
淡淡的笑着说:“来了呢。”
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吧,原来,你最关心的一直以来就是他们,只有他们,这几个月的相处……我,依旧打动不了你
的心吗?
好残忍啊,那种虚幻的幸福,真的好残忍……
“真的要这样吗?你知道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找的到你。”
“知道,但是……”这次,你找不到我了。
听着越来越诡异的对话,兆屹有着越来越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应该立刻终止这诡异的对话,包括那越来越接近的
直升机,可是,至始至终子奚都没有转过头看他一眼,那么,他拿什么理由去阻止,他算什么?
这么多月,每天醒来,那份痛楚都比前一天的更加深刻。在迦蒂里,守着无处不在的记忆,他的离开让他用这份疼痛
,提醒自己,他爱着一个人,却永远也不可能跟这个人在一起了,这份爱情也注定会淡出他的生命。
终究还是日复一日的痛着,终究还是舍不得,从翻开那份Brian转交给他,被他冻结在抽屉中的资料后,身体便一直处
于冰凉的状态,一直被悔恨与痛苦包围着,那么的刻骨铭心。
不顾柳渊和苗铅的阻拦,他拨通了Brian的电话,被Brian恶意的刁难着,尽管只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却让兆屹觉得
过了好久好久。
只是在最后Brian才说了一句,看在你诚意十足的份上,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他身边有很厉害的人守护着,想要夺
回他,必须要有完美的计划。
他故意现身让乐响发现他,他故意让他们抓住,他故意吸引乐响的视线,让隐藏在暗处的人去夺回子奚,他拿着自己
的命去赌,也只是为了见到他,找回他,对他说:“原谅我吧,回来我身边吧。”
可是,现在,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了吗?
直升机已经到了头顶,子奚抓过丢下来的绳梯慢慢升空,依旧背对着兆屹,依旧没有回头,眼中的泪渍却在不知不觉
中滑落了下来……
“不要走,留下来。”嘶哑的声音,溢满悲伤的眼中是无法言说的祈求,兆屹第一次将高傲的面具从脸上揭下来,伸
手想要拉住子奚的胳膊,却只抓到虚无的空气。
飞机慢慢的升高,腾空。
舒禾只是那么的看着子奚,看着飞机慢慢往旁边移动,没有着丝毫想要回应或者挽留的意思。
那样的,看着他。
子奚不会知道,自己一直这样的看着他,也只想一直这样的看着他。
可是,现在连背影也不愿意留给他了吗?那么刚才他承诺过的,离开的时候便是死亡之时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
“不要……”
随着舒禾无法抑制的绝望的声音,已经飞到不远处空地上方的直升机,‘砰’的一声,如同漫天的烟花,轰然爆炸,
带走了在场人所有的表情。
那琉璃水晶一般的眼,清晰澄澈的微笑,在害羞时会通红通红的脸,低着头碎碎念的神态,小人得志时的表情,明明
笑着,却仿佛在哭的眼睛,脆弱而坚强的身肢……
有关子奚的一切记忆,在亲眼看到那漫天烟火的刹那间……一片苍白。
少年们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的无比苍白,难以置信的呆在了哪里,眼神渐渐的空洞。
只剩下乐响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因为那抹笑,是世界上最悲哀的笑容,这个男人的眼底,已经没有了情绪。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们,是不是不要相遇比较好?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问话。
舒禾:不……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静静的坐在树下看着那抹不屈不挠锻炼着的身影
,即使粉身碎骨。
兆屹:即使明知道,你会带走我生命里所有的色彩,我的记忆,分崩离析,一片空白。伸手摸着带着冰冷湿意的脸庞
——他……哭了?
乐响:原本早已以为,我已习惯了疼痛,你是故意的吗?是故意的吧,睁开眼,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你能告诉
我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静静倾听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直到什么再也听不见。
第八十八章(大结局)
“悬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嗯,开始吧,让人期待已久的,璀璨华丽的一幕。”
随着声音的落地,轰鸣声,划破云霄,直冲天际。
柳悬举着望远镜站在高处,看着那绚烂的烟花,欣赏着乐响脸上的神情,锐利而又兴奋的双眼,只有眼前的景象,身
体被阳光照应的地上,黑色的光影,显得有些狰狞。
“哈哈哈……”
俊美的脸颊上飞出愉悦的笑容,略带沙哑的笑声在空寂的顶楼上空飘荡着,其实并不是非常好笑的事情,一切都在自
己的意料中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柳悬就是遏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苦吗?痛吗?呃,Antonio。”似乎逐渐冷静下来,柳悬微微眯起迷蒙的双眼,自言自语,嘴里缓缓吐出阴郁的话语
来:“苑死的时候,我比现在的你痛上千万倍。”
眯着漂亮的眼睛,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一个个愣在原地,苍白空洞的身影,柳悬的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
就这样一直站着,看着,太阳从头顶慢慢的滑落,夕阳的余辉下,一直站在顶楼的男人,捂着自己的心跳,唇角露出
惨淡的笑容。
苑,为什么,我依旧不开心呢?为什么,我仍旧那么失落呢?我仿佛又回到了冰天雪地之中,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
没有……
果然,果然只有你在我身边,才能让我开心吗?只有你吗?
“悬大人,出现意外了。”黑影站在离柳悬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颤抖着身体,脸上布满了惊慌。
“怎么了?”柳悬依旧背对着黑影。
“实行计划的人说,他们在飞机上带走的不是您要的人,而是一具真人版的雕塑机器人,当时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察
觉到,所以……”
黑影的颤抖变得更厉害了。
“所以……”柳悬重复着对方的话,轻抬眼睑:“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什么?”杀气毕现。
“您要……的…… 的人,可能……已经……”
被前方的气势所压制,黑影颤颤巍巍的回答着。
“已经……死了吗?”
柳悬将对方没有说出来的话接下去,波澜不惊:“他没死。”语气肯定。
那个孩子的眼神他见过,是想要活下去的眼神,是与苑不一样的眼神。
“可是,追踪仪器上,他的生命迹象也完全消失了……”
飞机的爆炸余威并不是肉体可以阻挡的,在亲眼见到这一幕,还一无所动的眼前他所追随的人,才真正让人觉得可怕
。
“去搜索吧,既然事先准备了这样的东西来迷惑我们的眼睛,那么一定是早已计划好的。”
“是。”
柳悬依旧静静的站着,没有回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看来他被那个孩子利用了呢,不过,利用他的计划离开在乎
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要知道,死亡,是给最爱的人带来绝望的开始,而不是绝望的尽头。
眼光滑过兆屹疯狂的奔向飞机的残肢断骸的身影时,柳悬的眼里闪过愧疚的光芒,虽然只有一瞬。
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一个月前找到子奚,约他单独见面时,他们最后的对话。
“已经告诉了你我们三人之间所有的故事,所以离开乐响吧,他爱的不是你。”
“我知道。”
这是子奚的回答,从一开始,子奚就明白,乐响爱着的始终是苑,不是奚,即使他说在他心中,他就是苑,那爱着的
也是苑。
“那么,为什么?”
“他会向我诉说那些话,就算是咆哮也好,那是,在向人求救的信号啊……”
子奚是这么说的,柳悬一直记得子奚脸上的表情,虽然流着泪,却是如此的平静和坦然,仿佛可以包容所有的错误。
“呵呵,是吗?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让你离开他,虽然我很不忍心伤害这张脸。”
柳悬冷笑几声,单指轻勾着子奚的下巴,语气危险:“你知道,看见你时,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将你变
成真正的苑,虽然我也这么做了,可是却被一些意外之人打破了我的计划。”
“呵呵,想将我变成木偶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不动手呢?”
倔强的脸上写满了嘲讽,冷冷的,凉凉的,却意外的漂亮。
“乖,不急,时间还没到,我说过,我要让乐响永远的沉沦在地狱中。”
眯起双眼,柳悬残忍的说着。
“不是他的错,是你,是你将药给苑的,是你。世界上最没有权利替苑报仇的,就是你。”
美丽的少年言辞犀利,眼神淡漠而带着点点怜悯。
“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说这样的话,苑的请求我无法拒绝,他会伤心的。是乐响,都是乐响的错,苑那么爱他,都
是因为他……”
“你知道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像什么吗?狼,冷血的狼,慌乱迷茫的狼,困在浓雾中找不到出路,只能撕咬着身边的东
西。”
“闭嘴,不然我……”柳悬的话没有说完的时候,美丽的少年对着他半鞠躬,声音柔软:“对不起,你也失去了他。
”
你也失去了他……你也失去了他……
脑海里一直反反复复的回荡着这句话,柳悬记得当时的自己就那样呆愣在了原地。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你也失去了他,因为至始至终苑都不曾属于他,而他却说,你也失去了他。
再次回忆起这句话,柳悬突然觉得长久以来被冰冻的心,似乎再次被注入了暖流,一直被压抑的无法呼吸的身体,轻
松了很多。
再次深望一眼那群在飞机的遗骸中寻找希望的人,转身,离开。
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他了,因为,对于你们来说,他想让你们相信他已经死了,真的死了,彻底的死了,死在你们
的生命中,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啊,决绝而狠心,自私的让人欲罢不能。
再距离爆炸不太远的某个角落,一群人正在检测着少年的身体。
“心跳。”
“血压。”
“全都正常,细胞加速运转,安全修复。”
睁开眼,一片白色,子奚看着围在他身边,这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扯开唇角微笑:“你们来啦?”
“嗯,按照约定,我们来了。”赵远站在最前面,看着子奚。
“麻烦你们了。”
双重意思,彼此都懂,眼中是满满的信任与希望。
四个月前,当离开迦蒂的子奚,在校门口见到了站在那,等待他的薛枣时,只是如同平常一样走到他们身边,平常的
仿佛只是每天早起的问候:
“晚上好,我走了。”
薛枣却将一张照片放在了子奚的手中,漂亮的手指轻点着子奚的唇瓣,彼此心照不宣:
“这是你曾经帮我挡那一刀的谢礼,我想,你会需要他,地址在后面。”
拿着那张照片,看着上面的人,子奚带着讥削的微笑:
“原来,在你面前我一直是透明的吗?地下社团的财力与势力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原本,我想让你领导那群人,自己两袖清风,可惜,麻烦却不断找上你,让我的计划胎死腹中,如
果找到了这个人,将自身的问题处理好了,就回来吧,这个小队永远欢迎你。”
薛枣扬扬秀气的眉,漂亮的左眼轻轻眨动一下,带着几许孩子气的媚眼就这样飚向了子奚。
“我走了。”
子奚落荒而逃,身后传来薛枣狷狂的笑声,挥舞着双手,喊了句差点让子奚爆十字路口的话:“还是那么好玩啊。”
找到四处流浪的赵远时,子奚不可置信。薛枣给他的照片上,赵远只是醉倒在路边,衣饰却依旧整洁,现在,却已经
渐渐向路边天为被地为床的流浪汉靠拢了。
那时的他颓废糜烂,眼神中没有一点生气,坐在路边,手里拿着馒头正在啃着,从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那满腹经
纶的学者之质。
买了水送到他面前,子奚坐下身没有说话,赵远也在一瞬间的仲愣后,自然的接过他的水,喝完。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坐着。
“为什么会这样?”
最终还是子奚开的口,面对这样的赵远,即使他曾经欺骗了自己,还是无法生气:“消失了那么久,为什么会在这里
。”
“你的家人呢?”
子奚记得赵远曾经说过他的家,他的妻子,他的女儿。
沉默,久久的沉默,赵远双手抱着头,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