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之声+番外——第八个

季阳被季凡抓得后退一步，被挡在身后。

只觉得周围的温度平白无故地降低了许多，让季阳冻得已经开始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抓紧了季凡的衣服，季阳没有察觉现在自己的嘴唇已经发紫，可是这一切看在季凡眼里却让他惊慌起来。

「小阳！小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季凡扶着那个彷佛已经快要颤抖着倒下的身子，根本不明白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用自己的身躯紧紧地搂住倒在他怀里的身子，彷佛这样就能给他一点温暖。

「我……」

季阳试图说话，但是那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却让他在一开口时便牙齿上下打颤。

「小阳？」季凡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他马上冷静下来便要拨打急救电话，但是却被阻拦。

「别……」季阳费劲地伸出手来阻止了他，艰难地说着，「我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季阳等待着身上的那股寒意渐渐退去，可是却始终不见效果，那寒意甚至还有越来越猛烈的迹象。

如果渚在这里的话，恐怕又要说他是自作自受不听劝告了吧，季阳真的好奇自己还有空想到这些，那寒意让他难受到不由自主地又抓紧了季凡的衣服，季凡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被他抓得皱巴巴算是毁了。

「小阳……」

季凡只能把这个弟弟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同时想到季阳奇怪的体质，季凡明白发生这样的异变，自己是无能为力了，只能冷静下来等待这一切最好能安然过去。

季阳努力克制住那蔓延到心中的寒冷，从季凡怀中抬起头来向四周望去，在鸽群飞起之后，广场上已经空旷了许多，只剩下，只剩下……

季阳眯起眼睛看着那在广场上另一端女孩，那女孩直直向他们这里看来，留着及肩的长发、戴着眼镜的她看起来十分清秀，可是，可是如果季阳没有记错的话，刚刚在他印象中，这广场上并没有她的存在。

他想起来了，在他刚到学院的时候，曾由会场的二楼往下看，远远见过她，虽然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不可能记错，是她吗？这一切都是她做出来的吗？

季阳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是随着体内寒意的退去，他的视线也逐渐地模糊了起来，她的嘴在一张一合，她是想对自己说什么吗？

当季阳感到全身的力气与温暖又再次回来的时候，他还是由季凡扶着站在原处，除了广场上那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的鸽群，一切又恢复了原样，看来刚刚他自以为昏迷的时间也仅仅只有几秒钟而已。

「小阳？」季凡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他实在不敢保证这样看上去恢复过来的弟弟是否状态良好。

「我没事了。」

季阳脱离季凡的扶持，看看季凡那已经被他毁了的衣服，颇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刚刚那最后几秒发生的事情，他立刻扭头向广场上望去，果然没有了那个女孩的身影，算了，反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你的脸色不太好，我送你回去吧。」季凡不容拒绝地说。

「好的。」

季阳也没有力气拒绝了。

渚在客厅中看着报纸，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连忙起身向那里走去，从他如此快的速度来看，似乎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在看到那个开门后笑得很勉强的人，渚更是沉着脸将人拉进怀里，根本不容对方的反抗，便把人身上的外衣脱下，手中的包也扔在客厅中的沙发上，直接把人带到卧室中，按在床上躺下。

季阳被渚的动作弄得头晕脑胀，但是看到渚阴沉着的脸，便也就知道今天发生在身上的异常，还是被渚知道了，当然对于渚的消息来源途径，他是没有兴趣知道的。

一想到自己不听渚的劝告而自找罪受后，那在季凡车上时晕车的感受又回来了，好难受，季阳等渚接下来对于他明知故犯的行为的指责，可是……

「睡觉！」渚硬邦邦地说了这两个字后，便马上离开了卧室。

好吧，看在他身体难受的分上，看来渚这次算是暂时放他一马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回到家后的安心感和在被子里越来越温暖的环境下，季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睡那么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当渚再次推门进来后，看到的景象便是那个让他得到消息后一直坐立难安的人已经睡着了，他把手中的那杯温水放到了床头柜上，并且坐到床侧，看着这个不长记性的人，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第十五章

看他的样子恐怕也是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渚轻轻地把床上那人额头上的碎发拂到耳后，即使是被渚用这样专注的目光来看着，那人依然睡得香甜，看来今天遭遇的事情把他累坏了。

渚即使不用去问这人，也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让这人去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除了是讨厌麻烦外，恐怕他还有私心吧，他不希望这人和季家再扯上什么关系，只可惜还是没有成功，渚轻轻地叹气，俯下身去轻轻拥住那人。

季旬也许说的没错，自己是这么的自私，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可是自己能一直留住他吗？其实……自己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对于这样一个懵懵懂懂的人应该怎么办呢？

渚悄悄放开了怀中那人正要离开时，却不想那本来还在睡梦中的人正缓缓张开眼睛。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人倒让渚看在眼中有了那么几分可爱，可爱？渚把这个会让他回忆起过往的想法抛在了脑后，在那双正在逐渐清醒的眼眸望来之时，渚露出了笑容，「醒了？」

「嗯。」

季阳一睁眼便看到了渚，当之前发生的事情极快地掠过脑海后，季阳有些不敢面对渚，对于他这次的明知故犯，渚一定很生气吧。

「那要不要先喝点水？」

渚好像完全没有追究的意思，还是他想要秋后算帐？

哦，算了吧，无论渚接下来想要干什么，他都先要承认错误才对，不过……暂时先好好享受一下渚难得的服务吧，「要……」

这一说话，季阳才发觉自己对于水的渴望，从床上坐起，接过尚带着温度的水杯，一点一点地喝了下去，同时偷偷地瞄了渚几眼，心里盘算着渚会什么时候开口教训他一顿，可是直到季阳一杯水都喝完，渚还没有任何表示，这却让他更加不安起来。

「看着我干什么？」渚接过已经空空的水杯，向那个不知在哪里神游的人发问。

「呃，那个，」季阳犹豫再三，觉得还是要认错较早为好，即使渚也许已将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今天我在那个广场上……」

渚一直安安静静地听季阳把所有经过说完，以季阳惯有的迟钝，也完全不可能从渚的表情中察觉到他的心情如何，说完一切后便等着渚接下来对自己判决。

「你遇到季凡了啊。」渚莫名地没有先对季阳的不听劝告进行追究，反而说起了这个。

「哎？」

季阳对渚这个可以称之为诡异的态度感到了不安，用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心情连忙开口解释，「他这几天一直在学院里，我……」

不等季阳说完，渚便极快地打断了他的解释，「今天你大哥，也就是季旬来过这里。」

渚的这句话无异于给季阳扔下一枚重磅炸弹，「他？他来干什么！」

看着渚，季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渚接下来的话语也证实了他的预感没有错。

「他来是想接你回去。」

「接我回去？什么意思？」

季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认为自己产生了幻听，渚似乎也在等待着他慢慢地消化这个消息，季阳在下一刻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几乎可以说是尖叫着，「他凭什么接我回去？凭什么？当初、当初……」

看出季阳的情绪过于激动，渚一把将他搂在怀中，轻拍着季阳的脊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在渚这样像是哄小孩的方法下，季阳把头埋在渚的颈间闷闷地说：「你没有答应吧？」

「没有。」

渚倒是毫不犹豫地就给了季阳答覆，这让季阳的心情好受了一点，说实在的，刚才在问出口的一瞬间，他还真有些害怕呢，但是想到那位向来不苟言笑的大哥被渚给狠狠地拒绝，一想到那个场面，季阳不禁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季阳身体的反应当然也没有瞒过渚。

季阳闷闷不乐地离开渚的身上，心情大起大落，有些担心地开口：「那你拒绝了他，他是不是……」

「反正对你来说那表情很可怕就是了。」

渚见季阳恢复了些，便又开起了玩笑，季阳一想到那位大哥会有的表情，还是从心里感到惧怕。

「我才不要回去！」季阳有些严肃地说，但看到渚很不当真地点点头，他又提高了嗓门，「我不回去！」

「是是是，你不回去，你不回去，我也很高兴。」

听到渚这样说，季阳心里暖暖的，不过他下一句又让季阳高兴不起来了。

「你怎么说也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的，怎么可能舍得把你送回去？」

「不要说『养我』，」看着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季阳颇有些咬牙切齿，同时也着重强调说：「我有生活费，应该说是我养你才对！」

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与季阳争执下去，反而兴师问罪起来，「行了，行了，不回去就不回去，谁还能把你绑走不成？」

看到季阳低着头一声不吭，渚觉得今天自己的精力都已经在这个人身上耗完了，叹口气说：「好好休息吧，这些事你先不要想了。」

季阳老实地点点头，却在渚要离开的时候拽住了他，对上渚疑问的眼神，季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先陪我一会儿吧。」

「好。」

渚又重新坐回了季阳的身边，有了渚的气息，季阳不多时便又进了梦乡。

这一觉的睡眠品质真是前所未有的好，似乎自从确定由季阳参加那场交流会后所有的晦气都会散去一样，伸了个懒腰，他看看床头的闹钟，想到今天还要去安如学院，季阳又一头栽到了床头上，实在是不想起来啊，再过几天便就可以算是放假了吧。

只是……在想到昨天在广场上发生的事情时，季阳却又没有了睡意，渚应该知道吧，否则也不会提前警告他了，应该直接问渚才对。季阳不由想起在半夜醒来后和渚的对话。

「是呀，那些平时飞来阳台上的鸽子有一只挺古怪的，应该是沾染到了什么东西，能够这样主动找上我的鸽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而它飞来的那个方向正是平时鸽群聚集的安如广场，只是考虑到你恐怕会沾染上什么，所以才提醒你。」

渚倒是在季阳问他时，把一切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季阳。

「那昨天广场上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既然渚说没有恶意，那为什么就自己一个人倒霉？看来以后还是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比较好，季阳下了一个自己都不怎么有信心的决定。

「应该不会。」渚想了想说：「你惹到它了？」

「我惹它做什么！躲还来不及呢！」

「那你看到了什么？」渚问季阳。

季阳把看到的那些又详细地说了一遍，有些奇怪渚为什么又要不厌其烦地再问一遍。

渚听了之后脸色越发严肃起来，这让季阳看着心里也惴惴不安，只听着渚忽然说：「不对！」

「啊？什么？」季阳小心翼翼地盯着渚，想要弄明白怎么又不对了，难道他又犯了什么错吗？

「你这几天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渚又紧接着问季阳。

「特殊的？」季阳挠了挠头，「没有啊，没有什么特别的，渚？」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渚自言自语着，季阳自然也很识相地不去打扰，不过，鸽子啊……

第十六章

「渚！」季阳精神疲惫地回来，看到渚竟然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客厅或者厨房中，不由叫着，在看了家里一圈确实无人后，季阳把自己甩在了沙发上，也许渚是出去买东西了？

就在季阳累得都快在沙发上睡着时，忽然听到了阳台外面有响声传来，季阳不情愿地起身，打开了阳台门，他也看到了那位阳台上的意外来客，「鸽子？」

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在看到季阳的一瞬后又飞了出去，看看快要暗下来的天色，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季阳自语着，「我真的那么可怕吗……」

难道连鸽子看见了我都吓飞了？这好像是第二次了吧？

不过很快的，季阳陷落低谷的自我否定又消失了，因为那只鸽子在绕着附近飞了一圈后又飞了回来，季阳从来不知道自家的阳台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不过他还不算太愚钝，转身回去拿了一些碎面包屑放到一张纸上。

看着那只在阳台上吃得正欢的鸽子，季阳不得不想到，这只鸽子熟门熟路的样子，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光顾他们家阳台了，难道渚现在养成了在家喂鸽子的喜好？他怎么一点迹象都没发觉呢？这只难道就是渚说的那只比较古怪的鸽子？

就在季阳发呆时，纸上的碎面包屑已经所剩无几了，可是在他看到这位访客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后，季阳和它对视了一会儿后，很是挫败地说：「渚今天还没有回来，要不你明天再来？」

很显然，季阳不通鸽语，交流沟通失败，看见这只鸽子很是喜欢他家的阳台，季阳也没有办法下逐客令，就是下了对方也听不懂。

只是他对于渚近来有了这种「诡异」的爱好感到不解，因为渚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温情的一个人，好吧，也许渚的这种爱好很大的原因就因为这只古怪的鸽子？而就在季阳打开阳台门要返回屋内时，他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出现了幻听。

你……

「嗯？」

那犹如发生在耳边的声音让季阳扭过头来，可是除了阳台上的那只鸽子外，就没有再看到与他同类的生物存在了，只有鸽子的轻叫声。

「听错了吧。」

季阳自我宽慰着，随后便听到了客厅有人进来的声音，是渚回来了吧，同时也伴随着振翅声，季阳看着那只鸽子这次是真正地飞离了。

渚一回到家就看到季阳在阳台上发呆的样子，不禁皱眉，从阳台外把人带进屋来，「现在天气这么冷了，怎么跑到阳台那里冻着去了？别感冒了。」

季阳乖乖地被渚带进了屋，「刚才有只鸽子在阳台上，我喂了它一点吃的。」

「鸽子？」

把季阳按在沙发上，渚转身就为季阳倒了一杯热水塞给他捂手，「你刚才在阳台外就是为了一只鸽子？」

「嗯，」季阳点点头，抬起头来看着渚，「怎么了？我觉得那只好像就是你说的古怪的鸽子，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渚平静地回答。

「对了，你刚刚出去干什么去了？」季阳开始询问渚的去向。

「在网上联系了一位客人，刚刚和他碰了个面。」渚轻描淡写地说。

「客人？」

季阳嘟囔了一声，「不会有人真的相信那些奇奇怪怪吧。」

渚很是亲切地把双手放在了季阳的肩上，让季阳把那些类似于「招摇撞骗」的说词又吞回了肚子里，只听到渚很是温柔地在他耳边说：「这世上不做亏心事的人太少了，所以为求个心安破财也是在所难免的。」

看到季阳一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渚不禁心情大好，拍了拍季阳的脸蛋，「所以就是你将来申请留校不成，养个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等季阳大声抗议，渚已经回到卧室去换衣服了，他说的当然没错，要知道自己的血可不是那么便宜的呢，而且明天还会有一位客人的到来需要去应付呢。

这是季旬第二次来到这个社区，让司机把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轿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季旬一个人进入社区，再次敲响那扇房门之后，季旬不意外地又看到那张没有丝毫热度的面孔，双方相互点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后，季旬又一次坐在渚的面前。

看出仍是渚一个人在家，亏他还专门挑了一个季阳很可能会回来的时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