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对方不喜自己和小阳见面,季旬心里仍旧是一阵不舒服,既然两人对于对方都没有什么好感,那么接下来季旬也就没有必要多绕圈子了。
「我这次来还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希望小阳能够回去一趟。」季旬在渚面前毫不掩饰情绪,摆明了一副要速战速决的样子。
「那么我的回答也还是和上次一样。」渚不动声色地说。
「渚先生,」季旬在渚的面前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鉴于你和小阳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如今来这里,不过是一种形式上的礼貌罢了,我当然也可以不必征求你的意见。」
「是的,我明白,」渚点点头,「你完全可以强制性地把他带回季家,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那么,也就证明我还有让你,甚至是季家征求意见的资格,不是吗?」
渚这种倨傲的态度完全惹怒了季旬,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站了起来,「你!」
「渚!你看我买了什么!」当季阳抱着一盆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花回来后,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季阳也绝对不会认为这两人是在进行友好会面,「呃,有客人来了吗?」
似乎是「客人」这个词完全刺激到了季旬,他再看到渚微微上挑的嘴角后,除了认为渚这是对他的嘲讽外,不会有任何解释。
「他不是客人……」
「小阳!」
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旬打断,他平稳下心神后说:「小阳,我是大哥。」
「大哥?」季阳已经完全呆在了那里,季旬的容颜渐渐和记忆中的那个冷漠少年重合。
第十七章
一分钟后,季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氛不比刚才好上多少,季阳觉得对面那人望向他的目光更可怕了,尤其当他不自觉地往渚身边移动时,对面的目光彷佛要把人穿透一般,于是他更想往渚那边移动。
季旬放弃了这样紧迫盯人的态度,对季阳温和地说:「小阳,我是大哥季旬,在你小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后来见到你的机会也少,你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
若是季凡看到往日素来冷面的大哥季旬这样说话,绝对会惊得连下巴都掉下来,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季旬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不,我有印象的,只不过一开始有点惊讶没有认出来。」季阳轻声说着。
「小阳,你对我还有印象吗?」
季旬的脸色比刚刚好了不少。
「嗯,我记得的,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是在母亲的、母亲的葬礼上。」
季阳刚一说完,那本来正要浮现在季旬脸上的笑意又瞬间消失了。
「小阳,我今天来到的目的,想必季凡也已经说过了,是想让你今年能够回去。」季旬带过了刚才的话题,对季阳说着。
「我和季凡、二哥也说过了我的意思,我不会回去的。」季阳态度坚定地说。
「小阳,」季旬沉默了一会儿后,认真地说:「无论你将来想要做什么,只有一点,你是季家末子的身分是不会改变的,父亲也不会轻易放弃你,你始终是季家的孩子,对于你的前途,父亲也是操心的。
「就算你想做的事与父亲,甚至是与季家的意愿不符,你也不要现在拒绝得太快,这样的话你更不好脱身。」
季阳当然明白季旬说的没错,只是让他再回去的话,他真是不想,但是看季旬也知道,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自己若是讲道理也肯定说不过他,而一旁的渚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季阳一时气苦,干脆低头沉默了下来。
看到季阳的态度,季旬与渚的目光对视几秒后,复又错开,季旬知道今天他是不会有任何收获了。
「那好,小阳,你先考虑考虑吧,我也该走了。」季旬起身告辞。
在送走季旬后,季阳的情绪低落了下来,恹恹地站在客厅中,随后想起了他刚才买回来的花,捧着那盆花把它放在阳台上后,季阳就站在那里出神。
「怎么想起把花放在阳台上了?」渚不知何时来到季阳的身后说。
「啊?」
看着这一盆看就是应该在冬季养在温暖房间中的花,季阳为自己现在的举动涨红了脸,一时答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我只不过是看阳台上空荡荡的,想找点东西来装饰一下,不过……好像不太合适。」
看着季阳闷闷的表情,渚不禁低声笑了起来,大手抚上了季阳的脑袋使劲揉了一下,「先把花放进房间里去吧,等到天暖和了再放到阳台上来。」
季阳用手指碰了碰那绿绿的叶子后点头,但却没有返回屋里的意思,而渚也站在一旁没有催促他。
「渚,」季阳突然出声,「我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面对季阳孩子气般的话语,渚点点头,「可以啊,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不是……」季阳情绪低落地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你不想回去,我是不会放人的。」渚做下了令季阳安心的承诺,「我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了,把你从那么一点的小豆丁带到这么大,哪怕为了我的成就感,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你让人的。」
刚开始听后露出放心的神色,并准备要傻笑的季阳,在听渚这样说后,不禁懊恼起来,「渚!」
「好了,好了,别恼了,阳台这儿别待上太长时间,我们进去吧。」
「嗯。」
季凡今天仍旧是一个人坐在安如学院广场的长椅上,同时也在脑中盘算着应当如何把季阳拐回家。
要知道,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大哥竟然给自己下了死任务,父亲那里虽然没有吭声,但想必也是同一个意思,而且父亲那种无声的威胁更是大,如果真等到父亲开口,那就晚了,季凡现在是很有压力的。
坐在这安静的广场上,他的心里还能平静一下,但他在不经意间想到了一直对他穷追猛打的艾莉·蒙特后,心里更加烦乱,那位大小姐似乎不懂得拒绝为何物,现在他的生活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季凡放松自己靠在长椅上,看着广场上那恣意起落的鸽群,心思也不知飘到了哪里,一阵困意忽然袭来,他的眼睛渐渐合上时,忽然感觉到颈后一阵钻心的疼痛,使他不禁闷哼一声。
只是奇异的是,那困意却始终不退,就在他的眼睛快要闭上时,振翅声向他这里而来,可是季凡却根本睁不开眼睛,随后他只感觉到手指上一股疼痛,还有鸽叫声围绕在四周。
不过手指上的疼痛却让季凡一开始的困意消失无踪了,他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力气全无。
面对这种诡异的状况,季凡没有慌乱,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又渐渐重新流回到体内时,才缓缓动了动身子,而身上现在唯一感到痛觉的就是他的手指处了。
季凡眯着眼睛看着那手指上渗出的一滴血珠,自己……刚才那是被鸽子啄了一口吗?也幸好摆脱了刚才让人困扰的状况,对于这样的状况,季凡先收起了怀疑的心思,开始向广场四周望去,试图发现什么。
当他的视线转向了学院内时,却看到一个女生的身影,看着那个背影,季凡有一瞬间的迷惑,随后马上摇了摇头,看来他今天的状态也不适合去见小阳,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他才慢慢起身离开了广场。
季凡觉得自己真是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般,缓缓开着车在灯火阑珊的城市中游荡着,同时也在心里愤愤地抱怨着蒙特家的那个疯小姐,他已经甩掉了好几次跟踪,不用想也知道对他这样一个花花公子盯着那么紧,除了那个女人也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第十八章
季凡现在烦躁不堪,之前找过几次女伴,可是都在艾莉·蒙特出现后成了一场闹剧,现在就连他那圈子里的人见了他,都幸灾乐祸地笑上几声。
如今更是发展到他连进入酒吧会所这样的场所都会被跟上,而父亲、大哥那边,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至今都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他如今更是除了回去季家老宅外,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了。
季凡心中憋着一肚子怨气,看到下班的人们都匆匆忙忙地赶回各自的家中,他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左思右想之下,最终还是开着车往他的公寓行去,而当他到达公寓后,大老远就看见一片红色,对方想必也看见了他,季凡就是想躲也来不及了。
季凡下车后就看见艾莉·蒙特站在她的红色跑车前等着自己过去,季凡平息一下心中的情绪站在原处不动,看着对方终是在不耐烦的情况下走到自己面前。
「你去哪儿了?」
纵使艾莉·蒙特极力控制自己,但季凡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某种兴师问罪的意味,这让他心中不快,「我想蒙特小姐应该清楚我的去向,不是吗?」
「你!」
艾莉·蒙特气极之下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好了,如果蒙特小姐没事的话就请先回家吧,我也该回去了。」
季凡神情冷淡,转身准备把车开往车库,谁知他仅仅刚走了一步,胳膊就被拽住动弹不得。
「不许走!」艾莉·蒙特情急之下拽住了季凡的胳膊大声说。
季凡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转过身来说:「蒙特小姐,请自重。」
听到季凡这样冷酷的话语,艾莉·蒙特的眼泪险些掉下,「季凡,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你的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的女人,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来。」
季凡在这时有片刻心软,但一想到这位大小姐的性格,立刻就打消了他现在那点怜香惜玉的念头,他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缓缓说:「对不起。」同时打开了车门。
「季凡!」艾莉·蒙特不甘心地大喊。
「蒙特小姐,」季凡转过头来说:「我想我们之前既然没有开始,那么,到此为止吧。」
不等艾莉·蒙特答话,季凡就驾车离开了公寓处,他今天晚上看来真的得回老宅去睡了,同时还要问问父亲与大哥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如果……
不行!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要那个女人!
艾莉·蒙特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渐渐远去,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什么!季凡他竟然敢这么说!」阿洛尔·蒙特在家中听完妹妹的哭诉后,猛地站起身来气愤地说。
这件事情先不能让父亲知道,阿洛尔·蒙特在妹妹的房间中来回踱步,而妹妹的哭泣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他停下了脚步对妹妹说:「好了,艾莉,别哭了,那个季凡……」
「我要他!」
还不等阿洛尔·蒙特说完,艾莉·蒙特便打断了他。
阿洛尔·蒙特看着如此执迷不悟的妹妹,只得在心中叹息,但是在面上却不得不严肃地说:「艾莉,我的小公主,只要是你想要的,大哥和父亲哪次没有让你满意过呢?」
看到妹妹面露喜色,他却又话锋一转,「可是艾莉,这次是季凡,他的背后还有季家,就是父亲也不得不考虑再三,所以,事情急不得。」
「可是……」
看到最疼她的大哥这次都好像要束手不管的样子,艾莉·蒙特着急了。
「我的妹妹,大哥没有说就此不管了,不过……得慢慢来,好吗?有点耐心,小公主。」
阿洛尔·蒙特弯下身去拍拍妹妹的肩膀,可是在看到妹妹仍旧是低着头没有回应后,阿洛尔·蒙特也不好再说什么,留下安静的空间让妹妹好好想想便离开了,而当他在关上房门的一刹那,房内传出了大声的哭泣声。
阿洛尔·蒙特的眼神黯了一下,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妹妹竟然为了那个季凡变成这样,绝不允许!
这几天少了艾莉·蒙特的纠缠,季凡浑身上下都感觉到轻松了许多,他想着也许是自己那天说的那些话起了点作用,不过他也清楚那个艾莉·蒙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只是他现在抱着能躲一天是一天的心理。
这日子彷佛又回到他以前肆意张狂的时候,不过相比之下他接受了家中的警告,已经收敛许多,不再像往日一样彻夜不归,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会回到公寓去老老实实地休息,今天也是如此。
季凡在会所和一些想与季家攀关系的人打了半天交道,顺便又探听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后,回到公寓时,早已累得只是匆匆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有擦乾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的季凡忽然觉得越来越冷,他想自己是不是感冒了,想要睁开眼睛,只是身体却沉沉地动也动不了,就在这样的半睡半醒间,季凡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胸膛。
是谁擅自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季凡这样想着,但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凭他流连花丛的经验,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双女人的手,若是平时他可能还会很乐意如此,只是现在……
季凡觉得他连心里都是在发寒的,他想挣脱这一切,可是那双手却更是牢牢地抱住他,让季凡觉得自己彷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冰窖中,正当他想要大声求救时,那冰冷的感觉却突然消失了,季凡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夜中的房间让刚刚经历了那种梦境的季凡很不舒服,他把床头灯打开,同时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想让刚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散去。
那种逼真的梦境,太不舒服了……季凡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他好像还记得最后自己的意识中接收到了一个声音,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在呼唤他快醒来?
季凡的卧室亮着柔和的灯光,他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在卧室的窗口处,竟然一直停留着一只白鸽。
那只白鸽直到卧室的灯光又再度熄灭后,才悄悄离开了这里……
第十九章
同样的夜晚,本来已经入睡的渚却忽然醒来,他来到了季阳的卧室,看到季阳仍在熟睡中,他轻轻地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季阳。
直到仍在熟睡中的季阳忽然发出了不舒服的哼声,渚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轻轻拍打着季阳的背,慢慢地等季阳平静下来后,渚才离开季阳的卧室。
而当渚才离开没有一会儿,季阳像是有所感觉一般睁开眼,他眨了几下眼睛,随后便离开了卧室来到客厅中,当看到阳台上有隐约的人影后,季阳毫不犹豫地就进入了阳台。
「渚?」
「怎么出来了?还穿这么少。」渚不由分说地就把季阳撵回了室内,同时他也跟着进来。
「渚,」季阳停顿了一下后说:「刚刚那是……」
「鸽子。」渚回答得干脆俐落。
季阳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大半夜的会有鸽子吗?」
「你说呢?」渚笑着反问。
季阳无语中,而渚则笑着把他推回了卧室按在床上,「好了,早点睡吧。」
季阳听话地又钻进了被窝,只是他又眨着眼睛望向渚,渚看着他这样,不由叹口气坐在了床边上,语气间很是无奈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那是鸽子。」季阳的表情上明显是「我刚刚一点也没有看错,别想敷衍我」的表情。
「对,那是鸽子。」渚很坏心地把季阳的头发弄得像鸟窝一样才回答。
季阳把那只在他脑袋上作乱的手给拍下去后瞪着渚。
「这只不过是一段执念罢了。」
渚很遗憾地放下了手,同时对季阳解释说:「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鉴于你的体质,最好不要去招惹,因为那些执念中对你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我想你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不是吗?」
季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下来。
「好了,不要想这些了,刚刚那个没有什么危险,它只不过想找个人而已,我会处理好的。」渚最后像是哄小孩一般拍了拍季阳,「该睡了,都这么晚了。」
只是季阳仍旧是闷闷不乐,很是孩子气地抓住了渚的衣角。「渚,是不是因为我才把它引过来的?」
渚见不惯季阳这副样子,捏了捏季阳的鼻子,引来了他一阵呼痛,「是啊,谁让你就会『惹是生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