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若者,轮转天命,帝王崩,兄弟残,冷血散,人情涣。
若者,流光飞逝,千古盛名,鳏寡无情,斯如是也。
如果,雍正元年,廉亲王毒死了雍正皇帝……
此文BE,短篇,全灭,慎入!!!
内容标签:强强 宫斗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龙 ┃ 配角:雍正朝众人 ┃ 其它:政斗,皇位
第一章:陵崩
雍正元年四月。
漫天惊雷,瓢泼大雨。
阴冷冷的养心殿中,只点了一盏凄凄惨惨的油灯,昏暗的灯光中,晕出了半轮黄泉般深邃而诡谲的弧度。
低低的哭声呜咽,带着恐怖,带着茫然。
帝王崩,江山易。
四个月前,这个古老的国度刚刚改年号为雍正,雍为平和、安详,正为刚正、严肃。
刚刚登基的帝王无愧与后一个字,却无法面对前者。
或许是因为一场尔虞我诈的兄弟相残彻底蚕食了紫禁城仅存的一丝丝温情,或许是在如此逆境中拼杀出一条血路的胜者,注定要有着勾践般的冷血与自持。
康熙驾崩时,将手上的佛珠褪下,交给了自己的四儿子胤禛,留下诫言“戒骄戒躁”;已经四十五岁的继位者心性已经成熟,所以,也再难改变。
天命归不归,人性复不复,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怡亲王,胤祥,忽然站了起来,松开了已经故去的皇帝的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十三弟!”皇后,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皇后了,因为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忍着满心的悲痛和害怕,从身边一个身着贵妃服饰的女子怀中抱过一个小小年仅三岁,懵懵懂懂的小孩子,郑重地交在了胤祥手中,“胤禩的人快来了,你快带福惠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四嫂放心,胤祥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四哥的托付!”胤祥曾经以为,十多年的圈禁生活已经彻底磨灭了他的心气,如今的他,已经是个浑浑噩噩胆小怕事的半老之人。
可是,怀里这个温热的,还在颤抖的小娃娃,让他再次感到了推卸不去的责任,沉寂多年的心似乎再次奔跃了起来。
胤祥一把抱起福惠,大步走出养心殿。
满殿哭泣的女人,似乎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怡亲王,你不能这样——”忽然,一个凄厉的叫喊划破压抑,一个容貌普通的嫔妃宛若疯了一般,冲破周围之人的阻挠,死死抱住了胤祥的腿,“我的弘历才是唯一有满人血统的皇子,你怎么能舍弃弘历,年贵妃不过是个汉人,她的儿子凭什么排在我的儿子之前!”
“熹妃,你胡说什么!年贵妃的儿子也是皇上的阿哥,也有满人的血统!”皇后眉心微蹙,怒向自生,“来人,还不把熹妃拉下去!”
“皇后娘娘,您怎么能这么做,皇后,您不是最恨那个贱人吗……”即使即将变天,雍正皇帝在宫中仍有一些心腹,熹妃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沉寂。
而熹妃的儿子,年仅十三岁的弘历,一直沉默甚至是冷漠地听着母亲的哀嚎,如雍正皇帝一般漆黑如夜的眼睛只盯着胤祥的方向:“十三叔不用担心,宫内之事,弘历自会一力承担。”
“好孩子,不枉四哥对你的栽培!”胤祥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双目含泪的皇后,牙一咬,“四嫂……保重!”
年贵妃晶莹闪泪的目光一直黏着胤祥手里的小孩子,那是她的福惠,她年仅三岁的可怜的儿子,就这样,要过上颠沛流离、性命难保的生活……可是,她一直静静地站着,指甲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血痕,她不会追上去。
“好了……”皇后目送着胤祥离去,仿佛做完了一件极为耗力费神的工作似的,身子顿时软了软,她身边的年贵妃赶紧扶住了她。
“想不到,我跟你,竟然还有这一天。”皇后看着自己明黄凤袍上那双玉白带血的纤手,低低地感慨着。
“主子娘娘,”年贵妃的笑容依然那么柔美,可透着说不出的凄凉惨淡,“别忘了,皇上还有遗旨。”
“是啊,皇上遗旨……”皇后的气势陡然浓重了起来,利若剑锋的凤目忽然扫过一个仓皇不安的女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皇上遗旨,齐妃李氏毒杀太后,罪无可恕,夺去齐妃封号,拖出养心殿杖毙!”
“皇后,皇后,我没有,我没有……”又是凄厉的惨叫,就在养心殿外,伴着血肉交融的惊心动魄,连绵不绝。
皇后仿佛没听到似的,目光再次转向了年贵妃,却忽然柔和了起来:“别忘了,皇上还有一道遗旨。”
“不,两道。”年贵妃的笑容忽然明亮了一些,粉如春花,又如照亮了养心殿的明珠。
“两道……”皇后微微蹙了蹙眉,随即释然,“好吧,第一道——”
“让我先说。”年贵妃的声音玲珑如莺,动人心弦,“年贵妃,赐死,陪葬皇陵。”
“你……”皇后的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我可无法保证,我今后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年贵妃调皮地笑了笑,仿佛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孩子,“
您知道,我一向比您聪明。”
“好吧……”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和的目光露出些许宠溺,“皇上遗旨,年贵妃才华横溢,贤良淑德……追封为孝肃皇后。”
“臣妾遵旨,谢皇上厚爱。”最后一拜,浅浅盈盈,粉嫩的旗袍宛若盛开的莲花,素手婉转,血花飞溅,点染上明黄色的龙凤皇袍,凄惨的美,也是最尊贵的美。
皇后静静欣赏着这唯美的一幕:娇弱可人的女子,自己羡慕了半生的女子,最终死在了她丈夫的身边,生同寝、死同穴……
寂静,终要被打破。天,也该晴了。
养心殿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踏着参差不齐的心跳,也踏着兴奋与恐惧——又是一声凄厉的大吼,这次是个男人:“额娘——”
露天的条凳上,李氏的下半截身已经泡在了血里,混合着滴滴答答的雨水,一片嫣红,刺痛了弘时的眼睛。
“弘、时……”撑起沉重的眼皮,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李氏的眼中流转的复杂,没有人再能明白了——因为,她已经永远垂下了头颅。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弘时看向皇后的眼中是恨、是血,是恨不得生吞活剥!
“三哥,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忽然,弘历走了出来,挡在了皇后之前,站在养心殿的玉阶上,居高临下,一片睥睨,满满嘲弄。
齐妃死了,你勾结廉亲王毒杀你皇父的最后一个证人死了,你还怕什么呢?
一向温文尔雅运筹帷幄的廉亲王胤禩,没有立即去扶起弘时,而是静静地看着玉阶上的少年,慢慢皱起了苍白的眉头。
“八叔一向宽宏大度,皇父遗旨,年贵妃追封为孝肃皇后,与皇父合葬。想必,八叔一定会成全皇父这一片痴情。”少年的嗓音还带着稚嫩,可是,眼里的嘲弄,却让他仿佛一个疾世愤俗的老人。
“八哥……”胤禩身后的九贝子胤禩和敦郡王胤俄看不惯少年的高傲,似乎想反驳些什么,却被胤禩慢慢举起的手打断。
养心殿下,清俊的八王依然是身姿如玉、运筹帷幄,即使是这种时候,他的声音依然如潺潺流水,不紧不慢,沁人心脾:“弘历,怎么没见福惠?”
弘历的嘴角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您说呢?”
第二章:凋亡
宫门前,红墙灰瓦,朱红的铁门早已染上了斑驳的血色。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夕阳渐落,炫目的血色。
胤祯站在一众盔甲染血的士兵之前,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片彩色,忽然回想起西藏的雪山,漫天飞雪,茫茫戈壁,吃的是风,饮的是雨,看的,只有变化万千的火烧云。
那样艰苦的生活,那样纯粹的生活。
八哥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养心殿了吧?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自己也完美地扫清了皇宫的障碍。皇父说过,自己是最像他的儿子,昔日皇父带领库布少年勇擒鳌拜,今日,自己带着心腹精兵,攻开了皇宫紧闭的大门。
可是,不但没有骄傲,心中,反而像落空了什么似的。
因为停灵养心殿的那人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胤祯不禁冷笑:有狠心圈禁自己亲生弟弟的亲生哥哥吗?
“去养心殿。”胤祯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群的嘶鸣,胤祯顿时眯起眼睛,“弓箭手准备!”
不等将士们摆开阵势,随着一阵急如骤雨的“扑簌”声,一团团炽烈的火球对着他们扑了过来,顿时,马惊人乱,一片嘈杂。
“镇定,都举起盾牌!这是皇宫,刚刚下过雨,石板地,烧不起来的!”胤祯的马也惊了,他不得不一手紧紧拽住缰绳,勒住这不听话的畜生,另一只手拔出长刀,目光没有投向传来马鸣投出火石的上肆院,而是对着相反的方向,“老十三,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
他了解胤祥,小的时候捉迷藏的时候,胤祥总是会“无意间”把自己的玉佩、汗巾扔在某个显眼处,而自己藏在相距甚远的僻静处。小时候上了那么多次的当,现在,不会再被他骗了。
火球的势头忽然更加猛烈了,与此同时,几百匹马忽然从四面八方对着皇宫口冲了过来,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黑衣人,手中,也都是带火的刀、剑、锤等武器。
胤祯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看着双方的厮杀,马上用火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老十三若想把皇子完整无缺的带出去,就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
果然,厮杀正酣,一匹略小但速度飞快的马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胤祯冷笑一声,搭弓满弦——马上之人怀中还裹着个小娃娃,这就注定他不敢转过身来挡箭迎敌。
胤祯了解胤祥,胤祥也了解胤祯。
就在弯弓拉到极致的一瞬间,扔在厮杀的黑衣人忽然一起大吼:“太后宾天了!”
胤祯的瞳孔陡然放大,手也不受控制地一抖,箭稍稍偏离了准心,“嗤”得一声刺进了胤祥的右肩。
胤祥闷哼了一声,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低头,抓住对方这一瞬间的怔愣,俯身压马,咬着牙硬是冲了出去——同时,一张带火的铁网从天而降,直扑胤祯等人。
“砰!”刀剑与火网交错出炫目的火花。
胤祯再看,已经不见了胤祥的踪影。
“十四爷,宫外咱们已经封锁了三层,他又受了伤,就是插翅也难飞!”一个自作聪明的将领凑了上来,献功一般道。
胤祯慢慢摇了摇头,忽然转向将领:“你看见了么?”
“什么?”将领愣了一下,赶紧低头,“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应该是八阿哥福惠。”
“我不是说这个……”胤祯刀锋般凌厉的双眼中忽然划过一丝莫名的疲惫,“他刚刚低下头的时候……”自己分明看见了,他双鬓花白的头发。
他只不过比自己大两岁而已。十几年未见,圈禁……竟然会把人变成这样。
“十四爷,养心殿那边催了。”廉亲王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胤祯却用力将刀收入刀鞘,刺啦得尖利声音仿佛能划破人心:“先去永福宫。”他不相信,他的皇额娘会……
“可是八爷那边……”来报信的人迟疑了。
“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胤祯冷笑一声,带着一众沉默的兵马,急急冲向后宫。
此时的养心殿,胤禩静静地站在龙床边上,看着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冰冷的身体,冷漠的脸庞,紧抿的嘴唇——这副模样,跟他生前,也没什么不同。
“四哥啊四哥,你让老十三带走了福惠……你想用年羹尧赌什么?”温和却淡漠的眼光扫过趴伏在胤禛身上的美貌女子,静若生前,双颊粉若桃花,脖颈玉白凝脂,难怪,连老四这样的冰坨子也会对她用心。
“皇后,她也配!”胤禩的声音却陡然冰冷的三度。
“这是皇父最后的愿望,还请八叔成全。”桀骜不驯的少年再次出声,修长的凤眼里再次闪烁出嘲讽的亮光,此时
的弘历被四名沉默的侍卫包围着看守着,却没有一丝阶下囚的姿态。
“弘历你——”双眼血红的弘时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弘历依然是轻蔑的笑容,甚至还做了个口型——“走狗。”
“你!”弘时不过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从小被生父忽视,活在弟弟的光环之下,狠下心来反叛,却又失去了自己最亲的额娘,重重打击,一时间哪里承受的住?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冲了过去,对着弘历的脸,重重地打了一拳。
“呃!”弘历毕竟年少,挨了这充满恨意的一拳,一下子跌倒在地,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连喉咙口,都感到一股咸腥的滋味。
“弘时你冷静点!”胤禩低呵一声,随即转向胤禩,“十四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
胤禩皱眉,似乎有些难言:“十四先去了永福宫。”
“永福宫……”胤禩修长的眉宇再次皱了起来,忽然,冷厉的目光投在了弘历身上,“太后真的死了?”
捂着脸的弘历依然坐在地上,闻言,只是一声嗤笑:“齐妃谋害太后,罪无可恕……”
弘时的眼睛更红了,举着拳头就要再次冲过去,胤禩连忙示意胤俄架住他,自己慢慢走过去,蹲到了跟俊秀少年眼眉其高的位置,静静看着他:“我本以为,你也是个有额娘的人。”
弘历抬起了头,带着少年典型的叛逆的微笑,静静看着他,可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一丝感情,冷得宛如大漠寒夜中零落的沙尘,连最后一丝水分,都被风干——最无情的寒冷,即是如此。
又有人匆匆来报:“廉亲王,皇后娘娘自尽了,还有、还有——还有熹妃娘娘!”舌头都有些打结,逼宫会死人,每个人都用了心理准备。可是有些人,真的没有必要死。
胤禩忽然一把扶住了弘历的肩膀,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你可知道,你额娘——可不像是个有胆子自杀的人!”
“那又如何?”少年竟然笑了,没有温度的眼睛看得是弘时的方向,“三哥,这下咱们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你……”弘时又挣扎了几下,胤俄不得不再次用力把他抱紧。
胤禩猛然按着膝盖站起来,快步走向静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平缓温婉的语调难得锋利地上扬了:“四哥,你果然比我还狠!”一天之内,母亲、妻子、爱妾一起给你殉
葬……你这皇帝,当得也算旷古绝今了!
养心殿里,压抑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郁;而永福宫,胤祯也乱了方寸,一把拎起一个太医的领子,整张脸都变了颜色:“你确定太后是被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