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是在称赞桂姬么?”女人涂着蔻丹的双手在男人背上缓缓滑动着,声音里带着一种不自觉的诱惑:“那大王喜欢桂姬这个祸水么?”一行说着一行缓缓摆动着腰肢,很快又让趴在她身上的男人的喘息浊重起来。
“喜欢,怎么不喜欢,喜欢到骨子里了……”男人粗喘一记,又开始卖命地弄起来,女人娇呼一声,接着就缠在男人身上,死命纠缠起来……
一直到日暮时分,兰洲才从贵妇身上下来,立刻便有侍女进来帮他穿衣洗漱。
“大王,今晚不留下来么?”桂姬趴在床上,看着兰洲,媚眼如丝。
兰洲不答,微微抬起头让一个体态丰腴的侍女帮他系上冕冠,眼神却在打量着侍女的胸和腰,暗暗思忖着这个侍女长得颇为入眼,在床上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干脆明晚便召她侍寝吧……
“大王……”桂姬声音千娇百媚,这一声唤足可以让男人的骨子都酥了。
“咳……”兰洲转过身,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突然脸色一整:“桂姬,昨日曦国丰丞相向我讨你……”
桂姬脸色一变,顿时呆住了。
“既然他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这样,明日丰丞相一行就启程返回曦国,你,便跟着他一同去吧。”
说完,也不待桂姬反应,转身便阔步走出了寝殿。
“大王!大王!您不能这样对桂姬……大王!”女人从床上跌落下来,泪水涟涟却唤不回刚刚共同欢好的男人一个回眸。
“看好她!不要节外生枝!”兰洲出了外殿殿门,肃声对左右说道。
“是。”
6.天下大势
耳边听得细微的脚步声,兰澧抬起头来。
“丰邪今日返程,兰洲亲自送到城外,排场不小。”说到丰邪和兰洲的名字时,兰泙心里不自觉漫上一丝愤恨,皱了皱眉,兰泙选择无视,径直走进洞来,盘腿坐下:“但是估计笃城内的盘查还会持续些时日。”迟疑了一下,兰泙又道:“你要小心些。”
兰澧扬了扬眉,似有所悟:“你要走?”
“是。”兰泙点了点头。且不说兰澧已经没有大碍了,单说这具身体对眼前这人的感情,委实太过强烈,直接影响了自己的情绪,还是离开为妙。
兰泙曾经一度怀疑这对父子的感情不同寻常。但是搜寻遍整个记忆,也没有发现父子狎昵的场景,对于兰澧,记忆里最多的,是对他的敬仰、钦佩、信任与依赖,其他的却是看不出来。
兰泙重生的这个世界类似于他所知悉的战国时期——其实也不尽然。最初的时候,冶州大陆上只有一个统一的国家,即为平原国。在北地还有一些游牧民族,被统称为胡人,他们结构松散,虽然也会不时骚扰平原国北面边境,但是一向被认为是疥廯之疾,不足为虑。
八十年前,平原国分裂,诸侯割据,互相混战,胡人趁机南侵。早在八十三年前,胡人都满部首领纳尔提尔已经统一了胡人各部,建立都满王国。此时率部南侵,占领了平原国北部大片土地,领土迅速扩张。多年混战之后,形成了目前五国鼎立的局面。都满王国更名为北桓国,辖内胡人与平原国原住民通婚混居,以领土论,已成为冶州大陆第一大国。
北桓国以南,是韶阳国和芜国,以阿尔南山和吐纳河为界。再往南,则是曦国和衡国。冶江发源于西部麒麟山,向东蜿蜒入海,恰好成为北方两国与南方的曦国衡国的天然国界。
除此之外,冶州大陆上还有陈、襄、元等弹丸小国,大多依附于这五国。
几十年的互相攻伐之后,是短暂的平静。野心勃勃的君主们虽然有问鼎天下的心思,但是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都不敢轻易打破目前这种微妙的平衡。
正是因为如此,丰邪敢于深入衡国国都,也因为如此,曦国在边境进攻,宁愿慢慢蚕食衡国,也没有趁机杀了兰洲。一旦不能迅速灭掉衡国,担心曦国坐大,韶阳国以及芜国必然大举攻伐曦国,他们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
在这个波涛暗涌,群魔乱舞的时代,各个王国都是求贤若渴,纷纷招贤纳士。而大批的贤士以及伪贤士,大多将目光投向了“平原四公子”。
平原四公子,即为衡国兰衡君兰澧,曦国丰曦君丰邪,芜国邱芜君邱敞原,以及韶阳国韶阳君韶蟠。
丰曦君丰邪,本姓章,后被已故国君丰昭云收为义子,位居丞相,独揽曦国大权,行事以狡猾狠辣着称,一向对衡国虎视眈眈。
邱芜君邱敞原,是芜国君的小儿子,受封笠州伯,美姿容,善诡辩,博古通今,门下食客为四公子之冠,是唯一一个才貌堪比兰澧之人。
韶阳君韶蟠,是韶阳国君第三子,封弋阳伯,生性粗豪,洒脱大气,武艺超群,门客三教九流皆而有之。
而四公子之一的兰澧,则是现任衡国主兰洲的二弟,受封鄞州侯,时年三十一岁,剑术卓绝,姿容无双,是当世第一的风流人物。门客最多时达三千人,以德才论,是为平原四公子之首。一年前,兰澧之子兰泙被突然召入衡王宫,接着一个月后,兰澧散去门下三千食客,离开笃城。
直到两个月前,曦国大举进犯衡国边境,兰澧急急受诏,秘密回到笃城,受到暗算,才落入丰邪之手。
兰泙被兰澧一手带大,感情极为深厚,不愿父亲受胁迫,触柱而亡,这才出现今天的局面。
见兰澧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一言不发,兰泙微微侧过头,换了一个话题:“桂姬为什么要背叛你?”
兰泙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在记忆里,桂姬虽然因为气质过于妖媚而为兰澧所不喜,但她是唯一为兰澧诞下子嗣的姬妾,其兄长桂戎还是笃城都尉,因此虽然不耐,兰澧一直对她不错,在府中地位也颇高。
难不成是为了攀上兰洲这根高枝?可是除了地位高一些,与兰澧相比,兰洲怎么看都是个草包。
兰澧不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长叹一声:“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她既然是泙儿的母亲,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入虎穴。哪知还是我错了。”
“什么?”兰泙一怔。
“泙儿当日是如何到王宫中的?”
兰泙仔细想了一下:“当日是恰好身体不适,陷入昏睡,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身在衡王宫。随后便有王诏说是将兰澧之子兰泙召入宫中,作为兰洲子嗣的表率,共同习文。”
想到这里,兰泙一呆。当日桂姬还来宫中看望过他,说是王诏紧急,便没等他病愈就将他送入宫中。虽然心生疑惑,但他天性纯真,又是亲生母亲来安抚,自然不会再生疑。
“是了。为了泙儿的安全,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送走,除非极亲近的人,否则再难做到。后来我虽然曾经彻查过泙儿身边的人,却一无所获,现在看来,竟是我想错了。”
“而且,我曾经密令桂戎,如若超过时限我依然没有现身,便说明已陷入宫中,立即发兵来救。可当日他却不见踪影,自然是背叛了我。桂戎生性愚鲁,却十分听信他这个妹子的话,既然敢对我阳奉阴违,不问可知是谁从中作祟。”
“一步失了先机,便处处受制。一年前,兰洲以泙儿为质,要挟我解散门客,远离笃城。一年后,我身受如此奇耻大辱,甚至累得泙儿为我……殒命。”
兰澧望向洞口方向,眼神却似乎穿透一切望向虚空,语速缓慢而又坚定:“所有背叛我的人,既然有胆量做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着兰澧满面肃然,一字一句如同宣誓般的金玉掷地之音,兰泙一时怔怔的有些出神。
停了一下,兰澧回过头来,朝着兰泙微微一笑:“澧这次遭此大难,实在是多亏了侠士的仗义相救,澧感激不尽。”说完,居然立起身,深躬一礼。
兰泙嘴角一抽,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会被人称为“侠士”,嘴里却说道:“我只是还了一个不问自取的人情而已,不必言谢。”不等兰澧答话,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缎小袋,递到他面前:“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既然你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便也该走了。这是一点银钱,你先收着,权作急用吧。”
兰澧之前服了丰邪的药失了力气,这几天停了药,药力散去便已回复如初,身体也没有大碍了,所以兰泙不打算再耗下去,早走早脱身。
看了一眼面前精巧的钱袋,兰澧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微微笑着看向兰泙:“澧深受侠士之恩,怎能知恩不报呢?”
兰泙摇头:“我说过,做这一切只是还人情而已,并不算什么恩德。”
兰澧迟疑了一下,将钱袋接过来,接着问道:“可以问一下侠士接下来要去哪里么?”
“我也不知道。”兰泙随意耸肩:“可能会四处去游历一番吧。”
“既如此,侠士何不与我同行?”兰澧似乎已经从这几日的大悲大怒中解脱出来,风度翩翩,令人见之忘俗。
“你也要去四处游历?”兰泙有些意外。
“非也。”兰澧摇头笑道:“我打算去襄国。”
兰泙一听便明白过来。兰澧的母亲是依附于衡国的小国襄的公主,后来嫁到衡国来,诞下兰澧。既然现在笃城待不得,先去襄国暂避一下也未尝不可。
“现在是非常时期,笃城虽然有我的势力,但是为了保存实力,我暂时不打算和他们互通讯息。”兰澧显然没有隐瞒他的打算,侃侃直言:“凡事谋定而后动,我此次务必要准备周全,再返回衡国。”
“我不一定去襄国,只是想四处看看而已。”兰泙摇头拒绝,直觉想要远离兰澧。
兰澧默默看了他一眼,笑容收敛了些:“澧深知侠士身手不凡,世间少有,又不屑荣华富贵,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
“但滴水之恩,尚且当涌泉相报,如若澧就此一走了之,实是无法心安。此去襄国,路途遥远,却也不乏秀丽景色,如果侠士无甚急事,希望体谅澧一片惶恐之心,沿途或可指点一二,权作向导。”
见兰泙脸上浮起犹豫之色,兰澧又道:“此后同行,如果侠士颇感无聊,再走不迟。”
兰泙虽然自重生后有了这个身体的记忆,说话行事都不免烙上了这个世界的痕迹,但是被兰澧这样一板一眼地劝说,还是听起来有些头晕,不由微微晃了晃头。
7.离开笃城
兰澧自始至终都在细细观察兰泙的神情,见他似乎有些不耐地摇头,心里一急,忙道:“依照侠士的身手,自然无惧天下,只是笃城之中,识得泙儿容貌的人为数不少,即使侠士不从城门过,必要费一番周折。侠士既然打算游历天下,自然悠哉乐哉才好。澧擅长易容之术,与侠士同行,相信可免去不少麻烦。”
兰泙低头沉吟良久,终于慢慢点头道:“那好吧。”
兰澧大喜。
兰泙却是满心懊恼。本来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走的,可是被兰澧这样殷勤挽留,耐不住心里的冲动,居然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想他兰泙这么多年来何时这样纠结过?自从遇到兰澧后,平静的心湖时时被打破,纵然是这个身体本身的情感,也让他懊恼且有些无所适从。
稳下心神,兰泙随即要求道:“既然以后同行,那就不要叫‘侠士’这么客气了,叫我……”
兰澧嘴角一勾,笑着插言道:“我痴长你几岁,如果不介意的话,便叫你泙儿可好?”兰澧已经知道他刚满二十一岁。
兰泙心内一跳,不由自主道:“那好。”话刚说完便差一点咬掉舌头——难道这个身体还会妖术不成?
兰澧静静看着兰泙,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慢慢启唇唤道:“泙儿。”
“呃,哦。”兰泙心子一颤,不自然地将眼神别开。
“泙儿,以后你便唤我做澧吧。”
兰泙本没有什么年长便一定要叫人哥哥,年纪小便要唤人做弟弟的想法,一律叫名字是最简单便捷的,便无所谓地耸耸肩,点了点头。
兰澧本是微微笑着的,这时看他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不由淡去了些。
兰泙没有留意,想了一想说道:“现在风声比较紧,你的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我们便过几日再动身吧。”
兰澧却摇摇头,温和道:“丰邪一走,盘查必然松懈。我没有大碍,明日即可启程。”
听他这样说,兰泙便没再坚持,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今夜就去准备明日上路需用的东西。对了,易容需要我准备些什么么?”
“那是自然。”兰澧眼珠慢慢转了一转,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这里没有笔墨,我便口述了,你且记着可好?”
兰泙自恃记忆力超群,便也点点头,静下心来仔细听着,遇到不明白的就开口询问,很快便将明细印在了脑子里牢牢记住。只是心里存着疑惑,易容应是与化妆有异曲同工之处罢?否则为何还需要用到胭脂水粉、珠玉翠环呢?
这一点疑惑第二日他便明白了,然后就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自己就是那最蠢笨的猎人,掉入了自己挖好的陷阱中!
“停下停下!快停下!”眼见着到了城门边,车外很快便响起阵阵趾高气扬的呼喝声。
头发已然花白的老车夫“吁”的一声吆喝,勒住了马,随即跳下马车陪着小心道:“官爷,我送车里的一对小夫妻去城外的普度寺上香,您……”
“闪开闪开!出城一律需要盘查!”一个瘦高个儿兵丁把老车夫猛地一推,便上前两步将帘子掀了开来。
“官爷,小人要带着娘子去上香还愿,日暮闭城门前必然回城,请官爷放行。”一行说着,那面目平淡却满身书卷气的年青人稍稍探身,借着作揖的动作将一块碎银悄悄递与前面的瘦个子兵丁。
掂了掂手里的分量,瘦兵丁的两撇胡子抖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刚要挥手放行,一个穿着城门官官服的胖子却挤了上来:“你们要去寺里还什么愿呐?”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年青人的样貌,又展开手里的画像瞄了一眼,见面目截然不同,一双小眼睛就滴溜溜地往那个一直低着头偎在丈夫身上的小娘子瞅个不停。
“官爷,我的娘子有孕了,自然要去寺里还愿。”微微一侧身挡住了胖城门官的视线,年青人面色不变,不卑不亢地回答。
“小娘子抬起头来。”胖子似乎根本没听到年青人的回话,一双眼睛只管贼溜溜地往那纤弱却看起来十分动人的身段上瞄个不停。
听到城门官的话,那小娘子似乎吓坏了,拼命往丈夫的怀里挤,年青人便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软语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一直颤抖的娇躯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官爷,不知您可听说过城东江家?”年青人安抚好妻子,抬起头又作了个揖,暗暗却又递过去几块银子。胖城门官一听,顿时银子也不接了,立即陪笑道:“当然,当然!不知道您是……”
年青人微微一笑,愈发显得气质文雅:“我唤江家当家主母一声姨婆。”
“哦,哦,原来如此!打扰了!打扰了!”胖子恍然大悟,立即挥手道:“放行!放行!”说着退开身去,将帘子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