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两两对弈,苏水纹惨败,拍股(大腿- -|||)痛叫,兮兮已非吴下阿蒙,姜还是老的辣。
亥时完局收子回自己房里,熄灯烛于床上小睡,数绵羊不知数。时至二刻,再也等不得,腾起如蛟,偷出窗台,落地
无声,飞檐走壁,匿影随风。夜雾重重,碰壁无数,若非有桂香可循,怕是要迷途了。
在桂树下稍等片刻,便见一蓝衣人远远示意,走近几步便认出是寒千水。
“千夜在禁池,我偷带你进去,随我来。”寒千水悄声道。
跟着寒千水绕过正殿,避着巡夜的卫队,东躲西藏、七拐八弯地穿过亭台楼阁、假山断桥,广寒宫内宫宫墙立在了眼
前。寒千水抛出一根头系铁爪的丝带,往上攀爬。
苏水纹估摸了一下,心道不是很高,待寒千夜快到顶的时候,便轻轻巧巧一跃而上,伏在墙头伸手等着。
“你爬得挺快的哈!”
寒千夜一抬头,只见苏水纹的脸孔放大了在眼前,惊得差点没抓住丝带,还好苏水纹伸长手将她拽住了。
“我直接带你下去吧。”话声未落,寒千水已叫苏水纹拥在怀里,往下跳了。
落地纤尘不惊,寒千水不曾与男子如此亲近过,男子灼热的体温与阳刚的气味包围着她,像蛊毒般侵蚀着她的神经。
寒千水一时回不了神,直到苏水纹问:“现在往哪里走?”才意识到苏水纹早已放开她了。
“前面就是禁池,千夜在池中心的禁阁。”寒千水拼力驱散了脑中绮思,定神答道。
放眼望去,禁池上紫气缭绕,池水不停地冒着气泡,根本看不见池有多大,禁阁在何处。
“水气皆有毒,怎么过去?有船么?”苏水纹沿池边走了几步,池边寸草不生,毒性极强。
“每日送餐点的小婢坐特殊的小船过去,但是船停在宫门近处,我不能在苍月刑堂守卫眼皮底下把船弄来。”
“那怎么办?游过去?”苏水纹不急反笑。
“我也不知道。”寒千水实话实说。
你玩我吧,姑奶奶?苏水纹无语。
“你不是百毒不侵么?”
“谁告诉你我百毒不侵啊?”虽说自己尽得玄音真传,小毒滋补强身、大毒怡情养生、奇毒练气修身,但毕竟是肉体
凡胎,遇上腐蚀性极强的毒也是可能吃不消的。
“得,借我条巾子蒙面,我飞过去。”苏水纹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颗大还丹,往喉咙里一扔,深吸了一口气,拿了寒
千水递来的巾子蒙上口鼻,脚下聚气,隔空点水而去。
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迷雾里,寒千水怅然若失。
在迷雾中直直行了十数丈,前方豁然开朗,现出十丈见方一圆台,台上筑高阁,楼阁三层,八角玲珑。苏水纹提气起
跃,落在最高一层楼阁窗外。风过檐角,星月状的琉璃风铃泠泠作响,窗纱飘摆拂面。
透窗望入,其间书桌琴案、屏风锦塌、珠帘绣匾、妆台明镜,哪里是关禁闭的地方,分明一间女子闺房。正欲望楼下
去寻,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拨亮了灯火,在妆台前呆呆坐下。如画的眉目印在镜中,不是千夜又是何人,只那
面庞身材分明消减了一圈又不显瘦骨,大眼睛湿亮亮的,却少了少年朝气,憔悴如女子。
正要出声唤他,突然“哗”的一声,千夜用灯座将妆镜打碎了,灯火熄灭,瞬间一室阴影。
“千夜!”苏水纹唤出声来,解了面纱,翻身入窗。
仿佛听到苏水纹唤自己的名,只道是幻觉,却忍不住窗台处去看。那人果真站在自己眼前,也不敢伸手去触碰,仿佛
一碰那人就会“咻”地化作云烟。
“千夜!是我啊!”苏水纹伸手欲将寒千夜拥入怀里,寒千夜却受到惊吓般,将苏水纹推开。
“我是苏洛,苏水纹啊!”苏水纹再伸手去拉他,只逼得寒千夜往后跳开,口中喊道:“你走,你走!我不是寒千夜
,我不是寒千夜!”
“说什么傻话?有什么难处,都有我呢,我们总会在一起的。我见过你母亲了,她会答应的,宫中长老总还是听命于
她的吧!”见寒千夜静了下来,苏水纹又上前几步,却不料招来他拳打脚踢,一声尖叫中,案上的花瓶、镇纸、砚台
之类随手就砸来。
一个就一个推,苏水纹只稍稍偏头没有避开,额角被虾米硬物划了道口子,黑暗中也看不见流血没,苏水纹只装疼一
边“哼哼”,捂着脑袋坐到地上。寒千夜这才消停了,哽咽着问:“你没伤着吧?”
“千夜,你好狠的心哪~”苏水纹撒着娇,又继续“哼哼”。待千夜稍稍靠近来,一个猛虎扑羊,抓着千夜双手将他
摁在地上,只见那张小脸微微闪着光,原来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又哭成这样?”苏水纹认命地将他眼泪一串串吻干,吻着吻着两人都口干舌燥起来。千夜不自觉地动了下身子
,微风吹开了窗纱,檐角灯笼的光透了进来。苏水纹仿佛看到脑中某根神经药芯子似地冒了青烟,青烟袅袅笼着千夜
的面庞,哭红的双眼和鼻头,水嫩水嫩的唇瓣微张着,分明在说“请君品尝”。
再忍下去,还是苏水纹么一一?于是唇舌相接、水火交融,直吻得寒千夜脊梁麻痹、呼吸困难。
渐渐往下吮吻着千夜的脖颈,身下传来阵阵的颤抖,松开一只手解了千夜腰间的衣带,再往上游走,抚上千夜的胸部
。只觉千夜一个惊颤,面色刷白,将他挡开,复一脚踹上他腰间。
“咚”地一声,苏水纹仰面翻倒。不是吧?又怎么了?没有时间为自己抱不平,眼前千夜又抱紧了身子往后挪去,直
挪到墙角缩成一团。苏水纹心中一凛,莫不是千夜叫别的人欺负了去?
“千夜,你看着我,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同我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什么事都有我,啊?”苏水纹跪着接近寒千
夜,握住他的双臂拉近来,就着他蜷缩的身子整个儿搂进怀里,抚着他的脑袋和脊背。
“……你当真还要我么?……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沉默了许久,感觉到千夜的眼泪将自己的外袍都浸湿,内衫也
渗透,才听他委委屈屈地问道。
“我苏水纹对天发誓,无论寒千夜经历了什么,变成什么样子,永远要他,永远不离开他。要是有人欺负了他,必将
那人碎尸万段。有违此誓,愿受天谴,万剑……”
看着苏水纹吐出温柔坚定的誓言,寒千夜及时伸手将最后几个字闷在了自己手心里。
“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发誓不说出去,”苏水纹待要再伸掌盟誓,千夜又将他的手扣下来道,“我信你。”
“你道见过我母亲,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么。”
“恩?你母亲的声音……”
“我母亲本不是一个女子,但广寒宫里也没有真正的男子,我母亲是个阴阳人。”
苏水纹听言大惊,复又镇定,天下之大何奇不有,自己师傅也炼制过男男生子药,这阴阳人野史有载,叫自己撞见了
想也不足为怪罢。
“历代广寒宫宫主,都是阴阳同体,与阴阳人交合生阴阳人接任宫主、殿主之位,与女子交合生女儿接任长老之职,
与男子交合亦生阴阳人……阴阳人外观皆为男子,与男子交合受孕遂变化作女子之姿……却仍留有XX……孕期过后又
会恢复男子形貌……我母亲从前爱上宫外一男子,为了同那男子长相厮守,生下我之后,服了圣水,保留女子之姿…
…”
苏水纹听得云里雾里,只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就要炸开来,甩甩脑袋,眉头一跳一跳,恍然沉声道:“你是说,你怀
孕了???你现在是女子了?????”目光边往他胸部瞟去。
“是!!我现在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了,你趁早离我远点!!!!”寒千夜“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又起拳脚将苏
水纹踢打至三尺之外。
“我~有~孩子了?”
见苏水纹语似无法接受,寒千夜停了哭声,哽咽道:“你就当不知道吧,我要留着这个孩子。”
苏水纹本是男女不禁,只是从前,会生孩子、要负责任的人种苏水纹是决计不会去招惹的,但是都已经发誓要和千夜
在一起了,有没有孩子倒是无所谓,还顺便可以同老头子交差了,十全十美了。想通这一番,苏水纹又爬向寒千夜:
“你都为我怀了孩子了,还怕绑不住我么?”
“天下间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女子多了去了,若是叫人知道了,你孩子的母亲是个妖怪……”
苏水纹飞快地堵上那刻薄小嘴,“唔唔”亲吻间模模糊糊地道:“你才不是妖怪……最多……是个小妖精……”
“……等等等……不行……”千夜挣扎着又将他推开,“你若还愿意同我在一处,就快带我走,她们要打掉我们的孩
子,你是汉人,回汉不通婚。”
“……”苏水纹颇为无语,既然广寒宫宫主是阴阳人,可与阴阳人或男子交合,还管什么回汉不可通婚??显然回穆
尔一族与汉人的思维模式相去甚远。今日商议广寒宫与大雍结盟一事,便是在回汉通婚这条上争执不下。
“明日广寒宫与大雍正式结盟,回汉通婚这条必要明文俱款……”
“她们不可能让步的,苍月长老和花月长老恨极了汉人,死都不会同意的。就算是母亲强势所逼,她们也不会让广寒
宫少主同汉人在一起。除非,我不做这个少宫主,我父亲是宫外男子,她们本来不愿我坐这个位子,所以我们走吧,
离开这里。”
见千夜殷切地望着自己,苏水纹做了决定:“好!我们走!不过,要等明日广寒宫与大雍正式结盟之后,只要半天时
间,明日我来接你,一起离开。”
“明日……”千夜心中隐隐不安,“好罢,明日你早些来!”
19.广寒遗恨
第二日,苏水纹拼着三寸不烂之如簧巧舌口灿莲花细述结盟于回穆尔一族之万利无弊,拿下了广寒宫另三堂长老,况
有宫主殿主大力支持,苍月长老和花月长老极力反对奈何势单力薄不堪重压甩手而去。
大局既定,广寒宫须遣特使随月见君、轩辕熙一行出宫往洛阳去,不料寒宓将广寒令交予了冰月殿主,要亲使大雍。
“父亲,你去了洛阳,哥哥还在禁阁,苍月长老不放他出来。”
“十天过后,禁泉新涌,喝下泉水流掉孩子,苍月自然就放他出来了。”寒宓侍弄着轩前一盆兰花,仿佛千夜不是她
亲生似的。
“父亲,你真忍心流掉哥哥腹中的孩子?”寒千水不能相信。
“生来作甚?继续守着这阴阳宫么?呵呵!”寒宓自嘲似的笑着,复又降低了音量道,“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叫苍月
发现了也无妨。”
寒千水愣神琢磨了一下,这才恍然,宫规暂时还是不能破的。忙同苏水纹偷回禁池去接寒千夜,自己扮成千夜留在禁
阁,千夜则扮成自己随同父亲去洛阳。
一行人从北宫门出了广寒之地,绕过山脚便秘密分做两队,一队只有侍女随从继续东行。另一队皆是正主儿,就在山
坳处一歇三日,再不行远。千夜略觉得不对劲,苏水纹只尽力安抚,叫他放心。
两人小别胜新婚,众人面前虽不好总是腻在一处,但时时你来我往、眉目传情,叫人看在眼里、酸到骨子里。
第三日午时,山里飞出一只鹧鸪,一行人又掉头回广寒宫去。宫门之外已听得喊杀声纷乱,举目望去,冰月主殿之上
雾气尽散,黑烟直起,竟是走水了。火舌乱窜,火势极猛,楼阁相连、檐角相勾,转眼间就要蔓延一宫,竟不见有人
救火。
眼看广寒宫百年基业便要毁于一旦,寒宓竟毫不紧张,只缓步走进宫门去,月见君尾随于后。
千夜失声叫道:“母亲!”踌躇之下也要奔去,叫苏水纹拉住交给了轩辕熙。
“我去!”苏水纹稳了稳千夜的肩膀,便疾步赶过了月见寒宓两人。
见苏水纹进了宫门,轩辕熙笑看萧墙,一边对千夜解释道:“广寒宫中有主事叛变了,若她们夺宫成事,就要勾结南
番作乱。寒宫主先见之明,叫轮台守军截下她们的外应,发出了假信号。我本可以坐壁观虎、坐收渔人,不去缔结那
劳什子盟约,奈何师父与寒宫主有旧,纹纹又甚是……在乎你……只要你死了……”
原先只道苏大哥这三日口中的“兮兮”不过是童年玩伴、如今的好友,相识三日虽然不很熟识也不至于如此陌生。听
完轩辕熙的话,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开玩笑么,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却也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我本不是狠心的人,我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奈何纹纹逼我。”轩辕熙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用着陌生的语气说出
了陌生的话,自然得仿佛十几年来自己和苏水纹从未断绝过,仿佛寒千夜才是第三者。
“我死了,你不怕他更忘不了我?你怎么忍得叫他伤心?”寒千夜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是聪明人,必不会如此。”轩辕熙故意昂首,一副自信满满的做派。
“你和他重逢几日,又知他几分?一个凌云霄,一个池忧潞,他何曾忘记。就算他有心于你,你费尽心机也未必独占
得了他,他若无心,你更是白费力气。”
“哦?还有别人?我道他心心念念只有你。”轩辕熙星眸一转,略作惊异,“这也无妨,我知他今时只专情于你,便
是记着旧情人,也是藏着,不叫你知道。等你死了,我许他将你和他们都藏在心底可好?”
至此寒千夜无语,苏水纹,喜欢上你还真倒霉,看来轩辕熙确是知你甚深,得如此人物真心待你,我应该含笑九泉么
?
“你可以不死,我现下却极想知道他记得死人多一点还是活人多一点。酒泉三万精兵正调来轮台,广寒宫里三百阴阳
绝色……我不再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和你母亲、或者父亲好好商量下。”
千夜的心仿佛掉到了冰窖里,全身止不住发起抖来。他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轩辕熙近前,踯躅往广寒宫行去。
火月殿前,水月殿主见寒宓归来便将广寒令呈上。
“宫主!”
“形势如何?苍月在何处?”寒宓收了令符淡然问道。
“六苑不足为患,只怕刑堂四官我二殿只堪匹敌。广寒令在我手里,倒是震退一些人。苍月点了冰月殿,怕是又去水
月殿放火,无人能挡。”
“苍月!!!苍月!!!”寒宓放声出去,将苍月引了过来。月见君则去助水月、火月殿主对付刑堂四官。
这头苏水纹早已赶到冰月殿,千水正领了几个侍女侍卫传水往里头泼,奈何人力单薄。苏水纹一头扎进泉池里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