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重宁远一阵狂喜,上前抓住人的领子:“那人呢?”
“奴……奴奴才不知……”那奴才看到重宁远再次变黑的脸又急忙跪地叩首。
“皇上……人……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晋忠上前小声道,忽然又想起上次在魏宜大营的那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后来因为一系列的事儿就将那人放置脑后,如今想来,景天主子并不简单呐。
重宁远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去招主祭大人进宫!顺便搜查全宫!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同样的地点,四个时辰之前。
“大头!去给爷倒杯水。”某个刚被打入冷宫的公子又睡到午时,而且是被饿醒的,顶着还有些微肿的侧脸眯着眼睛吩咐道。
大头坐在床边睁着哭的都成了桃子一样的双眼,哽咽的回着:“回主子……没有热水。”
“……那去给爷准备点吃的。”好吧,有饭就好。
大头哽咽变成了抽泣:“回主子……只有冷饭。”
“……”奉天暗自咬牙,“那去给爷准备个火盆!”说完又往被子里裹了裹,这破地方阴冷阴冷的。
大头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回主子……他他……他们说炭火也是限制的,昨晚上就烧完了。”
奉天揽了被子坐了起来,圆目微眯:“那我让你传的信儿呢?”
大头揉着眼睛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他们……说说,没有……有纸笔。”
奉天终于忍不了了:“你个笨蛋!就知道哭!”说完自己撕下衣摆,拿出一旁火盆里的剩下的一些木炭屑,写了起来,“鸽子不会也不让飞进来吧?”奉天斜睨着还在一抽一抽的慧明。
“回主子……我正想给您补身子来着……”慧明急忙从床上将鸽子掏了出来。
“……你还真是忠心。”奉天看着还有一口气的鸽子,他忽然有些庆幸没有炭火了。
然后,一炷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主子,鸽子不会死在路上了吧……”想起刚才那苟延残喘的鸽子,慧明小心翼翼的问道。
奉天瞪了慧明一眼,慧明瘪了瘪嘴,看着自己主子带着一脸的伤,又想起昨晚上主仆二人被皇上莫名其妙的贬到了冷宫,难道是主子侍寝的时候发脾气了?慧明的眼泪又一对一双的掉了下来。
就在奉天感叹自己会不会被慧明的眼泪冲走的时候,一个人从后窗翻了进来。
“主子。”来人很眼熟。
奉天皱着眉:“怎么又是你!”然后大步上前,又拽着那人的耳朵,“而且怎么又这么慢!”
和同伴们抽签输掉而不得不出任务的冯至也很委屈啊,上次是主子亲自点名,可是这次抽签为什么也是他?!而且每次都是在自家主子这么狼狈的时候。“主子……主要是皇宫不好进啊……”最主要的是传信的信鸽到地方基本就属于半死状态了,他已经飞速赶来了。
“走吧。”奉天又狠狠揪了那耳朵一下,说道。
“……主子,这是皇宫啊!”冯至垮了肩。他会武功能进来,但是让他带着两个人不会武功人怎么跑?
奉天忽然侧头道:“有火折子么?”
冯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苦着脸再次强调:“主子……这可是皇宫……”
“回去还你十个!”奉天摊着手。
冯至内心哭号,主子,回去我给您一百个!而且,您总玩这个不腻么?但是在奉天的斜睨着的眼神中,冯至只得将手里的火折子交了出去……
半个时辰以后……
“走水了!就火啊!”穿着太监服的冯至挨个门敲着,内心在默默流泪,主子说了,天干物燥,宫里容易起火,主子还说了,火烧的不够旺,主子又说了,一个人都不能死……
已经趁乱逃出宫的三个人脱下身上的太监服,冯至先上了车,伸手去拉奉天,可是一搭手,神情变的很诡异,又求证一样去摸了奉天的脉:“……主子,你……”
“最近又有些胃胀气了,而且早上有的时候会干呕,症状比上次轻点,回去给我开点健脾胃的药。”奉天摸了摸自己有些饿的肚子,拿过自己让一旁冯至准备的吃食。
“主子……”冯至呆愣的看着大快朵颐的奉天。
“什么事儿?”奉天头也不抬的问道,嗯,终于吃到饭了,饿死他了。奉天左手一个鸡腿,嘴里去接慧明送过来的温热的粥。
“……您这次是真的有了身孕了。”
“……噗”
【离宫出走】
35.邀月阁主
“主子,好久不见呐。”一个身着大红色扩口长袍的男子站在浴桶边,抱着胳膊毫不避讳的看着泡在浴桶里带着半张肿脸的人。
本是半眯着眼睛的人听到来人的声音,拿起浴桶边上的浴巾拈着嗓子夸张的喊道:“哎呀!非礼!”
那人听到这话秀眉一扬,一双细白的腕子从大红的衣袍伸出来,抓过那布巾:“景天公子,您需不需要擦背?”声音低沉配着那雌雄莫辩的姣好面容,让人心底一荡,只是那句景天公子却带了十足的讽刺。
奉天一脸色相的看着来人,伸手就去抓了那如玉的手腕:“笑笑啊,想死爷了。”
被人抓着腕子的,便是那名动帝都的邀月公子柳笑颜,只看他听到奉天的那句话,一双丹凤眼微眯,那手也不挣脱,任由那登徒子握着,朱唇轻启:“主子,做爹的人了,要矜持,免得教坏了小主子。”
奉天手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肩也挎了下去,重新缩到了水里:“笑笑,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毒。”
那人也不生气,撩起袖子,一只手在水里轻轻搅动,眼眸轻抬:“主子倒是给了属下不少的惊喜呢?先是以为自己不小心有了身孕,然后是逛窑子找乐子被魏宜人捉了去,接下来就是封了公子,唔,再然后呢,让我好好想想哦。”那柳笑颜兀自说着,那边的奉天越听越往水下钻,最后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露在水面上无辜的盯着那带着笑意的嘴角。
可是那人看到奉天的这个样子,仍语未停歇:“接下来就是咱们堂堂邀月阁阁主竟然让个蠢女人欺负去了吧?逃了宫不说,还带了个球,一气之下也只是烧了个冷宫而已。”本来低沉中魅惑的声音,然后声音一转,语义渐冷,刚才的那股子柔媚全无踪影,一只手肘拄着浴桶边:“你就是故意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出来好久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从我认识你起,只要不是送上门的,你就弃之千里。别人都当你是个傻子,其实都被你耍的团团转!当初你去当静王妃的时候,还有个原因就是想放下邀月阁这个烂摊子吧!”柳笑颜越说越急,最后伸手就去戳那如今唯一露在水面上的脑门。
奉天哗啦一下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唔,你刚才说什么?”
柳笑颜一收笑意,朗声喊道:“大头伺候主子更衣!疯子!给咱家‘景天公子’看看胎息。”
奉天瘪了瘪嘴:“笑笑,这么久没见,难道你就不想爷么?难道爷不在,你就不寂寞么?”
“寂寞?”柳笑颜一哂,“爷就不寂寞了吧,属下在主子生辰的时候送去的那些玉势丸药可否尽兴啊?看属下多忠心,即使主子抛下一大堆烂摊子逍遥的去当了景天公子,属下在得知主子的男人即将另觅新欢的时候,还害怕您独守空闺,特意给您送去了解闷儿。”
奉天听到后面的那句话,直接忽略了柳笑颜之前所有的碎碎念,扼腕道:“啧,落在宫里了。啊!疯子,有空去帮爷拿来,可是上好的暖玉呢。”
正号着脉的冯至一抖,假装没听到:“主子,看脉象,小主子已经三个月了,胎息稳健。而且主子身子很好,只是应该多运动运动,这样对小主子才更好。至于膳食方面,属下会吩咐下人们去准备的。”
听冯至说没有问题的时候,奉天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又摸了摸自己有些消肿的脸:“真的没事儿么?”其实,就算冯至不说几个月,奉天也猜到就是那次忘了吃子息有的了。摸了摸只是稍微变得柔软的腹部,原来不是胖了啊,心下却百般滋味,当年自己看到已经五六个月的大哥的时候,心下除了惊讶最多的还是恐惧,尤其是大哥产子的时候,想到这儿,奉天打了个冷战。
“主子,小主子是在您肚子里,至于您只是脸上挂彩了吧?”柳笑颜斜睨着做了爹爹整个人脑袋明显有些不够用的某人。
冯至低着头轻咳着,也就笑哥敢说这话。
“这……这生的时候会不会很疼?”奉天脸皱皱着又问道。
一旁的柳笑颜憋笑着:“您考虑的太晚了吧。当时享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娃娃的事儿呢?”
奉天脸上讪讪:“……这是意外。”
“您是喜欢上那个昏君了吧。”柳笑颜一向一针见血。
奉天冷哼,手还覆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还不如那个魏宜的草狼长的好看。”
“可是你也有了他的种。”柳笑颜慢声轻语,盈盈一指,奉天手上一僵。
奉天昂起下巴道:“这个,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种了。”奉天想起当初自己帮大哥带小圈圈,小娃儿从襁褓里一直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可爱的不得了。奉天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柳笑颜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子这明显就是一副堕入爱河的蠢样子,并且还有了爱人的孩子一脸母性,啧啧,怪不得依照他的性子能安生的呆那么久。
“对了,送你个礼物。”柳笑颜说完拍了拍手,一个丽人莲步轻移到了床前,“子烟见过阁主。”
奉天看到眼前人,一扫刚才的正经,眼睛一亮,又变成了一副急色的样子:“美人……”
柳笑颜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同情那个皇帝了。
另一边,依旧一身狼狈的重宁远在御书房不耐的来回踱着步子。
“回主子!宫里都搜遍了,依旧未见景天主子的踪影。”晋忠回禀道。
重宁远剑眉紧皱:“那主祭大人呢?神殿那边派人私下去搜了么?”
“搜过了,神殿今日只有重华公子一个外人来访,除此之外,并未见其他人出入。”
“那主祭过来了么?”重宁远急切的问道。
“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还不快请进来!”重宁远不顾自己现在的样子急忙就让晋忠将人请了进来。
进来的却不止奉舜华一个人,随他一起的还有赫连重,二人看到重宁远的样子心下一惊,刚才已经听说冷宫着火了,可是宫里还不至于连皇上都去救火吧?“臣(草民)参见皇上。”
“平身平身,主祭大人,朕问你,你……”说到这儿,重宁远顿了一下,怎么张口,他弟弟在后宫丢的,还是在冷宫,说是自己将他打入了冷宫?重宁远敛去神色,正色道:“主祭大人,朕叫你来,其实是想和你说一件事。”那赫连重本自小便和重宁远关系亲厚,加上面前二人现在的关系,重宁远直言道:“洛妃小产了。”
“这……”站着的两个人都被重宁远的这句话镇住了。
重宁远继续道:“这件事所有的证据都指正是奉天干的。”
“不可能!”奉舜华一口反驳道,他知道奉天没有正行,但是不可能去做那件事的,再说,让他那么懒的人去做那些事儿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就算真的是,他也不可能落下这么多的话柄。
冷静下来的重宁远才发现昨天晚上的自己到底有多冲动:“不管事实如何,眼下的情况都是指证他。虽然朕可以为他开脱,可是皇太后那里要怎么交待?而且,洛妃小产是因为逆天草,这个,想必主祭大人并不陌生吧。”重宁远其实并不是十分看好赫连重和奉舜华的,虽然他有心去除主祭在民众中的影响,但是现下根基还未稳定,另一方面,作为帝王,信任这种东西,是绝不可能随意送予他人的。
“可是……”说到逆天草奉舜华语下一顿,自古后宫就是明争暗斗不断,即使是再不上档次的手段,只要那人真的有心嫁祸,除非真的能抓出那个躲在暗地里放冷箭的人,否则,都已经人赃俱获了,要如何翻供呢?更何况关乎皇家子嗣,尤其这还是重宁远的第一个子嗣,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可能轻易了断。
“皇上!您是不是弄错了?”一旁的赫连重看着奉舜华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不管是不是冲撞了重宁远直接就说道。
奉舜华又接过话:“皇上,我想见见奉天。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他做的。”
重宁远敛眉,现下心里对昨天的形式也有了思量,这件事如果奉天真的是冤枉的,那么做这件事的很可能就是重苏阳了,可是另一件事呢?“还有一事,朕还想请教主祭大人。”
“何事?”听见重宁远岔开话题,心下有些微急。
“那奉礼泉到底是谁的孩子?”重宁远忽然发现,他是否真正介意的是这件事?可是之前不是早有耳闻了么?可是为何昨晚会那么的失控?
奉舜华心下一凛,难道这事儿还和礼泉有关系么?刚要张口却被一旁的赫连重将话接了过去。
“那孩子是从宗族过继到奉天名下的。”虞国主祭要求必为处子之身,虽然知道自己和主祭在一起是一回事儿,要是真的有孩子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就算他赫连重和重宁远感情再深厚,那人毕竟也是天子,在重宁远对于他们二人的事儿的态度没有明朗之前,他不能冒一点可能失去奉舜华和奉礼泉的风险,即使,那个人是自己誓死效忠的三哥。
看到赫连重有些躲闪的眼神,重宁远将那质问的话也便吞了下去,看来,这孩子八九不离十就是奉舜华的了,而那奉天之子的事也是假的了。“主祭大人,朕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讲无妨。”奉舜华看重宁远未追究,也知道他想必是猜到些什么了。
“奉天就暂时呆在你那里,其它的事情就按朕说的做。此事只能将计就计了。”
“奉天没在宫里?!”听到重宁远这话,奉舜华微讶。
重宁远看到奉舜华的反应也暗吃一惊:“难道他不是去找你了?”
“主祭大人这几天一直和我在一起了,今天一直都是。”一旁的赫连重解释道。
“难道奉天失踪了?”奉舜华暗叫不好,看来一定是事情发生之后,奉天和皇上起了冲突,要不然那个人不可能忽然就不见了。
重宁远知道赫连重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和他开玩笑,想起昨晚一想冷静自持的自己竟然犯了那么大的错误,面露惭色眉头微皱低声道:“朕不知道他去了哪……刚才后宫失火,有人说他逃了出来,可是朕搜查了整个皇宫也没找到人,奉府也不见人回去。朕……朕以为人是去了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