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一下子就费了他们五十万亩的良田,试想一下谁会接受?他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一家人就瞅着那几亩田过日子的,可是一天之间他们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你让他们要如何是好?安太柏的诡计?你到是说说他的计谋到是怎么个诡计法?”
被我连连的逼问,高溪也没了先前那种对答如流的姿态,满头的冷汗,稍稍扭曲的面孔。我看着他那样子心里极其不满。
忽地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微臣有个在沧州当值的属下,听说过那次百姓闹事的事情。”
一个面容俊雅的中年男子走进台下极低的弯着腰,双手抱拳向台上的太子和皇后说着。我认得他,户部侍郎谢云,谢流玉的爹。
我斜了谢云一眼,他没看我,目光直直的盯着大理石光滑的地面。母后的声音响起:“谢大人,你如果知道什么,就说出来。万事有本宫在,没有人能动你。”
谢云又叩一首,道:“听我属下说,是因为高溪高大人的枉意而为才使得百姓纷纷起义闹事的,而具体的原因好象是高大人领兵践踏老百姓的秧苗所至。”
高溪大吼着上前拽住谢云的衣领道:“你污蔑我,你污蔑我,这是没有的事。”
踏苗,在古代这可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带兵踏苗,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我站到谢云身边,出手打掉高溪紧拽着他领口的手,狠狠的瞪着高溪说:“今年的庄稼在秋天刚收割完,现下老百姓们应该是耕了田,翻了土,种上新的秧苗了,何况沧州地处南面,比我们这个更是暖和,想必这秧苗到如今已是长的挺高的了,这秧苗就是百姓的命根子,高大人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踏苗?”
“我……我……”高溪明显的被我问的发窘了,眼睛里满是惧怕的神色,说话也不利索了:“因为要……要改桑田,所以我不得已才会……会那样做的。”
我哈哈一笑:“父皇改良田为桑田,原本的意思是为了促进沧州的商业,沧州的利益得以维护了才能更好的为民牟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百姓可以生活的更好一点。可是你却借着名头肆意的欺诈百姓,沧州这几年在安太柏的管理下,丝绸行业才慢慢发展起来的,使得这几年沧州的百姓的日子才过的好一些,那请问到底是你高溪怀有诡计,还是那安太柏怀有诡计?”我咄咄逼人的朝着高溪走过去,眼睛里的戾气越来越剩,陪我的气势吓倒,高溪跌坐在大殿的地上,没有了当初的气度,现在只剩下满面的恐惧和猥琐之色。
高溪爬到台级下,朝着太子和皇后娘娘不停的磕头认罪,直到额头磕出血来也没有一个人帮他解围。坐上太子哥哥的神色很是难看,英气的眉皱在了一起。掩不住眼中灼灼燃烧的火焰,目瞪着高溪的眼神像似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
“高溪,你可知罪?”凌烈一巴掌用力拍在椅子扶手上,冷冷的声音叫在场的人全身一惊,像掉进了冰窟窿,让人不自觉的哆嗦。
高溪现在已经全身无力了,瘫坐在地上,面上无神,灵魂好象被人全部抽走了一般。凌烈见他不答话,心上的火更盛了,站在台级上,满面怒气,挥手大声喊着:“来人,把这个恬不知耻的奴才给我拉下去。”
护在正澜宝殿周围的大内侍卫闻声连忙赶了进来,压起坐在地上依旧神色恍惚的高溪,刚要下去,却被一个脆生生的清冽童声止住。
“慢着,”我出声阻止了他们的动作,回身向凌烈深深一辑:“太子殿下,臣弟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而不只是纯粹的惩罚。高大人如果能代罪立功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凌烈双眼看着我,深思片刻又转到高溪的身上,嘴角抿出一条刚毅的弧度,说道:“沧州丝绸的事情断不可再继续让高溪一干人等胡作非为,孤就交派给户部侍郎谢云去办。望谢大人以此为戒,务必好生的管理此事,决不可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不然孤必严惩不待。”
“谢云遵旨,定不负太子殿下重托。”谢云上前叩首领命,起身时对上我略带挑衅的目光,眼神一沉瞥开头不再看我。
这么好的差事还不是托我的福,现在居然就敢摆脸色给我看。转瞬想到谢流玉,才忆起我和他们谢家好象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是非恩怨,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吧,心里讪讪的不再想了。
听得凌烈又开口说道:“谢大人派人亲自到当地去察访,看看五十万亩的田地是否太多,然后因地而改,与此同时桑田和良田的赋税一致而出不再更改,也不得加税。还有向邻村贷粮以防备严冬的饥寒,让老百姓受苦。”
谢云一一应下了,随后退到旁边。正当我要开口时,一个身影先我一步踏到台级下。“微臣有话要说。”凌烈抬眼见是齐未,眉头不经意的皱起,随即又收起脸上的不满,温和的说道:“齐大人是宫中的老臣了,亦是父皇身边的大谋臣,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齐未直起身子直直的对上凌烈的眼睛说道:“启禀太子殿下,今年由于对东隋国的战事,使得国库空虚,加之眼下又将到新年。皇宫和朝廷上的花费又必然不是小数目,而其沧州那边的丝绸生意今年又没有什么收益,况且有不少的人私下的霸占了国库的钱财,不知道这个情况要如何应对?”
凌烈刚欲开口就被徐泔路抢先一步说道:“国库空虚,自然得补充其才行。至于如何来补充,微臣认为,可以提高今年的赋税。”
齐未一听大怒道:“荒唐,现在百姓生活并不富裕,如若再增加赋税,你让他们如何过活?”徐泔路不以为然的说:“百姓自然是苍澜的百姓,既是如此,他们就有保护苍澜的义务。朝廷保证他们有吃有喝有地方住,提供了一切,他们也该知恩图报,只不过是多交一些税而已,想必他们是能够了解朝廷的苦衷的。”
齐未衣袍用力一甩,用手指着徐泔路呵斥道:“身为朝廷命官居然说出此番话来,真是……”
“够了,朝廷上又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要吵等退了朝,随你们吵个够去。”凌烈盛怒之下发起火来,眉头皱在一起,想是气极了。原本各个大臣对太子就是畏惧三分的,如今更是吓得没人再敢开口了。齐未和徐泔路都收了口安安静静的低下了头,退回自己的位子。
凌烈冷着眼扫了底下的人一圈说:“加税是绝对不可以的。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孤可不能让百姓在这个新年里因为加税的问题而出现饿殍满地的状况。没有人可以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解决这个问题吗?”说着目光又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的脸上。看着凌烈坚毅的表情,心里暗暗感叹着,将来真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啊。
捏着衣角的手指轻轻放开,将肩上的细发甩到脑后,踏着坚定的步子走到凌烈位下,用沉静的声音说着:“臣弟想到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凌烈转身坐到太子位子上去,端稳了身子。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支持和希望。
斜着眼睛在各个大臣的身上转悠了一圈后,邪邪的一笑道:“就怕说出来各个大臣们要对我不满了。”眼睛里充满了戏谑的神色,当看到赵峥时,只见他身子明显一抖。不由得暗下一笑。
“只要你说的办法能够确实的解决问题,就算所有的大臣反对也没有用。”久不说话的皇后娘娘开口了,听了这话使得每个大臣心里都是一惊,皇后都开了口,这下有些严重了,不由得全部都望着我,想知道从我的口中又会冒出什么惊世之语来,每个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
微微向母后浮了个礼,在转回望着堂上的每个大臣一个字一个字清楚无比的将沉积以久的计谋倒了出来:“上至皇上,下至各个大臣,每天所讨论的都是如何使苍澜国变的更加富有和强盛,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人民放在第一位,国家其次,君在最后。这是因为,有了人民,才需要建立国家;有了国家,才需要有个“君”。国家是为百姓建立的,“君”的位置是为国家而设立的。这里,轻重主次的关系是很清楚的,国家政治,一切以民为本。
“税,取之于民,更用之于民。但是过重的赋税就是一把沉重的枷锁,时时刻刻压在老百姓的头上,使其不能安生,君者,舟也;庶人,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为保苍澜万年昌盛,希望对百姓是永不加赋。
“国库空虚的问题可以用另一种办法来解决。臣弟想建立一个库司,何谓库司,就是将平时散于不需要急用的钱财,也就是不动产,尽数的存于库司之中。等到库司中的钱财到达一定的数量以后,便可以将库司中的钱财调用出来,将其用在极其缺钱的地方。等到各个地方的生产产业将赚的钱财在补进库司中间,这样循环的利用钱财,不使钱财在库司中间堆积浪费,这样又可以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又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使之生生不息,连环不断。
“不过当然的就是,为了不会让存钱进去的人感觉有任何的吃亏,根据所存钱财的数量和时间的长短,会有一定的利息,举个例子就是说,存进去一百两银子,存一年的时间,等到时间到了再取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百零五两银子,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让银子自然的生出银子来。存的越多时间越长,获得的钱的数量也越多,这样的好处想必每个人都是愿意的。
“不知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意下如何?”轻轻俯身,低头瞟了眼众人,果然每个人都是一副痴然若呆的表情,想必都是被我这个提议给吓得不轻了。
朝堂上一时间极其安静,落针可闻。半晌,忽地凌烈猛地一拍手道:“好,很好。七弟果然语出惊人,这样的办法都可以想的出来,孤觉得这个办法实是可行,不知各位大臣们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人站出来反驳,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个确是很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又是七皇子殿下提出来的,如果失败了也与自己无关,如此两全的事自然没有人出来反驳。
“既然这样,库司这个办法孤就批准了。”凌烈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了出来。
看着各个大臣暗然点头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脸上讪然一笑,还没完呢。即而又开口说道:“普通人家自然是没有如此大量的钱财来支持库司的运行。不过不是向来有人说,有权即有钱么?更为难得的是,苍澜国里所有有权势的人,大多积聚在这个正澜宝殿里,所以我认为了,各位大臣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是会有那么一些存银的,与其放在家里藏着掖着,还不如拿出来支持国家的建设。连老百姓都知道每年要交税给国家,以报答国家的养育之恩。更何况是在朝中任职的各位大臣们,想必都是一心报国的。所以我建议呢,按每位大臣的官职大小,每年的官职俸禄,和家里的经济状况来划分出合理的存钱数目。不要推卸责任,这是每个大臣表达自己对国家的忠心的时刻,只不过是一些散银,就可以换回国家的安定和自己对国家的那份赤子之心,也免了每天的口头说明,可更直接,更有力的尽到自己作为一名苍澜国臣民的义务。”
滔滔不绝的说完所有的话,轻吐一口气,看着光滑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不出所料的,下巴掉了一地,补都补不回去了。
第二十章 夺位风云
自从那次朝堂议事以后,凌烈哥哥总是会拉着我一起去议政。上次那件事本是想解决付彻和徐泔路之间的问题,让其暂时偃旗息鼓不要在这个时候闹起来,更让凌烈哥哥操心的。没想到促成了库司的建成,也着实的将朝中大臣打击了一番,让其在近段时间里面不能兴风作浪,也让母后和凌烈哥哥可以更方便管理朝中各事物。
离父皇遇刺至今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其间依然没有人能够去看望,连太子凌烈哥哥和母后都没能见过父皇的面,只是在御帐外和父皇说过几句话。对于像我这样平时任性妄为,不得父皇喜欢的皇子,他更是不会与我见面,对父皇没有那份亲情,所以他让不让我去看他,我一点也不在意。到是凌挚和其母妃仪妃天天去给父皇请安问好,巴不得将贤妻孝儿表现的更强烈些,好让父皇更宠爱他们些。容妃也带着凌重秋常去看望父皇,容妃对着我依旧是那种娇俏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憔悴和忧伤。凌重秋皱着眉,也是淡淡的,但是隐隐可以看出他的伤心和对父皇的沉痛。
午后路过梨月园,见凌重秋独自坐在石阶上,雪虽然扫干净了,但是沁了雪的地面还是冰冷如常。伸手将自己怀里的金丝小暖炉递给他。凌重秋抬起眸子,看清是我,原本灰暗的眸子闪现出清亮的神采来,将暖炉推还给我,摇摇头说道:“我知道雨颀你的身子向来是畏寒的,我不怕冷,你还是自己捂着吧,冷着自己可就不好了。”
他如此说了也只好收回来又揣进怀里暖着,我的身子喜热畏寒,夏天十分好过,到了冬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几乎天天都想窝在被窝里不出来。难得昨夜下了一大场雪,借着赏雪的性子才爬出奇轩宫的,没走多久就在梨月园外看见四哥坐在那里,没有个下人陪同,于是过来看看。
一段时候不见,四哥又清瘦了。都说冬天会胖些,看他那个样子,估计是为父皇的事情给闹的。漆黑如缎的头发在头顶束了一个冠,余下的披散在身后,身着暗青色外衣,披着黑色的披风,更显得脸色苍白的。我伸出右手拂上他的面颊,冰冷刺骨,像个冰雕似的:“出门怎么不多穿点,也不见你带个下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有些责怪他。
凌重秋惊异的一楞,我感到手下的身子瞬间一顿,即而又恢复如常。刚想着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想缩回手,却被凌重秋用手按住,他将我的手紧紧贴在脸上,闭了眼,轻轻蹭着我的掌心说:“好暖和。”相比与他的体温,的确是暖和很多咧。
“四哥这么大个人了,还对我撒娇呢。”我戏弄的般对说笑道。只见凌重秋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染上了红云,还有蔓延到脖子的趋势。拉着我的手也松了下来,我顺势将手收回。凌重秋低着头,我瞅着他发红的耳朵轻声笑着,还真是个文静古雅的哥哥啊,这样几句调笑的话就能让他红了脸,脸皮真薄,心也是极温和的,平时和他并不十分亲近,只是知道他总是淡然而立的样子,明净的眼睛里一尘不染,清透的让人感叹不已。
我用手指戳戳他,开口问道:“四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要不要到我的奇轩宫里去坐坐?”凌重秋转回头,面上的红色稍散,只是隐隐还透着一丝半分的痕迹。他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出来随便走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觉得累了就坐在这里歇了一会,正好就碰见雨颀你了。”
大冷的天,一个人出来走走,还走到离他的庄仪宫这么远的梨月园来了,梨月园平时没有什么人来,而且冬天的也没有什么景致可看,再说累了也不进我宫里去,只是坐在这露天的冷石阶上?心底不由的有些奇怪。
“雨颀似乎很讨厌凌挚呢,平时见面总是会吵起来,而且从没有见你喊过他哥哥。”凌重秋一双眼睛认真的盯着我看,眼睛里面分不清是戏弄还是别的什么。
忽地听他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原是诧异,但是句子中间出现了两个我非常讨厌的字眼,立马脸色一冷,眉头一皱:“没事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听到就烦。”
没想到凌重秋听到我冷冰冰说出来的话后反而释然一笑,将头转到一边说:“我知道你们俩从小性子就不和,现在似乎更盛了。只不过雨颀打小心里就只有一个凌烈哥哥,一心一意的和他亲近,其他的兄弟姐妹们难得你会去理会的。”说着看着我的眼睛,不知道是认真还是调笑的说:“雨颀这个样子,让我心里好些嫉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