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臣,臣,”这抓耳挠腮的正是常年带兵打仗,卫国有功的虎威将军是也。大老粗一个,什么咬文嚼字的事,他可干不来,虎背熊腰,教出的女儿也似他这般直爽的性子,前些时候才和皇上做了亲家,却也无改他的脾性。
“谁说男的就不行,有什么明例规定。”
这边要让那边举出条例论证,而那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个劲儿强调并无男人封后的先例。两边大有争吵之势,文将是说的个天花乱坠,唾沫横飞,一些个武将早已摩拳擦掌,一副不爽的话就打一架试试的样子。
而堂上俩人从头到尾却只是带着在一旁观赏的态度,不置可否。这样的效果显然已经足够。男人一声叱喝:“够了。”
非常了解惹怒男人会是什么结果,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只剩下那一脸无法平复的怒气,直冒青烟的头颅。
男人转而笑向未央,柔声说道:“爱妃,金国最近不是有献了一样有趣的礼物,何不呈上,让大家一同观赏,如何。”
堂下咋舌,这样温柔的语气竟是出自他们伟大的王,这更让大家有理由相信,皇帝彻底让人给迷晕了。
这厢不禁也有人怨恨起他来,果真这么快就厌弃敏娘娘,记得他对他曾经也是这般,甚至更好,看来敏娘娘真的只能在冷宫中度过下半辈子了。唉!唉!
未央闻言,从男人的怀里探出半个身子,击掌。
有侍从鱼贯而入,紧接着是一架囚车,里面囚的不是人,而是一种在堂各位所未亲眼见过的动物。堂下开始议论纷纷。
有说那东西是鹿的:“臣启圣上,这东西四肢纤细,头上长角,身着斑点,必是书中所说的生长在茂密丛林中的野物——梅花鹿。我国之所以不见此物,盖是我国环境气候不适宜所致,因此,此物实属瑰宝,可见未央夫人一片真心诚意。”
还真有懂得拍马屁的,一下给未央裹了层金。
有人反对,这既像马又像驴的,还长着牛的两只角,这算啥,难不成是混交,那也不会这么强,搞个三者混交。
这边又有人鄙视起那些个不懂装懂的半吊子,硬是说的自己很有理似得。
“既然,众位爱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就让爱妃为大家解答,如何?”
既然皇帝开口了,大家也就静下来,就等着未央揭示谜底。
未央这才站起来,在堂前移了几步,跟刚刚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态有所不同,此刻是纤长窈窕身姿一览无余,加之以袅袅细步,习习微风,熠熠生香,又有人瞪得眼睛直了,口水直流。
不紧不慢开口道:“这只是家乡的一种杂交而成的马,与一般马匹并无差别,不过是天生神奇,竟让它长出两角及一身奇异花纹,因此,特别献给圣上,一睹风采。”
言尽于此,竟然没有让人信服,底下反而炸开了锅。
未央以帕捂嘴轻笑,好心的建议道:“不如,各位大臣重新分排站立,认为未央说的对的,站在圣上左侧,对未央的话存有疑虑的,可站在右侧,这样岂不明了。”
说完重新躺回男人怀里,乖巧的让男人拥住,幽艳的眸子此刻正闪着狡黠的光芒,注视着堂下往来的人。
有的从一开始便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右边,就如李宰和虎威将军,有的则选择站在左边,不用说,就是王尚。就在李宰有些洋洋得意的望着自己阵营人数多于另一阵营时,却有五六个离队,看样子是想走过去了。李宰慌忙开口:“陈大人,你们这是?”
几人闻言,低着头,小步快跑了过去,直把李宰气的个火冒三丈,暗叹这些吃里扒外,溜须拍马之徒,可也无可奈何。
未央被皇帝抱在怀里,却也探出头来,一双狡黠的眼睛此刻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堂下的人。待好一会儿,收回了视线,才往男人怀里蹭了蹭,低声道“回去了。”
男人不动声色的抱起未央,朝里堂走去,身后响起一句长长的喊声:“退朝。”
于是乎,留下满朝文武一脸惊异,这当中却有一人轻挥长袖,大踏步仿佛乘风而行,惹起裙摆飘飘。
第二十四章:为什么
“看,这还有呢!”
随着域儿惊喜的呼声,我向他手所指方向望去,果然又是一串沉甸甸的葡萄。此刻,它正静卧在架子上层层的绿叶中,就像裸露着熟睡的宝宝,却又害羞的掩盖上薄薄的衣物。抬头仰望,只见它通体碧绿,呈倒三角,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如绿宝石一般的璀璨光芒,晶莹的仿佛可以透视内里的果肉。
域儿缓缓的摘下,放进小篮子里。望着满满一篮翡翠绿石,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小有成就感。原本只是想搭个架,有块阴凉的地儿可以休息,看书的,再加上跟绿儿在这的两年,也不见它有结果的希望,所以自然而然不太在意,却没想这次竟获得个大丰收,让人好不开心。
这其实跟域儿有很大关系。那天(还未二次入冷宫)他问起会不会这葡萄架会不会结果,我告诉他不会,他小小失望了一下,随后每天不厌其烦的浇水,施肥,也不知道哪来的肥料,再加上一天三遍的看,恨不得守在旁边,真像个精细的果农在那儿踱着步视察。有一天,他突然蹦跳的跑过来拉着我就跑,指着架上,向我努嘴,还一边笑嘻嘻的。我一看,在绿叶的掩映下,竟稀稀疏疏挂有几穗小小的葡萄,不过刚长出,不仔细的话,还看不出来。当下就夸了他厉害。
现如今,我已经习惯了跟他在一起的生活,很有趣,域儿很活泼,也很开朗,还有点调皮。一般是我做饭,他打下手,虽然不是很棒的菜肴,但也津津有味。还有,他老爱紧跟着我,吃饭,洗澡,睡觉,总之都在一起,怎么甩也甩不掉,偶尔想独处想一下事情也不得机会,我还以为他学会了什么跟踪术,每次说他,他就说怕我一人会想不开,开玩笑,我是那种人吗?最最厉害的是,我和他都觉得单纯的钓鱼已经不能显示我俩的水平,于是,费了点时间和精力,掌握了在溪里叉鱼的技巧,当然,这方面我比他强,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怎么会输给一个小鬼呢!哈哈哈,稍稍得意一下!
这里一切都好,韵姐姐还会时不时过来看看我们,带来许多好吃的,陪我们玩耍胡闹,我们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谈起宫里最近的事儿。想起每次她来,域儿总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一副防狼的样儿,就觉得好笑!
我有点想念绿儿和平儿那俩丫头,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是不是被分配到那个娘娘那儿,有没有受欺负?她们会不会也在想我,平儿那丫头会不会因为我而闯了什么祸,绿儿会劝着她吧!好想念她们做的点心,韵姐姐带来的点心也有她们的味道,该是她们做的吧!
还有那人,我不愿想起,我拼命提醒自己忘了他,忘记那段不愉快,可每每觉得有所成效时,他却毫无声息的又闯入你的脑海,如此反复折磨着我,直至天亮。
“呀,看来在这儿还你们过的挺快乐的,真真枉费我还惦记着来看你们呢!”明媚的声音猝然响起,如果忽略掉其中暗含的讽刺意味,我会觉得那是天籁之音。
愣了一下,站起来,转过头,毫不意外的瞥见那抹挂在嘴角的邪笑,飞扬的细眼,那属于当今宠妃未央夫人的妖娆的身影。
他来干什么?绝对不是他说的好心看望我们。
域儿顿时一副戒备的表情,跑向前,张开双臂,把我护在身后,母鸡保护小鸡般盯着来人。
我哭笑不得,一把拽过他,置之身后,我一翩翩少年,还需要小孩替我首当其冲,不客气的开口:“不论你来干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赶快走吧。”
他却似不在意,轻笑道:“怎么不领情呢,人家可是会伤心的。”
又似想到什么似得,眼里流光一闪:“这么多天了,还似以前一样像只咬人的小狗呢!也不知改改,或许旭还会重新要你呢?”说着以帕捂嘴,吃吃的笑出来。
我握紧拳头,他竟是来干什么的,一味的出言挑衅。
对他不需要客气。“收起你做作的那一套,在这里没人捧场,看了只会让人恶心。”
那只手停了一下,一瞬间敛去了那讨厌的笑容,却在之后笑的更甚。
“只要旭喜欢就好,而且,人家也没有装,本来就这样的,旭就是喜欢这样的我。”
他果然提到他,是想看我出丑吗,哼,还真无聊,我不过一个弃妃,他这样嘲弄我又有何用,真真是个恶趣味呢。
“请你离开,在这儿让人看了,会以为宠及一时的未央夫人也被贬入冷宫了,这可不好。”
他扫了一眼我身后的旭,用他那阴阳怪气的音调说道:“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急急赶我走,那,我可得留下来好好观赏。”
域儿在哪儿气的涨红了脸,忍无可忍的跳出来,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叫到:“你才见不得人,你个丑八怪,狐狸精,这儿不欢迎你,你最好赶快滚蛋,”
“呦,小孩子,怎么那么爱生气,我不过说说而已,难道~”他的声音一下子标高,纤纤细手直接对准我,一副被我抓到了嚄的表情:“难道,你跟他之间有什么,哦哦,这么想也就通了,难怪,那天,你一直维护他,替他说好话,还因此顶撞了圣上,甚至在圣上还未开口之时,就自动要求回到这里,原来是方便你们俩,还真是不要脸,低贱……”
我知道此刻不应被他的话所挑逗,不应该动怒,可他为什么就不放过我,为什么要拿域儿说事,理智早已
被冲的七零八落,脑子里满是他得意的嘴脸,于是,我扬起手,朝他的脸用力的挥了过去……
不知道为何选择如此女气的方式,是男人就该狠狠揍他几拳,只知道我的手在一瞬间被握住,停在了半空中。
我不可置信的睁开眼,贪婪的看着来人,定定的动不了,全身的细胞叫嚣着,仿佛沉睡已久的血液沸腾着,眼里只有他。
旭,他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是看我吗,还是因为未央,或者是域儿,脑海里闪过千万种想法,只不过,须臾间,被那好似久别重逢的喜悦所代替。
他会想看到我吗,他抿着嘴,他瘦了,他皱眉了,他……
还没来得及细细描摹他此刻的身影,啪一声,只有耳后响起一阵轰鸣,手过处,白皙的面上浮起一片骇人的红,舔了舔嘴角,咽下口中的痰腥。
而他,拦腰抱起此刻脸上绽放出如鬼魅般媚笑的那人,绝尘而去,衣袂翻飞。
隐隐约约听到域儿慌乱的叫声。
……
“哦,域儿饿了,那好,我给你做饭去。”
第二十五章:暗夜
夜幕低垂,夜色笼罩,夜空中,几缕微星闪着微弱的光芒,幽黑漆暗的深巷,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静,静的连风拂过树梢的声音亦可闻见。
作为国之栋梁的李宰,此刻正捧书夜读,安稳的坐在那把太师椅上,身边的桌上,白色瓷杯正泛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昏黄的灯光一晃一晃跳跃在那本《国策》上,给人以安详的感觉。
久了,童子为何还不来换茶,李宰这才将目光从书上移开,抬起头,赫然发现,面前,离自己两步之地,泰然站立着三个蒙面之人,全身黑色劲装,只露出两只狡黠的眼睛,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三人,并不亟待做出什么,只是站立着,眼睛望着他,好像在等他发现自己一般。
“你们是谁,来这想干什么,是朋友还是敌人?”
不愧是李宰,面对这未知的三人亦可面不改色,正襟危坐,他故意将声音提高,目的是想唤来守院之人,但回答他的依然只有这无声的夜。
但见那三人蒙面的布巾动了动,从中勾勒出微微上扬的唇形。
没错,正是太静了,静的有点诡异,李宰不禁想到,院中的人大概早已被制服,所以那三人才能如入无人之境,并且在这儿如此镇静看着他,他们如此凌厉的手法,应是受过专门训练。要说这宰相府也不小,要在不惊动一人的情况下,达到这种境地,也只有准备多时可以理解了。
“受谁的指使,知不知道我是谁,敢来找事?”李宰放下手中书卷,眯着眼打量着来人。
为首一名黑衣人略向后面俩人点了点头,但见那俩人迅速上前,一人以及其娴熟的手法,驾轻就熟的点了李宰的几处穴道,李宰全身动弹不得,嘴里只能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另一人则用绳索捆了他的手和脚,蒙上双眼,就这么扛在肩上,掠过屋顶,飞奔而去,再次融入这深沉的夜色。
风吹云淡,不远处的檐角上传出几声细语。
“主上,他们走了,需要属下将人救回吗?”
“不用,我想那人会有主意的(那人不是李宰),我们只需在旁看着。”
语毕,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啪的一声,李宰被丢掷地上,忍着些微的痛感,李宰透过眼前的纱布环顾四周,但朦朦胧胧,只能看见眼前不断晃动的人影,还有纱布底下几双如他一样被捆绑的脚,及几声重物置地的闷响。
聪明如他,当然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脸上反而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哼,不出所料。
“我点过了,人已全部到齐。”
“嗯,很好,接下来,只要好好看守,等待少主的通知。”
……
未央加紧了步伐,一脸狐疑,方向正是皇帝的寝宫。
刚刚皇姑姑突然起了兴致,找他前去凤阳宫谈话,说是许久不见,甚为想念,让他说说远在金国的众人是否安好,甚至跟他大谈起以前小时候的一些往事。
姑姑一向不是如此念家之人,虽是离家已久,会有些许挂念,但她一直和父皇保有联系,不该是这种反应。还有,现今正是极其重要的时刻,是非成功在此一举,又如何能在此时作出这般不合时宜的举动。再加上席间姑姑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并不作答,眼睛也是时而才看他一眼,神态似乎极不安详。
这一切,让他觉得姑姑是在没事找事,就像是故意绊住他,对,没错,她正在拖时间。思及此,未央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顾不得辞理,转身就走。
身后并没传来姑姑的喊声,像早知道他会这么做,这让他心里的担忧如投石激起的涟漪般,一圈圈扩大,恐惧感霎时攫住他的心脏。
快点,再快点,最后,未央几乎是运起轻功,直飞往那里,也顾不得是否会被发现。
推开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未央不禁皱起眉头。面前那黑衣人低头唤道“少主”,手上那把在月光下闪烁着明晃晃光芒的刺刀,正一滴一滴的向下滴着血,地上的血迹一直延伸到脚边。
脚边正好躺着一个个人,一动不动的仰面躺着,身上是那抹熟悉的明黄,只不过已沾染上浓浓血迹。
未央不可置信的,将颤巍巍的手伸到男人鼻下,触电般缩回了手,又将头置于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胸膛,静静的聆听着,固执的不肯相信。
他想再次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再次看到他对自己笑,甚至有点狡猾的笑,可是,此刻,男人就这样躺着,清冷的月光照的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他能感觉到男人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散失。那鬓,那眉,那眼,那嘴,已不能再动。
未央只想这样抱着男人,静静的呆着。不想那黑衣人正一步步逼近,将刀再次对准已无生命的男人,就要刺下,未央见势,迅速从袖里抽出随身护剑,向上一横,挡住黑衣人的进攻,站起身来,再一用力,将人推出几步。
“你想干什么?”未央怒视那人。
“少主恕罪,这是太后的意思,命属下无论如何确定这人已死。”
“好,你回去,一切我自会向姑姑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