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一下子瞪直了眼,瞎嚷道:“我不去牢里,我要去冷宫,冷宫,把本姑娘送去冷宫。”
拳打脚踢,外加大吵大闹,终于在四个侍卫抬猪一样的抬举下,渐走渐远。
绿儿拽起自己的裙摆,准备随他们而去。末了,回过头,对着堂上的男人,轻轻的说了句话,又似自言自语般走了。
留下男人一脸错愕,不断晃动的身形,还有久久回响在耳边的话。
“公子很痛苦。”
福公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男人身边,弯下腰,请示到:“皇上,该上早朝了。”
谁都没看到此时房间中的另一人,面上浮过一丝阴冷,狡黠的双眸正熠熠放光。
第二十一章:心变了
凤阳宫内(里面住着个太后),俩人分宾主坐下。
妇人捧起茶杯,轻啜茶,细长窄小的指套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闪闪发光。上面雕刻着双蝶戏花的纹样,扑闪着翅膀的蝶儿展翅欲飞,想要破之而出,却又似几许挣扎。幽艳鲜红的海棠盛开,只是在花瓣边缘涂以朱丹,暗中透着丝丝红艳,让人生出一种嗜血的异感。这嗜血海棠,是金国皇族的代表,加之以金国特制秘药,即使在没有一丝亮度的黑暗中,也能放出像荧光一般的清冷光泽,更增添几许鬼魅。
“皇儿,事情处理的如何?”
“一切顺利,按原定计划进行。姑姑所说的几位朝中大臣我已事先通知他们,让他们早作准备。还有宫内守卫,大半已是我们的人马。”
“皇上那边如何?”
“目前暂无什么动作,除了福公公和贴身侍卫几个,为了不让他起疑心外,周围已全部被我换过。”
“区区几个侍卫,不成气候。还有那个公公,我特意赏他一巴掌,原本以为他该是有些能耐,没想到却也反映平平,与一般太监受了气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不甘和愤怒,之后也只能笑脸相迎。”
“嗯,与我所知的并无出入。你肯定毫无破绽,皇上一点也没觉察到什么?”
“是的,那些侍卫大都是我以看着不顺眼为借口调换,经他同意,他的表现也并无异常。”
“昨天,两个丫头大闹寝宫,为何不将她们直接杀了,那个平儿丫头武功不弱,将来会是个麻烦。是你未曾出言,还是至今没完全掌控住他。”
“不会的,嗜血海棠,再加上若水,谁也无法抵抗。”想起昨天,他竟被旭无意中散发出的怒气所震慑,只能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事情的发展,一瞬间忘了自己身上的使命,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难道他没喝。”
“是臣儿亲自喂药,绝对没错,可能是时日尚浅,药效并非十分。”
“那好,这几日记得用药勤些,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妇人看着眼前略微发呆的人,细语叮嘱道:“皇儿,记住,是你迷住他,不是反被他所迷,如果你真想要他,等到时事情办成,就让你父皇将他赏赐与你,也未尝不可,只是现在,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私情,你要了解。你忍辱负重,竟是为了什么。”
男人一下子惊醒,晃晃脑袋,撇开不断出现在脑海中的影象。只是,这些影像近来却是愈加频繁的闯入,每每徘徊往复,不欲离去,让他陷入神游状态。
“是,臣儿明白,臣儿告退。”
男人一路走回寝宫,推开门,里面却是一片空荡荡,毫无声息,有些无力的挨着椅子坐下。
“来人。”
只见从门外跑进一名侍卫,跪下,颔首:“是”
“给我看看皇上在哪里,一有发现,立刻回报。”眉宇间尽是显露无遗的着急。
侍卫恭敬的退下了,房子里又只剩他一人,淹没在黑暗中。
多少次,像现在这样,一不见他人,心里就觉得有些慌乱。尽管十分清楚的知道那人不是真心喜欢他,但每次手抚上他的脸时,还是忍不住轻颤。
多少次,看他向自己微笑,轻轻唤着“央儿”的那一刻,身体的某个部位莫名的跳动起来,想让他永远只看着自己,永远只对着自己那样笑。
多少次,在他的挑弄下,自己轻咬朱唇,含羞带愧的将头别至一旁,脸却早已飞红。刚开始,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到最后,竟越来越娴熟,就像本能的反映,不经任何修饰,也不带任何虚伪。
曾经自己是多么厌恶那种事,多么瞧不起那种人,可身体的反映早已透漏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每当那时,身体总在叫嚣着它要,它要更多。已经习惯了他的抚摸,隔着衣服的触摸,竟也让身体一下子敏感起来。在那人充满热情的注视下,只剩下“嗯嗯,啊啊”的字眼,还有满面酡红,娇喘连连。
那人,伟岸的身姿,坚毅的面庞,斜飞入鬓的双眉,凌厉悠远的目光,无一不紧紧地吸引着自己,一步步步入泥潭,沉溺了。想让他拥着,想让他柔声细语的对自己说话,也许,这样也可以是一辈子。
如果可以,即使是必须天天喂他药水,才可以让他只喜欢自己,只注视自己,他也愿意这么做。
所以,为了这一天,他必须付出努力,现今的计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尽管目的早已和原先的大相径庭。
“少主,此刻皇上正在韵娘娘那儿喝茶聊天。”
“可曾听的他们说些什么。”
“少主恕罪,属下一经发现便回来禀告,不敢有半刻耽误,因此未曾听的。”
男人闻言,以手撑住桌子,站起,作势就要出去。脑子还未反映过来,脚已不由自主的想要迈向那里。
半晌,又兀自坐下,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男人挥挥手,让人退下。
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现在,还不行,他必须为那天做好准备。
第二十二章:岂不很好
已是入夏,满园的花开的愈发灿烂,满树的繁枝绿叶愈发亮绿,处处投下一片绿荫。
信步走着,望着不远处紧锁的门,门前竟干净的好似有人扫过,不带一点残花落叶,一切一如人在的时候,仔细听着,似乎断断续续从房里传出细细的说话声,侧耳向前,想要再听的清楚些,就只剩下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
想直走而入,即使早已人去楼空,却不得不偏过脚,走向另一处,不知哪里,至少不是那里。
路过一处暖阁,大门洞开,清晰的看见里面那抹艳红的身影,端坐着,好似正准备迎接谁人。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哼,即使不能见到本人,重览他曾经到过的地方也是一种慰藉。
雕花的大理石桌上,正中摆着一壶茶,却是两个茶杯,皆已盛满茶水,茶上缓缓升腾起一团团热气。而主人,正是那个身着红衣的女人,此刻正笑眼盈盈的望着来人。屋里早已空无一人。
再一看周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蜿蜒古树,好一处古色古香的布局,端的让人生出宁静悠远的感觉,置身其中,心也淡然下来。
“呦,皇上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可让臣妾吃惊不小呢。”韵锦此刻正是一脸调笑。
旭瞥了一眼,径自坐下,并不回答。但那一眼,足以传达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哼,早已预料到来人的人,却装起傻来,她想怎么样。
见旭不作答,韵锦也不在意,兀自说下去。“我以为,你现在该是忙的焦头烂额,怎么会有空四处闲晃,还最终踏进这已是几年未曾置足的地方。”
男人顿时神色一紧,脸上凝重起来,冷冷的开口道:“你还知道什么,说。”
似乎并没被男人严厉态度吓到,韵锦依然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偏头想了一下,开口道:“呦,那可多了,比如我知道你最近可谓大事缠身,但却得装出一副和平常一样。还有心里明明痛的要命,但却不能表现出来,每天过的醉生梦死。”
韵锦乜斜着眼睛,打量着男人脸上的一举一动,带着嘴角一抹浅笑。
男人果然一怔,站起身来,背对着光亮,投下一片阴影,一下子锐利的目光直逼韵锦:“你怎么知道的,告诉了谁,还有多少人知道,说。”这可不是开玩笑,事情的严重性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韵锦捂住了肚子,无良的笑的花枝乱颤的,也不管男人此刻快要喷火。
“果然被我吓到了,我不过是猜的,看你紧张的。”本来是想看一下这人吃瘪的样子,没想到他如此紧张,反映如此激烈,真真的笑死他了。
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以我的聪明,再加上你这阵子颇不正常的表现,我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有,你当我无知,还是白痴,这种事,我会告诉其他人,怕是脑袋不想要了吧。”
男人松了口气,重新坐下,适才的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
“你还是没变。”
“可你变了。”几乎是微不可闻,随风淹没在空气中,越飘越远。
男人好似没听到般,脸上毫无表情。
叹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缓缓地开口:“其实,接近敏儿的目的是你。”
男人平静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略显迟疑。
知晓男人的疑问,韵锦接下说:“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脸,你的全身,你的一切,时刻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多少人一见,都为你倾倒,甚至茶不思饭不想,不凑巧,我也是其中一个。当一个聪明人有了这种想念,你说,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韵锦垂下眼眸,望着桌上还未动过的茶杯,眼里有一丝神伤。
“所以,我假装好意接近他,设想着给你们添点小麻烦,或者说是在他身上搞些小动作,让你讨厌他。”
男人眸上闪现出一丝不悦。果然,只有他,才能让你动容。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那家伙,该说他善良呢,还是傻的可以,竟然自找麻烦,我也就乐的顺水推舟,坐享其成,省的自己动手。”
停了一下,继续说到:“还有,那晚,你对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当然了解自己从来就没机会,也就有点放松。再加上,他一直屁颠屁颠的管我叫姐姐,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比谁都听,聪明如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于是,放弃了,现在的我看透了,就想这样子一直活着就好,再不想其他。”
男人敛起了眉。
韵锦转动着手上的茶杯,并不抬头。
“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不能说的事情而被他深深误会着,那样做,你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甚至比任何人都痛苦。我会找时间去看他。”
“还有,你,”语速突然变快,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现在不该是在这里萎靡不振的时候,好好打起精神,尽快解决这场游戏,早日把你家那位接回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不是顶着张任谁都觉得奇怪的臭脸,四处瞎逛。”
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你不用说,我知道,去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尽量不要动作太大,也不要多说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为什么,本姑奶奶就喜欢这么做,你可以满意的走了。”说着起身,连带把男人一同推了出去,合上门,靠着门顺势瘫倒下来,面上一片凌乱,默默听着男人离去的脚步声,直到消失。
说不伤心是假的,作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可奈何,俩人之间,却也再容不下任何人。况且,她已把那人看成是朋友,朋友,怎么可以作出对不起他的事。
还有,几回魂牵梦绕的旭,既然做不成他的最爱,那么就成为他的友人,最知心的,亦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这样,岂不很好。
第二十三章:指鹿为马
无聊的情节,不自觉就写成这么多,各位看官见谅,嘿嘿!
朝堂上,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呆若木瓜,猜不透他们伟大的皇上此刻的想法。
只见正前方中央立着明晃晃,亮晶晶,金灿灿的皇帝宝座,龙椅,椅上侧坐而视,浑身散发着威严的人正是皇帝。这并无奇怪之处,可是,再一看他的腿上,斜坐着一人,那人身着淡青色长衫,一条月白丝带将长发高高束起,继而如瀑布般泻下,身子紧紧依偎着男人,宽松膨胀的丝质底裤下,一双细长的腿腾空,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不变的是那妖媚眸子上的点点微红,脸上挂着轻微的笑意,水样的眼睛扫过堂下诸人。
男人却也不急,手抚上那人的柔发,放在鼻翼下,轻嗅,继而把玩着,并不放下。时不时侧过头,在那人耳边说些什么,引得后者脸上一片绯红,举起自己看似娇弱无力的纤手,在男人胸前一阵轻锤。
那人,正是前些时候,金国派来的特使,也是金国献给皇帝的礼物,最近更是得到皇帝的万分宠爱,受封未央夫人。
怎么可以,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这是传承千百年而不变的道理,可如今,皇帝竟让那人陪同听政,更加以明目张胆至此,让人不禁猜测究竟是未央的魅力太大,把皇帝迷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西南北,才做出如此有违祖制的事,还是皇帝有意为之,毕竟,堂下的大臣曾经一个个对他们的皇帝的能力深信不疑。
不过,这只是曾经,岂不闻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再看看皇帝,一副色鬼缠身,优哉悠哉的姿态,恐怕早已将先帝,将国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现在嘛,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的人。
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忍不住了,当中一位颇具威势的中年男子首先走了出来,握拳,颔首:“臣下听闻陛下最近有意立未央夫人为后,敢问陛下是否属实?”
正是李正直李大宰相,人如其名,李宰为人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对朝廷忠心不二,早在先帝时已贵为尚书,更在现任皇帝初登皇位时,被擢为宰相,能力毋庸置疑,只是,凡是这样的人无不落入一种俗套——墨守成规,说的简单点,就是老古板,不懂变通。
帝王懒懒开口说道:“诸位爱卿有何想法,直说无妨。”
“恕老臣斗胆,敢问灵后所犯何罪,竟要让她让位。”堂下“对呀,对呀”声音此起彼伏。
“无罪。”随意吐出俩字。
“那微臣不明。自灵后封后以来,后宫诸事,无不处理的井井有条,连以往妃嫔间争斗也日渐减少,自己更是以身作则,端居浅出,所行所言无不符合一代国后应有的礼仪,堪称表率。如此无故废后,臣等不服,还请皇上三思。”
语毕,向前一步,颔首作揖,尽显此刻咄咄逼人之势。不知什么原因,堂上之人竟似乎投来一许赞赏目光。
“宰相又何以断定,未央夫人不会将后宫之事管理的更胜一筹。再者,皇上对灵后并半点无儿女之情,现如今又对未央夫人情有独钟,皇上有权选择立自己喜欢的人为后,这样帝后之间才能和平共处,合作无间,共同管理好朝内朝外,岂不妙哉。”
发言的正是王尚书,一番妙论之后,抬起头,不经意间瞥见未央此刻正抛来一记媚眼,水眸婉转,含羞带笑,直看得腿都软了下去,心想着,值了,为这么个美人说话,值了。
“男的,怎么为后,我看王尚脑袋瓜是不是装了浆糊,改明儿,让我这使刀的给剖开,验一验。”
朝堂上登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倒不是因为说话人的话有多好笑,只不过这个王尚平时最喜狐假虎威,谄上欺下,仗着有太后撑腰,到有几分胆识。大伙儿早就不满,借机讽刺他一下。
王尚此刻也是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喝道:“大胆,竟敢如此辱骂圣上,这可是圣上的意思。”
刚刚还大笑的众人此刻只能闭了嘴,怨恨的望着那一脸奸计得逞的小人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