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吃痛的皱了下眉,等我还没反应过来,大手一甩,只见域被甩出了老远,身子擦着地滑了老远。我跑了过去,扶起他,见他嘴角挂着红色的血,拿起袖子替他擦了擦,流血了。
可恶,太可恶了,竟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何况他还小,叫他咬一下,也不会疼到哪里,就这么把他甩开,实在是,实在是,刚才满腔的怨已转为熊熊的怒,我生气的转头看着他,不忘投去自己想要杀人的眼神。“你在干吗,你不知道他还小吗,这么对他,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再用点力,把你的手咬掉,或者一拳把你打飞。”
旭也不好过,握着他的手,阴着脸,目光冷冷的射向我。就这么僵持着,一分钟,两分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扶着域到树下坐定,我开始检查他的伤口,还好,都是些轻微的擦伤,破了点皮。
稍稍有些窃喜,旭还是没下重手的,但口里依然不饶人:“想不到你会这样,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先前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或许是被他纵容惯了,也不管他是谁,就是想这样说。
“呦,原来听说脾气好的不得了的敏娘娘,此刻怎么像要把人吞了,这是在跟谁较劲呢?”突然从角落里转出一个人,笑语连连,狐媚般的眼眸扫过。
不怀好意,心里觉得他不是站在我这边的,不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大眼瞪小眼。
可是他竟然缓缓的向旭走去,摇摆着身子,就这么贴着旭,顺便把手搭在旭脖子上,姿势暧昧极了,还转过头朝我微微一笑。
我一下子记起来,先前所有的不满,难过,卡在喉中的异样感觉一下子重新涌上来。但看旭,就这样被他搂着,也不推开,眼睛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人家身上瞅,那人也笑着看他。好一对甜蜜夫妻。
好吧,在人前眉目传情,暗送秋波,扮演恩爱,不知羞,怕人家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关系啊。就在我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那人又说话了,这回是拉着旭的手了。
“呀,谁呀,那么大胆,敢咬皇上,不要命啦,看这都出血啦。”说着拿起手绢轻轻的在那边擦,脸上还一副心疼的样子。
做作,恶不恶心。
“我,是我咬的,怎么样。”实在看不下去了。哼,旭倒是挺受用的,任他摆弄,也不作声,还很享受的样子。
他拿起手拍拍胸脯,似笑非笑的说:“呦,人家好怕怕哦。”
切,鬼才信你,你就装吧。
“没听说过,娘娘实属狗的,还咬人,这可真让我吃惊。”说完眉毛复一挑。
只觉得一团怒火,正要回他,有人拽了拽我的袖子,我低下头,是域,他在告诉我,不要和他计较,当他在自言自语,不理他就行了。对了,正事还没办成,让他搅和了。
忽略他,我直接向旭说道:“你无论如何也要承认他,至少也应承认他皇子的身份。”
域却向我摇摇头:“算了,我们走吧。”眼里有着深深的隐忍。
心一下凉了,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太多事了,或许没有今天这一闹,他心里还会抱着一点点美好的想念,现在一点也没了。还有这怎么看起来都像是我在苦苦哀求,哀求旭答应,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看着他,此刻的他睫毛低垂,那张脸,又恢复原本的少年老成。不禁又有些心疼。
“敏娘娘,你好大的胆子,敢用这种口气跟皇上说话,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是要治罪的。”
瞥了他一眼,我不想理他,拉着域就要走了。
“怎么能够就这么走了呢,我可是很担心以后诸位娘娘的旭的安全,万一哪一天又突然到处咬人,这可让人害怕呢。”
说着,一只手开始在旭身上游走,带着溺死人的笑容:“旭,人家觉得,这种人,应该把他打入冷宫,让他一生都出不来,看他还能咬谁。还有啊,他刚刚可是气焰嚣张,一点都不把你放眼里,还不是你平时太宠他,都让他无法无天了,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才不会有下一次。”
我一直觉得是他莫名其妙闯进来,也是他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没人理他,可是这时,旭的沉默就像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我开始觉得或许他说的话正是旭想说的,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俩在演戏,目的就是把我这惹人厌还不自知的讨厌鬼踢开,还是根本不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羞辱我,看我出丑……
我痴痴的望着旭,希望从他眼里得到什么,或者告诉我这不是他的想法,他不会这么做。而旭只不过抱住那个人,任他在他的脸颊亲吻。
“好,我自己去,不用你们说,我早就想去了,就不劳烦了,还有,不要为难我房里的丫头,跟他们无关,再见。”演了一早上的闹剧就这样收场了,拉起域,一刻也不停留的,大步大步的,昂首挺胸的走着,此刻我心里想的,只是如果绿儿那丫头知道她说的话成真了,她会怎么样……
第十九章:域儿
拉着域快步来到葡萄架下坐着。
熹微的阳光透过叶子,一点一点洒在身上,仰起头,翠绿的叶脉透明的清晰可见,如碧玉般的颜色。并不灼热,不过是初生的太阳,没有力量。
清晨到现在,那过去的短短半个小时,四分之一时辰,一炷香未烧完的时间,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朝着我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本以为不至于这样糟糕的。
为何当时要倔强的推开旭,为何当时要倔强的说出自己想回冷宫而又不敢等待旭的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过时隔两个月,我又重新回到这园中,当初自以为能在此安心的生活下去,实际上也确实过的很快乐的地方,和绿儿那个乖巧的丫头,只是这次,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有人扯动我的衣袖,衣服上的斑斑血迹此刻还正鲜红。我低头看了看域,他却是一脸乖巧的看着我。
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我捧起他的脸,左右仔细的看着,担心刚才检查不够到位,漏了什么地方,“痛不痛?”
他朝我摇了摇头,“不痛。”
“怎么会不痛呢,刚才你可是被他甩出了好远,嘴角都流出血了,怎么会没事?来,张开嘴,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说什么也要替他好好检查,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被甩出去,也不会受伤了。
域握住我急欲扯开他的嘴的双手,“没事,真的没事。”
看他一脸笃定,我觉得有点奇怪,如果不是他,那他嘴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笑了,“是那个人的,被我咬的。”
我气岔,害我白担心那么久。
但是,是旭的,心一下子紧了。
刚刚气势汹汹说要咬掉他的手,实际上是气极才这么说的,见到他流血的那一刻,牙齿早已不听使唤的松了,现在更是后悔,不该咬他的,怎么那么坏,真的像只发怒的犬了。
还有域,那招说不定也是学我的。又做了个坏榜样。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呢,你不是一直就想让他知道你吗?”
域又摇了摇头,神色暗淡。
“我现在已经不想了,我知道他讨厌我,更厌恶我娘,虽然不知道娘亲做了什么事惹他这么不高兴,但我是喜欢娘亲的,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娘亲始终对我很好,只是她不在了。”
说着头就渐渐低下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在想了,我自己也可以活的好好的,不需要他,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还有……”
他抬起头,望了我一眼。
嗯?
“还有,你一定不想呆在那里,我知道你早想走了。”
哈!
“真是的,有那么明显吗,我会那么差,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呢,哈哈,真是的,域也太不可爱了。”
搔搔头,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只是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眼角溢出呢。
“不要笑了,你不知道你现在笑的有多假吗?”域正色道,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戏谑的表情。
我楞了一下,闭了嘴,就那样坐着,单纯只是坐着。
“如果心里真的难过的话,就哭吧,不要强颜欢笑,丑死了。还有,从今以后,那人,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忘了他,或当他不存在。现在起,你就是我爹,我就是你儿子。敏儿,由我来保护。”
刚开始的细语,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了,眼前是涨的通红的脸,发白的唇,还有浑身的颤动,紧紧闭着眼,不敢看我,双手不知何时早已握成拳。
心里蓦的一股暖流流过。
手慢慢抚上他的背,将他拥向自己。
我很感激他说要保护我,但是,域儿,他还不过是个孩子,就算他不当自己是个孩子。以前所受的痛苦就让它到现在为止,我会好好疼爱他,就像爹爹疼爱孩子那般,不让他再受欺负。
轻抚着不断颤动的背,头抵在他的肩上,柔声到:“我知道,以后就我们在这里,一起,我会保护域,域也要保护我哦。”
不出意料的感受到他抖动的愈加厉害的肩膀,还有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声,胸前早已濡湿一片。
第二十章:渡药
福公公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盛着黑漆漆汤药的白玉碗,一边盯着脚下的路,一边看着碗里的汤,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它洒了出来,或者一个组趔,把碗摔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上次摔了碗之后,那该死的,得理不饶人的未央竟然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打的他顿时耳朵轰鸣,头昏脑胀的。
这药倒不要紧,要命的是自己这把老骨头,从皇上一出生直到现在,无不是他精心照料,虽然不能不服老,但他至少还想看着皇上好好清理门户,重掌君权。
自从上一任老皇上死后,国中大权整整有一半落入太后那女人手里,要不是遇见这么个精明能干的皇上,估计这国家早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她名义上没做出什么乱政的事,可暗地里可就波涛汹涌了,最近更是有所行动,恐怕要掀起什么大风浪了。还好,皇上早就知道她的如意算盘,就在这几年一直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虽是按兵不动,但他在等,等一个时机,好一网打尽。
还有,这皇上也太不让他省心,感情的事处理的乱七八糟,有朝一日,还得自己出马,帮他摆平才行,所以,他这把老骨头还不能散。
更可恶的是,未央那妖男,竟敢打他,他可是宫里连皇上都敬重的德高望重的人,这一打,让他颜面尽失,气愤异常,他可要留着口气,看看未央是怎样的下场,别仗着皇上最近宠他就可以胡作非为,他不知道的好戏可在后头。
果不其然,一走进去,就看到未央全身像水蛇一样缠绕着皇上,脸上依然带着他那媚死人的笑容,就连福公公的心也怦的急跳了一下。
可是未央一见到是他,脸一沉,不客气的唤道:“拿过来。”
什么东东,搞变脸的吗,以为我很想见到你啊。即使心里万分不愿意,福公公还是得毕恭毕敬的把碗递过去,还不忘在脸上扯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两颊松弛的肥肉抽动,可以看出他原本肥壮的体魄。
“来,张嘴。”这边未央马上就拿起勺子,轻轻的,由内而外的舀了一勺,送至男人的嘴边。
男人却一动不动,毫无表情的任由他摆弄,眼睛直望着某处。
“嗯~,旭怎么不领情呢,这可是人家特意找的秘方,特意叫人熬过的,为的就是给你补补身子,怕你每天晚上太过劳累吗?”
福公公这边瞟了他一眼,说什么怕他劳累,每天晚上不知是谁纠缠着他不放,叫床叫的就像发了春的猫一样,细细长长,又柔柔绵绵,销魂蚀骨,怕人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得。
起先守夜的小太监以为是闹鬼,吓得跑来就拉住他的裤腿,哭哭泣泣的说不敢回去了,再来竟好似懂了一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听的不亦乐乎,脸上还一脸陶醉,气的福公公没话说。
腹诽的同时,未央已经抓过男人的手环在自己腰上,脸上的笑意更是迷人,轻启朱唇,吐出暖暖,湿湿的气体,溺声道:“人家的腰还酸着呢,你都不心疼。”
想起这几天,一到晚上,皇上发疯似得,一直向他索要,每每越是求饶,男人就越是不知节制,直到累的他昏睡过去。
未央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这却是在他掌控之中,不过此刻还是需要多费点心思。
福公公现在可没功夫看那妖男在哪儿大使勾魂媚术,一会儿西子捧心,一会儿敛眉蹙颦,皇上至今没说什么话,亦无什么表示。
不禁皱了皱眉,低声唤道:“皇上,夫人请您喝药呢。”现在可还不是他发呆的时候!
正说着,那妖男一口饮下药汁,接着搂住男人脖子,嘴对嘴渡了过去,还意味深长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粘在男人嘴边的汁水,只剩下唇齿相交的水声。
自从他被封未央夫人,入住皇帝寝宫,这样香艳的场景,福公公早已见怪不怪了。
男人却也反射性的勾住那闯入口中的舌头,吻起来。就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碗很快见了底。
正寻思间,只听门外一阵吵闹。
“放开,让本姑娘进去,本姑娘倒要看看他现在正在干吗。”
门外的侍卫早已阻拦不住,门啪的一声,大开,只见一小丫头双手叉腰,怒气腾腾,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气概。那些个可怜侍卫一个个横七竖八,七颠八倒的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笑话,我堂堂一个皇上的贴身侍卫,能没点功夫吗。
“放肆。”
男人终于说话了,腾的从床上站起来,一双凌厉的眸子紧盯住来人,但却是望向来人的身后,看清后面只是另一个丫头,没有那抹看似柔弱,实则坚强无比的身影,男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紧锁的双眉松了,但却在心里紧了。自己早已知他在冷宫,不可能来的,为何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生这种想念。
“平儿,别闹了,咱们回去吧。”一旁的绿儿拉拉她的衣袖,暗暗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平儿早已在男人那散发着杀人怒气的目光抛过来时,没了三分气势,怎么说他也是皇帝,惹怒了他,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更别说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心里明白,但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枉费娘娘天天守在阁中等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你倒好,有了新欢,就忘了他,为了这个浑身邪里邪气的丑八怪,一下子又把他扔到冷宫中,你是觉得他在宫里过的太好了,有意让他受受苦,还是恨不得让他快点离开,免得搅了你的好事。早知如此,就该好好劝娘娘,让他别受了你的骗,早早脱身离开,免得今日还要受这种苦,就让他忘了你,不认识你,也就不用……”
感觉到有人又扯了扯自己,平儿下意识的住了嘴,空气中的温度顿时又冷了几分,背脊油然而生一种冷冽,就像冬日里被人从后背猛浇冰水。
望着男人越加阴鹜的脸,还有浑身撒发的冷气,一时间无人说话,静的跟什么似得。
还是见好就收吧,她可不想现在脑袋就搬家了,看他的反映,应该是还有点良心,何况她们此次来不过是想让她俩能够一起到冷宫中伺候娘娘,这样就够了。
天知道男人用了多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压下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他想告诉她们,告诉她们,不是那样的,他心里是有他的,他也想见他,只是,他不能。
她们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那样做,不可以叫那人不要理他,甚至忘了他。只要一想起那人如果用陌生的眼光注视他,他的心就像被紧紧纠在了一起一样难受。
千万般纠结,到嘴边,只化作一句怒喝:“闭嘴,把她们给我关进水牢,谁也不准探望,没我的允许,不得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