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了小北屋的地面,我又坐到饭桌旁,我想不出不坐这儿,我还能坐哪儿?我总不能一直猫被窝里头吧。
“不冷啊?门也不关!”好心被雷劈啊!
看着满屋的脚印子,人也跟着不换鞋了。直接进了小北屋,“嗯,利索了。”可不是吗,空荡荡的小屋里就剩下我那
张小书桌,布面的椅子上染满了铁锈我都让收废品的抬走了。
“哎……你画的?”心里大惊,不好,让他发现了。
蹭地我就站起来,几大步窜进小北屋。晚了,人正端着我那档案夹子翻呢?“画着玩的!”我伸手想拿回来,不知他
看了几张,少看一张是一张啊!
人仗着身高优势,一躲。我往前够,没够着。我又一窜,还是没够着。拖鞋还掉了,光着脚丫站在冰凉的地面,那滋
味真不好受。可是,干净惯了,让我明知脚底脏还往鞋里踩,这事我也干不出来。就单腿站那儿晃着跟人抢。这不是
自不量力吗?两腿站着都不是人家的个,金鸡独立就能玩赢了?
人跟大树似的,稳当立那,就留出一只胳膊防着我,当着我的面,抱个本夹子在那儿放心大胆的看。
我一个不稳,要倒之前,我一把拉住跟前的树杈。那地上太凉,没穿鞋那只脚说啥也不肯再往地上落。事实证明,虽
说咱身高没优势,体重还是很占份量的。大树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哎!”他往我这边迈了一步,就站稳了。我冲人抱歉地一眦牙“看完了,就还我吧。”不然,我……在他胳膊上打
提溜怎么样?
“你当是夏天呢怎么的?!”
哦,人眼睛看我那脚丫子呢。
“踩地上了。”你要不偷翻我东西,我至于的吗?手还拉着他胳膊不放。
“那也得穿鞋呀?”
“鞋壳里要弄脏了,可不好刷了。”我刷鞋我知道。
“那就……?嘁!毛病!”毛病就毛病吧,画还我就行。我还试图趁人注意力在我脚上时候偷袭,“消停点儿”改我
胳膊被人拉着了。“内……”
“走啊——”胳膊被人一拽,我差不点儿趴地上。一条腿那叫走吗?那叫蹦好不好!
蹦着进了卫生间,洗了脚出来。我还没放弃我那画夹子。
“穿袜子去啊!”
“不急。”
这着什么急,我看我的画都被他夹在腋下了。估计我小心点儿……刚有点儿那意思往前靠,就被人发现并制止。“行
了,别白费劲了啊,一会儿那脚又白洗了。”也是,我一下子就打蔫了。
“穿袜子去!”话让他说第二遍,就跟威胁似的。
“穿啥穿,就那一双还没干呢!”
“你——不是吧?呵呵”他还乐上了,“活该,自作自受!”这话说的,真没风度!
画也抢不回来,我陪他站着干嘛?他那皮鞋也是棉的吧?我坐到凳子上,把俩脚也都拿了上去,焐焐脚。冰凉冰凉的
!
悠闲地往我对面一坐,“现在,你除了屋里那些,你还有点儿啥?”他往客厅里偏了偏脑袋,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些铺
盖。
我比较配合地伸出右手,从头到脚一划拉。这就是我的全部!
“嗯”人还是比较满意的表情。敢情他是看热闹来的!
人穷志不短。我想起一件事儿。伸手到羽绒服里面一掏。三张卡片,挑出一张,往他跟前的桌面上一放“就这点钱儿
,你都拿着吧。不行,卡也放你那儿。分期付款,每月的工资奖金都归你!”真这样,我就得把嘴扎上。不然只能喝
西北风了。
我这也是赌气。估计他也不能拿。但我得跟人表态:虽然我现在没钱,但是,我不会赖帐的!
接下来他的动作,真把我气傻了哎!
大手一伸连看也没看,一抹。卡归了他。这还不算,大手又一伸,我手里空了。两张卡片又到了他手里。“身份证放
我这儿,不然你一挂失,我拿着卡有啥用?”
我正目瞪口呆呢,一张卡又回我手里来了。“你要聪明,就别乱刷。到时还不起,小心银行起诉你!”
低头看看,给我也等于白给呀。可是,我这卡里还有四千块的赤字呢?谁管?
我没反应过来呢,人站起来了。
“穿鞋,走!”
上哪去?
没告诉我,我也得跟人走。我现在是赤贫。不走咋整!
赵远征的车,又想往我们常去的那家超市停车场里揉时,我表示了最强烈的抗议:换哪家都行,就这家坚决不去。不
然……我……不下车。
“毛病还不少!”他还是把车头转了回来,接着往前开了。
总算胜利一回!
从超市回来,上了车,我就开始穿袜子。太冷了。
车后座上放着一大堆东西。都是我的。赵远征付的钱。早知这样,我就多选几样了!
这样也挺好。工资交给他,吃住都有人管。我还省心了呢!就我那工资连奖金都算上,他还有剩吗?不管了,反正他
愿意。
拎着一大堆吃、穿、用的上楼,累得我气喘吁吁。
还没歇过来呢,“做饭去!”
原来这等着我呢!
饭菜上桌,屋里好象暖和了不少。
照旧安静地进餐。
收拾了碗筷,我可想歇会儿了吧。“走!”
“还上哪儿呀!”
“走得了!”你告诉我一声能怎么的呀!?
当赵远征的车子在全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停下来时,我可真不明白了。“你这是要干嘛呀?”
“话那么多呢!”停好车,人带头往前走,我呆了一会儿,反应过味来,我管他干嘛呢,跟着得了。别一会儿跟丢了
,人再不等我,大冷天,我咋回去呀?
还好,赵远征不象我喜欢货比三家,人是看上眼了,就试——让我试!穿上,我还没看怎么样呢,人拍板了“就它了
!”买了。
手里拎着四五个袋子,衣服裤子的,都是我的。我知道我发了,这些都是我敬而远之的牌子。而且一下子买了好几件
!不要还不行,人那劲头,就跟不要钱似的。不管了,反正他愿意!我在想,我上回看上那个带帽子的皮上衣,是不
是顺道让他给我买回来呀!
呸,真没出息!
我发现,不能跟赵远征一起逛。上回是家俱城,这回是大商场。又跟刘巍走了个碰头!还是人家一家三口!
他媳妇,按说我不认识,应该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但她那眼神看我就不对。说不好,反正看得我后背直冷。倒是她
旁边的小丫头挺招人喜欢的,一口小贝壳似的牙,冲我喊着“猪猪好!”猪猪?噢,门牙掉了,怪不得,可爱透了!
明显不喜欢“套踏踏”也是,那“套踏踏”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连我看着都不舒服,宝贝哪会喜欢他呀!
一起往外走,两大个儿打头,女士和儿童夹中间,我在最后。
赵远征跟刘巍一起在前面说着我不爱听也不想听的大概是生意上的事儿。好象赵远征要出门,就在这几天。正好,我
可以自己霸占那张床了!
还没到停车场,小丫头就颠颠跑到刘巍跟前说要吃苹果。刘巍告诉他家宝贝,得洗了才能吃。我猜他们说的是公司发
的苹果。一人一箱。果然,车门打开,后座上放着十斤装的小纸箱。
“也不知道甜不甜,于水领了没有?”刘巍任小丫头撕扯着箱口,问我。
“哦,还没呢!”周末那天就通知了让自己去住宅区的物供中心取,我不去也知道那天人肯定多,所以我也没着急。
反正也跑不了。
跟刘巍一家告了别,我上车就开始打盹。这一天又累又困。
再醒来,是被人给拨拉醒的。打开车门,到外面一看,这哪呀?不是家门口,揉揉眼睛,这不是我们厂大门吗?
“哎,上这儿来干嘛呀?”开车那人是不是也困了?
“你工作证呢?”
“单位呢”没事儿我把工作证拿外头来干嘛?
“楸去”
“哎,你没事儿吧?”我真忍不住了。
“没那个咋领苹果呀?”
啊,也是,有车载,省得我往回抱了,怪沉的。
……
车子快到楼下时候,我想起赵远征说的事儿。问他“你又要出门啊?”
“啊”
“啥时候走?”
“本来订的是今天。”
“哦,哦……”我无语了。人看我一眼,“看吧,我等电话呢”那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走呗!
车停了,我没急着下车,跟那小丫头一样。拽过纸箱,用钥匙划开,又从刚才那堆袋子里腾出一个来。挑大个的装了
六大个“一路顺风啊,先给你预备上了。”
赵远征在一边看着,没有一点领情的意思。看那样倒象是我欠他的。
反正不用再出去买了!
不对呀,他急着去取苹果就是有预谋的吧?现在,我没钱,即使去买也是他买单,这不是给他省钱呢吗?
太阴险了!
赵远征临走不忘嘱咐我:“好好看家,别给人再冲了!”
这个,全怪我吗?
我开始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了。这暖气坏,好象也不是我的错吧?虽说我没把联系方式通知邻居,我不对。你房
东不也一样吗?而且我也是受害者呀!
照这么说,我那工资卡到底该不该放他那儿呀?
算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放那吧,反正,他也没密码。当是替我保管了。不定哪天人寻思过味来,一还我。还说不定
替我攒钱了呢,真要这样,我的购房梦就实现了。
净想美事儿了。
眼下,我身上一张大票也没有。可得加小心了,再出什么事儿,没啥可赔的,我就得钱债肉偿了,那也忒惨点了吧!
惨事儿,不远还会有一件——家里就一张床了。
这是赶巧,赵远征出门。不然我们可怎么住?也不能让俩大老爷们总挤一张床啊。
再买一张?
18.否极泰来?
一个人留在充满水锈味的房子里,我偶尔回味平息了的灾难。到底是我太背还是赵远征的运气差呢?又到年底了。今
年过年,我一定要找个好时辰再算卦。
……
赵远征一周后再回来,已经是年根底了。
小时候,一进腊月,奶奶就开忙。买年货、做粘糕、扫房。
过去几年里,我除了集体宿舍就住那种憋屈得转不开身的小房子。现在房子大了我也得按规矩收拾收拾了!
毛巾往脑袋上一包,准备大干一场。从里到外,最先收拾拾卧室。空荡荡的小北屋拖把来回一溜就搞定。厨房、卫生
间因为平时常整理也好办。就剩下一些擦擦蹭蹭的,都好办了。
客厅那张碍事儿的床,早在赵远征走之前,我就让他帮我抬回去了。所以,那几样家具就跟秃子脑顶上的虱子一样,
直观明了地摆在宽敞的客厅地当间。更不在话下。
赵远征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对着客厅的吸顶灯发愁,那灯罩里有好几个灯泡,至少有一个已经不亮了。马上就过年了
,灯不亮算咋回事和呢!管他赵房东在不在乎的,我住这儿,就不能让他影响我明年的运势呀,红红火火多好!
我早预备好了灯泡,可是,我踩着椅子也够不着房顶。真是给领导盖的房子,举架太高。想把两个板凳摞一起吧,又
怕摔下来。要是不把床挪回卧室去就好了。那也都是我的主意。人赵远征肯伸出援助之手,我就已经心存感激了。哪
还敢有一句腹诽。
正愁没人帮忙呢,赵远征电话就到了。
说不定,他这个头不用摞俩板凳就能够着了。但是,让他上去……我估计这事儿,可有点难度了。
“给我吧。”接过人手里的大袋子“哎?你皮箱呢?”
“他们那儿呢。”谁们啊?“还得走呢。”
“啊?”这年头,谁赚钱都不容易啊!“啥时候走啊?”
“能待一下午吧。”看了看表,他把大衣脱了,直接就搭板凳上了。我忽然不忍心让人回来就帮我干活了。
“打开!”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看看人的眼神,才知道是让我把手里的大袋子打开。一分手,从里面掏出一个大盒子“夜光拼
图……两千五佰张?”
“看不出来玩这玩意的人还不少,买时候排队。”
“两千五,这数咋这……呢?”我边嘀咕边撕开盒上的塑封。
“又叨咕啥哪?”脑袋被拨拉了好几下。一回来手就不老实!
“十个二百伍玩的……”我仍在自己的思维里打转。
“哎!二百伍??敢说我二百伍??”坐着,起来干嘛?我……说他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没……没,没说你象二百伍呀!”连忙伸手示意——不必动手,这事儿完全可以和平解决。
“你是没说‘象’,你说‘是’!”战争总算没升级,赵远征大模大样地往那儿一坐,那意思:你自己看着办。
抱着大盒子我深刻反醒:我刚说啥来的?“十个二百伍……”十,是?对,他一定误会了!
“误会,误会哎!”连连摆手求饶,“我说两千伍、是、十个二百伍……哦……”
“对,接着往下说。”
“二百伍……二百伍玩……”哎,这就动手哇!也不给点思想准备。
“我说我自己还不行吗?别揉吧了!”这哪边是北呀?
好容易人家拨拉够了,放开我。
“说你自己,不说清楚喽。”他还挺无辜的!是,可算是说清楚了,我这脑袋已经不清楚了,都让他给我拨拉混了。
抱着大盒子换了把椅子,得离这人远点儿!“太野蛮”我甩着脑袋,再不坐下,我就该坐地上了。
“谁让你那脑袋瓜子长那好玩呢!”好玩?
“好玩你就玩?我同意了吗?”
“赶紧打开吧,再不玩。我就玩不上了!”
我还是没说错呀,不是二百伍你玩?
要说这玩心,人人都有。就没有象人赵远征这样的。
从上午回来一直到下午,啥正经事儿也没干,把床上铺盖都挪了,就趴床上拼那拼图了。没法,茶几不够大,摆不下
。地上倒是平整,怕是趴一会就得尿贫。要说真就得是我俩这速度,别人还就真都不成。除了我中间做了一顿饭,浪
费了点时间,剩下的时间全搭这两千伍的拼图上了。我们两个,连饭都是轮流吃的,节约时间,充分利用资源。
在天黑下来的时候,我们终于完成了这一大作。专心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完事儿,毛病可就都找上门来了。
“唉哟,这腰哎。”
“我这脖子!”
“快给我按按”